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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游者

2009-06-04晴朗李寒

延安文学 2009年3期
关键词:梦游者银杏树夜色

晴朗李寒

绝望的银杏树

当万物正被黑暗的笔墨

迅疾地

喷涂得一塌糊涂,

银杏树自身体内部,散射出处子的光芒。

她,站立在夕阳下,在明与暗的边界,

突然

把我的视线照亮,把这个晚归的人

钉在战栗的大地之上。

我听到黄金的翅膀,

在她的枝叶间喧哗。我想,

此刻有凉风吹来,

也会谨慎地绕过她的影子。

她等到了这一时刻,

最终,在季节的轮回中,

霜雪将洗净她的骨头。

我在她身上看到三重的光晕:

盲目的爱,

绝望的美,

平静的死亡。

多少从她身边路过的人,

忽视了她的美呀,

多少人,从她身边走过,也许

再也不会回来。

我难道是时间暴行的唯一见证者?

感谢它,在弹丸般的地球上

制造了那么多——

刻骨的爱

残酷的美

绚烂的死亡!

哦,不,生活!

肉体的屈辱和疼痛,

已不能榨出我眼中的泪水,

可是,面对深秋的一棵银杏树

我愿为这清贫的美

再大放悲声

痛哭一次。

鹊踏枝

冬天依然空旷,那些细小的枯枝构筑的

鹊巢,在晴空下暴露无遗。

寂寥的乡道边,稍高的树木之上,

它们多像一枚枚结实的心脏。

而那些喜鹊掠过沉静的原野,干裂的河床,

在爆竹炸响的村庄上空不敢停留。

它们栖息枝头,互不言语,向着远处眺望,

此刻,黄昏的雾霭正从天际渐渐逼近。

夜色只为一个人凉

夜色只为一个人凉。它握着西伯利亚的

剃刀,它吹熄了棉花地里的白。

歇斯底里的楼群能够见证什么?

一个荒唐时代的冷酷与无知?

鬼是不是比人多,在白昼中拖着

长长的舌头横行。那被强奸者,如今正感恩地

依偎在强奸犯的怀里。

鲜血泼溅的大地上,密布小丑的阴影。

野狗在垃圾场内奔突,叼弄着人们丢弃

的良心。一个国家正用武力,教会另一个国家

文明。一个个全身腐败溃烂的病人,

医生开出的药方是:给他的小手指消炎。

你敢说自己不是被牵制的玩偶?

敢说自己丑陋的尾巴,没被人捉在手中?

敢说自己脸上没有隐形的面具?

你敢说,独处时还能面对自己的灵魂?

伸出两只手,你敢说它们友善、干净?

谁来放快生活的镜头,刹那间,让都市的人潮车

涨起又落下。而你像一枚坚硬的石子,

被遗忘在沙滩。无边的夜色漫上来

只为你一个人,安静地凉。

三十七年

——给自己的生日

他拥有最深处的孤独,和幽暗的蓝。

“时间越来越少,像

沙漠中,不得不消耗的清水。”

“他挥霍了少年和青春!那仅仅是

一万三千五百天?这其间,有多少事物

容我们仔细把握?”

谁磨利了岁月这把快刀?

轻微的失语,偶尔的烦躁,

头发零星地白了,十几年前就是如此。

那些小小瑕疵,不用遮掩。

时光渐进,他庆幸自己远离人群,

拥有干净的手,和良心。

三十七年,他唯一学会的是——

宽容世界的残缺。

一个知道妥协的人,不再为

理想与世俗左右为难。

“该来的阻止不了。急于追逐的

会加速从眼前逃离。”

他有自己喜欢的路,这些年来一直走,

不紧不慢。终点永远没有

路边的景致迷人。

不再轻言死亡,厌倦和放弃:

“自杀是可耻的!那太便宜了死神,

让他自己来取吧,

我,就在这里!

还有多少有趣的场景,美妙的爱情,

噬心的痛苦

等着我亲自去遭遇。”

三十七年,弹指之间,

鞋子上八万里尘土,

肩头些微的头皮屑,掸掉了,

宁静的秋日来临——

心境开阔,如一池高原上的湖水,

将千尺波澜掩藏于心底,

享受着,

生命孤独而澄澈的幽蓝。

暂停

清凉的午后适合回忆——

那只叫做安静的大鸟

羽毛蓬松,光滑。

我躲在它的翅膀下,小睡甜蜜。

天色微阴,时间仿佛静止。

那些人都去了哪里?

剩下恍惚的我,

面对无限的空旷不知今夕何夕。

夏日正悄悄变浅。那可爱的雨水

总是晚上来,白天去,

一遍遍,冲刷净我们的来路和归途,

丝毫没有打乱生活的秩序。

生活多好!

一切都在继续,还来得及。

我学会了爱,学会了暂停

从繁琐中抽身而出,让灵魂飞起来:

慢慢打量周围的世界,

去发现那些被匆忙的尘世疏忽的美丽。

夏日短歌

宁静的夏日不会重来——

槐花掩盖了血迹,

忧伤的心只向暗夜洞开。

钥匙串哗啷哗啷作响,

一扇扇门在身后关闭,

我怎么总是混淆蝉鸣和电锯声。

我耽于白日梦。爱上恍惚的旅行。

家中面壁独坐,

眼前也时时飞掠过幻化的风景。

醺然的酒宴上,

我这不喝酒的人,先醉了,

第一个弄洒了盛水的杯子。

刹那间,所有事物都变换了标签,

生活被推向陡坡,

身体收敛起欲望的叶片。

青春的夏日远了,

我心中有睡眠的闪电和雷声,

谁能重新把它们唤醒?

梦游者

一个梦游者在喊:我渴,把整座大海给我。

他曾经将全世界的镜子

打碎。在黑暗中摆弄着闪光的钉子。

他被生活偷走了重心,一次次出卖

皮肉和灵魂。更多的时候,

他抽出钟表的发条,查找时间的罪证。

他曾被反复放入一个个女人的身体,

又被那些女人

丢弃在冷酷的尘世,然后又像蝉蜕

被上帝之手拎出残破的躯壳。

这个在星空下迷失的人,被窃取了睡眠的

可怜虫。他想从文字中掘出泉水,洗净身心

逃出永无休止的轮回。

我知道,这个的梦游者是谁,

有一世他会和我名字相同,

并与我的肉体弥合。

我必将再一次重复他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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