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法解出的方程
2009-04-29蒋昕捷
蒋昕捷
有一次,读小学五年级的表弟拿来一道选择题,据说改编自古希腊“代数学之父”丢番图的墓志铭。
“他生命的1/6是幸福的童年。再活了寿命的1/12,胡须长上了脸。又过去一生的1/7,丢番图结了婚。再过5年,儿子降临人世,他幸福无比。可是这孩子的生命只有父亲的一半。儿子死后,老头儿在悲痛中度过4年,终于了却尘缘……”最后问,“丢番图活了多大年纪?”
我略加思索,把所求数设为“χ”,列了个一元一次方程,两分钟后算出来,老头儿活了84岁。表弟拿着答案欣然离去。两天后,他哭丧着脸找我,说“方程法”被老师斥为“最笨解法”。
“聪明解法”是这样的:既然“1/12”“1/6”“1/7”对应的年龄段必然是整数,那答案就是“12、6、7”中最大互质因子的乘积——“12×7=84”。老师还说:“傻子才动笔算选择题。”
惊叹于中国学生的应试手段又有了新突破。最近,我读了《无法解出的方程》才知道,人类自学会结绳记数之后,直到古巴比伦时期(公元前2000年-公元前600年),才学会运用“最笨的”线性方程。当然,方程式的出现并不是要应付考试,而是为了造福人类,帮助人们处理日常问题。
在古巴比伦时代的楔形文字泥板上,记载着许多关于土地分割的问题,比如“1/4的宽加长等于7手(长度单位),长加宽等于10手,那么长和宽是多少”?从文字记载来看,古巴比伦人已经学会把长和宽设为两个未知数,列出一个二元一次方程组求解。但是这种解法并不能真正解决土地分割的问题,因为其中包含了古代人常犯的一种错误——认为一个图形的面积完全取决于它的周长。
在古希腊,许多人不相信一个围墙为48视距的斯巴达,其容量可能是周长为50视距的麦加罗城的两倍。因此直到公元5世纪,某些城邦的官员仍习惯于欺骗他们的公民。他们所用的方法就是把周长较大而面积较小的土地换给别人,获利的同时还赢得慷慨的美名。
一些历史学家推测,或许是为了保护民众不受这些骗子的伤害,尽责的古代数学家们将二次方程及其解法公之于众。比如在一块楔形文字泥板上就有这样的问题,“我从我的正方形面积中减去边长得870”。即二次方程X2-X=870。在泥板上,数学家们列出了详细的解法。
如果说处理面积的问题造就了二次方程,当人们碰到像立方体这样的体积计算时,三次方程也就应运而生。大约在16世纪上半叶,人们已经会解三次方程,继而又找到了四次方程的解法。
此后的250年,求五次方程的公式解成为数学家们钻研的一个中心课题。但所有的努力都以失败告终,包括被誉为“数学王子”的高斯,也只是证明了五次方程必然有5个解。但是这些解能通过一个公式找到吗?高斯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五次方程也因此被称为“无法解出的方程”。
这里所说的“解不出”,不是指方程无解,而是指这个解不能通过代数运算(即加、减、乘、除)和开方得到。在高斯之后,挪威数学家阿贝尔、法国数学家伽罗瓦,以及一些同龄的青年才俊,如后来成为大数学家的雅可比,都曾经尝试过找出公式解。阿贝尔还一度认为自己已经成功,不过,后来他们都认识到其中出现了错误。
于是,阿贝尔开始想,有没有可能一般五次方程没有根式解?后来,阿贝尔证明了这一点,伽罗瓦则更进一步加以证明,同时创立了群论以及现在通称的伽罗瓦理论。如今,作为解五次方程得到的“副产品”,群论被应用于物理领域,更多的时候则被用来研究宇宙中的对称法则。
当然,方程式本身并没有那么玄乎,普通读者也可从中获益。比如群论中最浅显的置换理论可以帮助你“挑一辆合适的二手车”,或是从“4位候选者中找出真正适合结婚的对象”。
也许,在这样的生活琐事中,方程式更多地体现出它本来的意义。据说爱因斯坦看到原子弹爆炸带来的灾难时,想起了自己提出的质能方程。他痛心疾首地写道:“我们的思想创造应该是人类的福祉而非灾祸,在你的方程式中永远不要忘记这一点。”
(李秀玉摘自《中国青年报》2008年11月12日,Getty Images供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