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号矩阵中现实和理想的碰撞
2009-06-02邵飞
邵 飞
摘 要:《都柏林人》是乔伊斯有关都柏林生活作品的第一部,它向人们展示了“可爱而肮脏的都柏林”,并以此来激励麻木的爱尔兰人。其中的《阿拉比》讲述了一个男孩子童年的故事,本文试图以结构主义叙事学中的符号矩阵理论来展示出其中的深层结构,并以此来揭示作者写作的主题。
关键词:《阿拉比》 符号矩阵 现实 理想 碰撞
乔伊斯是一位意识流的大师。在他的早期作品《都柏林人》中,细腻的心理描写已经具有了意识流的形态。在《都柏林人》中他注重人物心理的描写,并以此为镜子,来反映当时的社会现实,即“可爱而肮脏的都柏林”的一个方面,就是一个城市在精神、道德上的无力。他对都柏林人的描写是深刻而充满悲剧色彩的,在他的心目中充满对社会的不满和对都柏林人麻木不仁的愤怒,他想通过自己的作品来唤醒人们,激起人们心中最深厚的情感。在《阿拉比》中就是如此,一个小男孩朦胧的初恋也许是一件并不起眼的小事,但乔伊斯却赋予了它深刻的内涵。小说中运用了大量的意识流和象征手法,对此很多学者都作出了深刻的分析,本文试图从结构主义的分析方法入手,对这样一种小说的结构进行分析,以寻求其内在深刻的结构关系,即在怎样一个结构体系下,故事的主题和意义得以向我们展示。
结构主义者把各种文本看作“语言”,用语言学的术语、语言学家的方法对他们进行讨论、分析,以此来考察这些文本的关系系统。[1]他们把文学当作一门科学来研究,认为文学要研究的是其本身的规律,所以他们以建立普遍的结构模式为旨归,但经过40年的探索和发展,被证实的恰恰是其发现的先验模式的普遍性和正确性。正如结构主义学家巴特尔所说,结构主义活动是对客体的重建,使客体中不可见、不可理解的东西显示出来,因此结构是对客体的一种有指导、有目的的模拟,是确实地制作一个与原来世界相似的世界。本文就试图用其叙事分析模式来分析《阿拉比》,希望能清楚地梳理出其内在的结构。格雷马斯是结构主义叙事学的一个重要代表,他提出了叙事学中很有影响的理论-符号的矩阵,他认为这个符号的矩阵是一切意义的基本细胞,语言或语言以外的一切“表意”都采取这种形式。[1]他受索绪尔和雅各布逊的二元对立的原则影响,认为人们对对立物的感觉构成了符号指示的基本结构的基础。他说:我们感觉到差异,正是由于这种感觉,世界“呈现”在我们面前,并为我们的目的而存在。A和B的对立与A和-A的相反,这个公式是二元对立的基本结构的简洁表达,如果把它展开,它包含着对一个实体的两个方面的确认和区分:实体的对立面和对实体的否定。并由此组成符号的矩形图,它是一切意义的基本细胞和叙事的基本骨架。
以此来分析《阿拉比》,我们可以根据作品中人物的行动来建立起一个以小男孩的理想来寻求美为起点的矩阵,那么B就是美的对立面,即社会的现实,-A为理想的破灭、美的遗失,-B就是对现实的否定,即小男孩的觉醒。据此就可以得出这篇小说的主题和深层的意义,即理想和现实的不可相容。小说中大量运用了象征的手法,而这些象征物无不体现现实和理想之间的碰撞。作品开头的描写看似琐碎,但正如格非在他的小说讲稿中所说“在叙事中的漫不经心,恰好迎合了小男孩内心的忧郁和空落”。寂静的北里奇蒙德街,阴冷寂静、昏暗泥泞的胡同,幽暗潮湿的花园和昏暗的灯光,这一切都让人感到压抑;人们遵循着教会的指导,满足地过着单调沉闷的生活,这些都是当时社会环境的真实再现。