划过心弦的音符
2009-07-03申瑞瑾
申瑞瑾
你那里下雪了吗
又到初冬。我们这里还风和日丽,穿件毛衫就行了。只是早晚微凉。南方的冬天其实阴冷,我也不习惯在冬天开空调,脚暖和不了,最终还是要烤电炉。北方农村有炕,城市里屋内听说也都是暖气,只要少出门,估计冬天比南方更好过。阿伟昨天讲北方早该下雪了。正好今早接北方同学Q电话,说他后天又将启程来南方短训。
Q说到时想坐飞机过来看看我,问我欢迎不?呵呵,他以为南方的城市都隔得很近是吧?我笑道,还是别来了,太麻烦。我还有句话不敢说,千里迢迢来见一面,也没什么意义。现在通讯这么发达,想见了开个视频聊下不就得了?他迟疑半天,说,你不欢迎我是吧?我打着哈哈,其实我是替他省钱呢!来回几千块,见个不是情人的朋友,值得么?我突然想起阿伟昨天的话,就顺便问了句:你们那里下雪了吗?Q说早下了,有的地方还结了冰呢!Q说话的声音总是很明快,是我喜欢的东北口音。
北方下雪了。我们这里还这么暖和。忽然间就想起了在北方的一些朋友,你们都好吗?
很多年前的一个冬夜,极冷。我在当时上班的歌舞厅里唱起了那首《你那里下雪了吗》,其实那时北方我没有什么朋友,即便有,可能那几年也疏于联系。可那样的氛围,就让我突然间有了唱那首歌的冲动。也怪,也惟有到冬天,周亮的《你那里下雪了吗》才显得分外温馨,虽是一首老歌,每年的冬天,估计有很多会唱的人会想起它的歌词来:“你那里下雪了吗/面对寒冷你怕不怕/可有炉火温暖你的手/可有微笑填满你的家//你那里下雪了吗/面对孤独你怕不怕/想不想听我说句贴心话/要不要我为你留下一片雪花”。每每唱到这一句,内心总有一股暖流。我生在南方,长在南方,几乎不曾见过冰封大地的时候,自然也感受不到鹅毛大雪的飘飘洒洒。
在冬天总能想起一些人、一些事,能够惦念,也让自己心灵分外温暖。或许只因为春天万物复苏,心思也复苏;夏天烈日炎炎只想着找庇荫纳凉的地方;秋天落叶飘零,心内尽是个人的愁绪;惟有冬日,最适合安置怀念。
“踏雪寻梅,已成我梦中的童话”,只因我生长在南方。我曾经无数次写过我喜欢北方,或许就因为北方有南方所缺少的许许多多。“花瓣纷飞/飘洒着我的长发/摘一朵留下我永远的牵挂/最寒冷的日子里伴我走天涯”。这是多么美好的意境。我见识过北国的春夏秋,却至今没见识过北国的冬天,没见识过大雪纷飞的惬意。
我是不希望Q特意来见我的,我承受不起这样的好。我到时也找不出理由更不忍心出去会他几个小时,尔后任他孤独地踏上回程。有些人永远只能做朋友,不必刻意相见。但在很多很多想念的冬夜,当我怀念起北方的一些朋友时,也许会顺便怀念一下久违的他。当然,如果,有那么一天,我们无意间再重逢,相信那才是最单纯美好的瞬间。
或许,相见,真不如怀念。
只是这个夜晚,我突然非常想听这首歌,突然非常想念那些见过或不曾见过的朋友,遂到百度里搜索了那首歌,反复聆听,权当怀念。
于是还在心里一再地问:你那里下雪了吗?下雪了吗?
