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时行:成也中庸,败也中庸
2009-04-20无涯子
无涯子
因中庸而上位
也许在张居正眼里,万历算不上是精明能干、聪慧贤德的好皇帝。可在申时行看来,万历是个10岁便明白什么叫做“责难陈善”的优秀皇子。不可否认,10岁的万历的确有着同龄孩子没有的责任感,小小年纪便知道让申时行时刻提醒他的功过是非,即使不能立威于朝堂,最起码也可以当个有担当的好男儿。
那时的申时行还在翰林院任职,是万历的老师。但在短短几年之后,他就被任命为大学士,入职文渊阁。
文渊阁是许多文臣渴望的最高殿堂。只要入阁,就可以常伴皇帝左右,有机会成为皇帝的左膀右臂,成为大明江山的总顾问,成为大殿之上的权力明星。很多文官从小小的侍从到荣膺文渊阁大学士之列,要经历十几年甚至几十年的努力,壮年汉到最后变成了行将入土的老朽。而申时行生于明世宗嘉靖十四年(1535年),嘉靖四十一年中状元,历任左庶子,掌翰林院事,他老练稳重,熟谙政术,张居正改革弊政时,保守派纷纷被罢官贬谪,申时行因“蕴藉不立岸异”而受知于首辅张居正。万历五年,由礼部右侍郎改为吏部左侍郎,翌年三月兼东阁大学士,参与机务,不久又升礼部尚书兼文渊阁大学士,此时不过40多岁,正是精力充沛的时候。
1582年,万历皇帝19岁,申时行47岁。也正是这一年,张居正逝世,张四维继任首辅。可惜的是,张四维任职还不满一年,就由于父亲去世而暂时离职,次年,张四维罹患重病,难以入职,而当朝几位德高望重的大学士,除了申时行身体康健外,其他几位都身染重病。在这般无奈的情况下,申时行正式成为当朝首辅,位极人臣。
其实,这一切看似巧合,却无不透着不可逆转的必然。申时行秉性谦和,完全没有位高权重者的不可一世,更没有横行霸道的恶习。这种性格造就了他的成功,也同样导致了他的失败。
张居正去世后留下了许多难以弥补的过失,申时行出任首辅之初,整个朝政有待治理,一些制度也需要革新。但这一切都离不开首辅与皇帝的合作,而那时的万历帝摆脱了张居正时的傀儡身份,开始用头疼、头晕、坠马受伤、心火上升、皮肤溃烂等种种理由来拒绝出席经筵。如此怠政慵懒对申时行来说无疑是一种打击,他曾一度很失望,发牢骚说军队没有胜仗打,农民没有粮食吃,自己这个首辅做得实在失败,还不如辞官回家。
申时行早知道首辅不好做,也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来迎接这个艰难的任务。然而,当现实来临的时候他还是有些招架不住。1587年,当首辅的第四个年头,不过刚五十出头,他就不时跟皇帝递辞呈,说自己年老无用要告老还乡。尽管这是在用另一种方式让皇帝警觉,但也隐约看出他位居首辅的疲累。
事实上,真正让申时行感到疲累的不仅仅是万历的“顽主”性格,还有类似宋朝的文官集团。
文官集团,在宋朝迎来了鼎盛时期,沉寂百年后。又在明朝中叶得到了重视。文官是一群有智慧、有学识的人,他们比武官更加懂得如何处理政治。万历年间,全国的文官已有几万人,仅在京都供职的就有千人,这是一个庞大的群体,这些人直接决定着大明命运的走向。对这一点,张居正忽视了,可申时行看到了。
申时行开始在文官集团内部进行周旋,谁也不亲近,谁也不得罪,尽量保持着中正的立场。他像众多的文官一样是通过科举选拔制度进入仕途的,所以十分清楚文官的做人宗旨。他知道每个文官都有一己私欲,可同时也心怀天下。在国家和私欲面前,文官们往往选择在尽量减少对国家损害的基础上中饱私囊。至于国家损失到什么程度为底,那就因事因人而异了。当然,并非所有文官都是如此阴暗,也有部分类似海瑞的人在执著地坚守着正义。
