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南图书馆在1914-1916
2009-05-31陶善耕
陶善耕
关键词:河南图书馆;1914-1916
摘 要:北洋时期的1914至1916年,河南图书馆先后栖居两处馆址,依次轮换四位主管,馆务跌宕,运营艰辛。透过所呈现的情态,既可触摸图书馆事业顽强前行的脉动,又可窥见窳败的政治、窘迫的经济对这一事业的损害。
中图分类号:G250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3-1588(2009)06-0127-05
有篇旧文,以“不能进步”和“逐渐退化”[1]概括北洋时期的河南教育。作为社会教育的主流载体,河南图书馆也陷于“财政支绌”、“官吏不事提倡反加摧残”[2]的艰难之中。本文借助散见于旧日报章的资料,力图勾勒该馆1914至1916年的跌宕。
其间,1908年建于开封的河南图书馆,先后栖居两处馆址——学务公所旧址和二曾祠,依次轮换四位主管——裴希度、王静澜、朱珊、陈国瑛。
1 河南图书馆的馆址变迁
河南乃北洋政权腹心之地。1912年,袁世凯表弟张镇芳为河南都督。因纵兵淫掠,民怨沸腾,于1913年冬去职。民政长张凤台也于1914年春卸任。张凤台任上,采纳河南图书馆馆长王尚济的呈请,同意将学务公所旧址拨予使用。1913年8月15日,河南图书馆在《河声日报》刊登启事,说明已从“湫隘”的“西大街旧宅”迁于前学务公所,欢迎“阅书诸君”到“该处浏览”。
学务公所旧址在开封文庙街路北。河南图书馆入迁之前,前院已设“中区阅报社”。其前身,为1907年由河南学务主官孔祥霖倡设的“第一区阅报所”,陈列“各报中议论明通、宗旨纯正者”,“任人观览”[3]。1913年11月,即河南图书馆入迁学务公所旧址两个月后,新任教育司长史宝安到职,将其后院作为住处。随后,河南通俗书报馆(河南通俗图书馆)也置于该旧址前院,与河南图书馆共设。不久,两馆分设,河南图书馆挪于“西后偏院”[4]。
由此可知,自1913年底,学务公所旧址同时存在三个独立建制的机构--河南图书馆、河南通俗图书馆和“中区阅报社”,外加史宝安的寓所。
由于文庙街繁华适中,不少机关对学务公所旧址均有兴趣。1914年6月,河南教育司裁撤,史宝安远去北京。其时,“督学局”和“同官研究会”酝酿组建,拟以史宝安寓所作办公地点。为此,河南省公署致电史宝安,催其速将眷属迁出。同时,“饬庶务处派人,先将(河南)图书馆左右房屋次第修理,暂行设立临时筹备机关”[5]。接着,河防局动议将图书馆用房作为“办公机关”[6],高等审判厅也要求“将图书馆地址拨作该厅之用”[7]。
强势机关的觊觎,使河南图书馆又面临流离的苦辛。1914年10月17日,河南巡按使田文烈率财政厅长顾归愚、政务厅长陶珙,巡察学务公所旧址。时隔两天,报界传出河南图书馆将迁至刷绒街二曾祠的消息[8]。从此,搬迁之事时而传得鲜活,乃至河南图书馆贴出告示,称奉命整理馆藏,“暂时停止阅看”[9];时而传得暧昧,说“是否可靠迄难确定”[10],河南图书馆又重新开放。如此翻来覆去,折腾了一个冬天。直至1915年3月,二曾祠悬牌布告,暂停各界参观,专事筹备图书馆的迁移,此消息最终得以证实[11]。
此后,开封各报连篇累牍地发布河南图书馆将在二曾祠开幕的新闻。然而,频频报道,屡屡失真。拖延到1915年5月27日,才正式开馆[12]。
