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走来
2009-04-13李林
李 林
路,是需要走的。
一路走来,因路和人走的方式不同便产生了众多不同的结果。就路而言,高速路,柏油路,石子路,乡村路,羊肠小道。平坦的,有坡度的,陡峭的。走的方法也同样有直线,折线,曲线,规则无定,走法不一,有人走得畅通无阻,如轻烟升天,扶摇直上;有人走得艰难沉稳,似负重登山,遥不可及。有人一开始就踏上了高速路,有人转个弯也踏上了高速路,有人终身在羊肠小道上寻觅,有人一步一个脚印从羊肠小道寻到了高速路。于是便有了一马平川和难于上青天之说。无论艰难或容易,路,还是需要走的。
乡村的泥土路对我来说是最熟悉,最接近的路了。从小就生于农村,长于农村的我是整天抓着泥土长大的。从呀呀学语,蹒跚学步起,古老的乡村路就在我的脚下延伸,拓展。父母放手让我迈出第一步时的场景我无从得知,可以肯定的是那是人生的第一次飞跃,是在一岁零两个月,这个时间父母早已把它作为历史的存折而深深地印入脑海,并把它作为一个常谈不衰的话题与我同龄或不同龄的家长相互对比。至于我学会走前和走后的磕磕碰碰,跌跌撞撞早已成为历史的陈迹,在众多兄弟姊妹里父母已无法记起太多摔跤之类的小事。不言而喻,这已属司空见惯。我可以想象当时因坐不稳而摔倒时的情景,也可以想象因脚下绊倒什么东西而摔得鼻青脸肿,满身灰垢,嚎啕大哭的我。孩子总要离开母亲的怀抱,一路走来岂有不摔之理?不摔,又怎么走得稳健?
跨入小学的门槛后,不仅走,而且跑,也懂得并体味到摔倒时的滋味,便学会了在关键的时候和地方小心谨慎。雨雪天,沟坎边,无不格外注意,孩童时的好奇和贪玩也会把小心谨慎这类词酿成深深的记忆。记忆中的我那时是一个十岁的男孩,家中给我的任务是每天完成家庭作业外其余的时间就是放猪。姐姐们常说:“放羊跑断肠,放马跑断胯,放猪每天读三本书。”放猪是最好的选择,我可不愿做这样的“美差事”,每天放猪回家后,书没读成,腿却被跑“细”了。窄窄的田埂路,硬硬的石头路,软软的小河沙滩上,路被一步步踩在脚下,留下了或深或浅,或明或暗,或歪或正的足迹。家里的猪换了一槽又一槽,小猪仔变成了架子猪,又被养成胖猪,最后在过年之前被屠宰后分成大块吊在灶房里用柴火熏烤着,完成了它一生的宿命。我的鞋子也一天天被磨平,撕破,扔掉。日子走来又走去,不招手,不停留,一路走来的岁月里充满天真的空气,顽皮的动作,傻傻的微笑和依靠在田埂边进入梦乡,醒来后不知所措,大声啼哭,四处找猪而无踪影。壮着胆子,沮丧回家,看到自己放的猪自由自在吃食,大喜大悲的心情瞬间一并喷发的感觉。一路走来,村庄的田野荡漾想着平淡的故事。
古老的村庄没有让我在放猪这条直线上走下去,为了求学,为了前途,为了将来的一切,我背上沉甸甸的行李,揣着那张付出很多心血的通知书,告别了村庄,告别了亲人,踏上了新的征程。村庄的泥土路被我慢慢地甩在了后面,走出村庄,登上客车,路随着车轮的转动越来越宽阔,越来越遥远而漫长。柏油路,高速路,第一次映入了我的眼帘,村庄的泥土路似乎更加模糊而苍白,模糊得从小就踩着它长大的我也辨不出它的轮廓,苍白得昔日田野里伙伴们嬉闹的场景也了无生机。我曾骄傲,也曾难过;曾熟悉,也曾陌生。路,依旧是路,任脚踩着,任车碾着,任人说着。
求学的路既漫长又短暂,四年前那个满脸稚气,一脸迷惑的我,四年后依旧背着那包行李,所不同的是行李似乎变得轻松了,报道时的通知书变成了象征文化层次的毕业证,那鲜红鲜红的字样如一串串深深的脚印,记载着一段历程的结束,也预示着另一个历程的开始。
路,又一次展现在我的眼前,高速路,柏油路,石子路,乡村泥土路,羊肠小道……几经周折,我回到了家乡,走进了山区,在一所偏僻的小学教书。看着那绵延的山峰,丛丛的密林,在寂寞无聊的日子里,抽烟,打牌,酗酒伴随着我的生活,在一半清醒一半醉的状态中,找到了自己暂时的安乐,心灵的慰藉。每天,也曾徘徊在漫长的山路上,同明月,清风,松柏,溪水低语,大自然的幽深神秘,全都被如水的月光装扮得若即若离。此情此景,是诗人意向的天堂,是情人互诉衷肠,海枯石烂表明心扉的见证,是漫步者滔滔不绝,海阔天空抛洒的对象,是孤独者寻找思想寄托的港湾。迷人的夜,寂静的物,复杂的心交织着,回想自己的放纵,心空空的,没有着落的边际。那个放猪读书的我在哪里?那个带着理想到异地求学追求美梦的我在哪里?那一堆堆的烟头,杂乱不堪的宿舍,人生鼎沸的牌桌就是我的归宿?那支伴随自己的钢笔不知被搁浅了多长时间?生活的羊肠小道何年何月才能走完?在一度的打牌过后,心感觉到凉凉的,冷冷的,开始打颤,颤抖。我开始打开心扉让阳光照射,心灵的历程是需要阳光的,充满阳光的心灵才不会泥泞。
一路走来,有顽皮,有迷惑,有骄傲,有茫然,有彷徨,有自信。无论条件如何,心情怎样,路,还是需要走的。
【责任编辑 赵清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