也就是说,文官集团呈现出两种极端,一种极端认为儒家千年的道德教诲都不过是说说而已,一种则谨慎地遵循着道德所规范的轨迹走。两种极端,申时行都不敢踏入。当然,他并不是一个摒弃了道德规范的人。恰恰相反,他对道德抱以强烈的认同感,但他又不得不承认,一味忠于道德,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在朝中立足的,因一再坚持道德原则而惨遭廷杖的邹元标就是个很好的例子。
那种状况正是申时行所不愿见到的,他想为朝廷保留几个遵循道德的文官,所以不赞成文官用这样激烈的方式去刺激皇帝,这样只会让道德在朝廷里沦丧。他太了解万历了,他知道万历把文官的直言进谏当作一种卖弄,当作其流芳百世的资本,也当作臣权对皇权的一种制约,否则张居正就不会死了还要遭到清算。所以,过分强调道德,只会破坏文官集团的安全感,触动皇帝的底线。
因此,尽管很多文官说他缺乏原则,可申时行并没有因此改变中立的做法。对他来说,保持中庸之道不仅仅是保证文官集团的和谐,更是要保证自己的下场不像张居正那样悲惨。正是这样的信念让他放心地游走在文官集团内外来处理政局。
中庸治政
在官场上保持中庸,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申时行也不是想置身事外,他是想用中庸的理念让自己在首辅路上走得更久远一些,让自己的治国良策能多实行一些。不管是文官集团,还是万历皇帝,都在仔细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一不小心他就可能成为张居正第二。就算为了自保,申时行也要中庸治政。
刚刚出任首辅的第二年,申时行就已经深深感到了压力。那个时候,张居正刚被清算,很多人为了自保都在极力撇清与张居正的关系,申时行系张居正一手提拔,所以不可避免受到影响。更何况那时的万历已经19岁,摆脱张居正后,他表现出亲政的无限热情。万历豪情万丈,这自然是令人欢欣鼓舞的事情,但对于申时行来说,却是种无形的压力。他比谁都清楚,万历帝此时正在经历严重的信任危机,他对首辅的信任已经大打折扣。换句话说,申时行要小心谨慎地行使手中的权力,以防遭到万历的猜疑。这种小心必不可少,看看之前的几位首辅,只有李春芳和张四维算是善始善终,其余如严嵩、徐阶、高拱、张居正等人的下场都令人扼腕。这些前辈用事实告诉申时行,当上首辅才是挑战的开始。
作为首辅,最主要的工作是辅佐朝政,帮助皇帝在政事上出谋划策,以及挑选能干的官员为国家效力。从理论上讲,要真正实行一项政策,皇帝除了听辅臣的话,还必须参考其他文臣的意见,而张居正却相当独断和专制,并接二连三做些开罪文人的事情。在他看来,文官就是一种政治工具,可以随意利用,但他却没有想到,在文官集团里有太多精明强干的政治人物,他们的智慧和才能丝毫不逊色于当朝首辅。在数十年的发展里,文官集团已成为一种规模,成为权力集散地,成为大明朝真正掌权的人。张居正太自我,太大意了,不知不觉间就走向了文官集团的对立面,最终导致了不得善终的结局。
申时行亲眼看着张居正被文官集团孤立,亲眼看着他被文官集团强大的舆论导向碾碎。如此触目惊心,怎能不给他以警惕?他要想全身而退,就必须学会中庸,即首辅要会
调节各种不和谐,要以公正严明的态度料理政务,但是这种公正严明并非张居正般的苛刻,要有一定的弹性。也就是说,当事情出现意外的时候,首辅要适当包容文官们所犯的错误。首辅要合理利用每个文官的长处,不管是贪官还是清官,都要为他们提供发挥才能的机会。说白一些,就是扬长避短,以发挥他们的长处来遮盖他们的错误。
此般中庸之道,看上去更像是向文官集团的妥协,但申时行清楚,只有跟文官保持一定的谦让,才能共处,否则只能沦为文官集团的攻击对象。