生活在这种环境中的小男孩并没有感到沮丧,而是生活在自己的幻想之中,生活在对爱情的憧憬之中。在他的心目中只有那个美丽的女孩——曼根的姐姐,他心目中的女神。他的生活总是在现实和理想之间进行着切换,在昏暗的灯光下,他看到的是“她的衣裙随身姿轻曳,头上柔软的发带左右摆荡”;当男孩随婶婶去市场,“在苦力的咒骂声中”,“被醉汉与讨价还价的女人推推挤挤中”,他提着婶婶的包裹,却想象自己不是提着包裹,而是“手捧圣杯,安然穿过群敌”,“汇集在耳中的嘈杂声只激荡着生命中单一的激情”。男孩的生活一面是丑陋不堪的现实,另一面则是自己幻想中的美好。而对曼根姐姐的爱慕实际上就是对美的追寻,对自己美好理想的追寻,这是人性的自然流露,但是现实的残酷并不会让他的理想实现,只会让他痛苦地清醒过来。在曼根的姐姐说他想去阿拉比之后,阿拉比就成为他心中的圣地,无时无刻不对它充满向往,学校的生活成为“令人生厌的单调的小孩把戏”。曼根姐姐不能去,是因为修道院要静修,和修道院相比,阿拉比是一个充满神秘色彩又令人激动的地方,男孩渴望去那里,但他的叔叔和婶婶根本无法理解男孩的心情,他们对男孩的愤怒和焦虑一无所知。当男孩到达集市时,已到了灯火阑珊的时候,那里的情景让男孩想起了教堂,寂静而黑暗。集市打烊的时间到了,整个大厅一片“黑暗”,集市里肮脏污秽的状况令人沮丧,两个男人“正在盘子里数钱”,看摊的姑娘正与两个她感兴趣的男人调情。所有的这些毁灭了男孩心目中对“异域风情”的幻觉,一切都变的毫无意义。“阿拉比”,男孩心中爱情圣殿的象征,不过是低俗浅薄的集市。集市昏暗空荡,与其它市场一样,充斥着金钱和暧昧。它剥去了少年的盲目与麻木,让他孤独地意识到生活与梦想是两回事。[2]他清楚地认识到这是一个怎样的现实社会,在这样一个麻木的世界中,他的爱情是那么不值一提,他内心的愿望和憧憬全是虚空,现实的冲击才是真真切切的,他清醒了,“凝望着黑暗深处,感到自己是一个被虚荣所驱使、嘲笑的人,痛苦和愤怒在我眼中燃烧。”男孩的理想和这个瘫痪的社会格格不入,这注定是个悲剧故事,但又是一个能激励人的故事,在那样的社会现实之中,不能只抱有幻想地生存,要看清现实,对它抱有清楚的认识,才能从中解放出来,实现精神上的提升,实现真正的理想。
在整个故事进行中,读者会跟随男孩的脚步前进,随着男孩的心理而不断地起伏,男孩这段心理历程真实地再现了社会现实是如何使美好的理想破灭。在表层上,这是一个男孩苦涩的初恋;但从更深层来看,这是一个现实和理想之间格格不入的体现,作品中现实和理想总是同时出现,相互交错,体现着男孩在现实和理想之间的取舍和憧憬,上述符号的矩阵反映出乔伊斯对社会和人性的反思,对社会压迫下人性的扭曲进行了谴责,他真切地感觉到了现实的麻木,他要说出来提醒人们,让人们看看现实,看看“可怜又肮脏的都柏林”,这同时也指出了《都柏林人》的总主题。
注释:
[1]陈厚城,王宁:《西方当代文学批评在中国》,天津:百花文艺出版社,2000年版。
[2]张秀清:《现实与梦想的差距——<阿拉比>的现实主义与象征主义双重层面解读》,福建行政学院福建经济管理干部学院学报,2004年增刊。
(邵飞 济南 山东大学文学与新闻传播学院 2501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