二曾祠是祭祀曾国藩、曾国荃的官祠,内有瓣香楼、漪箓山房等建筑,加之靠近龙亭、双湖,可谓“水木清瑟,台榭掩映”,是开封的一处胜景。旧时,曾有文士以“市声远隔人俱寂,入耳惟闻鸟语嗔”[13]的诗句,来歌咏此地的幽雅环境。河南图书馆在此开馆之时,瓣香楼为藏书室,“东西两楼,左设古玩(陈设室),右设图书(阅书室)”[14],另辟阅报室。
早在1909年农历二月初八,河南图书馆曾以二曾祠旁之许公祠为馆址,向各界开放[15]。由于没有明晰物权的归属及使用期限,故而纠纷迭起,半年后便无奈迁出。这次入驻二曾祠,虽有房舍的使用权,看守事务却仍归祠院道长吕东山掌管。如此管理格局,必然留下隐患。至1919年,大部馆舍即被“育才馆”挤占。1922年,则全馆搬挪。
2 裴希度经营的河南图书馆
裴希度(晋卿),是1913年8月河南图书馆迁于前学务公所后,由教育司长李时灿选定的经理。书目文献出版社的《中国省市图书馆概况(一九一九~一九四五)》,说他自1913年9月任职,应当没错。他最突出的作为,就是促成河南通俗图书馆与河南图书馆的共设。
率先提出在河南创设通俗图书馆的,是收藏家刘端本。1913年夏,刘端本会同多位“藏书之士”,表示愿意奉献家藏,在省垣共同组织一公立通俗图书馆,“任人观览”;并“呈请教育司,拨给适当地址,立案开办”[16]。裴希度之前的河南图书馆长王尚济,也曾向民政长张凤台提议,“请将戒烟公所东偏现设商办平粜厂遗址发给,备作通俗图书馆移居之用”[17]。当时,张凤台虽已指令教育司“赶编宣讲书籍”,以便通俗图书馆成立之时,辅以“宣讲一事”,“期取美满效果”,但对究竟单设通俗图书馆还是将河南图书馆改组为通俗图书馆始终举棋不定[18]。后来,库款支绌、地址无着,致使通俗图书馆迟迟未能开办。媒体甚至揣测:此事“有俟来年再为筹画”[19]。
这时,已任河南图书馆经理的裴希度,提出了一个办法--“假前图书馆地址(旧学务公所)组织一通俗书报社”[20]。也就是说,在河南图书馆馆址再挂一块“通俗书报社”(其后,称“通俗图书馆”)的牌子。这个方案既顺应社会舆论,又解脱当局难堪,很快就获得批准。
需要说明的是,民国之初,“图书馆”的称谓尚不规范。既有书肆、印坊叫“图书馆”的,也有图书馆叫“书报社”或“书报馆”的。直至1914年11月,河南省公署转发内务部电咨,还在要求各县“选择时事最新小说及各项报纸”,“设立通俗书报馆”[21]。
谁料两馆的共设竟给裴希度带来麻烦。一方面,由于共用一个阅书室,引发河南图书馆的老读者,尤其是“通士文人”的不满。另一方面,新设的通俗图书馆陈列有专门到上海购办的“改良普通小说、各种教科书籍”,“入内参观者颇形拥挤”,“中区阅报社”的读者也“日不下百人”[22],反衬得河南图书馆分外冷清。
教育司长史宝安获悉此情,旋即下令改两馆共设为分设,让河南图书馆挪于学务公所旧址“西后偏院”,“另设阅书室”,对外称“高等图书馆”,以区别“通俗图书馆”[23]。
于是,裴希度又开始操忙两馆的分设,却耽误了其他馆务。譬如没有按时向省公署报送1913年1至6月的月报(严格意义上讲,这个时段的月报属前任之事),受到“切勿玩延”的训令[24];又如没有妥善整理因搬迁造成的“零乱参差”的馆藏,被责令“大加整顿”。正因为如此,他被免去河南图书馆经理职务,于1914年2月改任教育司科员[25]。