申时行已经小心翼翼了,可还是无法避免来自文官集团的挑衅和质疑,当首辅的第三年,还是有许多文官反对他的上任。这些文官在申时行与张居正的关系上咄咄逼人,他们认为张居正四子中有三子中了进士,而且还有两人供职于翰林院,这一定跟申时行有关系。申时行百口莫辩,他的确是当日殿试的主考官之一,可按照他的性格,断不会做这种落人话柄的事。
所幸的是,文官们还没有摸清万历对申时行的态度,不敢太过张扬。这种唇枪舌剑不至于动摇申时行的首辅地位。但文官们并没有放弃,他们继续出招来攻击申时行。他们建议取消大学士之子参加殿试的资格,将矛头直指申时行的儿子申用懋。与此同时,部分文官还上书参劾吏部尚书杨巍,说他对内阁旨意一味迎合。很明显,他们是想告诉万历,首辅大人独断专横。可这两招都没有奏效,申时行依旧“稳坐钓鱼台”。
文官们继续上书参劾跟申时行走得较近的官员,徐学谟不幸中招。徐学谟曾跟张居正交好,不久前又刚把女儿嫁给了申时行的二儿子申用嘉。他在攻击下被迫提早退休,还差点儿连累申时行一起引咎辞职。这一招生效,文官们趁热打铁,继续用高启愚来摧毁申时行的地位。
高启愚也是翰林院学士,早年间得到申时行的推荐成了皇帝的经筵主讲官,官至礼部侍郎。要知道,能够成为经筵主讲官就离首辅不远了,文官集团自然不会眼睁睁地看着申时行的人成为下一任首辅。于是,他们四处搜集高启愚曾经犯下的错误,再小的错误都不放过。不久,参劾高启愚的奏折出炉了,内容是高启愚在担任国子监祭酒时曾为乡试出过一道试题,名字叫“舜亦以命禹”。根据文官们的解释,这是高启愚在暗示皇位应该是能者居之,万历皇帝应该把皇位禅让给治国有功的张居正。
这一招够毒,直接戳到了万历皇帝最忌讳的地方。万历很生气,文官们很高兴。只要高启愚被定罪,申时行势必要出面为其辩护,这样便可顺势拖垮申时行。
一切如文官们所料,申时行果然出面为高启愚辩护,万历皇帝听从了参劾者的意见,命申时行离职在家等候处置,由次辅许国暂时代理首辅职务。不料许国不肯担当,并固执地为申时行辩护,结果也被停职在家。
文官集团看似已经获得了胜利,可他们忽视了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此刻的万历已经学会独立思考了,他懂得从复杂的现象背后寻求本质,学会了从文官集团的口诛笔伐中找到真相。
经过长时间的思考,万历总算是参透了个中原委。既然这试题早在张居正时就已出现了,为何那时不提出来,偏偏在此时翻起了旧账?再把那些上本参劾的文官们纠集在一起一瞧,全都是三辅王锡爵的门生。万历恍然大悟,原来这些参劾者是想扳倒申时行和许国,好让王锡爵出任首辅。真相很容易被识破了,再加上王阁老并不想通过这种方式上位,一个劲儿地在万历跟前夸赞申时行,于是,参劾者们的目的就更难达到了。
高启愚风波的最后结果为:申时行和许国恢复原职,参劾的文官们部分得到嘉许,以示皇帝对文官监察机构的认可和肯定,部分受到了轻微的处罚,以示告诫;一些固执而偏激的文官,降职出京;高启愚以“出题谬妄”的罪名被剥夺文官身份,想当首辅是不再可能了。
政治风浪过去后,申时行长长地出了口气,虽然这次有惊无险,但文官集团对他的敌意已经毫不避讳地表现出来。申时行比谁都清醒,什么通过关系让张居正的儿子进入翰林院、不听风水大师的话私定墓址、“舜亦以命禹”,全都是文官集团用来对付自己的幌子,根本原因还是张居正在位时给文官集团留下了太坏的印象,以至于只要跟张居正扯上一点儿关系就会受到无情的批判和惩罚。不管是高启愚、徐学谟,还是申时行自己,都是张居正得罪文官集团的牺牲品。
看透这些,申时行更加坚定了中庸治政的想法,只有跟文官集团友好相处,才能避免让自己站在政治风暴的中心,于是,他不但宽恕了那些参劾他的官员,还积极为一些被贬的文官寻求复职的机会。然而,中庸治政是否真能为申时行开辟一条畅通无阻的仕途,让他避开随时爆发的政治风暴?
