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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国一体化困境中的原教旨主义问题

2009-03-17刘丽荣

同济大学学报(社会科学) 2009年6期
关键词:一体化伊斯兰德国

刘丽荣

摘要:德国国内有关一体化的辩论,几乎都集中在伊斯兰问题上。伊斯兰教在德国常常被视为原教旨主义和狂热的信仰主义,被认为是阻碍德国一体化进程和改善德国就业市场的障碍。头巾禁令等法律的出台,加速了德国国内穆斯林的边缘化,引发了一系列的社会问题。事实上,宗教问题并非一体化最重要的问题。宗教会影响认同感,但不是主要因素。只有在要求同化时,伊斯兰教教义才有可能成为同化的障碍。在多元社会中,一体化的基础是各种文化、风俗、习惯和宗教信仰的相互容忍、相互信任与和谐共存。

关键词:伊斯兰;德国;一体化;同化;原教旨主义

中图分类号:G112(51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9—3060(2009)06—0022—07

作为德国执政党的基督教民主联盟(CDU)在2008年年底举行的党代表大会上,首次提出将德语作为官方语言写入德国宪法。自马丁·路德用德文《圣经》统一德语,至今已有五百年的历史。基民盟的建议看似多余,却隐含了德国社会内部的多种深层矛盾。在过去几年间,围绕伊斯兰宗教实践与日常生活冲突的争论,越来越多地出现在德国的公共讨论中。2008年2月土耳其总理埃多安(Erdogan)在科隆发表演讲时警告在德国的土耳其国民,小心被同化。此言一出,在德国全国上下引发了一场旷日持久的有关一体化与同化的大讨论。

有关德国国内一体化的辩论,几乎都集中在伊斯兰问题上。事实上,宗教问题并非一体化最重要的问题。宗教会影响认同感,但不是主要因素。只有在要求同化时,伊斯兰教教义才有可能成为同化的障碍。在多元社会中,一体化的基础是各种文化、风俗、习惯和宗教信仰的相互容忍、相互信任与和谐共存。社会的一体化,不是用同化或强制性的暴力手段所能实现的。

关于一体化问题,德国的主流观点是要求国民认同德国宪法。由此引发一个问题:认同德国宪法,是否等同于对德国宪法所主张价值的认同?德国宪法主张宗教自由,宗教自由的引申意义是允许所有宗教价值共存。宗教自由的前提是认同多元文化社会的存在,这种认同本身就是一种反同化的理念。

土耳其总理埃多安在与德国总理默克尔会晤时曾经说:“欧洲不是基督教的俱乐部。”这句话强调了一个事实,即欧洲居民不是清一色的欧罗巴民族,还包括土耳其等其他民族;在宗教信仰上,也不仅限于信奉基督教义。在欧洲居住着大量的穆斯林人口,至少在德国就有300万穆斯林,其中100万人加入了德国国籍。

埃多安之所以向默克尔讲这句话,原因是土耳其申请加入欧盟的意愿一直没有得到德国的首肯。德国不同意土耳其近期人盟的官方理由是,土耳其在人权和民主进程方面,尚未达到应有的水平。事实上,土耳其入盟的障碍并不单纯是宗教与文化的问题,而是经济利益与根深蒂固的种族歧视所引发的政治问题,即欧洲对伊斯兰世界掌控原油的恐惧以及仇视穆斯林文化的心理状态。这种心态,在“9·11”事件之后更为深切。伊斯兰教在德国常常被视为原教旨主义和狂热的信仰主义,被认为是阻碍德国一体化进程和改善德国就业市场的障碍。在德国部分仇外势力的压力下,穆斯林面『临两种选择:要么被同化,适应欧洲社会的价值判断;要么走向封闭,把自己与德国社会隔绝开来。