或许裴希度与前任教育司长李时灿的交往过于密切,随着李时灿受“乱党”案牵连而失势,他也就离开了教育行政岗位,到安阳中学教书。1916年,省视学视察该校,听过他的课,给予“讲演清切,考据颇详”的评价[26]。1917年,李时灿等发起河南同文社(以“拥护共和,保持统一”,“提倡国民道德,增进社会幸福”,“促进教育,振兴学术”为宗旨),裴希度担任秘书部干事(后来的河南图书馆馆长王静澜、齐真如、井俊起,分别为该社总务部副主任、评议部评议员和政务部干事)[27]。
3 王静澜主事的河南图书馆
王静澜(用吉)曾为“中州夜校讲习课教员”[28],后供职教育司。他与河南图书馆的结缘,源于裴希度的“整顿”遗留。起初,他只是以“教育股员”身份,奉命行使“督同该馆司事,认真从事补修,并将新旧书籍略为增添,以飨阅者”的职责[29]。至1914年6月教育司裁撤,改为省公署教育科,他仍是第一股的助理员[30]。1914年8月,还以教育科代表的身份,赴“师范夜班讲习所”,“监视毕业”[31]。可见,《中国省市图书馆概况(一九一九~一九四五)》说他1914年2月已是河南图书馆馆长,似应商榷。
依据查得的资料,媒体以“河南图书馆经理”称呼王静澜,是在1914年9月[32];称其为馆长,是在同年10月,即巡按使田文烈巡察学务公所旧址之后。就是这次巡察,让这位行政长官了解了“河南图书馆内中藏书甚多,所有各项收存书版及图画彝器等件亦存储颇富”,还“暂行存放”着前清行宫的各种古物,并且知道了这些贵重物品“多有损坏之处”。媒体报道,田文烈鉴于行宫物品“理应保重”,专门召见王静澜,要求“迅将此项各种物件逐一详细开单,呈报查核”,指示“俟图书馆迁移二曾祠后,即将各种彝器、图画、古玩分别陈列,以供游人参观”[33]。
无论是“督饬”、“整顿”阶段,还是经理、馆长任中,王静澜始终是一位勤勉的实干家。河南图书馆的几项创始性馆务,皆在他的主持下推进。
譬如川豫两省的古籍互换。此事由川省巡按使发起,豫省巡按使响应,旨在“提倡国学”、“阐明国粹”。川省以尊经、锦江两书院的五种文献——《鹤山文钞》、《蜀典诗粹》、《明蜀诗话》、《锦里新编》、《蜀学编》,交换河南图书馆“所存有关国学之未刊家藏钞本、文集”[34]。据查,这是河南图书馆建馆以来的首次省际文献交流。
譬如省内各地碑碣拓片及书版的收藏。旧时的学务调查显明,仅1914年11月至1915年2月,就有陈留的黉学古碑、修武的孔子问礼碑、获嘉的卜子墓碑、商丘的禹王碑和八关斋碑、鹿邑的太后赞明道碑、郾城的许叔重墓碑、临颍的钟繇碑和白衣阁三绝碑、延津的赵书长明灯碑、禹县的六棱魏碑、许昌的三绝碑、长葛的敬史君碑等碑碣的拓片,以及新郑等地的书版,入藏河南图书馆。
譬如多渠道扩充藏书。王静澜借“整顿”之机,向教育司乃至巡按使陈述“河南图书馆自开办以来历有年所,因经费支绌,并未加添各种书籍”的实情,反映“近以社会风气渐开,文明进步一日千里,启牖国民智识学术,端赖图书以供参考”的现实需求,希望当局能增拨购书经费。这番请求的结果是,省公署答复“将前教育司存储原有图书经费一千五百余金拨发”,“广购新书若干种”,分藏高等图书馆(河南图书馆)和通俗图书馆[35]。同时,以省公署名义通饬各县,“广为搜罗”“通俗教育之各种书籍,以及古旧小说”,并“备价收买”“远年旧版书籍及通俗图画”,“以备(河南图书馆)陈列之用”,“俾收教育普及之效”[36]。
其间,王静澜还奉命筹划开封四区阅报机构的恢复。由于经费支绌,至1914年9月,开封原有的四区阅报机构,仅留“中、南二区”。其时,“欧战风云剧烈”,民众急于了解“各报所载列强战事”。省公署迫于民声,传知王静澜等人,“迅速查明此项设立原定经费数目,并妥觅相当适中地点”,“以便分别安设”[37]。从后来的情况看,王静澜提出的方案未被采纳。
