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形记》:劈开现代人的生存问题
2009-04-17王宁
王 宁
卡夫卡是西方现代主义文学的代表作家,被誉为“关注人类生存的最终结构,在革新创作方法上具有非凡创性的艺术家”。 他说:“我们所需要的书必须能使我们读到时如同经历一场极大的不幸:使我们感到比自己死了最心爱的人还痛苦;使我们如身临自杀边缘,感到因迷失在远离人烟的森林中而彷徨——一本书应该是一把能劈开我们的心中的冰封的大海的斧子。”他的小说《变形记》,叙述了主人公格里高尔变成甲虫和家人变化的遭遇,有深刻的社会内涵和象征意义。格里高尔是社会底层的小人物,是一家公司的旅行推销员,工作辛苦,饮食低劣,友情淡薄,又常受老板的气,还担负为父亲还债的心理压力,内心十分烦恼,在生活的重压之下,他变成一只大甲虫,成了“非人”。作者用客观冷静的写实手法,写格里高尔“变形”后逼真的心理状态,他清晨醒来,发现自己变成了甲虫,他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回忆过去的生活,怨恨累人的差使,想着要还清债而继续苦干。他惊慌、忧郁,想起床赶车上班,并竭力想在秘书主任面前挽回不良的局势。他谦恭地恳求,忍辱负重,还不忘顺从父亲。他过着爬来爬去的“甲虫”生活,仍为家庭经济状况焦虑,担心父母年老体弱,打算替妹妹实现“美梦”。他看到家人出去做工挣钱,就“羞赫和伤心得浑身燥热”,受到了自责和忧愁的压抑。最后,他受重创,遭到亲人厌弃,还怀着深情和爱意回忆他的一家人,他认为自已必须离开这里。格里高尔惊慌、痛苦、绝望,最终平静的死去。这一切通过描述格里高尔变成甲虫的心理状态,入木三分,深中肯綮,揭示了人们面临生存的精神困惑与痛苦。
卡夫卡说:“与其说我们的生活在被毁坏的世界里,毋宁说生活在错乱的世界里。一切都像不能出海的破帆船上的缆绳吱吱嘎嘎的响个不停”。《变形记》描绘出这样的“错乱”图像。格里高尔变成“甲虫”,母亲“向他走过去两步并倒在地上”,“父亲恶狠狠地捏紧拳头”,由惊奇而发怒,用手杖赶他回屋,最后用苹果打他,“砸来的一只简直陷进他的后背去了”。妹妹由照顾到厌恶,把他锁在房子里,最后主张把他弄走。这种“变化”是血淋淋地把亲情撕碎了。他们面对格里高尔“变形”,没有为亲骨肉的消失而痛苦,感觉到的是格里高尔的失业,担忧是自己的生活没有了支撑。进而觉得他成了累赘,直到他无声无息地死去,全家人如释重负,轻松愉快地坐车出城郊游。小说十分犀利地戳穿了西方社会里家庭温情的面纱,显示了人与人之间惟利是图的自私而冷酷的关系,深刻地剖析了亲情淡薄、人性扭曲的社会现实,这才是人的本质的“变形”。由此看到格里高尔“变形”之鉴,显现了众多人“变形”之实。一方面,诉诸于现代人自我价值与个性丧失的悲剧,格里高尔变成甲虫后,那家公司失去了驱使的机器,家人倾到了经济的支柱,他自然在西方社会里被抛弃了。另一方面他在“变形”后被遗弃的境遇中,悲哀凄苦的心灵世界,承载人间极深极悲凉的隔膜、冷寂和孤独。
小说描述了一个荒诞而真实的世界。“变形”的故事框架是以象征手法构建起的,人变成甲虫的生命逻辑指向是反常的、荒诞的,但从社会现象推论又是正常的、现实的。反映了人在哲学意义上的生存状态和深刻的心理情感。人变成甲虫是人类精神世界遭致扭曲异化的象征。“异化”是十九世纪黑格尔、费尔巴哈、马克思分别作过论述的社会哲学命题。西方现代工业、经济和科技的发展,尤其是爆发的第一次世界大战,改变了人们的时空观、价值观、思维方式和生活方式,人与客观世界(社会的、自然的)的关系异化和对立,导致人的生存陷入困境和危机。卡夫卡曾说过:“不断运动的生活纽带把我们拖向每个地方,至于拖向哪里,我们自己是不得而知的,我们就像物品、物体,而不像活人。”西方社会的“物”操纵了“人”,把“人”变成“物”的奴隶,使人“异化”成非人。关键在于人的异化、人性的异化、人际关系异化,揭示了现代西方社会普遍存在的“异化”社会现实,启迪人们对人类终极命运的思考。这样综合地分析,才能进一步了解其作品思想内容和艺术表现的丰富性、深奥性。
王宁,甘肃平凉师范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