一、战后德国的经济奇迹与客工

二战以后,随着外国移民和外籍客工的大量涌入,西欧民族国家的人口构成和宗教面貌迅速发生变化,各国国内一体化的问题纷纷提上日程。根据联邦德国政府2007年4月公布的估算数字,目前在德国约有310万至340万穆斯林、160余座传统的清真寺、2600多个穆斯林祈祷会所以及120所伊斯兰教法学和神学院(Medresen)。穆斯林移民主要来自土耳其、摩洛哥、波斯尼亚和伊朗等国。这些数字都是战后德国经济奇迹的副产品。

20世纪50年代中期,德国战后经济迅速复苏,失业率大幅度下降,在煤矿和农业等领域,出现劳动力严重短缺的现象。为了解决这一问题,德国向外国劳工开放就业市场。由于东西两大阵营的对峙,最初的外籍劳工大都来自南欧地中海一带的贫困地区。1961年德国开始引进土耳其劳工,1963年和1965年又分别向摩洛哥和突尼斯劳工敞开了国门。这些外籍劳工在德国被称为客工(Gastarbeiter)。来自希腊和意大利的客工,在文化习俗和宗教信仰方面,与德国人的差别不大;土耳其客工带来的是伊斯兰的宗教信仰。犹太教、基督教和伊斯兰教,都接受亚伯拉罕的教义,信仰一神教,对异教的容忍程度较低。两千年来,三大宗教之间的冲突连绵不断。伊斯兰教徒能够进入西德工作,本身就是德国经济奇迹的产物。1973年西德境内外国人口的就业人数,约占全国就业总人数的10%。

与德国不同,英国和法国的穆斯林移民大都来自其海外的殖民地。英国的穆斯林以巴基斯坦人居多,法国以北非移民为主,德国的穆斯林移民主要源自客工的输入。德国马尔堡大学伊斯兰科学教授施普勒一施特格曼(Ursula Spuler Stegemann)指出,引进客工为穆斯林在德国长期定居开辟了道路。虽然德国政府设置了种种限制,仍无法阻止外籍劳工的家眷大量涌入德国。除了客工以外,德国还有许多来自战乱国家的穆斯林移民,如伊朗、伊拉克、阿富汗和波斯尼亚等地的难民。目前,在德国定居的300多万穆斯林中,约有250万来自土耳其。德国联邦信息局局长乌尔劳(Ernst Uhrlau)认为,来自土耳其的穆斯林,相对于英法等国的穆斯林,暴力倾向较弱。

在德国的穆斯林大致可以分为三个派别:逊尼派、什叶派和阿列维派(Aleviten)。什叶派穆斯林大都来自伊朗。德国的情报机构认为,虽然伊朗政体存在威胁世界和平的可能性,但是什叶派不接受基地组织的意识,因此与全球的伊斯兰恐怖活动关联不大。阿列维派穆斯林大多来自土耳其。土耳其穆斯林更多的是一种文化意义上的穆斯林,他们出生在穆斯林家庭,信奉伊斯兰教是一种文化传统,不太重视伊斯兰教的清规戒律。逊尼派穆斯林来自不同的国家,如伊拉克和沙特阿拉伯等国。沙特阿拉伯虽然是美国的盟友,但是由于美国长期驻军,引发知识界和宗教界人士的反感,反美情绪尤为强烈。

二、圣战与恐怖分子的补充基地

“9·11”事件中实施恐怖袭击的行动主力,大都是来自德国的穆斯林留学生,德国也因此被视为恐怖分子的补充基地。自“9·11”事件以来,德国已先后破获七次恐怖活动。德国联邦信息局局长乌尔劳指出,虽然德国幸运地逃过七次劫难,但是德国的安全部门无法保证破获所有的恐怖活动。2006年夏天,两名黎巴嫩留学生将装有自制汽油弹的旅行箱放置在科隆火车站,由于引爆装置发生故障,德国侥幸逃过一劫。2007年9月,德国警察在奥伯施莱登(Oberschledorn)逮捕了三名伊斯兰恐怖分子,他们被怀疑私藏炸药,准备在多处实施恐怖袭击。三名恐怖分子中,一名是土耳其人,两名是土生土长的德国人,后皈依伊斯兰教。在这一事件中,恐怖活动的策划者和主导者都是德国人。