需要说明的是,王静澜任河南图书馆馆长之后,其官方身份仍是省公署教育科股员[38],属兼职。此时,他的主要事务,就是对二曾祠馆址进行入迁前的修葺和布局。瓣香楼之为藏书室,以及陈设室、阅书室的设置,均出自他的构思。在正式动迁之前,他便“派夫役妥为看守”。最先搬入二曾祠的,是河南图书馆接手“前出品展览会制造”的百余架玻璃柜橱[39],这无疑为新馆址的陈列增添了色彩。
离任之后,王静澜曾为开封北仓小学和省立第一小学校长。1922年,又任河南图书馆馆长,次年任省教育厅科长。1933年,他为《河南图书馆馆刊》题词,倾诉“两任馆长”的心得。他说,他“深知其设备未周”,“正拟规划间,旋以他调去职,宿愿盖十年所矣”。他认为,历史上的藏书机构“仅以备文人之研讨”,如今的图书馆“将以供民众之观摩”;因此,“目录如何详明,指导如何简易,推行如何其大且远”[40],乃是图书馆管理者必须悉心考虑的事情。可见,他不仅是一位务实者,也是一位思索者。
4 朱珊任上的河南图书馆
与前任们不同,朱珊(銕荪)原本不是教育圈里的人。他曾供职于内务司和政务厅[41],到图书馆前,为省公署内务科第三股助理员。媒体对他有个尊称——“文学家”[42]。1915年3月5日的《河声日报》载:“刻闻文庙街路北之图书馆长正在缺人”,日前由巡按使特派朱珊“充任此缺”,“闻业已奉到札文,到差视事”[43]。他的赴任,为是年农历正月,而不是《中国省市图书馆概况(一九一九~一九四五)》所记的阳历1月。
朱珊颇有个性,“三把火”烧得很旺,结局却很尴尬。
他到任之时,河南图书馆搬迁二曾祠已成定局。二曾祠风景不错,多有游人。王静澜任上,虽已贴出暂停游览的告示,但管得不严,时有闲人转悠。朱珊认为,正在迁移中的“书籍、图书、彝器、古玩等件甚多”,“往来游人入内参观者颇形拥挤,良莠不齐,不免遗失物件,殊觉妨碍公务”。因而,“悬牌布告”,明示开馆之前“一律暂停游览”[44]。此举,断了守祠道士的香火,扫了远近游客的雅兴,为他后来的仕途坎坷埋下伏笔。
就在图书馆搬迁之际,设于学务公所旧址的“中区阅报社”,因“经费支绌”,省公署决定以1915年3月30日为“止期”而取消。对此,朱珊则认为:“报章益人甚大,为各界荟萃之区,若无报章以供流览,亦一缺点。”表示:“俟图书馆挪入二曾祠后,购定多份报章,附设馆内。”虽然“经费无从筹措”,但可以“售券办法”解决,即“凡来阅者,先购券一纸,交铜元二枚,执券进内,书报任意浏览”;“如有赢余,即添购各种书报,以飨阅者”[45]。
二曾祠馆址正式开放之时,朱珊将细化后的“售券办法”写入《河南图书馆阅书、游览简章》。内容为:入馆者,须在“大门内售券处购取券纸,无券者不得擅入”;“凡购阅书、游览券须各纳券价铜圆一枚”,“如亦阅书亦游览者须纳铜圆二枚”;当日购券,只限当日使用,逾期作废;每周开放五天,星期日和星期一休息;开放日的开放时间为上午八时至十二时,下午一时至五时。过渡期只有三天,即开馆“首三日(1915年5月27日至29日)不收券价,任人阅书游览。逾此三日后来者,即按章收券价铜元二枚”[46]。这样的收费标准,可谓不低。每天出入图书馆两次,就需四枚铜圆。当时的八开版《河声日报》,每份的零售价也就三枚铜圆。不过,这也是朱珊的无奈。他向媒体披露,之所以这样做,是为了“以补馆内他项之用”[47]。
