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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与性:女性自我的真实镜照

2009-08-11

文艺评论 2009年3期
关键词:男权萧红

肖 南

从表现人的角度说,文学是“人的文学”,作为人的“半边天”,女性的文学也应是“人的文学”的“半边天”。在中国古代文学史上,由于众所周知的封建社会思想、文化、礼教、伦理等方面的禁锢,女性作家屈指可数,反映女性的文学作品不多,以女性为主角的作品更是凤毛麟角。因此,古代女性文学与其说仅有边缘地位,不如说是没有地位,这与女性在社会的从属与奴役地位是完全一致的。

从历史角度来看,现代女性文学的觉醒和解放是惊人的。受“五四”思想革命和妇女解放运动的巨大影响,现代女性文学蓬勃发展,女作家层出不穷,表现女性的作品纷纷登上文学的大雅之堂,其思想解放的程度、观念变化的力度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峰。正视女性、认知女性和解放女性成为现代女性文学的鲜明胎记,女性、新女性、妇女解放则成为现代女性文学的关键词。

在中国古代文学中,男性作家与女性作家笔下的女性是不一样的,历史局限性同样不甚相同。男性作家主要有两类,一类视女性为审美对象(如屈原、曹雪芹、蒲松龄及婉约类型的诗人或作品),一类以男权眼光视女性为低等、边缘人类或者玩物,甚至是淫乱、祸国之首,后一类的偏见和局限性十分突出。在女性诗人(除了李清照、秋瑾等个别诗人)的笔下,女性主要与闺阁庭院、风花雪月为伍,创作主体常常以静观的方式寄情于物,且只能是自言自语、自怨自艾和自伤自悼,没有话语权,格局狭小。

而自“五四”以来,关于妇女解放的呐喊、对女性的重新发现、对新女性的呼唤和对女权的争取,以及女性作家的大量涌现,都使女性文学的面貌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可以说,现代女性文学的进步是和着社会变革潮流的历史进程的拍子,甚至在解放女性的思想情感、争取平等自由的观念形态上走在了时代的前面。这主要表现在几个方面:

第一,全面、本真或率性地展示和剖析了女性的内在世界,大胆揭示甚至是裸陈了女性对性爱的观念意识和向往追求。

丁玲成名作《莎菲女士的日记》以大胆勇敢的笔触没遮拦地敞开了一位现代知识女性莎菲的内在真实,这是历代中国文学史上从未见过的一位新女性形象:率真坦诚、大胆正视自己的感性欲望,把灵肉合一视为爱情理想,在封建礼教桎梏中孤军奋战,叛逆着追求心灵自由和真挚爱情。呼喊要“享有我生的一切”的莎菲,不再是被男性主宰压迫的女子,在自觉的女性立场上反抗被动的命运,表达了女性觉醒张扬的主体意识。由此莎菲成为正在寻求出路的时代女性的一个象征符号。冯沅君的《旅行》以“展览自己的勇敢”,描写了现代女性炽热的情爱,发于情而止于欲。而凌淑华的《酒后》则以传统细腻、感性淡朴的笔调叙述了高门贵族的小姐和少妇们“发乎情,止乎礼”的内心冲动。庐隐则把自己的思想情感融入到笔下女性的命运之中,其女性主义的本位立场十分鲜明,叙事话语直接而开放,真率而自然,成为女性情爱生活的一个取景框和“五四”以来的一类伤感情绪的代言者。特别是《丽石日记》首次大胆、率性和热烈地描写了同性恋及其悲剧,既表现了对社会伦理的叛逆意识,也从一个侧面表现出女性争取自由、解放的倾向,一定程度地展现了现代女性对冲破男权社会和封建思想羁绊而做的努力。不过,这种采取回避男性,以一种完全的男女对立态度和生活方式企图获得女性的自我价值是行不通的。反映同性恋的作品还有凌淑华的《说有那么一回事》,丁玲的《暑假中》等。

