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莽皇帝刘邦的待人之道
2009-04-30周大江
周大江
汉朝开国皇帝刘邦一介草莽,提三尺之剑,兴兵以取天下。其时群雄并起,在他之前的陈胜、吴广和项羽,虽然一度呈风卷残云之势,但最终还是没有逃脱众叛亲离的命运,只有刘邦才让那么多乱世枭雄誓死追随。刘邦深知自己本是一介草莽,大家跟着他打天下,必然都有各自的利益诉求,谁也没有把他刘邦当神来看。
刘邦一生做得最出色的,便是正视部下的利益诉求,并毫不吝啬地满足他们,使得许多当世枭雄都甘心为他拼死效命。最后的结果是:每位追随者都“主观为自己,客观为刘邦”。
高帝六年(公元前201年)五月,天下初定。刘邦在与群臣设宴畅饮时,要求在座诸公回答一个问题:朕为什么能够得天下,而项羽为什么会失天下?
高起和王陵对答道:陛下虽对人傲慢无礼,但却从不亏待有功之臣。陛下派人去攻城略地时,每有所克,便会以胜利果实来奖赏他们。项羽则不同,他表面上仁慈礼貌,但骨子里却妒贤嫉能。每次打了大胜仗,他把功劳都记在自己一个人头上,舍不得与功臣们分享。这便是他为什么会失天下的原因。
刘邦道:“公知其一,不知其二。夫运筹策帷帐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吾不如子房;镇国家,抚百姓,给饷馈,不绝粮道,吾不如萧何;连百万之军,战必胜,攻必取,吾不如韩信。此三者,皆人杰也,吾能用之,此吾所以取天下也。项羽有一范增而不能用,此其所以为我擒也。”
从表面上看,刘邦的总结比起高、王二人来,似乎更加高屋建瓴,因此也常被后世津津乐道。其实,他们与刘邦的观点的不同仅在于角度:他们讲的是做人的德性,而刘邦讲的是用人的能力,二者根本就不是一回事儿,更不存在孰高孰低的可比性。况且,作为组织的管理者,做人的德性其实要远比用人的能力要重要得多。但是很少有人能够真正做到这一点。刘邦没那样说,但那样做了。
部下们追随刘邦“取天下”时,每天都会面临来自敌人的死亡威胁。在这种情况下,如果刘邦是一位喜怒不形于色、让人琢磨不透的家伙,那么部下们便会煎熬于组织内外两方面的“不确定性”所产生的危机感中,自然很少有人能够坚持和他走下去。
刘邦身上那种“大智若愚”式的率真,刚好让前方拼命的将士可以没有后顾之忧——他们不用担心“琢磨不透主公的心思”而忐忑不安。在这个前提之下,刘邦身上的许多“流氓恶习”,看上去反而更加可亲可爱,不矫情、不做作。
高帝五年(公元前202年)年底,刘邦灭项羽之后不久便即皇帝位,开始对功臣论功行封。刘邦认为萧何功勋最高,便率先封他为酇侯。其他的功臣都不服气,纷纷找刘邦评理道:我们这些人全都披坚执锐,有攻城略地之功。而萧何只知道动动嘴皮子,为什么反而功居我等之上?
刘邦问他们:你们知道什么是猎狗吗?追杀猎物的是猎狗,而部署猎狗去追杀的却是猎人。你们在前方冲锋陷阵,只能算“功狗”,而萧何的功劳在于发现猎物并部署猎狗追杀,因此算得上是“功人”。刘邦说完后功臣尽皆哑口无言。
还有一件小事体现了刘邦的性情。
刘邦年轻的时候,成天游手好闲不务正业,为此也没有少挨其父的奚落责骂。刘邦喜欢结交江湖上的狐朋狗友,常常呼朋唤友去大嫂家蹭饭吃。某日,大嫂见他又带着一群人蹭饭来了,便用饭勺把锅刮得哗哗作响,假装家里已经没有饭了。客人们见状,只得悻悻而散。客人走后,刘邦进屋掀开锅盖一看,分明还有满满一锅粥。他从此便对大嫂心怀不满。
后来,刘邦做了皇帝,刘家的子弟或王或侯,均有所封,唯独把大嫂的儿子刘信晾在了一边。刘邦的父亲为孙子鸣不平。刘邦却说:不是我忘了封他,是他老娘不厚道。
但怨归怨,毕竟是自己的亲侄子。想来想去,刘邦想出了一个“好”主意,竟然封刘信为“羹颉侯”。“羹颉侯”是一个比较搞笑的名号,所谓“羹”,便是指当年刘信之母假装已经用尽了的那锅粥。“颉”字在当时的发音与“嘎”字相同,是指当年刘信之母用勺刮锅的声音。用今天的语言,或许可以翻译成为“嘎嘎刮锅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