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白马山

钱　岩

一、高考失利

桃花江边有个村子叫白马村。村上有座山，山不大，状如马，怪石裸露，杂草丛生。白马村就是因山而得名。白马村有这么一户人家，户主叫孙竟成。这孙竟成四十来岁，能吃苦，做事有主见。早些年他看上了村上这荒山，于是就和村上签定了合同，承包下来种果树，没想到一下子就发了，成了村上的首富，盖上了气派的小洋楼，还买上了一辆农用车。

孙竟成的儿子叫孙小刚。在县城念高中，人长得高大清爽，见人就笑，嘴巴很甜，很讨人欢喜。只是有一点，学习成绩不够好。照讲儿子成绩不好，孙竟成得着急给儿子请个家教什么的。可孙竟成不，这不是他吝啬，他有他的见解：儿子念书已经够努力的了，能念到什么程度就念到什么程度吧，不能给他过多的压力。儿子将来能考上大学当然是好事，考不上大学也不见得是什么坏事。现在这社会，上大学已不是唯一的出路。儿子只要学到了知识，真考不上，就回来帮他开车种树，挣的不会比城里人少。

这年，小刚参加高考，感觉不是很好，心里一直惴惴不安。果然，分数一公布，小刚没达上分数线。小刚觉得自己真没用，对不起辛辛苦苦供自己读书的父母，觉得没脸见他们。于是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吃不喝两天了。

儿子这么做，可把孙竟成的老伴急坏了，于是脸贴着门缝，一边流泪一边劝儿子：“小刚，你把门给打开。考不上大学不能不吃饭啊!你没考上，我和你父亲都没怪你!今年考不上，没什么，我们明年再考。就是明年再考不上，也没什么了不起，我们后年再考。听人家讲，现在考大学没有年龄限制，当爷爷的都可以考呢。只要你愿意，我和你父亲会一直供你考，直到你不想考为止……”

老伴这么一说，可把一直坐在桌前喝酒的孙竟成给逗乐了。老伴不满道：“儿子不吃饭，我心都焦碎了，你倒好，不去劝一句，还在这一边喝酒一边笑，天下哪有你这样做父亲的!”

孙竟成停了笑，大声说道：“我不笑，难道跟你样，也来哭?不就是没考上大学嘛，什么大不了的事!刚才，我是笑话你不会说话呢!应该这么劝儿子，说只要他愿意，我们就供他年年去考，直到他考上大学为止。你怎么能说直到儿子不想考为止?照你这么说，儿子不就是一辈子也考不上大学?”孙竟成之所以这么大声说，就是让房间里的儿子也听见。

老伴听了，顿时就后悔起来：“瞧我，一着急，说话就不经过脑子了。”于是忙又来到门前，嘴贴若门缝喊：“儿子，妈没文化，你别生妈的气。其实妈刚才说的意思是呀，只要你愿意，我和你父亲就一直供你考，直到你考上大学为止……”

老伴话还没说完，孙竟成就见儿子小刚拉开门，摇摇晃晃走了出来。好好的一个人，两天不吃东西，当然受不子。老伴忙给儿子盛饭搛菜。儿子接过来就狼吞虎咽。

孙竟成见儿子这样，也是心疼，但内心的感受不显露出来。等儿子吃好了，于是就问儿子：

“人活在世上，哪能一辈子没挫折?你现在就给我一句话，想不想复读一年再考?想，我们就去找学校报名。不想，我们就回来开车种树。”

小刚顿了下，然后说：“我想了一天，刚才你们说的话，我也听到了。就是复读年两年，凭自己的成绩，也不见得就能考上如意的学校。我已想好了，不复读了，回来来车种树。”

“好!男人嘛，说话干事就该这么干脆!其实，考大学不就是将来找份好工作，做个城里人，挣大钱，买新房，讨个漂亮的老婆?我们不上大学，种树开车，也能挣大钱，住新房，也能讨个漂亮的老婆!活得一点也不会比城里人差!哈哈……”说完，孙竟成笑得眉毛乱颤。

其实，小刚不去复读，孙竟成高兴，还有一个人比孙竟成还要高兴，这个人就是小菊。小菊还真的怕小刚考上大学，从此就忘了自己。在小菊眼中，小刚不仅仅是她的弟弟，更是她今生今世可以托付终生的人。

这是怎么一同事?孙竟成不就一个儿子，怎又多出来个小菊?还有，小菊称小刚为弟弟，怎么又把小刚视为自己的心上人?