败也中庸
1587年,令所有京官头疼的考核来临了。这次考核的形式跟过去一样,所有京官都在考核范围内。负责这次考核事项的,正是力主中庸的申时行。
申时行打定了主意要跟文官集团搞好关系,这次考核正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在他的安排下,大多京官都有惊无险,只有33人被降级或罢免。这33人,没有一个出都察院、翰林院等高层文官权力机构,不过是些职官而已。这样一来,文官集团对申时行大感放心,同时也对他赞不绝口,申首辅的地位得到了进一步的巩固。
与此同时,万历皇帝对申首辅的信任也逐渐加深,并最终发展成毫无顾忌的信赖。在此后的日子里,无论是册封皇妃,还是视察陵墓,万历都委派申时行去办理。显然,万历已经把申时行当作亲密伙伴了。申时行也不负皇帝期望,每件事都办理得十分妥当,这就更让万历喜悦,兴冲冲给了申首辅不少赏赐。
此刻万历皇帝心里,申时行已经跟过去的张居正一样重要了,但他更喜欢前者。申时行得到了文官集团的初步谅解和万历皇帝的信任后,便开始推行自己的政策。他先是劝皇帝放弃操练宦官军队,并约束特务机构的宦官,然后又让皇帝答应了不随便出城。牵制宦官的权力,也是文官们所希望的,更重要的是,这点由申时行委婉地提出来,要比百官直接上书刺激万历好得多。万历的脾气秉性,申时行一清二楚,万一文官们不管不顾直面斥责,万历很可能一赌气更加宠信宦官。这样看来,申时行的温和起到了很好的协调作用,避免了皇帝和文官们的冲突。
当然,不是所有文官都能接受申时行的做法,他们认为有利于国家的谏言就应该直率而坦诚,申时行的委婉完全就是一种妥协。申时行并不理睬此类的质疑,他的目的就是要增加皇帝与文官之间,文官与文官之间的信任。
在接下来的几年里,申时行依旧在按照自己的方式行使首辅的权力。他与文官集团,与皇帝都达成了某种默契。可惜的是,这种默契并没能让他躲过新一轮的政治风暴,直至在这次风暴里彻底垮台。
风暴的源头是万历在立储问题上的执著,他执意要废长子常洛,将郑贵妃的儿子常洵立为太子。这一做法遭到了百官的驳斥,申时行也不赞同,但他却没有表现出强烈的反对,反而有些
向着常洵。事实上,申时行是在极力减少皇帝与百官之间的矛盾,希望缓解朝堂之上的争执。
皇帝在立储问题上的执著远远超过了百官和申时行的预料,然而,祖制就是祖制,当年朱棣打着“清君侧”的旗号谋朝篡位,已经不被容许,文官们不会让类似的事情再次发生。就这样,皇帝和百官僵持起来,互不让步,申时行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1590年,常洛满8岁,按照惯例,该出阁讲学了。但是,出阁讲学是太子的特权,换言之,常洛一天不被册封为太子,就一天不能接受正规教育。文官们开始向申时行等内阁大学士施压,要求他们说服万历立常洛为太子,以出阁讲学。申时行没有办法,只能联合许国等三位辅臣一起向万历劝谏,甚至递交了辞呈,声称他们无法面对文武百官。万历犹豫再三,他不能失去四位辅臣,特别是首辅申时行。于是,万历在驳回辞呈的同时宣布,他不会废长立幼,但也不会现在就立常洛为太子,未来一年内不要再说立储的事情,否则就无限期延迟立储之事。万历在向文官退让一步的同时,又对文官发出了挑战,他还是无法接受文官们类似威胁的劝谏。
申时行、许国等人只能无奈地回到文渊阁,并在一年内都未曾提起过立储的话题。然而,这样的结果并不为全部文官所接受。部分文官认为,申时行一定是接受了皇帝的某些赏赐,打算拥立常洵。更糟糕的是,1591年初,万历打算封申时行为太师,也就是文官官职中的最高等级。这本来是件好事,多少人求之不得,就连张居正也是在将死之时才被封为太师。但是,这个封赏来得太不是时候,不管申时行接不接受,他在文官们心里的形象都已经扭曲了。