泪水不知何时就漫出了眼眶。
初见
如泣如诉的《睡莲》我不是第一次听,但是曾经听到的时候不知道它的曲名就是《睡莲》。很久没有被音乐打动了,从夏日里反复聆听过的班得瑞,到这支二胡协奏曲《睡莲》,才发现原来可以从音乐里去寻找好多好多自己不曾去寻找的极致。
某个姐姐问过我,相不相信爱情。我想都没想,脱口而出,我是个不相信爱情的人。她说她信。我甚至能够在聆听她说这话时,就感受到她那颗永远真诚纯洁的心灵,对爱情永不绝望,对爱情永不设防。但我没有那样的自信。爱情于我而言,永远不过是海市蜃楼。或许我要求得太纯粹,或许是我自己太设防,或许是我知道我已经失去了追求爱情的权利。我不想要烟花般绚烂的爱情,我渴望着生生世世的“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知道拥有这样爱情的人一定得是上辈子积过很多德的人。没人告诉过我,我上辈子积过多少德。
而我总认为,这世界上的爱情,真正配叫爱情的不多。要不短暂易逝,要不利益关系,要不就是男欢女爱的游戏。既然都不是我想要的,既然我也没有权利再去爱别人,就只能让我那永远无法开花的爱情一辈子烂在骨子里。
我从来不会开口说我爱谁,最多,我只会说,我喜欢谁。就像我喜欢芸芸众生里的很多很多,花、草、树、木,一支曲子或者是人。
好在,我还能在漫长的人生旅途中远远地欣赏自己喜欢的人,可以默默喜欢数十年,或者是一辈子。无所求,也就只有单纯淡远的喜欢及怀念。
也好在,我最心爱的孩子还尚未成人,去陪另一个未知的女人的岁月似乎还很遥远。
更好在,身边还有个旅伴,即便心远,人还是近。天冷时还可以互相取暖。
往往,我更习惯于在这样夜静人深的冬夜里,一个人听着《睡莲》,任清泪长流。心灵反倒是白天很少有的澄净。
纵使看似再幸福风光的人,总有无法诉于人听的孤寂吧?灵魂深处的孤独与生俱来。任周遭再多的繁花似锦。
每个人的一生中总遭遇许多的初见。一些初见还真让人心悸。譬如初见丽江,那无数的小桥流水、别致的樱花客栈、四方街上慵懒的人群,我所历经的柔软时光,蓝得让人灵魂出窍的天空,早已是心里切切的念想;初见玉龙雪山,那4680的海拔,那满目的洁白,那初见即要别离的隐痛,无不如一根针刺入我的灵魂;初见凤凰,娟秀清幽的沱江、俏丽紧凑的吊脚楼、夜里与友人一起在沱江中央的石墩上虔诚地把河灯一一点燃,托流水捎去无数希冀与祝福,何尝不是再三去那个地方寻梦歇息的理由;甚至初见杨树林,那满地的落叶,那初长成的纤细高挑的杨树,亦都是我偶然怀念中的温馨。我甚至想起年少时的一些初见。初见的一瞥让人记住终生的,估计是许多人心里有过的共识;初见的某个人让人魂牵梦绕的,估计也是无数人经历过的曾经。
安意如亦曾在那篇评纳兰容若词文章里提到的“初见即是收梢,不用惋惜,不要落泪。留得住初见时心花无涯的惊艳,才耐得住寂寞终老。”让人实在想不出一个二十几岁的小女孩如何也这般参透?
这许多许多的初见里,有多少令人黯然神伤,又有多少是每个寒夜里温暖的怀念?
曾经在年少时听那支《梦江南》,就生生世世记住了那句“不知今宵是何时的明月,也不知今夕是何夕的睡莲”,彼时生长在那个山区县城,不是梦中的江南,自然只见过荷花,不曾真正领略睡莲的模样。揣想了十几年,才终于在三年前的暮春,在真正的江南,在无锡的“三国城”里,在那个小小的池塘边,第一次见到了五颜六色的睡莲。它们懒懒地躺在圆润油绿的叶上,娇羞、含情,眼神直勾勾与我的目光相撞。我本是路过,却不料被这目光绊住,不由得停下,与它久久地凝视。它仿佛知道,这个初见它的南方女子与别的游人有些不一样,有些痴,有些恍惚,还有些惆怅。
再听《睡莲》,宛若回到了那个春日,那个有风的季节,如同我与那满池睡莲的初见。
爱的箴言
以前喜欢的歌曲都是深情却忧伤的,现在想去找一首不太忧伤的歌曲都蛮难找了,在百度里搜索了好些时候,找不到,突然想起韩红翻唱的那本《红》,想到了《爱的箴言》。
许飞也唱过这首罗大佑的歌曲,我记得邓丽君、潘越云、郑钧也唱过,谁唱都有自己的味道,但韩红的嗓音有独特的气质,我还是选择了她的歌点开,独自倾听。
如果一个人愿意对另一个人郑重说出《爱的箴言》,相信她已经完全陷入了爱情。
人生苦短,每次想起港星肥肥的离世,总是免不了让我再三唏嘘。我总记得在某一年里,沈殿霞主持无线电视台的一个谈话节目,有一期的嘉宾就请来了郑少秋,沈殿霞迟迟不问正题,直到节目快结束了,沈殿霞却飞快问了一句:“有一个问题想问你很久了,想借这个机会问问你,你只用答Yes或No就行!究竟十几年前,你有没有真真正正地爱过我?”郑少秋听到这话呆住了,然后笑着说:“很爱你。”当场,沈殿霞泪流满面。
看到那里,我也突然间泪流满面,有时候有些人是多么容易满足的动物,那个丈夫另有所爱,离开了自己,但多年之后终于有机会半真半假间问了对方那个问题,还只因为讨到了这一个字,竟然百感交集——可见,肥肥对郑少秋用情多深。
肥肥虽然爱情上失意了几十年,却能把欢乐留在所有观众的心里,就足以证明她是个多么值得尊重的女人。她和郑虽然爱情不再,友谊却保持了几十年,又是多么难能可贵。
如果一个人,一辈子,能够好好爱一个爱自己的人,能够“执子之手、与子偕老”,那是多么完美的一生。
可这世界上,多少人能够有这样的幸运呢?又有多少人耐得住寂寞,“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呢?有多少人不是在寻觅的过程中将就了自己的一生呢?