在现代女性文学中,现实社会中的主要情爱模式也都通过不同女性形象的塑造一一得到了展现。第一种是革命与恋爱模式。如石评梅《匹马嘶风录》,开了中国现代文学中“革命加恋爱”的先河;丁玲《1930年春上海之二》则可以说表现了一种“革命减恋爱”模式,作品中的主人公为了革命放弃了爱情。第二种是事业与爱情模式。冰心的《两个家庭》记述了一种“事业加爱情”的故事——女主人公亚茜可以和丈夫“红袖添香对译书”,在爱情与事业、家庭与社会的平衡中如鱼得水;陈衡哲的《洛绮丝问题》记录了一种“事业减爱情”的故事——女主人公洛绮丝为了事业放弃爱情而独守终生。第三种是生计与婚爱模式。张爱玲的《金锁记》与《倾城之恋》中的七巧和白流苏都是把婚姻当作自己的饭碗来对待的,谋求婚姻的根本是为了谋生。白流苏与花花公子范柳原周旋,是因为范柳原很富有,只有成为范夫人才能获得生活的长久保障。

第二、塑造了形形色色的徘徊于传统与现代之间的女性形象,提供了不同类型的女性人物典型。其中传统女性、农村妇女、知识女性、现代都市女性等是女性作家关注的主要对象。

“一个人之为女人,与其说是天生的,不如说是生成的。没有任何生理上、心理上或经济上的命定,能决断女人在社会上的地位。是人类文化整体,产生出居于男性与无性间的所谓女性。”①正是封建男权社会的男性中心文化定位了女性的形象角色,从而形成久远的女性角色文化传统,影响着一代又一代的女性的成长。而现代女性文学之于女性形象塑造的意义,在于形成对行走于现代与传统之间的中国女性世界的透视能力,探索中国女性走向现代的强健之路,最终推动现代女性解放的历程。

“五四”女作家凌淑华以一种富于蕴藉或反讽的精致白描,专注地绘写了大宅门内一些温柔婉顺、知书达理的闺中小姐和少妇。如《绣枕》的待字闺中的大小姐、《中秋晚》中的“太太”,她们代表着从封建家长手中接过那块“三从四德”的手绢,抹着自己脸上泪水的传统女性。她们没有脱离封建社会传统女性那种软弱和依赖,缺乏革新和勇气,已经习惯了几千年来的封建男权社会制度和生活,这种社会制度和生活无时无刻不控制着她们的生命自由。《绣枕》中待字闺中的大小姐怀着对爱情婚姻的美好憧憬,顶着酷热,精心绣制了一对枕垫给当时达官白总长,希望借此求得一段美好的姻缘与幸福的人生,不料枕垫送到白总长家当晚就被当作脚垫践踏,最后破烂不堪地辗转回到大小姐女佣手中。当时女性地位的卑微、精神的困惑、浮世的苍凉在无言中呈现。

丁玲则塑造了一系列知识女性形象,其笔下的梦珂、莎菲、丽嘉、陆萍等都是美丽、勇敢而坚强的知识女性。莎菲在与凌吉士的灵与肉的爱的冲突中,选择了放弃,“要独自一人到南方去”。丽嘉在被恋人韦护抛弃后能够振作起来,“要好好做点事来”。在医院工作的陆萍努力以自己的工作改变医院肮脏的环境和同事们懒散惰怠的工作状态,却招来同事的非议,甚至是病人的冷淡,但她“不顾这铁箍”,“打扫了心情,用愉快的调子去迎接该到来的生活”。这群知识女性不再依附于男性,不再乞求男性的爱情能拯救她们,而是敢于走向社会,冲破种种封建势力与男权思想的束缚。虽说在当时半封建半殖民地社会黑暗重重,但她们自强自爱,挥舞着坚韧的翅膀,在低矮的天空下翻飞,成为社会不可缺少的力量。

