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技术的政治张力之思

2009-02-09徐文飞于衍平

关键词:科学技术人类科技

徐文飞, 于衍平

(中国矿业大学 文法学院, 江苏 徐州 221116)

2008 - 10 - 14

徐文飞(1983-),男,中国矿业大学文法学院硕士研究生;

于衍平(1960-),男,中国矿业大学文法学院副教授,硕士生导师。

技术的政治张力之思

徐文飞, 于衍平

(中国矿业大学 文法学院, 江苏 徐州 221116)

技术与政治统一于人类社会的实践过程,然而技术的飞速发展使得其自身表现出巨大的政治张力。一方面技术促进了民主政治的发展,然而技术过分扩张对政治权力产生了负面影响,这也为政治干预技术提供了充分的理由。重新认识技术对政治的作用,对于克服技术理性的片面性,更好地处理技术与政治两者之关系提供了一种参考的思路。

技术;政治张力;反思

在传统社会,技术与政治是两个相对独立的领域。随着现代科技革命的到来,技术给人类提供的知识和方法正改变着人类社会生活的各个领域,政治也毫不例外地因技术的进步而发生了重大的变革,技术在当代社会越来越表现出巨大的政治张力,这就迫使我们不得不重新审视技术与政治的内在关联。

一、 政治视域下的技术

早在19世纪中叶,马克思、恩格斯就特别关注技术与社会的相互关系问题,在马克思看来,“随着一旦已经发生的、表现为工艺革命的生产力革命,还实现着生产关系的革命。”[1]572恩格斯在对英国工人阶级的状况进行深入研究后指出:“英国工人阶级的历史是从18世纪后半期,从蒸汽机和棉花加工机的发明开始的。……产业革命同时又引起了市民社会中的全面变革”[1]281。因而,在马克思和恩格斯看来,技术是一种在政治发展史上起推动作用的革命性力量。

技术渗透于现实的政治生活之中,并逐步从外在的器具上升为内在逻辑,技术的逻辑成为政治的逻辑。现代政治的民主与开明达到了传统政治难以想象的程度,而技术的进步无疑使我们对政治的前景充满憧憬。马尔库塞指出:“连续不停的技术进步的动态,已经充满了政治内容,技术的逻各斯已经成为继续奴役的逻各斯”,“技术理性这个概念,也许本身就是意识形态的。不仅是技术的应用,而且技术本身,就是(对自然和人)统治——有计划的、科学的、可靠的、慎重的控制。……这样一个统治‘目的’是实质的,并且在这个范围内它属于技术理性的形式”[2]。在现代工业社会里,技术理性已获得了政治内容,它实现了从对自然的统治转变为对人的统治,取代了传统的神话与宗教而成为一种新的意识形态,为社会存在的合理性进行辩护。技术理性逐步地制度化进而成为衡量一切的标准,把政治系统与道德实践理性隔离了开来,人们的政治行为完全建立在纯粹功利基础之上。

哈贝马斯在继承早期法兰克福学派有关科学技术与意识形态理论的基础上,着重考察了后工业社会政治与科学技术的历史发展过程,剖析了社会的不断合理化与科技进步的制度化的关系,明确提出了“科学技术即是意识形态”的命题。资本主义社会经济危机的爆发,使得政府不得不加大对经济的干预,而这种干预明显违反当时推行的自由放任的意识形态,导致资本主义社会出现了合法化危机,“资本主义的重新政治化需要一种掩盖国家新的政治性质的新的意识形态”[3]。哈贝马斯指出:作为合法化力量的科学技术,如果能够把政治问题重新界定为技术问题,甚至能成功地阻止资产阶级社会的价值普遍主义激进化问题的产生,那么合法化危机可以烟消云散。在当时,资本主义社会把经济增长作为社会进步的惟一目标,而科学技术的生产力功能使得其成为社会经济发展的决定性因素,故科学技术的合理性就必然被用来为资本主义的合理性辩护,并行使意识形态的功能。哈贝马斯认为,在晚期资本主义社会,由于科学技术成为第一生产力,生产效率提高、物质产品异常丰富、工人的劳动越来越符合技术规范,所以工具行为合理化的过程也带来了人的异化,技术变成了统治人的合法力量;而政治问题涉及的是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它属于交往行为的范畴,抬高技术问题排除政治问题就是把民众的注意力集中到人与自然的关系上,形成人与自然关系的合理化。而作为科学技术的意识形态刚好具有这样一种功能,能完成它的使命。事实上,哈贝马斯所批判的就是把处理人与自然关系的工具行为方式运用到处理人与人之间关系的交往行为方式中去的错误做法。科学技术的意识形态功能只是打着合理性招牌来实现政治统治。