为了保住文官们的信任,申时行坚决推辞,不料万历又要给他伯爵级别的俸禄。申时行愁坏了,他不停地拒绝,说自己无功无德,不能受此恩惠。万历是真心想给申首辅些好处,然而他却没想到,这种偏爱恰好增添了申时行的负担,变成了他以后立足朝廷的绊脚石。
就这样,申时行又成了文官们攻击的对象。有人上书参劾他监督的皇陵工程出了问题。这位官员被万历毫不留情地革了职,但他的牺牲很被其他文官看好,认为这是个良好的开始。
几个月后,更大的风波如期而至,并彻底拖垮了申时行的首辅地位。
这一天,万历接到了一份奏折,上边记录着工部为立储大典预算的各项费用。上书官员认为一年之期将到,该准备立储事宜了,便拟了奏折请万历批准。万历拿着奏折,气得浑身发抖,随手用朱笔批下:一年期限还没到,按约,立储之事要随之延后。
朱批一下,文官集团立即沸腾了起来,他们联名上书要求万历收回成命。此时的申时行抱病在床,但联名书上的领头人依旧写着他的名字。文官集团如此大规模的抗议致使万历龙颜大怒。申时行听闻后,立即上书澄清自己并不知道这件事,万历自然相信申时行,事情发展到这里,似乎还没有牵扯到申时行,但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就让申时行彻底失去了在文官集团里辛苦建立的信任。
按照常规,文臣的奏折都是机密文件,皇帝朱批后都要返回到各臣子手中。不幸的是,申时行那本澄清自己的奏折被许国给截了下来,并送给事中抄录一份。很快,申时行上书的内容以及皇帝充满感激之情的朱批就在文官集团内部流传开来。
给事中乘机上书万历,说申时行两面三刀,背弃同僚,误导皇帝,实在天地不容,请皇帝处罚。万历一如既往地站在申时行这边,他把上书的给事中降级发配,保留了申时行首辅的地位。可此刻的申时行,已经无法再面对那些文官,不管是支持他的,还是反对他的,此刻都把他视为卖友求荣的小人。
接下来的日子里,参劾申时行的奏折如潮水般涌向万历的案头。即使万历对此无动于衷,申时行这个首辅也无法继续担任下去了,他辛苦得到的信任全都一去不返了。面对这种局面,除了告老还乡,申时行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万历合不得,但任凭他怎么劝说都留不下申时行。
申时行走了,他带着许多遗憾离开朝堂。经过这一次的风波,他彻底明白了,文官集团之间的矛盾是无论如何都无法协调的,有些人看上去跟自己共进同退,可事实上处处与自己为难。温和谦逊的申时行走了,但立储的问题并没有因此而获得解决,皇帝与文臣之间就这样僵持着。
申时行离任后回到了苏州老家,以读书交友、游山玩水度日。他为自己的书房取名为“赐闲堂”,衷心感谢这天赐的闲暇时光。然而,他无论怎么努力,寄情于山水之间也好,移思花鸟鱼虫也罢,都无法彻底忘记朝政,忘记万历。他在闲暇时间里写了大量的文章和诗词,那种对朝政绵延不断的挂念总是有意无意出现在笔下。
1614年,申时行在老家举行八十大寿,请了诸多乡邻老友。远在京城的万历皇帝特地差人送去了50两纹银、一匹绣蟒彩缎以及若干其他布匹,以表示自己的牵念。申时行颤颤巍巍向着北方跪拜谢恩,心里说不出的辛酸与失望。他知道自己作为一个首辅并不成功,不要说当年雄心勃勃要开创万历盛世了,就连立储这样的问题都没能解决。
但无论如何,后人都给了申时行比较中肯的评价,作为首辅,他虽然没有轰轰烈烈地开展改革,但也并非碌碌无为。他的政绩都表现在了协调文官集团及其与皇帝之间的矛盾上,还有他在人事调动上的巧妙和出色。
申时行虽然不像张居正那般声名显赫,但也足以担得起“大人物”的称号。他在位时对人事的用心,对文官集团的退让,都间接影响了万历年间的政治走向。作为首辅,他不算出名,但作为温和中庸的代表,却名流千古。
编辑/赵雪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