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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四时期反孔的三点启示

2009-07-27李喜所

教学与研究 2009年5期
关键词:学理陈独秀孔子

李喜所

[中图分类号]K261.1[文献标识码]B[文章编号]0257—2826(2009)05—0032—05

讲到反孔,五四毫无疑问是一个里程碑,具有奠基意义。这次反孔运动从根本上动摇了孔子及其儒家学说的统治地位,孔子的思想权威和文化权威不再,圣人也被迫走下了神坛,带来了前所未有的思想解放;与此同时,在反孔的理论、思维、目标上也有独创:运用的是西方人权、民主、自由理念,展示的是科学实证的思维逻辑,追求的是现代文化和文明的构建。五四反孔给人以太多的震撼,也留下了太多的思想文化财富。在中外历史上,重大历史事件积聚的宝贵遗产越多,可以从中挖掘的经验教训也越丰富。当然,经验教训也是历史财富的一个组成部分。在这方面,五四反孔也是一座“富矿”。仅就其反孔的方法和手段来讲,就可以得到多方面有益的启迪。这里集中讲三点:

启示之一:孔子代表的是一种文化,文化的问题只能用符合文化本身发展规律的方式来解决,五四反孔较多的是政治革命式的大批判,淹没了最初设定的文化式的学理解析,结果是思想震撼有余,持久的文化积累不足。

按照梁启超的观点,五四新文化运动之所以发生,是近代中国人引进西方文化逐步深化的能动反映。他在1923年纪念《申报》70周年的文章中认为,中国人从鸦片战争以后开始学西方,第一阶段是学器物;第二阶段是学制度;第三阶段,也就是新文化运动,是学精神文化。梁启超解析陈独秀一代优秀知识分子发动新文化运动的逻辑思维是:民国建立后,“所希望的件件都落空,渐渐有点废然思返。觉得社会文化是整套的,要拿旧心理运用新制度,决计不可能,渐渐要求全人格的觉悟”。陈独秀等人发动新文化运动的初衷并非要搞政治运动,而是像梁启超在这里所分析的那样革新“旧心理”,打造新“人格”。1916年来临之际,陈独秀即撰文呼吁国民尤其是青年,要发扬“天将降大任于斯人”的气概,“动心忍性”,来一番国民性格的彻底改造,为铸造新文明,建设新社会,打下坚实的基础。他满怀激情地写道:从1916年开始,“吾人首当一新其心血,以新人格,以新国家,以新社会,以新民族,以新家庭”。“集人成国,个人之人格高,斯国家之人格亦高;个人之权巩固,斯国家之权亦巩固”。胡适则“打定二十年不谈政治的决心,要想在思想文艺上替中国政治建筑一个革新的基础”。胡适和陈独秀等人发起的文学改良运动,彻底改变了中国文学的旧传统,为现代新文学奠定了根基。特别是白话文运动,从根本上解决了几千年书面语言和行为语言的矛盾,改变了中国人的习惯思维和文化追求,改造了传统,创造了新文明。这种平和、理性、学理式的文化改良,就是胡、陈所期待的样板,也就是在除旧布新的过程中,为建造新文明铺路搭桥。在对待孔子的问题上,陈独秀等精英们也曾经运用这种方法,解析儒学,剖析圣人,取得了不少新成果。例如,在政治文化方面,揭示了皇帝这个最高的权力代表和孔子这个最高的思想权威的相互利用。在伦理文化方面,陈独秀一代对孔子的“礼教”进行了全面的抨击,“吃人的礼教”、“奴隶的道德”成了那时的流行语。陈独秀的反孔,是在鼓吹人格独立、个性张扬、民主科学,这种个性解放的人文主义精神和现代社会的民主与科学,大大提升了批判孔子及其学说的水平,展现了一种新思路。