不同于其他女作家笔下描写的知识女性的觉醒和反抗,追求爱情自由与个性解放,萧红则创作了一群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的农村劳动妇女形象。这群妇女中的小团圆媳妇——这位12岁的小姑娘只因长得结实,不知害羞,头一天到婆家就吃了三大碗饭,不合封建礼教,婆婆就对她百般“调教”,拧她大腿,吊起来毒打,用烙铁烙脚心,给她烫开水澡,最终一个健康活泼的童养媳被折磨死了。萧红《生死场》还塑造了一位有着顽强生命力和具有强烈反抗意识的农村女性王婆,这位饱受苦难的农村妇女,为了生存先后三次嫁人,含辛茹苦地整日劳作,还是被地主剥削得一贫如洗。为此,她支持丈夫参加反抗地主加租的“镰刀会”,支持儿子反抗,儿子被杀后鼓励女儿复仇,参加革命。萧红通过这些农村劳动妇女形象的塑造,告诉人们要摆脱成为被压迫者和牺牲品的命运,只有靠自己,从愚昧中觉醒,勇于抗争。萧红用她独特的写作风格,把自己的悲惨命运与广大农村妇女的苦难融合在一起,为我国新文学史画廊留下了“萧红式”的农村妇女经典形象。

张爱玲的小说长于描画那些生活在现代都市的守旧女性,她们生活在半封建半殖民地社会背景下有着“东方巴黎”之称的花花世界上海,外表时尚摩登,但内心仍是换汤不换药,仍是封建旧制度的牺牲品,仍是一群受着压抑的“女奴”。《茉莉香片》中的冯碧落喜欢大学生言子夜,但是父母不同意他们的婚事,她便嫁给一个不喜欢但门当户对的纨绔子弟,最后郁郁死去,成为“绣在屏风上的发霉的鸟”,封建残旧的守法婚姻复制着红颜薄命的人生悲剧。这些“现代”都市女性还是物质的渴望者,无爱的张望者。《沉香屑——第一炉香》中的女大学生葛薇龙为了完成学业,求助于姑姑,却在姑姑的物质诱惑下沉沦,耽于奢华的物质享受而不能自拔,最后在所爱的男人乔琪的怂恿下沦为妓女,成为姑姑与丈夫骗钱骗色的工具。张爱玲用入木三分的笔刻画了半封建半殖民地下都市现代女性的“荒凉”、守旧、愚昧和无助。

第三、以肯定性和反省式思维表现和认识现代女性。

现代妇女解放运动以肯定女性价值、维护女性权益、发展女性生活、张扬女性个性为主调。在这个过程中,把女性视为“神与妖”的简单、极端的二元思维被抛弃,而是从现实性上,把握当时社会上表现出的女性的善与恶、美与丑、优点与缺陷。其中,有肯定与否定,有赞美与批判,有同情与反思,有理解与剖析……甚至兼具不同的态度、观念、倾向和情感,表现出现代女性自主意识与自审意识的双重确定。

在冰心文本中,母爱往往与纯真童年相伴,表现了虽失之抽象但单纯温馨、超越时空的“爱”, 并以母爱的温柔、孩童的天真、自然的宽广来引领自己的创作。冰心说:世界上若没有女人,至少要失去十分之五的“真”、” 十分之六的“善”、 十分之七的“美”。《庄鸿的姊姊》中庄鸿的姐姐是一位善良、好学、聪慧,具有牺牲精神的少女,因为家道贫穷,毅然放弃学业,养家供弟弟读书。《超人》中,冷血的超人就是因为想起母亲的慈爱而受到了病儿的感染,这位母亲隐隐有着圣母的影子:“星光中间,缓缓的走进一个白衣的妇女,右手撩着裙子,左手按着额前,走进了,清香随将过来;渐渐的俯下身来看着,静穆不动的看着,目光里充满着爱”,因为母亲的爱,超人最终放弃了他的厌世哲学,领悟到“爱”的含义。冰心对于以“母爱”为核心的人类温情的书写,唤起了读者内在的人性力量,使他们产生了美好的情愫和价值上皈依的向往之心。

冰心的《两个家庭》还塑造了亚茜这样一位知书达理、善解人意又能理家的“新贤妻良母”形象。亚茜是一个有事业的知识女性,家庭处理得井井有条,与丈夫心心相印,促进丈夫事业的发展。通过亚茜这位新贤妻良母的塑造,冰心充分肯定了女性在家庭中的重要作用及其对男子发展事业的影响,这是女性自主意识的体现。

