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产权结构消费不足与经济波动

2009-06-29卿树涛

消费导刊 2009年17期
关键词:经济波动

卿树涛

[摘要]本文作者认为,近期局部过热的主要原因是我国不合理的产权结构所导致的不确定性预期。在经济体制改革的过程中,广大弱势群体的产权得不到有效的保护,其产权要么被弱化,要么被分割,导致了他们收入下降的预期,而另一方面,消费支出呈刚性上扬之势,在两者共同作用之下,消费相对下降;与此同时,那些被分割的资源产权大都为政府机构的代理人所拥有,因此一旦从地方政府手中获得这些资源的开发权限,开发者就会获取超额的租金,由于这种利润的不正当性,必然会引起政府的干预,在这种预期的作用下,资本具有强烈的投机倾向,加剧了经济波动。

[关键词]政治联盟 产权结构 消费不足 经济波动

中国大陆全面建设和谐社会的目标客观要求经济均衡发展。但是由于现阶段产权结构的不合理,财富分配大部分集中在少数人的手中,导致消费严重不足,经济均衡发展所需要的外部条件和内在根据或许已经被扭曲变形,或者根本没有存在,中国大陆的经济呈现非正常波动,譬如:自1997-2002年间,中国遭到了严重的通货紧缩;但从2003年以来,中国大陆宏观经济又呈现局部过热的特点:一些行业过度投资严重。与此同时,中国呈现快速增长的态势,到2008年时,经济增长率达到12%左右,到2009年,受国际经济的影响,第一季度经济增长的速度有所下降,但到6月分,GDP的增长率超过8%。而另一方面,居民消费水平却相对不足,人均消费支出的增长幅度明显低于GDP的增长幅度,那么,为什么在宏观经济高速增长的同时,消费始终在低水平徘徊?其机理何在?又该如何保持经济的平稳发展?本文旨在分析这种现象的原因及其内生性机制。

一、改革开放以来我国产权结构的主要特点

中国大陆国有产权的低效率和科斯定理的深远影响,使人们逐步认识到合理产权制度的重要性,自上世纪70年代末开始,中国大陆经济体制改革的设计者就意识到了当时产权结构的各种问题,开始进行改革,到了上个世纪80年代中期,就明确提出了建立现代化产权制度的目标。但客观地说,其进展还是难如人意。这是因为一个国家的产权结构决定于该国的政治联盟(贝茨,1960年)。与建国初期相比较,目前的政治联盟几乎没有发生多大的变化,仍是由以下几个集团构成的:多层次官僚管理机构的代理人,与国家官僚机构保持密切联系的集团以及由国家兴办并保护的垄断部门企业。这几个集团具有强大的谈判能力和政策制定能力,他们的效用函数决定了公共政策参数。

在这种政治联盟的背景下,我国现阶段的产权体系具有以下特点:一是广大弱势群体的产权无法得到有效的保护,经济增长不能导致他们的福利水平增加;二是这种产权体系倾向于保护与政府保持密切联系的集团,有利于资本(仲大军,2004年),极容易使他们成为既得利益者;三是国家十分喜欢直接控制,由于政府机关各级代理人机会主义行为倾向十分的明显,中央政府政策在实际操作过程经常被这些代理人扭曲,导致中央政府通过改变相对价格 “以优化资源配置的方法通常不能完全达到预期目的,更多的时候不得不借助于行政手段直接干预经济”(思拉恩.艾格特森,《新制度经济学》,经济科学出版社, 1996年)。

让我们更仔细研究一下弱势群体以及既得利益的产权状况及其影响。弱势群体的产权之所以得不到有效的保护,是因为我国政治市场权力资源配置不合理。虽然弱势群体的数量非常庞大,但单个成员的谈判能力非常低,受“搭便车”机制的影响又无法形成统一的整体,直接导致他们被排除在政治联盟之外,因此,在新一轮的利益搏弈过程中,他们的利益只能由政治联盟中别的集团体现出来。但是这些集团的效用函数与弱势群体的效用函数不可能完全一致,或多或少的被有意或无意的忽略了(有意的忽略多半发生在利益冲突之时,无意的忽略源于认识的不足)。一旦被忽略,弱势群体的产权要么被弱化,要么被分割,尽管在名义上他们还是资源产权的所有者,却成了资源收益的局外人。在这种背景下,他们的收入水平日趋下降也就不足为奇了。