二、飞来横祸

原来小菊是一个孤儿。十几年前的一个夏天，因为天早，小菊的父母早早的就扛上水泵到田里给庄稼上水。小知怎么了水泵漏电，小菊的父亲刚合上电闸，一下就被电倒在地上。小菊的母亲不懂用电知识啊，竟慌忙上前用手拉丈夫，结果双双电死在田头，丢下了小菊一个人，孤苦伶仃。孙竟成心善，见小菊小小的年纪就没了父母，十分可怜，于是就收留了她，把她当成自己的女儿。

小菊和小刚只相差一岁，虽然小菊不是亲生的，可孙竟成把她看得比自己的亲生儿子还重。小的时候，家里有好吃的都是先给小菊，好玩的也是先给小菊。还有，小刚要是和小菊闹矛盾了，不管对错，挨打挨骂的总是小刚。有时小刚很委屈，就哭着跟父母说：“我是你们亲生的儿子，为什么每次都要打我?小菊不是你们亲生的，又比我大，你们反而一次都不打她!”

孙竟成想想也心疼，于是就把儿子搂在怀里开导他：“儿子，正因为你是亲生的，我们才打你!小菊没有爸爸妈妈，已经很可怜了，我们要是再打她骂她，那她就更伤心了。你是男孩子，小菊是女孩子，所以，事事就必须让着她。”

毕竟两人闹矛盾的机会不多，更多的时候，两人亲亲密密。上学一道，放学也一道。小菊比小刚高一个年级，如果哪一个轮到值日了，另一个就去帮着去扫地。如果哪一个和别人吵嘴打架了，不用说，另一个肯定拼命去帮忙。两人不是亲姐弟，胜似亲姐弟。

初中毕业后，小菊没有考上了高中。孙竟成决定花钱让小菊念自费，可小菊就是不愿意。当时孙竞成的果园刚刚起步，需要用钱的地方太多了。小菊想，自己成绩又不好，就是念高中。将来也不见得考上大学，何况明年弟弟又要考高中，不管他考上考不上都是要念的，就是小刚不愿意，她也不会答应的。可一个家要是供养两个高中生，那还不把父母累垮?自己已经长大了，应该懂得替父母分忧解愁。

小菊不愿去念高中，孙竟成也没有办法。这样，小菊就到果园里帮孙竟成干活，成了孙竟成的一个好帮手。小菊长成一个大姑娘了，越发显得漂亮了，人乖巧可爱，干事又麻利，孙竟成真是越看越欢喜，有时心里就想：这小菊，将来要是能做自己的儿媳妇就好了。

说也怪，这小菊平时话少，可每当小刚从学校回来，两人总是有说有笑。孙竟成看在眼里，喜在心头啊!所以儿子没考上大学，孙竟成觉得无所谓，甚至觉得儿子考不上更好呢!他在心中，早已把小菊当作自己的儿媳妇了，只是嘴上不好意思说。

男犬当婚，女大当嫁。这小刚和小菊正是风华正茂的年龄，又长时间在一起，自然生情。双方都知道对方对自己有情有意，只是羞于是姐弟关系，难于启齿，备受煎熬。孙竟成看在眼里，也是急在心头。

这天，媒婆王二妈又来到孙竟成家给小菊提亲。这回他是给镇上的农技员小李做媒。这小李，孙竟成和小菊都很熟悉，他经常来孙竟成的果园给孙竟成指导指导。一来二往，他喜欢上小菊了，于是托媒婆王二妈来说亲。

王二妈兴奋的说：“小菊，你好福气哟。这李

技术员，人长得标致不说，还是个吃公家饭的。据说追他的女孩子的多着呢，其中有一个还是镇长的女娃!可他就是谁也看不上，嗬嗬，就相上你了!”