在女性作家的笔下,固然有着对女性的褒扬,对女性平等、自由等的呼唤和张扬,但同时,也对女性本身的缺点、弱点等做了更为真实、清醒、全面的剖析和批评,这是一种女性自审意识的体现。尽管其中包含着理解、体贴和痛苦。女性自审意识的开启及深化,表明了现代女性文学对女性自身的审视,并给现代女性提供了反省自身的契机。难以想像,背负着沉重的落后文化的精神枷锁,带着一颗扭曲的灵魂的现代女性,能够达到女性解放自身的目的。

凌淑华的一些作品就刻画了一群依附于丈夫的旧式女性。她们无事生非,俗不可耐,愚昧无聊,爱慕虚荣。《太太》中的太太整天滞留于麻将场,对女儿与丈夫的生活漠不关心,为了在麻将桌上挽回面子,不惜当掉丈夫唯一一件体面衣服和金表。《送车》中的客厅是一群太太的主要交际场所,她们在那儿搬弄是非,说长道短,如怎样暗查丈夫的不忠,如何防止佣人的偷懒和揩油……她们是丈夫的奴隶,子女的保姆,只有在对佣人的百般挑剔中才会有做主人的优越感。

张爱玲作品中也集中表现出强烈的女性自审意识,其作品非常犀利地勾画了女性自身的虚荣心态、依赖意识、靠山情结和自私自利的观念。比如《沉香屑——第一炉香》中的梁太太出身于中产阶级家庭,但她仍贪慕虚荣和金钱,渴望奢侈浮华的物质享受,就通过“联姻”的方式寻求金钱的靠山——自愿嫁给一个快要入土的老富翁。这种婚姻没有任何父母包办的性质,且反而遭到家人的反对。她是义无反顾地自愿戴上黄金的枷锁,多年来的性压抑使梁太太的心理畸形发展。

众多女作家的作品中还刻画了一类作为封建礼教与男权社会的守护者和捍卫者的妇女形象。她们不仅是封建壁垒的牺牲者,有的更是封建男权社会的助虐者。如张爱玲的《金锁记》中人物曹七巧便是一个封建宗法婚姻的牺牲品和捍卫者。她的兄嫂为了钱将她嫁给患有“骨痨病”的二少爷,使她成为大户人家传宗接代的工具。无法满足的生理欲望与感情需求让她强烈地渴望用金钱来填补,明争暗斗的封建大家庭使她明白什么才能使她生存下去。她疯狂绝望地渴求金钱,不惜抛弃爱情、亲情和友情,甚至用黄金的枷锁劈死了两个和她有着同样凄凉无助命运的女性——媳妇芒寿和婢女娟姑娘,毁了整个儿子,还毁了女儿一生的幸福。这类女性本身就处于封建礼教和男权社会的压迫下,但她们已屈从、习惯并认同这种迫害,并自觉不自觉地从被迫害者转变成迫害者,用残忍的手段去压迫下一辈的女性。

现代女作家们通过对这些生活在封建男权社会中“女奴”们的灵魂拷问、对女性人性负面的鞭挞和对民族落后文化心理的痛切反思,以期达到对女性群体地位、命运、女性角色文化解放程度的清醒认识,从而揭示出女性要达到真正意义上的平等,还必须克服自身的性格缺陷和封建男权文化烙上的心理痼疾。

第四,从理性或哲学的向度,绘写现实中女性的众生相,表现出女性生命个体的社会生活轨迹和命运。

萧红以诗性的大手笔,关注天与地、自然与人的运化历程,把握生与死、存在与合理的哲学命题。在她单纯而淳厚的文笔中,有对人生悲剧的无声而轻微的大悲;有对丰富、顽强的生命力的如清风掠过水影般的赞叹。