与此同时,和政府保持密切联系集团的利益却急剧的膨胀。正如前文所言,弱势群体在新一轮的利益搏弈过程中其产权多半被分割,这些被分割的产权大都为政府的各级代理机构所拥有,因此,一旦从各级代理机构手中取得这些资源的开发权,开发者就会获取超额的租金。在投资的“影子价格”保持不变的前提下,“矿藏承包人”最理性的选择是如何与政府机构的代理人保持密切联系,形成串谋,以获得某些产业的垄断权(乔舒亚.查瑞普,《制度腐败和盗窃型政府》,经济科学出版社,2003年1月),共同攫取本属于弱势群体的利益。这一点在我国房地产市场表现的非常明显,由于土地产权被地方政府拥有,“那些有权势的企业、或同政府机构代理人保持私交很深的企业,通过‘特殊的途径得到房产开发的许可或特许权”(查尔斯.M.贝克尔,《转轨经济中的城市化》,经济科学出版社,2003年11月),以确保在房地产开发过程中的垄断控制,尽可能的获得巨额的财富。

正是在这种产权结构背景下,中国大陆收入分配的贫富极为悬殊,并且迅速扩大。那么,我们会问,这种情况会对经济活动尤其是居民的消费和投资有何影响呢?

二、消费不足与投资旺盛的原因

无论是弗里德曼的长久收入假说还是莫尼迪安尼的生命周期理论,都认为消费水平是由现期收入与未来收入共同决定的。如果我们对其理论进一步概括,并结合中国的实际情况进行分析,可以发现,我国目前的消费水平是由预期收入与预期支出二者共同支配的。

中国居民的预期支出呈刚性态势:在2004年时,中央财政收入占GDP的不中已经不足20%,在这种情况下,过去计划经济体制时期福利体系荡然无存,政府和单位对国民大包大揽的局面到了今天再也无力支撑。因此,与消费者切身利益息息相关的各种保障制度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过去由政府提供的各种保障资金转而由消费者者本人承担,譬如:医疗制度、养老制度以及教育收费制度等的改革措施的相继出台,支出的主体由原来国家和单位转变为个人。所有的这些情况使消费者对未来预期支出陡然增加,对未来缺乏足够的信心。

另外一个方面,中国大陆居民的收入预期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这种变化是经济体制改革的必然结果。从形式上看,我国的经济体制改革方式是渐进式的改革方式,这种循序渐进式改革的主要特点之一,就是对于那些在初始阶段一步到位,马上会产生巨大的私人成本和迅速降低私人收益的改革措施,要么被化整为零,通过分步实施,将巨大的成本分摊到较长的时期内;要么被延迟,即从边缘入手,先开始较容易接受的那部分,然后渐渐的进入核心。一旦进入核心,就必然会或多或少地影响原有的利益格局,总有一部分人的产权被弱化或被分割,利益将受到损害。至于这些措施在何时实施,力度如何、方式如何、对原有的利益分配格局的冲击有多大,收入将会受到何种程度的影响,哪些人成为直接受损者,普通的中国居民在事先是无法准确预测的(在某个层次上说,即使是那些体制改革的决策者也不是很有底的,因为许多改革措施都是在不确定性条件下进行的)。人们只知道这些措施早晚要实施,而且一旦实施以后,就会影响自己的既得利益,强烈的感受到未来收入风险增加了。