虽然具有暴力倾向的激进穆斯林只是极少数,但是越来越多的德国民众把伊斯兰信仰与暴力联系

在一起。根据德国阿兰巴赫研究所(Allensbach-Institut)2006年所作的一项调查,98%的德国民众把伊斯兰这个名词等同于暴力和恐怖分子这两个概念。在这种情况下,德国境内的300万穆斯林都成为被怀疑的对象。

宗教信仰有助于强化人的集体感,特别是信仰一神教的人,他们相信自己拥有真理,并且是惟一的真理。第二代和第三代穆斯林移民,在德国出生,从小在德国接受教育,由于感到被社会冷落、受到不公平的待遇,因而对自身宗教传统和道德价值的认同更为强烈,并将其作为对抗社会现实的手段。对于以色列攻打巴勒斯坦、美国入侵阿富汗和伊拉克等有损伊斯兰信仰和穆斯林兄弟的事件,德国的穆斯林常常感同身受。为了捍卫自己所认同的价值观,一些人不惜使用暴力,甚至牺牲自己。这种观念,是基地组织或其他伊斯兰团体为圣战征集“战士”的基础。

三、《古兰经》与教义解读的垄断

马丁·路德反对教会和神职人员对《圣经》解读的垄断,主张人与上帝直接对话。现代媒体对民意解读的垄断,使人难以与他人对话。恢复人与人之间的对话,是现代社会最为迫切的问题。

穆斯林不是一个民族,而是对伊斯兰教信仰者的集体称谓。严格来说,穆斯林每天须做五次礼拜,在拉马丹斋月期间履行斋戒义务,一生中至少到麦加朝圣一次。按照这种界定,今天的大部分穆斯林不再是严格意义上的穆斯林,而只是文化穆斯林,即由于家庭的宗教出身而成为~个穆斯林。他们相信真主和正义,但是不一定要恪守清规戒律。

和基督教一样,伊斯兰教从犹太教分化而来,都遵从亚伯拉罕的教义。伊斯兰教把耶稣视为真主派遣的一位先知。穆罕默德也是一位先知,但他是最后一位先知,获得真主最后的启示。《古兰经》所记录的是真主对穆罕默德的启示,所以真主的启示只能从《古兰经》中获得。犹太教、基督教和伊斯兰教的宗教教义基本上是一致的,其根本信仰和价值并没有差别,惟一的分歧是:谁拥有权利对真主的启示进行解释,也就是谁掌握了信仰的解读权利。这一问题提出后,一个纯粹的宗教问题就转化为政治问题和意识形态的问题。如同资本主义和社会主义最初都是西方文化和工业革命的产物,有着类似的理想和追求,均致力于自由与民主的实现。但是二者在实践手段方面有不同的主张,由此导致资本主义民主和社会主义民主的对立,必要时甚至不惜使用暴力手段来解决方法上的对峙。事实上,方法上的对峙往往是利益差别或利益争夺的投影。在这种争夺中,理念变成了现实,理想交叠为利益,和谐演变为冲突,和平走向战争。

西方媒体对伊斯兰教和藏传佛教的报道,采取了两种极端的报道方式。在有关西藏的报道中,西方媒体常常回避昔日藏传佛教统治时期政教合一的问题,避而不谈农奴制对农奴的压迫,在报道中对藏传佛教进行美化和神秘化,把封建农奴制度下的西藏社会描述为一个香格里拉式的人间乐园。西方媒体对伊斯兰教的报道,往往有丑化伊斯兰文化的倾向。自1978年伊朗宗教革命以来,西方媒体加大了对伊斯兰世界的报道,主题往往围绕与伊斯兰教有关的暴力和迫害问题,把伊斯兰教片面地描述为伊斯兰主义,把宗教问题演变为政治问题。如同西藏的宗教问题一样,西方媒体并没有把伊斯兰教作为神学研究的对象,而是把这些问题政治化,并以此作为攻击“非西方民主”国家制度的工具。