陈独秀一代虽然极力从西方寻求解决孔子问题的智慧和力量,但关心现实、“治国平天下”的儒家政治传统,仍是他们发动新文化运动的一个挥之不去的精神力量。孔圣人永远和政治捆绑在一起的文化因子,随时会在他们身上发酵。事实上,儒学在中国传播的过程中,由于和政治的紧密结合,逐步使政治“泛化”。“泛政治化”是孔子及其儒学的一个重要特征,也是封建独裁者喜欢孔圣人的一个重要原因。因为只有将政治泛化,什么都成了政治,政治就变成了一种“专制”,构筑专制集权即如风行水上,顺理成章。结果是,人人都关心政治,全民受政治控绑。迷信权力,追求权力,成了社会的核心价值。权力拥有者则借之引诱民众,为所欲为,独裁专制便大行其道。迷信权力的最典型表现就是“学而优则仕”,“内圣外王”,演变到极端则是“有了政权就有了一切”。在中国这样一个做官意识特别浓厚的国度里,想撼动政治的统帅地位非常困难。即使开明如陈独秀一代,也难摆脱这种传统价值观的束缚。新文化运动发展的过程变成了陈独秀等人政治热情异乎寻常地高涨的过程。他明确讲:“你谈政治也罢,不谈政治也罢,除非逃在深山人迹绝对不到的地方,政治总会寻着你的”。很清楚,陈独秀一代的反孔要由最初的学理转向政治,并伴随着五四风暴,转向革命。反孔演化成了政治运动。

毋庸置疑,孔学作为一种意识形态,在封建社会绝对维护独裁专制,维护封建政治。孔子文化政治色彩之丰富,是其他任何学说难以比拟的。按常理,如此浓厚政治的孔学,就应该运用政治或革命的手段去解决。但是,即使孔子及其学说政治意识极其强烈,本质上仍然是一种思想,一种文化,是为政治服务的,还不等同于政治,仍然属于思想文化方面的问题。何况,孔圣人的东西已经渗透到民族的骨髓里,这不是任何政治手段乃至政治运动所能解决的。即使是暴力革命也威力有限,解决不了根本问题。政治手段或暴力革命对孔圣人无可奈何,有时甚至适得其反。“文化大革命”正是因为变成了一场政治大革命,结果文化没有新生,反倒“革”了文化的“命”。在中外历史上,从来没有思想文化方面的问题是靠轰轰烈烈的政治大革命能够解决的。历史地看,从政治或者革命的角度去解决孔子问题并不科学。一般情况下,政治手段或暴力革命较多地被运用于解决政权的更迭和权力的转移。如果以之去解决思想文化问题,可以轰动一时,但风头一过,深层的问题还是不能解决。

回观五四新文化运动,陈独秀一代最初所抱定的远离政治、专注文化的批孔方针是很有见地和合乎文化变革的内在规律的,但骨子里对政治的一往情深以及五四政治风暴的突起,实际运用的却是轻车熟路的政治革命手段。方法的欠佳,削弱了反孔成果的积累和文化的创新。孔子问题的真正解决和孔子学说的现代升华只能留给后人。

启示之二:孔学积聚为一种意识形态,其和社会经济基础的变革同步。马克思主义一贯坚持的基本原则就是社会存在决定社会意识。超越经济社会基础的孔子“革命”,无论走多远,还可能还原到起点。

陈独秀一代批判孔子的重要依据,就是孔子的思想和学说不符合现代生活。陈独秀专门写了《孔子之道与现代生活》,从不同侧面论述孔学缺少共和理念、民主意识、自由精神,尤其是伦理纲常束缚人的个性发展,影响国家振兴和民族崛起。文中还突出阐明了思想理论和经济社会相互依存的辩证关系。其云:“一种学说,可产生一种社会;一种社会,亦产生一种学说。影响复杂,随时变迁。……若夫文明进化之社会,其学说之兴废,恒