还没等小菊和孙竟成表态，小刚就冲上来对着媒婆王二妈嚷：“吃公家饭的就了不起啦?还标致呢，白嫩嫩的哪像一个大老爷们?简直就是一个娘们!你这就回去对那姓李的说，我们家不同意!”

王二妈生气了，对小刚说：“你这娃，我这是在给你姐说对象呢，你在这瞎起哄干什么?去去，滚一边玩去，你娃说话算不了数，这事得听你姐你老子的。”说完就笑着望着孙竟成和小菊。

孙竟成眯缝着眼笑着就是不开口。再看小菊，此时的小菊羞得满面通红，低着头，显得更是妩媚好看。她知道此时身边的小刚，心里肯定急得像猫抓。

王二妈一个劲劝小菊表态。于是小菊就抬起头，笑盈盈的对王二妈说：“王二妈，谢谢你的好意，其实我很同意我弟的看法，现在还分什么吃公家饭不吃公家饭的，都凭劳动吃饭。王二妈，真的不好意思，我不喜欢像李技术员这样的奶油小生!”

王二妈听了，气得扭头就往外走，边走边嘀咕道：“你这丫头，不知天高地厚呢!以前我给你介绍的人家，你不同意，我也能理解。可这回我给你介绍的李技术员，你也不同意，眼眶也太高了，有你挑花眼后悔的时候!”

王二妈走后，小刚就情不自禁的上来抓住了小菊的手，说谢谢她拒绝了王二妈。小菊眼中充满了哀怨道：“谢什么呀!其实李技术员真的是一个很不错的人。我现在有点儿后悔了，真要是像王二妈说的，挑花了眼，光阴错过了，说不定我以后只能嫁个聋子跛子……”

“不可能!”小刚继续抓着小菊的手不放，眼盯着小菊，嘴里喘着粗气：“唉，实话跟你说了，小菊，你应该知道，我爱你!”

天啦，小菊听了差点激动的晕了过去，小刚终于说出了她早就想听的那三个字了!于是幸福得泪流满面……

儿子小刚和小菊关系突破障碍，迅速发展，正如孙竟成所愿望的那样，一个表示非小菊不娶，一个表示非小刚不嫁。两人恩恩爱爱，甜甜蜜蜜，喜得孙竟成合不拢嘴。这不，一到法定年龄，孙竟成便为小刚和小菊操办了一场很隆重的婚礼。大摆宴席啊，让全村男女老少连吃三天!这在白马村历史上可是前所未有!

新婚之夜，小刚搂着小菊叹道：“和你结婚，我现在想想好后悔哟……”

小菊听了，心里一惊，眼泪马上就要下来了。小刚忙道：“你先别哭，让我把话说完嘛!我是说，和你结为夫妻，从此我就少了一个知我疼我的好姐姐了，你说我能不后悔?”

原来是这么个后悔。小菊开心的笑了，她觉得自己是天下最幸福的女人了!

婚礼过后的第三天，孙竟成准备开车到城里去拉化肥，可夜里着了凉，头昏沉沉的。小刚便说他去。儿子结婚才几天，本该让他们好好歇歇玩玩，可果园等着要用，于是孙竟成就答应了儿子。正好孙竟成的老伴要进城买点物品，就和儿子同去。一场飞来横祸，没想到就这么发生了：在一个山道拐弯处，小刚为了避让一辆急冲而至的摩托，猛打方向盘，结果自己的车冲出山道，摔下了沟谷……一个好端端的幸福家庭，转眼间就这样毁了!