背负着二战时屠杀犹太人的历史记忆,德国国内对犹太人的态度极为包容与克制。作为一种与出身相关的宗教,犹太教比伊斯兰教更为封闭。犹太教不会轻易接纳新的成员,伊斯兰教的大门则面向全人类开启。

关于伊斯兰世界何以停滞不前的问题,许多西方学者认为根源在于《古兰经》的影响,但是这一观点难以经受历史的推敲。在欧洲文艺复兴之前,伊斯兰文化一度比西方强盛。穆斯林学者善于从被征服的文化中汲取营养,来丰富发展自己的文化。西方媒体在解读恐怖主义时,常常强调恐怖分子与《古兰经》教义的关联性。事实上,伊斯兰主义只是当代伊斯兰文化的一种边缘现象,是一小部分人对《古兰经》教义的解读。穆罕默德的继承人阿里曾经说:《古兰》不说话,说话的是人。

四、德国一体化与头巾禁令

从某种意义上说,头巾禁令是德国各政党无力解决国内的失业问题,转移大众情绪的一种手段。50年前,当土耳其客工涌入德国劳动力市场时,德国人习惯上把他们叫做“土耳其人”;自伊朗宗教革命以来,土耳其移民的信仰身份被强化,民族国家的身份被弱化,常常不论个人具体的宗教信仰,被混称为“穆斯林”。

德国战后的第一代穆斯林移民大都是外籍客工,来到异国他乡是为了改善生活,抱着暂时定居国外的心态。德国并不是长居之地,有一天他们会衣锦还乡。第一代穆斯林,信仰与实际生活息息相关。他们用穆斯林的传统和信仰,教育自己的子女,希望回国后,子女能够重新融人家乡的生活。第二代和第三代穆斯林,信仰已经远离他们的实际生活。他们在德国社会中成长,父辈的他乡是他们的故乡,父辈的家乡是陌生与抽象的土地。对于第二代和第三代穆斯林而言,伊斯兰信仰是与生俱来的,是父辈的传统。传统与宗教信仰只是意识中的一种想象,与自己的家庭相关联,但是与实际的社会生活理念并不相切合。遵守穆斯林的礼仪和传统,是对自己存在的一种认同,但是这种认同与其所处的外部社会(德国社会)环境没有直接的关联。作为穆斯林的存在,是个体存在的一部分。被视为陌生人的感受,增强了个人的集体感受。在德国社会中成长的第二代和第三代穆斯林,相对比较敏感,常常把对伊斯兰信仰和宗教仪式的攻击,理解为对其个人的人身攻击。被边缘化的外国人,难免走向偏激和极端。德国联邦内政部2007年公布的一项调查显示,在1000名受访的成年穆斯林中,有65.5%的受访者表示曾经遭受不同程度的歧视,85.6%的受访者对于巴勒斯坦穆斯林受压迫的状态感到不满。

在德国,基督教和犹太教作为公共法权团体(KOrperschaft des Offentliehen Rechts),有权分享国家向所有教徒征收的教会税。但是直至今天,伊斯兰教始终不被承认为公共法权团体。这种不平等的待遇,加深了伊斯兰教被边缘化的感觉。

20世纪80年代,在普通学校开设伊斯兰宗教课程一度得到德国社会的积极评价,穆斯林女孩戴头巾上学也不是问题。自从苏联解体和德国统一以来,德国国内的排外气氛有所增强,针对穆斯林的运动首先出现在学校。伊朗宗教革命以后,伊朗妇女回归传统,外出时必须戴上头巾和面纱。这一传统短时间内在伊斯兰世界重新兴起。土耳其的穆斯林大多数是文化穆斯林,政府没有明文规定妇女外出必须佩戴头巾,但是在德国的部分土耳其妇女自觉恢复了这一传统。作为昔日一种强制性的宗教传统,穆斯林女性戴头巾往往被西方人理解为女性受压迫的象征,被解读为反对人权、自由和民主的行为,甚至是拒绝容人德国社会、对抗德国宪法的行为。