时时视其社会生活状态为变迁”。“现代生活,以经济为之命脉,而个人独立主义,乃为经济学生产之大则,其影响遂及于伦理学。故现代伦理学上之个人人格独立,与经济学上之个人财产独立,互相证明,其学遂至不可摇动;而社会风纪,物质文明,因此大进”。陈独秀在这里强调的,一是思想学说和社会生活状态的一致性;二是人格独立和近代自由经济的协调性。正因为孔子的理论学说与人格自由发展相冲突,与现代社会生活格格不入,所以必须反孔。陈独秀的理论推导和逻辑思维十分严密,无懈可击。但是,陈所讲的现代社会并不是当时的中国,而是西方的欧美,欧美才是其一切立论的参照系。五四前后的中国,国家混乱,民生凋敝,民族危机严重,社会矛盾尖锐,所谓的共和国较之前清并没有实质性的进步。小农式的生产方式和社会结构为主体的状况,依然故我。在一个小农经济汪洋大海的国度里,去用西方的理论和方法,反对集中代表小农经济社会的孔子学说,不能讲没有成效,但不可能最后成功,反弹的几率甚高。百年来的反孔基本如此。

太平天国的反孔较陈独秀一代更严厉。洪秀全称孔子为“妖魔鬼怪”,命令将士砸孔子牌位,推倒孔子神像,焚烧孔庙,还将儒家经典全部烧毁。如此激烈的反孔,除了为树立皇上帝的思想权威和洪秀全的专制权威外,在思想文化上毫无建树。没过多久,太平天国又恢复了儒家经典的地位,孔子还是那个孔子。以小农经济衍生的专制理论和专制思维,去剔除以小农社会为根基的孔学,无论如何也走不出自我设定的怪圈。

“文化大革命”当中的反孔和洪秀全何其相似!主政者既要在思想上消灭孔学,也要在“神体”(孔子的肉体已找不到,只能毁灭神像、神庙)上彻底砸烂。“文化大革命”中的孔子是反革命的象征,谁尊孔,就可能进入反革命阵营。如果想打倒谁,就给他戴上一个尊孔读经的帽子。至于被毁掉的孔庙和文物,不计其数。其实,这样不许任何人说孔子一句好话的做法,和封建帝王时代不许说孔圣人一句坏话的行为,是一致的,都是一种专制思维和文化专制。用专制的手段去反孔,得来的还是封建儒学所极力维护的专制,不仅与现代文化不沾边,而且与现代社会反向而行。本想清除封建儒家文化,实际上宣扬的是改头换面的孔子文化。没有现代思想和方法为指导,缺少现代经济社会来支撑,想彻底扫除孔学,只能是乌托邦式的幻想。

从太平天国到“文化大革命”,所有的反孔都没有真正成功。核心问题就在于孔学赖以成长的“土壤”即经济基础没有根本改变,社会本体不变,却反复发动意识形态的革命,超越了经济社会的许可。李大钊在五四时期写的一篇文章中说:“依马克思的唯物史观,社会上法律、政治、伦理等精神的构造,都是表面的构造。他的下面,有经济的构造做他们一切的基础。经济组织一有变动,他们都跟着变动。换一句话说,就是经济问题的解决,是根本解决。经济问题一旦解决,什么政治问题、法律问题、家族制度问题、女子解放问题、工人解放问题,都可以解决。可是,专取这唯物史观的第一说,只信这经济的变动是必然的,是不能免的,而于他的第二说,就是阶级斗争说了,了不注意,丝毫不去用这个学理做工具,为工人联合的实际运动,那经济的革命,恐怕永远不能实现”。这段话的前半部分,是讲经济基础决定一切;后半部分是强调通过阶级斗争来推进人类的解放和社会的进步。一个是基础,一个是手段,二者相辅相成,协调发展。但五四后的许多马克思主义者则似乎忘却了前半部分,很少讲或基本不讲经济基础决定一切,而改头换面为阶级斗争决定一切了。处于这种认识水平的批判和清除孔学运动,结果不言而喻。陈独秀一代的“打倒孔家店”也存在这方面的问题。马勇在编辑五四启蒙史料集前言里的观点是颇有见地的。他认为:“当中国社会经济尚未达到陈独秀所期望的‘现代标准时,理论观念的提前转变势必导致社会秩序的混乱和失范。从这个意义上说,近代以来不是中国旧有的观念阻碍了社会的进步与发展,而是社会经济状况的变化滞后于意识形态的变迁。换言之,包括五四在内的近代国人在精神上的追求远远超过社会的实际承受能力,遂使意识形态不是为社会的稳定与有序服务,而是加剧了社会秩序的混乱和失范”。