三、别有用心

对于孙竟成家发生的悲剧，村人们都叹息，同情不已。但有一个人另外，嘴上不说，心里却高兴得不得了。这个人就是郑旺财，人称外号“郑三多”。这郑三多：一是废话多，遇到个牛桩他也能说上半天；二是屎多，一天两泡屎，雷打不动，据说他家种田比别人家化肥都少买：三就是鬼点子多，眼睛一眨就是个主意，当然更多的是坏主意、馊主意。郑三多看到孙竟成承包村上的荒山种果树发了财，很是眼红，后悔自己当初没承包。更可气的是在他孙竟成的果园里拿个桃啊梨的，不就是次数多了些，他孙竟成竟记账。

郑三多生气道：“孙竟成，你那么大一个果园，摘你两个梨儿桃的，好比是在大牯牛上拔根汗毛，乡里乡亲的，你好意思找我要钱?”

孙竟成笑道：“别人拿两个梨儿桃的，我肯定不会要钱的。可你郑三多来拿，我肯定要记账的。如果我不记账，你恨不得天天来拿来，你恨不得把这果园里的果子都摘回家去，你的本性村上谁不知道?其实你郑三多不是没有钱，日子难过，何必一天到晚盘算占人家的便宜呢?”

郑三多知道孙竟成对自己感冒。郑三多曾经见孙竟成的果园财源滚滚，于是上下活动，打通了关系，由村上出面，要把承包给孙竟成的荒山收回，让郑三多来承包。谁知孙竟成就是不信邪，把郑三多及村干部告到县里。荒山承包三十年不变，这是国策。结果郑三多阴谋没得逞，空花了一笔钱，真是瞎子点灯，白费了蜡，悔得他蹬破了好几条被子。这事让郑三多心里可窝着火了，他就想报复孙竟成，只是一下找不着机会。

孙竟成的果园闩进斗金，郑三多心里不是个滋味啊。要知道在孙竟成发家之前，他郑三多可是村里的首富，哪把他孙竟成看在眼里!当年第一个在村里盖楼的是他郑三多，第一个把电话装进屋的也是他郑三多。

其实郑三多能够发家致富靠的是他的一个叔爷。他的叔爷解放前曾随着国民党的军队逃到台湾，家里人都以为他早死于了战火，没曾想，上个世纪九十年代他叔爷却找回来了，叶落归根啊。叔爷给了侄子郑三多一笔钱，帮他盖起了白马村第一栋楼房，还给他买了一台碾米机，这样，郑三多就办起了一个家庭碾米厂，给村民们加工大米。于是郑三多一下就脱了贫，奔上了小康道，成了村里的首富，让大伙羡慕不已。郑三多心里美啊，走路头都仰得高高的。

可没想到后来孙竟成承包村上的荒山种果树，挣的钱远远的比他多。这可让他又眼红又失落。虽然自己有个碾米厂，但客户只是白马村一村的人，想多挣也挣不了。因为别村的人路太远不会来。

郑三多一度算计想夺下孙竟成的果园，谁知偷鸡不成蚀把米。甚至连到孙竟成的果园拿些果子都不能够了。现在只要一提起孙竟成，不知怎么的，郑三多无名火就直冒。

这一天，小刚挑来一担稻谷来他家加工。郑三多本不想挣他孙竟成的钱，你家不是有车吗，你送到外面加工是了。可孙竟成看到小刚眉清目秀的，又知书达理，一下就改变了想法。当时小刚刚刚高考落榜回来，给父亲开车种树。

郑三多眼珠一转，一个主意就生出来了。孙竟成就这么个儿子，这小刚要是成了我的女婿，那他的房子他的车，还有他的果园，不就是我宝贝女儿的了?是我女儿的，不就是我郑三多的了?小刚这小伙子人不错，招人喜欢，加上又有文化，能配得上我的女儿。他孙竟成不是一天到晚说我好占他便宜吗?那好，这回我把个女儿给他，让他占我个天大的便宜!嘿嘿，其实到底谁占谁便宜，不见得呢!

郑三多的女儿叫大风，和小刚同龄。因为有郑三多宠爱，农活从不做，又有钱打扮，整天花枝招展。大凤对小刚也有好感，于是就听父亲的话，找理由接近小刚，要和他谈恋爱。谁知小刚对大风一点儿也不感兴趣，这让心高气傲的大风很受伤。自己要财有财，要貌有貌，哪一点配不上你小刚?狗屎，你以为你是大学生呢!

