找牛

侯发山

大牛刚把电视卫星接受器安装调试好,德富老汉就颤巍巍地过来了,眯着眼瞧了半天,也没瞧出眉目,才不好意思地呵呵一笑,说大牛,你弄的这是啥玩意,跟杀猪锅似的?若是用来炒菜,怕是够几十个人吃的。

摩天岭村地处偏僻,山高林密,也可能是地下蕴含金属矿藏,几乎是信号盲区,手机打不通,电视收不到。家家的电视机都成了摆设,手机几乎用不上。当大牛打听到城里有电视卫星接受器后,就迫不及待地买来一个。因此,别说德富老汉,村里好多人都没见过那玩意儿。

大牛忍俊不禁,说德富叔,这是接收信号的,有了这东西,电视就能看了。

可是,大牛解释了半天,德富老汉还是糊涂,不明白那个卫星接受器的真正用途。

大牛索性把德富老汉搀扶到家里,然后打开了电视。电视里播放的正是当地新闻:远山。近景。山路崎岖。路边有两只羊在悠闲地啃着草。一行几十号人,有的脖子上挂着照相机,有的肩膀上扛着摄像机,有两个人抬着一袋面粉,有人提着一桶油……德富老汉张口结舌,说电视里的山咋跟咱后山一模一样呢?

大牛噗哧一声笑了,说这就是后山。年关到了,镇长下乡访贫问苦送温暖哩,那个穿着皮大衣的就是镇长……

德富老汉忽然咧着嘴笑了,说俺明白了,外界发生的啥事都能通过那个大锅传到电视机里,咱不用出门啥都知道了,是不是?

大牛终于松了一口气,忙自豪地说是是是。

德富老汉又看了一会儿电视,才意犹未尽地离去。

过了两天,村里发生了一件大事——德富老汉的牛丢了!

德富老汉的老伴死得早,无儿无女。前两年买了一头牛犊,拿牛当宝贝,同吃同睡同劳动,相依为命,天长日久就有了感情。这下牛丢了,还不跟摘了他的心剜了他的肺一样?他把攒了多日的鸡蛋给大牛提来了,让大牛帮他找牛。

大牛有些为难,因为没一点儿线索,去哪儿找呢?但他又不好意思回绝老人。

德富老汉说大牛,你用你那个大锅照照,看我的牛跑到哪去了?

大牛恍然明白了,有点儿哭笑不得,说德富叔,那个大锅没有这个功能啊。

镇长进了村民家都能看到,牛不比镇长显眼,咋能看不到?德富老汉眨巴着眼睛,似乎不相信大牛的话。他以为大牛没把鸡蛋放在眼里,着急地说,我家里没别的稀罕东西,就这点儿鸡蛋,等鸡子再下了,还有你吃的。

大牛叹口气,说德富叔,你把鸡蛋提回去,我帮你找就是了。

德富老汉孩子似的笑了,让大牛打开电视,看看他的牛在哪里。

大牛安慰德富老汉,让他别着急,一定帮他找牛。

德富老汉这才欢天喜地地走了。

第二天早上,德富老汉刚起床,大牛就牵着牛去了。德富老汉看到牛,又惊又喜,抱着牛的脖子摩挲着,眼睛都湿了。

德富老汉感慨不已,说大牛安的大锅就是管用,以后再也不怕丢东西了。

大牛说放心吧德富叔,今后有了难处还找我。

德富老汉不知道,大牛花钱雇了几个人整整找了一个晚上,才把牛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