启示之三:文化的变革是渐进的、改良的,非革命的。从五四反孔实践所提炼出的评判的态度、学理的研究、国民性的改造,是解决孔子问题的合理途径。

文化的变革归根到底取决于价值观的更新。而价值观的提升不是强迫的,只能是自觉的;不是一朝一夕的,只能是日积月累的。革命和战争的强制行为,不能说对文化的变迁不发生作用,但从根本上解决文化层面的问题,只能靠一天一天的进步,一点一滴的改良,就像人的知识积累和人类文明创造一样。胡适在总结五四新思潮,包括反孔的经验时讲:“文明不是笼统造成的,是一点一滴的造成的,进化不是一晚上笼统进化的,是一点一滴的进化的。现今的人爱谈‘解放与改造,须知解放不是笼统解放,改造也不是笼统改造。解放是这个那个制度的解放,这种那种思想的解放,这个那个人的解放,是一点一滴的解放。改造是这个那个制度的改造,这种那种思想的改造,这个那个人的改造,是一点一滴的改造”。

胡适在这里一口气用了4个“一点一滴”,明显是在强调文化和文明创造的长期性、渐进性,也是对五四后期浮躁情绪的不满和批评。和新文明的创造比起来,传统文化的变革更难,更须从一点一滴做起。孔子文化集中承载了中国几千年的传统,讲传统,孔学是核心。所以中国新文化和新文明的建造,必须要对孔圣人的传统进行根本的改造,进行一点一滴的和平改良。而改良的重点,不是过去,而是现实。传统表面看是历史的,实质是现在的。任何传统都是通过现实来具体展示的。孔子的文化传统,渗透在现实生活的方方面面,存在于国民的头脑里和日常生活当中。诚如梁漱溟所概括的:“孔子的东西不是一种思想,而是一种生活”。只有社会结构和生活方式发生质的飞跃,孔子及其学说中的封建主义传统才能逐步剔除。禁止尊孔读经、砸烂孔庙,只是形式,是末;根除头脑里和生活里的孔圣人,才是实质,是本。本末倒置,就很难完成孔子文化的现代转化。一般情况下,治末容易治本难。所以胡适在五四时期提出的一点一滴去改造传统、创造文明的主张很难做到,而砸孔庙、禁尊孔的“革命行动”则常被采用。要把这种本末倒置的反孔路径颠倒过来,以下三点是必须提倡的:

其一,评判的态度。这是胡适对五四新思潮的高度概括,其云:“据我个人的观察,新思潮的根本意义只是一种新态度,这种态度可叫做‘评判的态度。评判的态度,简单说来,只是凡事要重新分别一个好与不好。仔细说来,评判的态度含有几种特别的要求:(1)对于习俗相传下来的制度风俗,要问‘这种制度现在还有存在的价值吗?(2)对于古代遗留下来的圣贤教训,要问‘这句话在今日还是不错吗?(3)对于社会上糊涂公认的

行为与信仰,都要问‘大家公认的,就不会错了吗?人家这样做,我也该这样做吗?难道这没有别样做法比这个更好,更有理,更有益的吗?”,这里所阐释的评判的态度,就是自我意识的觉醒,充满自信、怀疑、创新等独立精神,渗透着追求人格独立和个性解放的近代人文主义理念。以这种精神去剖析孔子及其封建儒学,本身就是对其人伦道德中奴隶主义和封建等级关系的背叛。如果再进行深一层的评判,对传统孔学的清理就可能跃上新的台阶。诚然,评判的态度必须有新的理论和方法做指导,有新的参照系做标尺,故而胡适提出了“输入学理”。总之,只要不盲从,社会就有活力;只要锤炼出自由、独立的文化环境,就能迎来思想文化一点一滴的进步。