大凤私下里一留心，这才发觉小刚和小菊有情有意，怪不得小刚对自己不屑一顾，原来身边有美人呢!当小凤把这跟父亲郑三多一说，差点儿没把郑三多给气死!狗日的孙竟成有心计啊，当年收养小菊，我还以为他傻，自己找个包袱背，现在才明白人家聪明，这不，一分钱不花，儿子就讨上老婆了!狗日的孙竟成，怎么天下的便宜都让他占了!

小刚和小菊结婚时，也请了郑三多去喝酒。郑三多去是去了，可酒没喝多少，菜没吃几口，却挺着肚子回来了，原来是憋了一肚子气!他实在受不了孙竟成兴高采烈的样子!

谁也没有想到，孙竟成的儿子结婚没几天，就一下出了车祸。当郑三多听说孙竟成死了儿子，死了老伴，家破人亡，先是一惊，接着就是窃喜。孙竟成啊孙竟成，你也有今天?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在为孙竟成家办丧事的时候，郑三多忙得是最起劲。孙竟成那悲痛欲绝的哭喊，可让他郑三多有说不出的兴奋：哈哈，孙竟成，这下你完蛋了!老婆没了，儿子没了，儿媳新婚几天就守了寡，过了不久还不改换门庭?孙竟成，你断子绝孙了!这么说，夺下他的果园又有了希望了!郑三多越想越高兴，走路都偷偷哼着小曲儿。

这天，一个人进了郑三多家。郑三多一见，顿时头就大了……

四、焦头烂额

来人是谁?为什么郑三多一见到他头都大了?这个人就是村上好吃懒惰、头脑简单的二狗子。不用问，二狗子又是来找郑三多，要他赔老婆来了。

二狗子为什么要找郑三多赔老婆?这说起来就有个故事了。这二狗子原名叫马常有，小名叫狗儿，在家排行老二，于是大家都喊他二狗子。二狗子今年三十多岁了，至今还没讨上老婆。二狗子的父亲去世早，一个姐姐也早已嫁到了外地，家里只有一个六十岁的老娘。住的还是父亲在世时修的土坯屋，下雨漏雨，天冷漏风。二狗子好吃懒惰，这么大一个人，地里的活还要依靠年迈的老母在拾掇。除了懒惰之外，二狗子头脑还简单，说话做事无主见，你想：这么一个孬人，谁家姑娘会看上他?

几年前的一个夏天，二狗子寂寞难耐，于是偷偷爬人家墙头，看人家女的洗澡，结果被人家发现了，匆忙间逃跑，不小心从墙头摔下，摔瘸了一条腿。本来讨老婆就难，这下更是雪上加霜了。

二狗子于是天天找老娘吵，甚至火上来了，竟还用石块砸老娘。

老娘哭着说：“狗儿，你、你讨不上老婆，娘心里比、比你还难受啊!可娘老了，又没用，你就是把、把老娘砸死了，你也讨、讨不上老婆哇……”

二狗子叫喊道：“你晓得你们没用，当初为什么要生下我?你们倒晓得结婚快活，一快活生下了我，让我活着受煎熬!”

瞧瞧，这二狗子说的哪是人话啊!更让二狗子娘悲痛欲绝的是，这二狗子后来竟把他老子的遗像从墙上扯了下来，用脚踩碎，然后扔到粪坑里!

二狗子可不管老娘有多么的痛苦，就是要钱。他甚至威胁老娘，再不给他筹上一万块钱，他就去把老父亲的坟给刨了，老家伙在里面睡得快活，哼，休想!

二狗子是个孽子，他能说到就能做到。二狗子娘颤抖着问儿子：“一万块钱!你、你要这么多钱干什么?”

二狗子吼道：“你说我要这么多钱干什么?买老婆呗!”