1999年,任教于莱比锡市的德籍阿富汗裔女教师鲁丁(Fereshta Ludin)申请在巴登一符腾堡州(Ba—den-Wiirttemberg)的教职,遭到拒绝,原因是她强调基于个人信仰,要求在授课时戴上头巾。鲁丁为此

上诉到德国联邦最高法院。2003年联邦最高法院裁定,此事属于联邦各州政府的职权,应由各州自行裁决。根据这一判决,巴登一符腾堡州于2004年正式通过禁止“戴头巾”的立法。位于德国西南部的巴登一符腾堡州,47%的人口信奉天主教,46%的人口信奉基督教,因此基督教民主联盟、自由民主党和社会民主党几大政党一致投票赞成通过该法案。绿党没有投赞成票,但是也没有投反对票,而是建议由学校当局自行决断。头巾禁令颁布后,德国联邦各州纷纷效仿,通过了类似法案。

戴头巾还是不戴头巾,本来是一种文化和宗教的认同方式,如今却演变成为一种政治性的强制手段。如果说,强制“戴头巾”是一种反民主、反人道的压迫行为,那么禁止“戴头巾”也是一种带有压迫色彩的强制性行为。头巾禁令的出台,承载了德国社会对一体化的理解:一体化不是多元文化的和谐共存,而是同化。这种把穆斯林边缘化的政策,很有可能把更多的穆斯林青年推向伊斯兰主义,在极端的情况下甚至走向恐怖主义。

五、伊斯兰与原教旨主义

步入18世纪,西方资本主义的发展和伊斯兰世界的衰落,赋予西方殖民主义挑战伊斯兰社会和公开质疑伊斯兰教的机会,伊斯兰世界再次感受到十字军东征的威胁,伊斯兰复兴主义应运而生。一些穆斯林学者认为,伊斯兰教的地方化以及各地非伊斯兰信仰的渗透,使伊斯兰教背离了真正的伊斯兰价值,导致伊斯兰社会政治、经济、道德和宗教的衰退。拯救伊斯兰文化的方法,是回归真正的伊斯兰教,净化伊斯兰社会,强调伊斯兰的信仰和道德,复兴伊斯兰教的律法。这也就是西方世界所说的伊斯兰原教旨主义。

西方社会对原教旨主义的理解,大体上可以归纳为三类:(1)伊斯兰复兴主义:伊斯兰教认为每个时代都有可能出现由神启示的经典。犹太教的经典有托拉(Tora),基督教有圣经,伊斯兰教有古兰经,这些亚伯拉罕教的经典,都是经由神的启示书写而成的。古兰经是其中最后一部神启的经典,因而其正确性被认为比其它经典更为接近真主的意愿。接受古兰经是神启的经典,把先知的圣训(Sunna逊奈)作为标准生活的模式,要求回归宗教的基本信条和基本原则的人,即是原教旨主义者。(2)教条和宗教保守主义:对原教旨主义的理解受到美国新教的影响。新教原教旨主义是发端于19世纪的一种新教运动,强调对圣经作字面意义的解释,并将其作为基督徒生活与布道的原则。对于西方自由的、主流的基督教徒来说,原教旨主义是一个充满轻蔑与贬义的词汇,他们总是不加区分地认为,主张字面解释圣经的人,都是一些刻板教条、保守落后、情绪极端、渴望回归过去的人。但是事实并非如此,许多原教旨主义的领导人都受过很好的教育,在社会上担任要职,能够熟练地掌握现代科学技术,用以宣传自己的主张。(3)恐怖主义:将原教旨主义等同于政治行动主义、极端主义、狂热主义、恐怖主义和反美主义。