其二,学理的研究。任何一种有影响力的文化,都有可以立足的理论支撑、哲学根底和社会基础,何况孔子文化已经延续了两千多年,中间又经过汉代经学、魏晋玄学、宋明理学以及汲取佛学的多次创新与再造,其内涵之丰富,理论之深厚,哲理之缜密,基础之广博,在世界文化园林中是屈指可数的。对如此博大精深的传统文化进行改造,没有长期的学理研究是根本不可能的。五四那样的反孔也就是吹吹风,真正让孔学能够来一个创造性的转换,主要还靠长期坚实的学理研究。胡适在总结五四新思潮缺少学理研究的教训时指出:“我希望新思潮的领袖人物以后能了解这个教训,能把全副精力贯注到研究问题上去,能把一切学理不看作天经地义,但看作研究问题的参考材料;能把一切学理应用到我们自己的种种切要问题上去;能在研究问题上面做输入学理的工夫;能用研究问题的工夫来提倡研究问题的态度,来养成研究问题的人才”。

胡适之所以如此关注学理的研究,是因为学理是文化的核心。孔子文化的核心问题不解决,仅触及皮毛是用处不大的。如果从学理上阐明了孔子及其儒学与现代社会的关系,完成了孔学的现代升华,孔子文化向新文明逐步转换就有了强有力的基石。当然,经院式的精深的学术研究,有一个向社会和大众转化的过程,也就是由体到用的链接。如果链接得好,大众式的健康的思想启蒙将不期而遇。

其三,国民性的改造。从某个角度看,中国人都有孔子性格的影子。孔子性格是中华民族性格的重要组成部分。反孔能否成功的最后标志,决定于这种民族性格的改造程度。这一点,五四先哲确实看得很准。陈独秀、李大钊、胡适等先知先觉者一再强调封建礼教的核心是使中国人失去了自我,养成了奴隶的性格,丧失了独立思考的能力。所以他们特别号召要进行伦理的变革,包括政治伦理和生活伦理。陈独秀断言:“伦理的觉悟,为吾人最后觉悟之最后觉悟”。只有实现了伦理的革新,才可以“恢复独立自主之人格”。人格即人性,延伸到民族和国家,就是国民性。从国民性中彻底铲除了孔子及其学说的专制主义的封建毒素,釜底抽薪,孔子文化才可能从本质上具有了现代性。国民性的改造,和反孔密切相联。在这方面,鲁迅主张最力,行动最烈。鲁迅的《狂人日记》、《孔乙己》、《阿Q正传》,都是对孔子文化的抨击,对国人奴隶性格和“吃人的礼教”深刻的揭露和鞭笞。综其一生,基本致力于民族性格的解剖和民族劣根性的批评。令人惋惜的是,鲁迅抨击有余,建树甚微,基本没有找到提升国民性的途径。这可能是其一生郁闷的一个重要原因。当然,国民性的改造需要多种因素交织互动,是一种社会综合功能,是人的生活方式和生活样态的转化。当一个民族和国家向经济繁荣、社会安定、自由民主、平等和谐逐步迈进的时候,国民在安居乐业中就会逐步提升自身的素质,“阿Q”一辈就会自觉不自觉地洗掉孔子文化制约下的劣根性,成长为现代公民。国民的饮食起居、行为举止、思想品格步入现代社会了,孔圣人就变成了现代生活和现代文明中的孔夫子了。那时,既不需要批孔,也不必打倒“孔家店”,反而需要弘扬孔子文化,为提升国民素质服务。至于尊孔读经自然不必强禁,孔庙当然更须保留,成为重要的旅游资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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