１９２９，陈毅艰难的上海之行

王锡堂

陈毅1929年8月的上海之行，为纠正中共中央“二月来信”的错误认识，制定“九月来信”，使革命重新走上正确的轨道，立下了卓越功勋。然而，陈毅的这次上海之行却充满了艰难险阻，其付出的辛劳，鲜为人知。

巧演“抓小偷” 陈毅“被绑”入沪

1929年6月，陈毅接到中央关于派干部去上海参加中共中央召开的军事会议和汇报红四军工作的指示。此事很快被上海国民党情报部门得知，并派叛徒赵宝善前往香港跟踪。

8月20日，陈毅经香港乘英国大轮船前往上海。26日，轮船徐徐驶向上海杨树浦码头。陈毅一身商人打扮，随着乘客向票口走去，只见岸边军警林立，眼睛紧紧地盯着上岸旅客。陈毅心知肚明，但他镇定自若，仍缓缓向前走去。快到检票口时，有人用手指在他腰上戳了一下，紧接着一声“客随主便”，机智过人的陈毅“心有灵犀一点通”，一矮身便甩开了赵宝善的跟踪。

顷刻间，一大个子突然大喊“抓小偷！”大伙随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小偷”在马路的另一头箭步如飞。话音刚落，旁边又有人大喊“我的钱包也丢了，快去追！”夹杂着喊声，五六个大个子夹着陈毅向前挤，从检票口一道冲了出去。

陈毅随着大个子跑出了港口，刚舒完一口气，左右胳膊又被一双大手抓住，他还来不及回头，一块黑布已蒙上了他的双眼。就这样，他被押上了早已停靠在路旁的军车。很快，车子停在了英租界三马路上的新都旅社门口，陈毅被押上三楼最东头的一间房。

陈毅进入房间，蒙住双眼的黑纱才被解开。他用手擦擦眼睛，只见一位身穿国民党制服的军官站在面前。仔细一看，原来是大哥陈孟熙，他兴奋地大叫一声“大哥”。

陈孟熙用食指贴向嘴边说：“轻点，你来沪消息，已经暴露。”

陈毅一点头：“知道，我在船上就被人盯上了，那人叫赵宝善。”

“这几天，整个大上海军特警宪全部出动，要搜捕你这位红军头领。为尽同胞之谊，确保二弟安全，愚兄不得不出此下策，叫二弟受惊了。”

原来，陈毅来沪之前，陈孟熙已调任上海警备区政治部主任。他刚到上海不久，便接到陈毅通过上海地下党组织转给他的信，告诉他近期将到上海，希望得到兄长的帮助，并告之接头暗语是“客随主便”。

同时，陈孟熙还找到已是上海龙华兵工厂政治部代主任的陈修和（陈毅的堂兄），联手演出了“抓小偷”的闹剧。

说着，陈修和走进房间，陈毅紧紧握住他的手说：“谢谢两位兄长了！”

随后，陈毅在上海会见了周恩来，汇报红四军情况。同时，他也写完了《关于朱德、毛泽东军的历史及其状况的报告》等5个书面材料，并对红四军的战略战术、组织编制、政治工作、政策策略、斗争艺术作了全面而准确的阐述。

8月29日，中央政治局召开会议，专门听取陈毅汇报。会后，中央决定由李立三、周恩来、陈毅组成一委员会，由周恩来召集，负责起草对红四军工作的指示文件。

胞兄再施计谋 陈毅安全转移

叛徒赵宝善在码头跟丢陈毅后，被上司训斥了一顿，尔后扮成一个小摊主，在新都旅社与丽都书场之间的街道旁摆起了小摊。他的一举一动很快就被陈孟熙和陈毅察觉。

一天深夜，陈毅伏案之余，起身在房间踱步。踱到窗前，他发现旅社旁多了个小摊，顿生疑惑，便来到室外平台上隐身观察。只见这个小摊主举止不定，双眼老盯着他住的房子，再仔细一看，发现此人就是赵宝善。

第二天一早，陈孟熙问陈毅：“二弟，你昨天晚上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陈毅回答说：“我们的住处又被敌人盯梢，门口那个小摊主就是叛徒赵宝善。”

“这个人在门口已盯梢3天，你昨晚才发现？”

“怎么？大哥知道得比我还早，为啥子不告我一声？”

“你不要慌，他们并没发现你，只是怀疑侦探而已。不过时间一长，总怕会露出一点蛛丝马迹的，所以在这里不能久住了，必须马上转移。”

“怎么转移？”