萧红的成名作《生死场》中有这么一句:“农家无论是菜棵,或是一株茅草也要超过人的价值。”从中道出了半封建半殖民地社会下中国农村贫瘠大地上人类生命价值与尊严沦落的无限悲怆与感慨。萧红怀着深重的悲悯情怀描写着东北大地上农民农妇对于生命价值的极度麻木与轻视。金枝、月英、王婆等人物悲剧的命运,展现了一片赤裸裸的生与死的荒原。通过生与死的相亲相伴、相生相克的哲理性表述,萧红融入了她对人类生命脆弱、不堪一击的悲剧性思考。在她的笔下,人类无法摆脱难产、衰老、疾病、瘟疫、饥饿、杀戮等一系列形式的死亡,似乎死亡才是他们的目的,坟场才是他们的家园,而生,只是为了死。在《生死场》中,萧红还描述了一个悲惨女性的生育世界,且频繁地将动物的交配繁衍并列在一起。人们和动物一样在不知不觉中忙着栽培自己的痛苦。生活、生育与死亡是女性面对的恐怖现实。小说中所涉及的死亡描写大都是发生在女性身上,而女性受病痛折磨所致的身体变形与死亡毁形比比皆是。而另一方面——生命如此脆弱,也如此坚强。王婆则是一位有着顽强生命力的妇女,虽然几度丧失亲人,自己又经历了死而复生,但她都坚强地挺了过来,勇敢地面对生活。通过这一形象,萧红歌颂了女性坚韧、顽强的生命力。

而萧红的晚期作品《呼兰河传》,是由“天真无瑕、清澈无浊”的儿童视角,“冷峻客观、充满理性”的成人视角,“深邃敏锐细腻”的女性视角合成的一曲哀伤的挽歌。作者以一座小城以及情感积累丰富的童年往事作为题材,在散文式的故乡风貌与女人的描写中,倾注了作者深切的彻悟和悲悯。呼兰河城里,女性的自我轻视是男权意识形态和宗法社会强化的结果,女性的自我压抑和束缚让人扼腕悲叹。这部作品比一般关注女性的作品表现得更为“忧愤深广”。

丁玲笔下的莎菲对人间的爱情多么的渴望,追求多么强烈,但同时她又怀疑这种爱的存在,一旦自身价值找不到归处,便“长远地沉溺于失望的苦恼中”。这是五四青年特别是五四新女性觉醒后所面临的人生价值取向的困惑。还有 《阿毛姑娘》中不甘当农妇而渴望进入大城市成为贵妇人的阿毛,最终因为感受到人生的虚空与无常而自杀。从梦珂、阿毛、莎菲到后来的走向社会到解放区工作的知识女性陆萍等,都渗透着丁玲对女性人生哲学的探究和演绎。

优秀的现代女作家通过对个体生命轨迹的书写,往往能将女性精神文化层面的独特处境不动声色地描绘出来,表达女性对生活、对社会、对婚姻爱情和对政治的看法。这些现代女性作品或以社会阶级结构中女性受压迫与反压迫为表现内容,或以女性生活,女性渴求自主自由爱情作为表现内容,凭借现代女作家的敏锐观察和理性书写,呈现出一种鲜明的反压抑、求解放的“五四”中国女性的悸动。

中国现代女性作家作为中国女性文学的第一二代女作家,她们凭着鲜明的女性自主意识,善于从社会生活中观察女性,挖掘女性心理,撷取当时女性社会生活的朵朵浪花来表现女性的生存现状及自身对现实社会的观照,并传递了女性主义的人文关怀和对两性问题的思考。这些女性形象都各具特色,她们既体现了五四新时代的风采,也不可避免地夹带着封建旧文化的气息。这些女性形象和角色的塑造,体现了诞生于“五四”时期的中国妇女解放运动既依存于既定的半封建半殖民地的中国文化现实,又不断在新旧文化、东西方文明冲突中接受的挑战和考验。正如安东尼·吉登斯所说:“在塑造人们的自我的同时,不管他们行动的特定背景是如何带有地方性,对于那些在后果和内涵上都带有全球性的社会影响,个体也会对此有增强和直接的促进作用。”②正是这些现代女性形象所承载的不可替代的美学价值,共同构成了中国现代文学史画廊中不可或缺的部分,成为上个世纪半封建半殖民地社会的中国女性的自我真实镜照,在新旧文化的碰撞中开辟出一方属于自己的女性天地:诉说女性自我,呼唤女性的自觉成长和发展。

(作者单位:广东商学院人文传播学院)

参考文献

①西蒙·波伏娃《第二性——女人》,湖南文艺出版社1986年。

②安东尼·吉登斯《现代性自我认同》,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1998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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