《古兰经》第三章说:“亚伯拉罕既不是犹太教徒,也不是基督徒,而是一个归顺上帝的人(穆斯林),信仰真正的宗教(Hanif)。”(《古兰经》3章67节)按照伊斯兰教的教义,只有穆斯林信仰,才是对真主的信仰,才是真正的宗教,只有伊斯兰教才是真正亚伯拉罕信仰的继承者。但是伊斯兰教并不是一成不变的。不同时代,人们可能获得的神启也不同。《古兰经》记载,真主告诉穆罕默德说:“在每一个时期都有一部书。”(《古兰经》13章38节)即每一个时代都有它的经典,但“经典之母”掌握在真主的手中(《古兰经》13章39节)。换言之,每个时代对不同先知的启示也会有所不同,唯一不变的是“一神教的教义”,即永恒不变的真理。至于“神的律法”,则是相对的。这是由于神在不同的共同体、不同的时代,对不同先知的启示有某些变动所致。如上帝对亚伯拉罕、摩西、耶稣和穆罕默德的启示就有所不同。穆罕默德获得真主最后的启示,创立伊斯兰教,所以上帝给与穆罕默德的启示,超出了以往先知获得的启示,比其他先知更接近真主的真理。即使在《古兰经》中,较晚的章句也可以倾覆较早的章句。伊斯兰教认为犹太教的旧约和基督教的新约都是神的原始启示,是尚有缺陷的启示版本。神通过对穆罕默德的启示,用古兰经代替犹太人和基督徒的经典,是一本比较完善的真主之言,人们必须用吉哈德(jihad)来保卫和发扬真主的教义。

作为冷战后美国新干预主义政策的重要依据,民主和平论认为,“非民主国家”如共产主义和伊斯兰国家是世界和平的障碍。为了实现“民主和平”的崇高使命,“民主国家”在必要时必须以战争的方式,帮助“非民主国家”建立民主,以此在“非民主国家”实现和平。从精神层面上说,“9·11”事件是基督教和伊斯兰教国家圣战的产物:为真理、霸权和压迫而战。

六、建构超越宗教与信仰的欧洲价值观

德国国内的一体化问题,不单纯是宗教信仰的问题,而是战后经济奇迹引发的社会问题。在战后经济快速发展的阶段,德国国内劳动力短缺,大量引入外籍劳工。20世纪80年代,随着信息技术的发展和两德统一,德国国内的失业率不断攀升:一方面,是非技术性劳工冗余,一方面是高级技术人员短缺,社会保障体系负担沉重,福利国家制度步履维艰。对于依靠民主选举结果决定政治命运的政治家来说,任何削弱福利国家制度的尝试均无异于政治自杀。失业给社会带来的负担,比恐怖袭击还要严重。就业市场对非技术性和低技术性工人的需求降低,外籍劳工首当其冲,被视为解决失业问题的障碍,穆斯林也因此成为德国国内一体化的障碍。对穆斯林的边缘化甚至妖魔化,驱逐外来劳工,可以部分转移德国失业民众的情绪;另一方面,政府借助民众对恐怖活动的恐慌心理,积极推进各种立法,加强对社会的控制。

应该说,与二、三十年前相比,今天的德国社会更为开放,对于移民已经习以为常。旅居德国的伊斯兰学者凯尔马尼(Navid Kermani)指出,仅仅以基督教作为身份认同,无法在今天的西欧构建一个“我们”。德国哲学家尼达一鲁莫林(Nida Rtimelin)在探讨统一欧洲的身份认同问题时,提出构建超越宗教与信仰的欧洲价值观。他认为,欧洲的复兴以及欧洲价值的重建,必然以古希腊价值的复兴为中心,而不是基督教伦理道德的复兴。基督教的道德伦理体系,植根于古希腊的传统之上,但是缺乏古希腊文化中的人本、民主和科学的精神以及批判理性的意识。欧洲的价值共识只有建立在古希腊的价值理念之上,超越不同的宗教信仰,才有可能使生活在欧洲的伊斯兰教徒融入统一的欧洲。这一理念的提出,为欧洲各国国内的一体化、未来土耳其加入欧盟、欧盟进一步东扩以及向地中海以南延伸开启了无限的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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