二狗子的老娘被二狗子闹得实在没了法子，经人介绍，老了还改换门庭，嫁给了山里一个篾匠老头。二狗子乐颠颠的从篾匠老头那得了一万块钱，真的就买了个被拐来的外省姑娘当老婆。只是二狗子做新郎还没半个月，外省姑娘就被公安解救了。二狗子鸡飞蛋打，气急败坏。

那天公安来突然袭击，解救被拐少女，二狗子发现郑三多也在其中，于是就怀疑是郑三多告了密。要不公安怎一逮一个准?于是二狗子就缠上郑三多了，硬说那天是郑三多给公安带路，抢走了他花钱买来的老婆，于是要郑三多赔。

郑三多急了，说：“二狗子，你这是冤枉我了，怎可能是我告的密?乡里乡亲我不帮，我会帮外人?我不是跟你说了好多次了，是那人贩子被公安抓到了，公安审出来的。再说，我们这村子就卵大，公安要找个人还不容易?我那天只是看热闹，哪是带什么路?”可不管郑三多怎么解释，二狗子就了不听，反正他就是认准死理了，要郑三多赔他老婆。

二狗子头脑简单，跟他说不清，郑三多嘴上工夫派不上用场，后来干脆见到二狗子就能躲则躲。一次，二狗子又来找郑三多，郑三多躲了不见，二狗子恼了，于是就拣一块砖把郑三多家的门给砸开，再冲进去砸了郑三多的锅。

郑三多一气之下，就把二狗子扭送到派出所。可他前脚回村，二狗子后脚也进了村。郑三多气呼呼的赶到派出所，责问派出所为什么把二狗子给放了?他可是个打砸抢歹徒!

所长听了可是一脸无奈：“他二狗子是砸了你家的门，砸了你家的锅，可这够不上逮捕更够不上枪毙。罚款吧，他分文没有；拘留吧，没人给他送饭。你说让我们怎么办?只好教育教育把他放了。人家是个残疾人，毕竟又是小矛盾，能不激化就不激化吧。”所长这么一说，郑三多听了也傻了眼，没了办法。

五、狼狈为奸

郑三多瞅见到二狗子来了，正犹豫着是躲还是不躲，忽然眼珠一转，计上心头，于是他笑着迎上去，把二狗子搀进屋，并且问寒问暖。

“我说二狗子，这两天你上哪去了?不见你来找我，我还以为你被哪个小寡妇勾引了去，把你郑叔给忘了呢!哈哈……”说完，郑三多朗朗大笑起来。笑后又对老婆大声喊：“我说老婆子，你去抓只鸡杀了炒炒，我要和二狗子喝酒!”

郑三多这一举动，可让二狗子搞不懂了。二狗子想：以前他来找郑三多赔老婆，他郑三多哪回给过自己好脸色?不是骂就是撵，甚至还把自己捉了送给派出所。这回他却对我这么亲热，还大方的要留我：狗子喝酒。不知这老狗口的葫芦里装的是什么药?

于是二狗子疑惑的问道：“我说郑老板，你干嘛要请我喝酒?你清楚我也清楚，我们是敌人啊!嘿嘿，是不是你怕了我，同意赔我老婆?”

郑三多用手指敲着桌子，很不屑的说道：“二狗子，你也不撒泡尿照，你也不想想，就我郑三多难道还怕你这个瘸子?”

二狗子眯缝着眼阴笑道：“嗬嗬，那我就搞不懂了。是不是你郑老板想利用我嘴馋，趁机灌醉我，然后再挖个坑，悄悄的把我埋了?”

郑三多听了哈哈大笑：“你二狗子值得我挖个坑埋你?你说，我舍得丢下这家产，这快活日子?你不是想知道原因吗?等鸡炒熟了，我们边喝酒边说!”

菜上了桌，酒开了瓶。闻着酒菜香，二狗子的哈拉子都挂了有一尺长。二狗子想：管他呢，不吃白小吃，不喝白不喝。于是自斟自饮，狼吞虎咽。

郑三多对二狗子不满道：“我说二狗子，你不能只顾着吃啊喝啊，简直就像一个饿死鬼!你听我说话呀!”

二狗子头也不抬，嘴里塞满了食物，嘟嚷道：“你说，我听着呢!”二狗子嘴上是这么说，心里却是这么想：郑三多，你有屁就放!

