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态与文明
2009-07-27洪涛
洪 涛
中图分类号:B03;K02
文献标识码:A
DOI:10.3963/j.issn.1671-6477.2009.03.006
生态原本是一个生物学的概念,其含义是生物与其环境关系的状态,生态学则是生物学的一个分支,是研究生物与其环境关系的科学,由于没有哪一个生物体能够独立于其他生物体而生存,生态学研究实际上包括生物内部关系和生物与非生物环境关系两个方面。生态学的思想移植到社会学领域,形成社会学的一个分支——人类(社会)生态学,其主要的研究对象是人类的群体与其物理(质)环境和社会环境的关系。因此生态的概念获得了社会学的意义,其含义是人类群体与物质环境和社会环境关系的状态。
文明是反映人类社会发展水平的概念,反映着人类社会政治、经济、文化的发展水平与整体面貌,包括物质文明、精神文明和制度文明三个方面,其主要标志是人类的物质资料生产方式和生活样式。其中物质文明是指物质资料生产发展的程度和水平;精神文明是指精神文化发展的程度和水平;制度文明是指社会制度发展的程度与水平。
由于物质资料生产方式大体决定生活样式,文明因物质资料的生产方式的不同而区分为不同的类型或阶段,在过往的历史中,文明的发展大致经历了采集与狩猎文明、农业文明和工业文明三个典型的形态。当种植、养殖、畜牧等物质资料的生产方式出现之后,人类社会出现了一个新兴产业——农业,农业不断发展壮大并影响和改造传统的采集与狩猎生产方式,成为这个历史阶段的核心产业,实现采集与狩猎文明向农业文明的过渡;机器化大生产的生产方式取代手工作坊,人类社会的历史上出现了又一个新兴产业——工业,工业不断发展壮大并改造农业和传统手工业,成为社会核心产业,实现了农业文明向工业文明的过渡,在这两次文明的转变过程中都大致对应地完成了社会制度的变革和精神文化的演进。
因此,从过往的历史看,文明演进的路径应当是:新的物质资料生产方式导致新兴产业的出现,新兴产业不断发展壮大并逐步改造传统产业,构成新的核心产业,使得社会物质文明发展到新的水平,并大致对应地实现社会制度的变革和精神文化的演进,从而完成一个文明形态向另一个文明形态的转变。在这样一个路径中实现的文明演进,在物质资料生产趋于高效,社会制度趋于公平合理,精神文化方面体现出人类自我意识在更高的程度上的觉醒和对自我价值的肯定。
显然,与文明关联起来的生态概念是社会学意义上的生态概念,那么与生态关联起来的文明即生态文明的含义应当如何理解?如果以过往历史中形成的文明演进的路径为参照,可以在以下几种意义上理解生态文明的含义。
第一,将生态文明理解为工业文明之后人类文明的新形态。如果工业文明是以工业作为核心产业的文明形态,对应地生态文明就是以生态产业为核心的文明。且不论生态文明阶段的社会制度和精神文化是否区别于工业文明阶段社会制度和精神文化的特征,生态就其本身不是一种物质资料生产方式,生态反映的是物质资料生产所形成的人类与物质环境关系的状态,因此也就不存在一个与工业、农业相对应的生态产业。可见简单地将生态文明理解为以所谓“生态产业”为核心的文明形态,与过往历史中形成的文明演进的路径中蕴涵的逻辑是不一致的。
第二,将生态文明理解为对工业文明的修正,即生态文明并非已有的三种文明形态之外的第四种文明形态,而是工业文明在当代遭遇严重的生态问题之后,人类给物质资料的生产和社会制度的构建,普遍增加了一个新的尺度——生态尺度,人类社会物质资料的生产的主导方式仍然是工业,文明的形态并没有改变。在这个意义上,生态文明不过是工业文明的当代形式。一方面,人类遭遇生态问题,甚至是严重的生态问题并非仅出现在工业文明阶段,在农业文明阶段也曾出现过,但问题最终是通过工业化得到解决,如用塑料替代木材,减少了对森林的砍伐,控制了水土流失;另一方面,人类的物质资料生产和社会制度的构建增加了生态尺度之后,带来了人类生存和发展方式的变革,与工业文明具有质的区分。因此,将生态文明理解为工业文明的当代形式是狭隘的。
第三,生态文明是人类文明演化的一个新的阶段上的一个新的文明形态。生态文明标志着文明演化路径的转向,由于生态文明的出现,我们可以将人类文明的演化区分为三个阶段。原始的采集和狩猎文明是文明的人类社会发展起点,是人类追求自由行动的开端,是人类文明演化的第一个阶段。农业文明和工业文明是人类文明的第二个阶段,在这个阶段上,衡量人类社会发展水平的主尺度是社会生产的效率和社会制度的公平,农业文明和工业文明分别是作为生产效率和社会公平这一尺度区分之下的两个具体文明形态。
生态文明的出现标志着人类文明的演化进入了一个新的阶段,在这个新的阶段上,文明的尺度发生了重要的变化。首先,公平的尺度由人与人之间的社会关系扩大到了人与自然界的共生关系。其次,效率与公平的关系从效率优先转变为公平与效率兼顾和在生态的范式中的效率与公平的共同最大化。生态文明是文明在这样一个新的阶段上文明的一个新的形态,其基本的特征在物质文明方面表现为社会生产方式的普遍的生态化,这种普遍的生态化并不一定意味着生产方式的改变,而是指为人类所有的社会生产增加了一个生态的尺度,实现人类与物理环境的生态化;在制度文明方面表现为社会关系的普遍生态化,实现人类群体与社会环境的生态化;在精神文明方面表现为,在科学与技术高度发达背景下,对人类的理想与目标的重新自觉。
(责任编辑曾毅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