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资建设：大学生命之源

范建华

摘要：美国高等教育改革家亨利·菲利普·塔潘提出大学的灵魂是教师；大学应重视教师队伍的建设，比如积极聘请一流学者、教授任教，提高教师工资、减轻工作量，确立公正的选聘标准、废除照顾教派利益均衡的原则等；同时还应承担起各级各类学校师资培训的任务。

关键词：塔潘；教师观；治教

一、教师：大学的灵魂

塔潘认为教师是大学的灵魂，在构成大学的诸要素中，教师始终居第一位。他坚信只要拥有教师，就拥有了大学。“没有教师，教育无法进行；拥有教师，一切都能继续。如果没有书籍，教师就是活的课本，必要的时候他们还可以自己编书；如果没有教学楼，任何建筑物都能替代它，甚至在树阴里、蓝天下仍然能继续上课。”塔潘在《大学教育》中曾多次提到古代著名学者阿贝拉尔(Ahelard，辩论家、哲学家和神学家，生于1079年，死于1142年。他独特的哲学与神学思想受当时教会排挤，绝望之下，被迫逃到偏僻之所)，他虽然被驱逐出大学来到沙漠，却依然吸引了众多的求知者，甚至连当时颇有声望的巴黎大学也无法与之相比，其中主要原因正是这位掌握知识的人显示出了不可抵挡的巨大魅力。可见，塔潘援引此例，除了表现出对阿贝拉尔本人治学精神的赞赏之外，更主要的是为了说明大学的灵魂不是其他，而恰恰是教师。

二、教师队伍建设：实现大学教育目的的根本之举

在塔潘看来，大学是学者之家，而要汇聚各方优秀学子，一流的师资力量则是吸引他们前来求学的重要因素。就师生关系来看，教师具有较强的能力与天赋、掌握丰富的知识与教育艺术，他是先知者、已知者，是捐助者、主人和传播者，是青少年的引路人；而学生则正处于发展阶段，刚刚开始掌握知识，缺乏各种社会经验，性格特征还不完善，因此通过教学过程、交换式的耐心指导、榜样的鼓舞，或者与那些已经受过教育的人在真诚沟通过程中建立起信念与希望，都会对健康发展产生积极影响。也可以这样理解，学校教育是通过教师这一外因的诱导、引导、指导亦即“教”的作用，促发、促进、促成学生这一内因的改善亦即“学”的变化。大学教育作为学校教育的一部分，也完全遵循此规律，教师是大学办学的主体、治教的主体。因此教师队伍建设的成败直接关系到大学教育目的能否最终实现的问题。

(一)聘请一流学者、教授任教

如果缺失教师，大学就无法正常运行；而如果缺少真正优秀杰出的教师，大学不能快速发展依然形同虚设。因此塔潘极其重视教师的选聘工作。他很清楚教师是大学人才培养的质量决定者这一道理，他打比喻说，如果只给学生提供便利的设施、充足的资金，但却缺乏教师尤其是一些真才实学的教师，这就好像是建工厂，拥有机器和原料，却没有工人或拥有不合格的工人一样。塔潘认为对大学来讲，教授是大学教师队伍里的中坚力量，能否聘请到一流的教授是决定大学理想能否实现的关键环节。他给出了充分的理由。首先，权威的源泉是柏拉图主义的理智，它需要凭借天才传递给学者；其次，大学是天才自由地施展才能、并通过天才实施教育的组织；最后，公立教育能得到人民的支持，并非由于人民拥有智慧，而是他们需要智慧。出于这种观点，塔潘坚持大学务必要聘请一流学者和教授，聘请具有优秀品质、有远见卓识、有创造力的人，聘请那些具有独立见解而不照本宣科的人任职。

经过多方招贤纳士，塔潘成功地将一批优秀学者云集到密歇根大学。古典语言学院聘请到当时享誉全国的著名作家和教师波伊斯(James R.Boise)为希腊语教授，继塔潘之后的下一任校长欧·黑文(Erastus O.Haven)为拉丁语教授；艺术学院聘请了布莱迪斯(Alvah Bradish)教授；新成立的土木工程学院聘请到温彻斯特(Alexander WincheU)，他与威廉姆斯教授和讲授应用农业的福克斯(Charles Fox)教授为密歇根大学增添了许多新的学术气息；天文学专业聘请到德国年轻有为的学者布鲁诺博士；医学院聘请到福特(Corydon L.Ford)为解剖学和生理学教授；理学院聘请到特罗布里奇(William P.Trowbfidge)任数学教授。塔潘慧眼识才，大胆聘请思想进步、观点独特、富有创新精神的年轻学者为师，比如，聘请到刚毕业于耶鲁大学的讲授历史与英国文学的怀特(Andrew Dickson White)教授，土木工程学的伍德(DevolsonWood)教授，讲授历史的亚当斯(Charles Kendall Adams)教授，讲授现代语言与文学的埃文斯(Edward P.Evans)教授，等等。在塔潘聘请的教授中相当一部分人既是优秀的学者又是杰出的领导者，比如欧?黑文教授，他是继塔潘之后的下一任密歇根大学校长、后又成为卫理公会教堂大主教；安德鲁?怀特，离开密歇根大学后成为康乃尔大学校长；亨利?福雷兹，密歇根大学历史上三次受命任代理校长；亚历山大?温彻斯特，后来的锡拉库扎大学校长，等等。塔潘迅速将一批卓越人物罗致其麾下，使密歇根大学很快就拥有了一支优秀的教师队伍，为密歇根大学的未来发展奠定下良好的师资基础。