郑三多就说：“二狗子，你一天到晚就晓得找我要老婆，天下女人多的是，你为什么就对那外省妹子念念不忘呢?”

二狗子说：“天下女人再多，对我二狗子来

说，都是水中月，镜中花。好不容易买了个老婆，却让你郑三多给搅和跑了。你说，我不找你赔找准赔?”

郑三多听了也不恼，说道：“二狗子，你就别认死理了。前几天，我从一个算命的那学了几招，来来来，把手伸出来，我给你算算，看看你命中到底还有没有其它女人?”

还有其它的女人?二狗子不相信，但还是把手伸了出来。郑三多抓住二狗子的手，假模假样的看了看，然后惊叫道：“哎呀，二狗子，真是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想不到你二狗子竟是前朝风流皇帝转世，命中注定是有老婆的。并且不是一个，而是一群!只足，一般女人做你老婆受用不起啊，不是跑掉，就要死去……”

二狗子生气了：“郑三多，你这是在咒我这辈子还是没老婆呢!”

郑三多笑着说：“别生气，二狗子，你听我说完。其实，你马上就要走桃花运了。不过你命硬，只有命硬的女人才能做你老婆!”

郑三多这么一说，二狗子竟有点相信了，于是问道：“那，那谁是命硬的女人呢?你再给我算算。”

郑三多听了，心里暗乐，嘴上却不屑：“这还要算?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啊!”可二狗子笨啊，挠着头，就是闹不清谁是命硬的女人。

郑三多就耐心的启发：“有这么一个女人，在家克死父母，出嫁克死丈夫。你想想，就在我们村上!”二狗子这才一下恍然大悟起来了：“噢，我想起来了，是孙竟成的儿媳妇小菊!”

郑三多笑了：“二狗子，你真聪明!对，是小菊!她就是你命中的老婆!”

谁知二狗子听了，却一点儿也提不起精神，叹道：“郑三多，你扯蛋了，那小菊面人儿似的，怎可能做我老婆?我还不知道我自己?她小菊根本就看不起我，平时跟我说句话都不情愿!”

郑三多急了，忙说道：“这有什么不可能的?她小菊现在不是从前了，一个小寡妇，有什么了不起?你只要按我说的去做，小菊就是你的老婆!”

“真的?”二狗子眉开眼笑，但还是有点不相信。

郑三多于是把胸脯拍得咚咚响：“真的!二狗子，你郑叔还会骗你?你只要如此这般这般，保证就能把她小菊弄上手!”

二狗子听了顿时精神抖擞，于是把酒杯往桌子上一扔，摩拳擦掌道：“好，那我就按你说的去干!”

六、阴谋诡计

这些天来，孙竟成和小菊悲痛欲绝。尤其是孙竟成，悔恨不已啊：如果当初让儿子去复读，真考上大学了哪会在家开什么车?还有，如果那天自己不是感冒，又哪会让新婚的儿子去买什么化肥?他对不起死去儿子啊，对不起死去的老伴啊!他更对不起小菊，新婚几天就让她死了丈夫!

小菊现在整天泡在泪水里，这让孙竟成心如刀绞。但孙竟成毕竟是个刚强的汉子，人死不能复活，但活着的人还要活下去啊。于是他把痛苦强压心底，还劝小菊坚强起来：“小菊，爸对不住你，但你不能伤心倒下。只有你好好的活下去，才是对死去的小刚最好的安慰……”孙竟成这么一说，小菊哭得更伤心了。

在孙竟成的劝慰下，小菊慢慢的从痛苦中走了出来。小刚的骨灰葬在果园附近的一个山坡上，小菊每天都要到丈夫的坟前看看。孙竟成劝小菊不要伤心过度，小菊凄惶的说：“爸，你放心，我不哭了，我的泪水早哭干了。我去只是陪小刚说说话儿，要不小刚一人在那寂寞呢!”孙竟成听了心里很酸楚，也不能再劝什么了。

这天，小菊还没走到坟前，就听见有人在哭。一惊，忙上前一看，原来是村上的二狗子。小菊感到很疑惑，就问：“二狗子，你在这儿哭什么?”

