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花素瓷

杜昱萱

如果注定只能爱一首歌，我会选《青花瓷》，只为歌中那倾倒众生的韵味。

她似乎是宋代的婉约派女词人，忧郁着她的忧郁，美丽着她的美丽，她，就是《青花瓷》。

“釉色渲染仕女图韵味被私藏，而你嫣然的一笑如含苞待放，你的美一缕飘散，去了我去不了的地方……”那淡淡的忧伤在笔尖慢慢化开，飘着思念的味道，脆弱的瓶颈上绘的美丽青花，在低低的木鱼声中开始绽放。古筝流泻出幽韵，在朦胧的雨幕中幻化成一个江南女子幽怨的背影，有如戴望舒《雨巷》中那位丁香一样的姑娘。一袭青衣，衣带飞扬，擎着一把因沉淀着秘密而微微沉重的油纸伞，走呀走，走在永远也走不完的青石板古街上。琵琶泣泪的冷调幽幽地飘来，寒冷的凄凉袭上心头。只见西湖边的亭子里一把孤寂的油纸伞迎风滴泪，究竟在等谁，纸伞？

“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炊烟袅袅升起隔江千万里……”一种剪不断理还乱的相思。朱阁青琉璃，琴声抑扬顿挫，忽而渐低沉。如泣如诉的啸声恰到好处地响起，幽幽地穿过白衣红杏，攀上洇湿的爬山虎，氤氲着水汽。旧墙里被有意压低的嘤嘤哭声融化在空气中，形成江南特有的潮湿气候。

昔日的墙早已成了断垣颓壁，一尺白绫一束青丝飘在墙头，见证历史的烟尘……站在青山之巅，极目远眺，可见几处小村落，炊烟在远方袅袅升起，烟黛中的江南，美丽婉约的她……多情的雨又下了起来，湖畔的一袭青衣手托一片玲珑小瓷片，独自惆怅，碎了的一瓣青花在手中引起柔肠百结。莲花轻走，蛮腰纤纤，忧愁交织成密密的雨帘。淡淡的温情，浓浓的昔年，加上甘醇的井水，碧螺春几簇，栀子花蕊几攒，沏成一盏清茗。唇边轻触杯沿，入口初时微涩，很快化为清甜，一点点沉淀在心底。有些浅浅的妖娆，甜甜的妩媚，淡淡的温柔，忧愁是升温的茶叶，或深或浅地荡漾在心头。

透过朱红的窗棂，可见那如百合一样绽放的脸庞上滑落一掬珠泪，溅落在鲤鱼跳龙门的瓷盘中。手指敲击瓷器，发出高高低低清脆的声音。小白云点几点花青，流过宣纸，在湿气中浓妆淡抹的一株牡丹缓缓盛开。一声长叹，伤心了朱红色书架上陈列的各色青花瓷。

“色白花青的锦鲤跃然于碗底，临摹宋体落款时却惦记着你， 你隐藏在烧窑里千年的秘密，极细腻犹如绣花针落地……”哦，你在思念谁？可能只有无言的青花瓷知道吧。

“帘外芭蕉惹骤雨门环惹铜绿，而我路过那江南小镇惹了你，在泼墨山水画里，你从墨色深处被隐去……”那个倚在窗棂独自长叹的瘦弱单薄的身影，那个在雨中执伞茕茕孑立的身影，被慢慢收藏在古老的线装书里，柔滑的青花瓷里……

一杯温茶在案头飘香，香炉升起青烟，坐在椅上伏案疾书的少年猛然惊觉，望着窗外沥沥不停的雨，皱了皱眉。“砰”，案上的青花瓷器忽然碎裂于地，从细长的瓶身滚出一卷画轴，少年轻轻展开，只见画中人依旧，却记不起姓名，叹了口气，悠悠踱步……

那是江南的最后一个夏天，西湖畔，一方青冢，青草漫漫，远方炊烟依旧，雀啼依旧，只是不见去年葬花人；江南杏花深巷，爬山虎依旧，攀得更高了，缠绕上了古老的窗棂；古筝之声似又从心灵深处飘来，把淡淡的印在墙上的泪迹抹去，木鱼一点一点的敲击声荡漾着忧伤，雨巷里又剩下何人？只有一把油纸伞在清风中战栗；朱楼上的书页早已泛黄，只有青花瓷清秀依然，只是不见当年少女朱颜。雨幕还是当年的雨幕，青花瓷还是当年的青花瓷，可是当年的人呢？

青花一如既往地优雅，在木鱼声中，青花瓷静静掩上了时间的书页……■

指导老师/施卫卫

发稿/田俊 tian17@hotmai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