“还是那句话，客随主便，今天我来安排！”

当天下午，旅社旁边的丽都书场散场，十来个人紧紧围着赵宝善，这个要买烟，那个要买瓜子，忙得赵宝善晕头转向，根本无暇顾及旅社的进出人员。就在此时，陈毅巧扮成学者出了大门，急速登上了早已候在门口的人力车，安全离开了旅社。

就在陈毅搬走的那天晚上，国民党上海公安局侦缉队组长周玉龙在赵宝善的盯梢下得知，新都旅社三楼拐角的那个房间，每天晚上的灯都是通宵亮着。于是，周玉龙决定上楼看看究竟，到了三楼拐角处，他贴近门缝朝里望，只见一人正对着窗户奋笔疾书。从背影来看，很像陈毅。但由于自己单枪匹马，便决定先报告侦缉队再说。

主意已定，他轻轻下楼来到小摊面前对赵宝善说：“没错，三楼拐角处房间住的正是陈毅，你在这里仔细盯着，我去打电话报告冯队长。”

可他们没想的是，这一切都没能逃过陈孟熙的眼睛。他知道侦缉队即将采取行动，立即心生一计，趁机拨通了在警备旅干事的好友、中校营长刘勘的电话，因为上海警备旅也在到处抓共产党。刘勘接到电话后，立即赶来将赵宝善带走了，陈孟熙也悄悄离开了旅社。

再等周玉龙和侦缉队冯保才赶到时，早已人走房空。

实施“三保险” 陈毅安全离沪

陈毅离开旅社后住在老同学金满城家，按照党中央的指示继续起草中央给红四军的文件。

经过日夜努力，陈毅终于起草完了《中共中央给红四军前委的指示信》。周恩来看过后，给予了高度称赞。9月28日，经中央讨论获得通过，这就是中共党史上有名的“九月来信”。

而此时的冯保才在新都旅社没有抓到陈毅，顿时恼羞成怒。于是，他跑到上海警备旅求情，将赵宝善救出，一道守住车站、码头等交通要道围堵陈毅。

陈毅完成了使命，准备返回闽西。9月30日，陈孟熙为陈毅买好了第二天的船票，并为他商量了一个进港登船的计划。

10月1日下午两点，一艘开往香港的法国客轮停靠在杨树浦码头，冯保才早早地就带人来到码头，对旅客逐个进行盘查。可过了很久，他们都没有发现任何可疑迹象，正失望时，只见赵宝善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地挤向码头，“码头左边一家俄国人开的咖啡店里，发现陈毅。”

冯保才似乎很聪明地说：“赵宝善留下，周玉龙带我去。”

咖啡馆离码头仅百米之遥，店面不大，可8张桌子都坐满了人，几个外国人谈得正欢。

周玉龙一伙手持手枪闯入店内，吓得顾客纷纷往外跑。

坐在窗边的陈孟熙与陈毅长得一模一样，戴着一副墨镜，更让人分辨不清，此刻他仍坐在那儿不慌不忙地喝着咖啡。

周玉龙冲向窗边，把枪指向陈孟熙说：“陈毅，你被捕了！”

陈孟熙抬手一扬，掏出一张派司，“啪”地一声摔在桌上，说：“你是不是瞎了眼？”说完摘下了墨镜。周玉龙一瞧，吓蒙了。

这时，站在门口的冯保才才意识到中了调虎离山之计，便急忙对周玉龙说：“快，跟我快回码头。”

趁混乱之机，陈毅已打扮成一位学者，隐蔽在离码头很近的一家小书店里。

咖啡店和大街一乱，在码头上执行公务的警察都不约而同地朝大街望去。还没上船的旅客便趁机向前冲，将铁门推开。

陈毅见铁门已开，便戴上墨镜走出书店，混进拥挤的人群。临近铁门时，被赵宝善发现：“快，抓住那个戴博士帽的！”

被安排在赵宝善身边的一个“买卖人”听到喊叫声，把手中箱子里的银元和钞票撒满一地。顿时，码头一片混乱。等再抬头时，那个戴博士帽的早已不见了踪影。

陈毅安全回到闽西，带着中央指示信前往蛟洋，把毛泽东请回了红四军，并向毛泽东作了检讨。

12月28日，红四军第九次党的代表大会在上杭县古田召开。大会听取了毛泽东关于红四军党的第九次代表大会决议（草案）的报告，通过了《中国共产党红军第四军第九次代表大会决议案》，这就是著名的古田会议决议。 （摘自《党史文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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