二狗子见小菊来了，便止住哭，说：“我这是在哭小刚兄弟啊!我二狗子没用，人人都瞧不起我。在村上，只有小刚兄弟把我当人看啊。每次路上碰着，小刚兄弟见我行走不便，总是停车捎我。有一天在集上，几个小痞子欺负我是个瘸子，把尿装在啤酒瓶里当啤酒作弄我，还是小刚给我解的围。我恨老天爷不公，为什么好人不长寿啊……”说着二狗子用头撞地，哭得个惊天动地。

其实二狗子这番表演都是郑三多给教的。小菊不知内情，还真让二狗子的表演打动了。小菊想：别看二狗子平时不是个东西，其实也是知道好歹的，于是就劝二狗子不要哭了。

二狗子见小菊上当了，高兴啊，心里暗暗佩服郑三多，于是就按郑三多说的继续演戏：“我二狗子现世没用，别的能耐没有，为了报答小刚兄弟平时对我的照顾，我决定就在小刚兄弟坟旁搭个棚，白天你小菊来陪，晚上就我二狗子来陪。要不然小刚兄弟晚上一个人在这就太孤零了。我已经拿定主意，你小菊就不要劝了，我要陪小刚兄弟七七四十九晚!”

小菊听了，一下就感动得热泪盈眶，但还是劝二狗子别傻了。谁知二狗子不听劝，反而把眼一瞪：“你小菊好歹也做过小刚几天老婆，怎么这么狠心，让小刚‘个人晚上呆在这里?”

小菊没办法，只好回去喊来公公孙竟成。可孙竟成来了，也劝不了二狗子，二狗子坚持要在坟前搭个棚，这让孙竟成和小菊一下都束手无措。二狗子却安慰他们说：“你们不必感到不安，我是自愿的，反正我胆大，嗬嗬，在家睡和在坟地睡是·样的……”

当初，郑三多给二狗予出这么个主意，让二狗子在小刚坟前搭个棚，夜里睡在那里。二狗子不干：“让我晚上去陪鬼睡觉，你真缺德!”

郑三多说：“人说你二狗子头脑简单，还真是简单!搭个棚是做样子给小菊看的，你还真的晚上去睡?早上起个早赶去不就行了?”

二狗子无奈道：“好吧，那我就去糊弄三两晚。”

郑二三多心想：得让这二狗子以后少来缠我。于是摇头道：“三两天怎么行?最少也得七七四十九晚!二狗子你想想，那小菊如花似玉，想小菊的男人可多了，你要不干，别人占了先，你二狗子就彻底没门了!你二狗子是什么东西?不天长日久能打动小菊的心?别说七七四十九晚，你这瘸子能把小菊弄到手，九九八十一晚也划得来!唉，既然你不干，我也不强求你，邻村不是还有一对光棍兄弟嘛，我这就去跟他们说说……”

“别、别!”二狗子急了，忙说，“干，我干就是了。”

郑三多乐了：“我说二狗子，别太傻，只要小菊不烦你，一有机会就上!”二狗子听了，点头如鸡啄米。

小菊这几天早上来看丈夫，总能看到睡在小刚坟前小棚里的二狗子。小菊很感动，每天都特意从家里带来些吃的给二狗子当早饭，并和二狗子说说话儿，但很警惕，总站在外面，不进小棚。不管怎么的，吃着小菊带来的食物，能和小菊说说话儿，这已经让二狗子高兴万分了。

机会，机会，二狗子在等待机会!

七、草棚惊魂

小菊和小刚结婚前，孙竟成给了小菊几千块钱，让她到城里买款新潮时尚手机，谁知小菊时尚新潮手机买是买了，却是男式的，小菊是为小刚买的。孙竟成责怪道：

“我是让你给自己买个好手机，你怎么给小刚买了?他不是有手机嘛!”

小菊笑道：“爸，小刚开车经常在外面跑，有时还要联系业务，有个时尚手机，掏出来多有面子!他的旧手机我用，反正我在家，什么时尚不时尚，能通话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