为了吸引读者、招徕游客,朱珊在厉行“售券”的同时,不断推出馆务新招。譬如在瓣香楼展出奇宝、字画、古董,在庭院栽种从汉口、上海购来的奇花异草,开设陈列有各种书籍的茶社[48],甚至借助媒体,宣传图书馆之茶社专以“铁塔寺后”之水,泡“普太和所售甘露”,“饮之既足解暑,复与卫生大有裨益”[49]。譬如向社会公开征集《藏书序》,申明“河南图书馆向藏新旧书籍多种,刻拟刊刻目录”,欢迎饱学之士为之作序,承诺“凡有著作投稿者,一经合格,即以报酬相当之赠品”[50]。
当然,朱珊最具挑战意味的新招,就是向女界开放图书馆。
清末民初,无论私办或官办的社会书报阅览机构,均沿袭“礼重男女之别”的旧俗,规定“凡女界人等不准到所”[51]。即便是1913年底出现于开封青云街的河南第一个“女阅报所”,虽然以张扬女权为旗帜,遵循的却依然是“男女授受不亲”的封建礼教,所内陈列的“南北各种报纸十余份”,仅供“女子入览”,男子则一概谢绝[52]。
朱珊将“向女界开放”事宜,直接写进《河南图书馆阅书、游览简章》:每星期二、三、四、五为男界阅书游览,星期六专纳女宾[53]。虽然每周只有一天,但在当时已属惊世骇俗。有媒体以此为凭,发出“足证我河南女学之进步”的感叹[54]。很快,兼有书香茶趣的河南图书馆,就成为开封知识女性雅集的场所。1915年夏,为颂扬中州公立女校校长段指南女士的师德,一批师范毕业的女学生集体做东,在河南图书馆隆重举行送匾茶会。受邀的客人中,不仅有女宾,而且有男客[55]。席间,香茗互敬,济济彬彬,开省垣摩登之风。
新招的不断推出,使二曾祠为地址的河南图书馆一度受到热捧。虽然收费,每天前来阅览及游览者却不下百余众。就连星期六的女子开放日,也达六十多人。然而,朱珊的“售券办法”总归剥夺了贫苦读者的阅览权益,也给习惯于到二曾祠游玩的附近居民造成不便。随着时日的推移,逐渐积聚的愤懑终于爆发。二曾祠的图书馆开馆一个多月后,就发生读者和游客拒不售券、强行进入的情况,有的还以“毁伤花木器具”的过激行为来表示抗争。面对这种本来可以疏导的冲突,政务官出身的朱珊态度强硬,呈请巡按使田文烈和督军赵倜派军警保护,力行弹压[56]。
“如鱼得水”般的馆务开展,使朱珊颇觉“优游闲适”。1915年9月,省公署委派陈国瑛接任馆长,朱珊另行重用。不料,交接之时,图书馆频频“失窃”。先是有人反映馆内“大理石围屏一架,教育会存储各物一箱”不知去向[57],继又发现“古瓶三座”不明下落[58]。陈国瑛和奉命监交的王静澜见事关重大,只好停止交接。报载,巡按使田文烈闻之盛怒,对朱珊“面加申斥”,明示“完璧而归,尚可从宽惩处,如失物无著,当必严为澈查”[59]。
围绕河南图书馆的“失窃门”,开封坊间风言四起。教育会等机关对朱珊这位教育圈外的“风流名士”大加抨击,甚至盛传所失物品皆系监守自盗。至于此事如何了结,如今已难考究。当时媒体报道的情况是:朱珊交出了“古瓶三座”(没有说明是个人藏匿还是从库房找到),“托人转圈”,请求教育会等机关“能和平解决”;[60]而后又在报纸刊登《来函更正》,声明河南图书馆本来就没有大理石围屏,恐为“前模范工厂借之挂镜三面”之误,表明这“挂镜三面”已经取还[61],至于“教育会存储各物一箱”的失窃,则没有再被提起。
5 陈国瑛接任馆长后的河南图书馆
陈国瑛(奉书)也是一位来自教育圈外的馆长,原为教养局巡检员[62]。他的到任,已是1915年10月(有报道显明为10月1日)[63]。至10月21日,与朱珊一并晋见巡按使田文烈,才算真正履职[64]。