受以上两个因素的影响,消费者只有减少消费。

与此同时,在投资领域也存在一定程度的不确定性预期,这种预期直接导致了某些投资主体的短期化行为。正如前文指出,与政府机构私交很深以及有权势的企业获得了某些资源的开发许可权,并借助这种许可权形成了对某些产业的垄断,获得了巨额的垄断利润,迅速完成了原始积累;而资本的天性就是追逐利润,它是不可能放弃任何获利机会的,因此这些资本面临的外部约束一旦松动,具有强烈的进一步扩张的冲动,其中最具说服力的事实是这几年的房地产热。这也正是中国大陆的宏观经济“一放就乱”的体制性的原因。但是这种垄断权本身具有非法性,而且是不符合社会正义的,所以注定是无法长久的:随着政治体制改革的不断进行以及法制的逐步完善,政府经济权力从无限将变为有限。那么,原有的因政府职能不当而导致的垄断在不久的将来就不再存在。因此,在这种预期下,资本最理性的选择是尽可能的利用眼前这短暂的机会,扩大投资,迅速的做大做强。至于这些投资行为对宏观经济运行的态势有何影响,社会效益如何,未来的后果怎样,资本是不会顾及的。对于这种行为,政府当然会采取一系列政策手段加以制止,那么,其效果如何呢?

从理论上分析,在公有产权(这里主要是指稀缺性的自然资源)占支配地位的经济中,政府相机抉择型的宏观经济政策会强化投资者的不确定性预期,加剧经济波动。为了说明这个观点,我们不妨假设存在着这样的一个三部门的经济,在该经济体中惟一的产出是羊,而生产羊所需要的草地是公有的,政府不直接干预生产,但它决定草地向私人资本开放的程度;当草地的长势很好时,政府会制定政策,降低进入草地的壁垒,鼓励私人资本增加投入,由于共有产权非排他性的使用权,羊的投入量会显著增加,该经济处于繁荣时期;这时,如果草地的长势还没有被完全破坏的话,政府就会有动机维持原有的政策不变,有时甚至进一步的降低进入草地的壁垒,以获得更多的产出。通常情况下,这种政策会一直维持下去,直到公共草地被过度使用为止。草地一旦被过度使用,长势必然被破坏,相当数量的羊将也因此饿死,社会资源严重浪费。当政府觉察到草地已经被过度使用时,就会相应的运用一些政策手段加以制止。长此以往,政府的这种决策机制会被大部分经济主体所预期,因此当政府一旦政策放开,开放草地的使用权限时,就知道这种政策不会长久维持。在这种预期下,一部分缺乏责任的投机者就会在政策开放之初放牧尽可能多的羊,这就进一步加剧了经济波动。

三、经济非正常波动的自我循环机制

什么是经济非正常波动?所谓经济非正常波动,是指相对于民间消费水平总体不足而言,固定投资非正常波动所导致的经济非冷即热的循环。根据上面的分析可知,正是这种混乱的产权结构所导致的消费领域和投资领域的不确定性预期构建了经济的非正常波动。从理论上看,可以把经济非正常波动可以分解成四个不同的机制,即:产权结构的不合理→不确定性预期→投资的增加和消费的减少→经济过热(机制I)→物价上涨→实际利率下降→投资预期利润水平增加,“投资预期利润增加→投资增加→经济过热(机制II)→经济过热预期→物价上升→经济过热(机制Ⅲ)经济过热→社会资源严重浪费→产出下降→物价水平下降→通货紧缩→产权结构调整→产权结构的不合理(机制Ⅳ)”这四个内生性循环。

机制I的分析:长期以来,政府一直是资本的代表(仲大军/程晓农,2004年),私有产权无法得到有效的保护,客观上导致产权结构的混乱,名义上占有资源的老百姓成了资源收益的局外人,地方政府能够凭借手中的权力将本属于大众的资源收益转移给与他们保持密切联系的集团,资本预期回报率增加,在这种预期下,资本具有强烈的投机倾向;与此同时,大众无法分享经济增长的好处,收入相对下降,对未来预期悲观,基本上没有扩大消费的欲望。在这两种预期的共同影响之下,宏观经济呈现局部过热的态势。

机制II的分析:固定资产投资的增加时,原材料(上游产品)必然供不应求,上游产品的价格上升。而上游产品的价格具有强大的拉动力,会导致整个物价水平波动上升;物价水平一旦上升,经济中的实际利率相应的下降,投资成本降低,这又引起固定资产投资相应增加。与此同时,消费者却不得不额外承担物价上升的成本,在消费时更加谨慎。在这两方面的共同影响之下,局部过热的形势更加严峻。