也就无端生出许许多多的恩怨情仇来。
想起不久前,接到北方同学电话,问我在不在QQ,有急事。他要我开视频,我顺便还开了音箱。
一说原委,居然是他前妻终于主动找他长谈了。想复婚。还把当初很多误会都澄清了。他问,该怎么办?我反问他,是不是终于决定与她和好了?他说很多真相知道后,他觉得也不能全怪她当初的负心。他说看到女儿昨天也特别开心的样子,感动了他。
感觉到他冰冻的心终于复苏了。
毕竟,他们相爱了那么多年;也毕竟,他们是结发夫妻。
知道他感情的天平终于倒向了前妻。这是我非常愿意见到的。他后来那个小女朋友一点不懂事,我看过她的录象,第一眼就不喜欢。所以我一直是赞同他跟前妻复婚的。但一直以来只是双方父母在积极撮合,女方没主动来找他,估计他也就端着架子。从他平素跟我谈起前妻时的口气,我感觉得到那是个贤淑直爽的漂亮女子。当时我就说,你们和好吧,他说不可能。
没想到,现在终于有可能了。
他却不知道怎么跟现在的女朋友交代。所以来找我出主意。
作为远方的朋友,我能出什么主意呢?知道南方女子跟北方的不太一样,北方的应该更刚烈些。无论如何,选择谁,对另一方都是伤害,我说,那你听从你的心吧。
他终于答应听我的话,委婉地跟小丫头摊牌。
想想如今的女孩子也真是,干吗一谈上就跟人同居?不自找的吗?我可一向来不同情不自重的女孩。姑娘家,哪有那么随便就委身于人呢?
看周围的故事太多了,也就想不通男人为什么都这样离不了女人。念想和需要永远不一定等同。看透了男人的本质,就不必要那么轻易付出真情了。
大部分男人,是只适合做好朋友的。这人世间真的能有一个人对另一个人唱那首《爱的箴言》吗?
人世间的情情爱爱,原本就是镜花水月。这话好像很多年前就在哪里听说过。
他说,怎么为何总是我什么都想说给你听?你却从不把你的不快乐说给我听?
我说,那是因为我没有不快乐。
可我忍不住扭过头,只因说出这话时已经是热泪涟涟。
我有不快乐吗?即便有,我又能说与谁人听?
认识我的人都说我是个淡泊达观的女子。我也一直自认为是。还经常开导感情上有困惑的朋友。他们常问我,为什么你懂得那么多?我说,我喜欢看书。而且旁观者清。
是啊,万一有一天,轮到自己变成当局者,我会不会还如此从容冷静?
突然间想起,倘若当初接受了他的感情,遇到这种结局,我会是怎样的黯然神伤?
有人喜欢,被人欣赏,也未必不是美事。只是,在时间不对的时候,自己接受了,痛苦的只可能是自己。
当然,对的时间遇上对的人,据说会一生幸福。可天老爷明摆着要看尽人间悲欢。
也许,今日所谓的爱情不过是许多男女之间寂寞人生中善意的游戏吧?当然,当局者总是迷,旁观者总是清。把爱情硬生生地扯进婚姻,自然只有无可奈何地“眼看那爱情如此飘零”。
可是,我仍希望我能有来生。如果真有来生,我也会一直等待,哪怕等到天荒地老,也要等到那个人的出现,好好地、郑重地对他唱一支《爱的箴言》。
责任编辑:远 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