(二)呼吁提高教师工资、减轻教师工作量

如果说聘请到一流教授不是件容易的事。那么建设和维护一支一流的教师队伍更难，其中最大的障碍就源于大学教师工作艰辛而薪水微薄。塔潘在《大学教育》中这样分析：“因为当学者既要在世俗利益的诱惑之下保持一份清心寡欲的心态，又要在生源不足的情况下不辞辛苦地坚持教学”因此必须保障教师拥有稳定的经济待遇，不受学费收入的干扰。这是大学的教师队伍稳定的必要条件。

塔潘一上任就注意到，与兄弟院校教师的工作量相比，密歇根大学教师的工作任务相当繁重。在剑桥，天文台专门安排由两位科学家负责管理而不用参与教学任务；华盛顿的天文台负责人更多，由8个人来管理……相比之下，密歇根大学的天文学教授则是底特律天文台唯一的负责人，此外他每周还要坚持上完8－10节课，而为了节约资金底特律天文台只能挑选一些学生来担当助手。至于大学的其他机构，分析化学实验室只安排了一名教授和一名助手；偌大的自然历史学院也不过只有一名教授任教，自然科学学院则只有两名教授上课，而同期的西点军校在当时已经拥有12名教授。

因而塔潘一面增设教授席位，减缓教师工作压力，一面努力提高教师工资。尽管塔潘在任期间对教授工资待遇并未改善很多，但他始终没有放弃努力，不断向州议会提交报告，并利用各种演讲机会呼吁关注教师的待遇问题。这种精神也是值得称赞的。

(三)重新确定教师聘任标准，废除照顾教派利益均衡的原则

在塔潘看来，聘任教授的标准只有一条，那就是拥有出众的才华与非凡的能力。他在就职演讲中直言不讳地道出，“任命教授时，我们应当遵循所有成功大学积累起来的经验：寻求最有才能的人。”“每个院系的

教授都应该具有纯粹而高尚的道德品质，实际上这也是政治选举或经济领域任命的内在要求，除此之外，任命教授时还应考虑被选举人所具备的科学与文学水平及教学能力。对任何科学与文学领域的教师来讲，都应该成为该领域的权威，这是非常必要的。无论他的性格多么亲切，宗教信仰多么高尚与虔诚，但如果不具有文学与科学方面的资格与能力，他就根本不算是一位称职的教授。”可见，决定教师素质的因素是多方面的，但只有才能、只有真才实学才是最重要的方面。

19世纪的美国大学在聘请教授时会遇到多重阻力，其中来自教会的麻烦最多，因此，真正贯彻实行才能至上原则也需要领导者付出极大的智慧与勇气。与其他美国州立大学相比，尽管密歇根大学受宗教影响较小，但这并不意味着它完全摆脱了教派的干扰或控制。19世纪40年代，密歇根大学董事会曾作出规定，为平衡教派利益，对从属于四大教派(长老教、浸信会教、卫理公会教、圣公会教)的教师在任命上保持人数平等。塔潘上任后立即指出，任何与宗教教派主义相关联的聘任标准都是错误的，而且会带来更糟糕的后果。“密歇根大学既不是宗教的，也不是政治的，而是纯粹科学和文学的……宪法规定，大学可以脱离宗教派别与政党。大学不属于任何政党或教派，因为这里可能会成为他们冲突继续的领域。大学只属于人民，属于代表人民身份的人，无论他从属于哪个政党或教派……在教授的任命上真的不可能有任何安全的指导来挽救候选人的资格。试图平衡宗教教派或政党之间的利益需求，只能导致成员之间因妒忌而引发的无端冲突，而且还可能出现其他方面与大学利益不相符的标准。”塔潘果敢地废除了这个原则，但也从此植下教派对他敌视的隐患，成为导致他离职的一个重要原因，尽管如此，塔潘却为密歇根大学聘请教授确定了一个公正严格的标准，有利于良好学术风气的形成。