让陈国瑛惊诧的是,上任伊始,巡看馆舍,发现瓣香楼内又少了一座“高有二尺许”的黄泥瓷瓶[65]。河南图书馆的簿册载录,这座瓷瓶为前任教育司长李时灿捐送[66]。刚从“失窃门”中脱身的朱珊闻听音讯,赶紧报告警署[67]。陈国瑛则将负责看守瓣香楼的宋姓夫役送交警署,并“详报公署,请示核办”。警署“寻缉赃贼”,却毫无结果,最终把罪责压到看守二曾祠的主持道长吕东山身上。为避免押追,吕东山表示愿意赔偿,买了一尊瓷瓶,送交图书馆收存,以此了案[68]。
有媒体报道,陈国瑛擅长书画。到馆视事后,除了将藏书、金石、标本、阅报、阅书各室重新布置一番,又专门购买“奇品菊花千余种”,置于庭院室内[69]。兴办如此规模的“菊花大会”,究竟是为了美化馆容、张扬馆务,还是一种新官上任的排场,后人很难揣度。但是,这也映衬开封育菊、赏菊历史的悠远。
陈国瑛到任不久,就发现馆长难当,感叹“河南图书馆自开幕以来,书籍较少,每日入馆游览者甚属寥寥,颇不受社会之欢迎”。好在他勤于走动上层,报端常有他晋见田文烈等权贵的消息。或许就是依仗于此,他的“为广招游人起见”,“详请省长拨款购书,以期发达”的请求得到回应,获款“数百元”。他先赴上海各书局,“采购新奇书籍,运回省垣”;又去武汉,“购办各项时事最新小说书籍十大箱”[70]。当时的“数百元”颇具含金量,中华书局的《饮冰室全集》精印四十册,定价十元,预约则六元即可。
陈国瑛任上,河南图书馆藏《古今图书集成》10000卷、经史子集400余部、译著新书百余部,另有外国书籍数种,月经费300元;仍沿袭“售券办法”(逢新年等节日免费),读者不多,1916年教育部调查的数据为年约1200人,月均仅百人[71]。
由于馆务的萧条,河南图书馆不断受到外界的批评,更有媒体从各个方面比较陈国瑛与前任朱珊的治馆作为。譬如设于二曾祠前院东厢房的阅报室,朱珊任上“各项报章订定甚多,不下十余份”,陈国瑛任上“所设报纸不过三两份,且多系数日前之陈腐报纸”。记者“询之管报夫役”,得到的回答竟是“我们馆长看过,方能交出”[72]。譬如总体布局,先前“迭经当局整顿,内容稍有头绪”,“近来,又复其秩序紊乱”,“图书、仪器、标本、书籍、古玩等存积尚多”,“未见逐一陈列”[73]。甚至有文章抨击陈国瑛“以金石家自居”,“在馆闭门不出,除写字书画外别无他事”[74],还将馆内“东偏院作为金石斋书画之所”,“陈设精雅”,“各种宝贵物品均列入其中”,供己赏玩。以致上行下效,“一般司事员役每日坐拥薪资而已”[75]。
不过,这并未影响陈国瑛的前程。1917年3月,“调充河南省长公署收呈处主任”[76]。
注释:
[1][2]《都市教育》第24期 1915
[3]《河南官报》第一百六十七期 1907
[4][20]《通俗书报社出现》(河声日报)1913.11.11
[5]《史教育(劼甫)眷属赴京之由》(河声日报)1914.8.24
[6][9]《图书馆定期迁移》(河声日报)1914.11.22
[7]《高等厅行将迁移》(河声日报)1915.2.20
[8][29]《图书馆大加整顿》(河声日报)1914.10.19
[10]《图书馆照旧准人入览》(河声日报)1914.11.27
[11] [44]《二曾祠暂停游览》(河声日报)1915.3.22
[12][46][47]《图书馆实行开幕》(河声日报)1915.5.28
[13] 少梅《雨后登瓣香楼晚眺》(河南教育月刊)第四卷第九期1934.7.15
[14][33][39]《图书馆改组之内容》(河声日报)1914.10.24
[15] 朱寯瀛《河南图书馆书目跋》1909闰二月