机制Ⅲ的分析:由于物价的非正常波动和产权结构的混乱,消费者和投资者都会产生不确定性预期,其结果是:一方面,固定资产投资增加,另一方面,消费水平具有相对下降的趋势。在这个机制的作用下,宏观经济秩序更加混乱,局部过热更加明显。

对于机制Ⅲ,我们可以用这样的一个比方来说明不确定性预期的作用:在理想的市场环境中,物价就象我们教科书中的匀速运动的速度,其加速度为零,即经济会保持均衡的发展速度;但在现实的生活中,物体一旦运动,就会马上产生摩擦力,而且它会随着物体运动状态的变化而变化,因此,加速度不可能为零。物价的变化也同样如此。在其运动的过程中,会受到许多粘性因素的作用,不确定性预期就是最明显的因素之一,正是由于它的作用,市场可能产生巨大的泡沫。

四、结论

拨开经济非正常波动的面纱,我们发现:消费不足和投资旺盛是中国大陆经济非正常波动的“加速器”,不合理的产权结构是“加速器”的“动力源”。因此,无须否认,从目前宏观经济运行态势来看,我们会避免了金融危机的负面影响,GDP的增长速度也较令人满意,但局部过热的阴影已经出现。所以,我们不能放松警惕,因为经济波动赖已生存及繁衍的“加速器”和“动力源”仍然存在。所以,要确保经济的均衡发展,以下几点值得关注:

第一,谨慎使用相机抉择型的宏观经济政策。应当承认,经济波动的确是需求问题,所以,通过相机抉择型的宏观经济政策,治理经济波动,在短期内会有一定的效果。但从长期来看,却无疑于饮鸠止渴,因为它强化了投资者的不确定性预期,加剧了经济的冷热循环(原因见本文的第二大部分)。

第二,经济体制改革必须要整体推进,同时要有配套的政治体制改革护航。过去,中国大陆企图超越政治体制改革来进行渐进式的经济体制改革,并期望建立现代化的产权体系,实践已证明,其效果并不理想。诚如Krugman所言,发展中国家所进行的单项经济体制改革,只是次优选择,“当一个经济存在多重扭曲时,只纠正其中的一部分往往会使情况变得更糟,而不是更好”(保罗.克鲁格曼,国际经济学,672页)。例如,考虑一下中国大陆的医疗体制改革与医药监管体系改革的状况。在医药监管体系尚未健全的时候,全面推进医疗体系商业化的改革显然是错误的,否则,医疗机构就可以凭借信息不对称,向患者收取天价费用。

最后,完善社会保障体系,消除大众的后顾之忧;社会保障制度的改革同其他体制改革一样,应纳入经济体制改革之中,统筹安排,配套实施,根据国家、集体、以及个人各方面的承受能力,量力而行,循序渐进;,改革养老保险、医疗保险、和失业保险,解决人口老龄化所带来的特殊问题配合企业破产制度的实施,建立多层次的社会保障体系,强化社会保险在企业保险和家庭保险中的核心地位。

参考文献

[1]A. W. Philips, (1958),“The Relation between Unemployment and the Rate of Change of Money Wages in the United Kingdom, 18611957”, Economica, November

[2]仲大军程晓农,“工业化的缺陷及经济增长的代价”,经济与社会观察 2004年第7册

[3]思拉恩.艾格特森,“新制度经济学”,经济科学出版社,1996年

[4]乔舒亚.查瑞普,“制度腐败和盗窃型政府”,经济科学出版社,2003年1月

[5]查尔斯.M.贝克尔,“转轨经济中的城市化”,经济科学出版社,2003年11月

[6]刘世锦,“中国经济学”,上海人民出版社,1997年

[7]刘世锦,“中国经济学”,上海人民出版社,1996年

[8]陈野华,“西方货币金融学说的新发展”,西南财经大学出版社,200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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