密歇根大学的教授虽然来自各个教派，但自塔潘上任实施改革以来，从未发生过互相排斥或歧视的事件，他们在学校只以学者身份相互交往、相互支持，使大学形成了一片和谐融洽的学术氛围。据有关资料介绍，黑文与温彻斯特教授属于不同教派成员，但黑文依然推荐了温彻斯特来密歇根大学任教；福雷兹教授虽是圣公会教派成员但他是通过浸信会教友波伊斯教授推荐来的；任命克拉克(Messrs Clarke)和布鲁克斯(Brooks)为副教授时也根本不因为他们是卫理公会教友；在任命福特教授和伍德教授的时候学校根本没考虑过他们的教派归属；而对派克(Messrs Peck)教授和特罗布里奇教授的派别更一无所知。塔潘还曾公开证言，即使是在任命黑文教授上，他也没有丝毫的教派倾向。黑文“是一位值得信任的绅士，绝对拥有任教授的资格。他所属的卫理公会教派根本不是拒绝他的理由。……教授的选聘面向所有教派，但我从来没有把黑文看作是教派的代表，仅把他视为一位真正有才华的学者和一位优秀的管理者。”正是这种唯才是举的原则，使密歇根大学源源不断地吸引来各方卓越人士，教授的数目从个位升至十位。塔潘在任十二年期间，聘请到30位杰出教授，这在密歇根大学以往的历史上是绝无仅有的。正是因为密歇根大学拥有一支强大的教师队伍，才使它勇敢地踏上一条与先前教育传统截然不同的发展道路。

三、进行师资培养：完善大学职能的新策略

塔潘建议大学应承担起一部分师资培训任务，他从两个方面进行了分析。

一方面，大学培养师资是被美国急需教师的情势所迫。塔潘指出美国现在教师缺乏状况严重，塔潘在演讲中曾指出，“谈到在纽约或奥尔巴尼建立一所伟大的完整的大学……就目前情形来看，只有建一所的可能，因为我国严重缺乏优秀学者任教。”对于如何培养自己的大学教师问题，塔潘根据留学欧洲的经历，对德国柏林大学承担起教师培训任务的做法非常欣赏。在德国大学，任何人无论打算就读还是任教，在经过必要的考试之后，获得所在院系的许可才能进行教学，这种教学工作不计报酬，完全是一种教育方式；从中挑选出优秀的人才补充进教授队伍，并给予少量薪酬；然后再从这些教授中进行选拔。这三类教师中，每个人都可以挑选自己感兴趣的学科进行教学，如果是教授，还要讲授分支学科。通过这种方式不仅培养了师资，而且为大学营造出一片丰富多彩的学术自由氛围。另一方面，大学培养师资是完善教育体制的需要。塔潘意识到无论初等教育还是高等教育，都面临师资匮乏的问题。从国外引进教师始终不是长久之计，必须建立既能面向人民、使他们接受各级教育，又能为各级教育机构提供教师、使教育体系良好运行的教育体制。真正的大学，不仅为专业、科学和文学领域培养人才，还要培养这些领域的高水平的教师；学院为大学提供生源，同时承担为中学、师范学院和农业学院培养师资的任务；联合学院、师范学院及其他学校则为学院提供生源，同时承担为小学培养师资的任务。因此教育体制的每个部分都互相支持，低一级学校为高一级学校提供生源，高一级学校为低一级学校培养师资。舍弃任何一级，教育体制都会不完整，都不能良好运行。塔潘大学教育思想的特点之一就是并非单纯孤立地探讨大学教育，而是始终把大学放在整个教育系统中去对待。“作为大学校长，必须承认，大学一旦与教育系统中的其他部分相分离，任何智慧与才能都无法使它正常发展下去。”因此他认为大学有责任承担培养师资的任务，不仅为大学本身，而且为学院以及师范院校，甚至为中学培养合格的教师。

塔潘称赞德国大学在师资培养方面表现得非常出色，它作为教育体系中的一部分倾注了其全部力量，不仅造就了众多优秀专业人才和学者，而且为中学、师范学院培养了大量教师。基于德国大学的经验，他指出大学既然是教育系统中不可分离的一部分，就应对整个教育系统的师资负责，承担起中等学校、师范学校的教师培训任务，这也是保证师范学校和中等学校能够良好发展的重要途径。他分析，就目前美国师资状况来看，各级学校教师水平都比较差，中学教师没有经过大学或学院教育，缺少古典或现代科学方面的知识结构，缺乏扎实的知识基础与专业训练，而大学教师则接受了至多属于学院级别的教育，根本不具有大学任教的资格与能力，这种状况在西部地区更为明显。塔潘提出让大学承担师资培训是改变目前师资状况差的最佳途径，无论为提高教学质量，还是为下一级机构提供指导性意见，进行教育原理或教育方法的研究，大学都责无旁贷。在塔潘支持下，1858—1859年密歇根大学为中学及联合学院的教师开设了一个古典语言高级进修班，并为他们编写了相关的教材。为提高密歇根大学学生教育学方面的科学素养，1860年学校专门聘请密歇根州公立教育督导员古莱格利(J.M.Gregory)，面向密歇根大学高年级学生开设了为期数周的教育哲学、教育管理学等方面的讲座。

塔潘关于大学承担师资培训的教育思想，顺应了美国南北战争后对教师的要求日益提高的趋势，使教师不但掌握了丰富的专业知识，而且具备了扎实的教育教学方面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