[16] 《组织通俗图书馆之先声》(河声日报)1913.9.16
[17] 《图书馆预备乔迁》(河声日报)1913.8.12
[18] 《社会教育之先声》(河声日报)1913.10.25
[19] 《通俗图书会经费之困难》(河声日报)1913.11.1
[21][23]《注重社会教育之一斑》(河声日报)1913.11.21
[22][45]《中区阅报社之取消》(河声日报)1914.3.26
[24] 《催造月报》(河声日报)1913.11.26
[25][41]《省署抄(十五号)》(河声日报)1914.2.7
[26] 《安阳中校学务记》(河声日报)1916.11.22
[27] 《河南同文社简章》(河声日报)1917.6.15~16
[28] 《省署抄》(河声日报)1914.7.25
[30] 《巡按使公署人员一览》(河声日报)1914.7.4
[31] 《中州夜班学校考试毕业之揭晓》(河声日报)1914.8.17
[32][37]《阅报处内容之发达》(河声日报)1914.9.5
[34] 《运送古书到汴》(河声日报)1914.8.2
[35] 《图书馆整顿之先声》(河声日报)1914.8.3
[36] 《征集图书馆书籍》(河声日报)1914.11.2
[38] 《第一小学校校长易人》(河声日报)1915.3.7
[40] 《河南图书馆馆刊》第一册1933.2.1
[42][43]《图书馆长易人》(河声日报)1915.3.5
[48] 《图书馆附设茶室再志》(河声日报)1915.5.13
[49] 《图书馆优待来宾》(河声日报)1915.7.28
[50] 《图书馆征文》(河声日报)1915.8.9
[51] 《汝阳县知县鲁彭年禀设阅报阅书所订定章程请立案文》(河南教育官报)第六十期1910
[52] 《开封市志(第四册)》北京燕山出版社1999.10;《组织女子阅报所》(河声日报)1913.11.12
[53] 《图书馆开幕续志》(河声日报)1915.5.30
[54] 《女界阅书之拥挤》(河声日报)1915.6.23
[55] 《中州女学之热心家》(河声日报)1915.7.27
[56] 《图书馆呈请保护》(河声日报)1915.7.1
[57][59]《图书馆朱馆长交替之棘手》(河声日报)1915.10.15
[58][60]《图书馆失物有著》(河声日报)1915.10.16
[61] 《来函更正》(河声日报)1915.10.17
[62] 《巡按署抄》(河声日报)1915.9.16
[63] 《巡按署抄》(河声日报)1915.10.4
[64] 《巡按署抄》(河声日报)1915.10.23
[65][67]《图书馆被窃》(河声日报)1915.11.28
[66][68]《被窃勒令追赔》(河声日报)1915.12.1
[69] 《图书馆菊花大会》(河声日报)1915.10.12
[70] 《图书馆添购书籍》(河声日报)1916.8.7;《大批书籍运汴》(河声日报)1916.8.27
[71] 《各省图书馆一览表》《中国古代藏书与近代图书馆史料(春秋至五四前后)》北京中华书局1982.2
[72][74]《阅报处有名无实》(河声日报)1916.8.30
[73][75]《图书馆内容之腐败》(河声日报)1916.9.5
[76] 《署抄》(河声日报)1917.3.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