二、 技术的政治张力

技术是随着人类社会的发展而发展,体现着人类改造自然的意志,对人类社会和自然社会产生了巨大的影响,在改变人类周围的自然环境的同时渗透到人类社会生活的各个方面,极大地改变着人类自身的历史变迁。从现实层面上看,技术的政治张力主要体现在三个方面。

首先,技术的发展推动了民主政治的发展。一方面技术发展为民主政治的实现提供了物质技术基础。科学技术创造的丰富物质成果和技术手段,为民主政治的发展提供了强有力的支撑。广播、电影、电视、因特网等先进的传播工具和手段,为民主法制的宣传提供了优越条件,强化了人们的民主意识和法律观念。在信息时代,个人计算机和因特网,迎合了民主政治发展的要求。网络为政治的公开透明提供了技术保障,为民主选举包括直接选举提供了物质手段;另一方面民主政治无论采取什么形式,其关键在于民众的民主参与,“社会成员多广多深地以及在什么问题上参与共同有关的事务,这不是已经做了些什么的问题,而是现在正在做什么的问题。民主永远处于尚待改进的状态,而改进的过程是永远不会完成的”[4]。

政治民主参与的进程不仅与经济、文化等诸层面有关,还涉及到技术层面的问题。随着公众文化素质的不断提高,公民民主意识的逐渐增强,他们有意愿和能力争取民主权利,参与国家管理和社会活动,而技术的发展特别是网络传输技术的发展,为民众参政议政行使民主权利提供了新手段和更加便利的条件,为民众参与民主政治提供了现实可能性。技术拓展了社会政治生活的新领域,丰富了民主政治的内容。

其次,技术发展有利于政治决策科学化、行政效率化。一方面,它有利于促进政府决策的科学化。科技专家所具有的特殊知识背景及其在知识领域中所具有的权威性,使得政治家们听从并考虑他们的建议与意见是必不可少的。通过科技专家与政治家之间的相互反馈与制约互补,最大限度地排除了决策中的不安全因素以及主观随意性,提高了政治决策获得成功的可能性。同时,当今社会任何科技活动都是在国家甚至国际层面上展开,科技专家必然要关注并积极参与国家科技政策与制度的制定,以期获得成功。可以说,科技专家参与政治决策也有利于科学技术水平的提升。在管理决策过程中,决策者进行理性判断和抉择的能力是有限的,有限理性阻碍了行政决策科学化的实现,而造成人类理性有限性的原因主要是信息的缺失、信息量的不足。网络的应用使信息传递中的人为阻隔消除,行政决策的信息源拓展了,因此,技术的发展有利于改善决策者的有限理性,推动政治决策体系的有效形成。另一方面,通过建立电子政府,开展电子政务,实现政府管理的电子化、网络化,通过使用各种新技术手段实现信息化管理,收集信息、处理信息、传播信息、沟通信息,加强了政府的信息置换功能,大幅度提升政府的整体行政办事效率。同时,信息可以在组织内部为更多的人分享,因信息传送不及时或传递错误所造成的内部消耗可以大大减少,行政程序将进一步简化,将极大地提高政府的行政效率。

第三,技术具有意识形态功能。“脱离了它的人类背景,技术就不可能得到完整意义上的理解。人类社会并不是一个装着文化上中性的人造物的包裹,那些设计、接收和维持技术的人的价值与世界观、聪明与愚蠢、倾向与既得利益必将体现在技术的身上。”[5]在现代工业社会,技术已经取代传统的神话和宗教而成为一切社会活动赖以合法化的基础。“从根本上看,现代技术与科学是一种否定性的力量,作为意识形态,它已经蜕变为一种统治的合法性。”[6]技术成了一种控制的新形式,技术进步成为现代社会一切合理活动的标准,技术成为新的意识形态形成的一股强大力量。同时,“从内涵上看,由于把理论形态的技术与科学接纳到自身之中,现代意识形态不再像传统的意识形态那样,是虚假的意识,而是在相当程度上成了真实的意识。从特征上看,现代意识形态总是通过蕴含在技术与科学中的合理性来宣传自己,不再像传统的意识形态那样,诉诸于神秘主义和奇迹。从起作用的方式来看,现代意识形态是通过技术与科学的有效性,以隐蔽的、潜移默化的方式发挥自己的作用”[6]。

三、 技术对政治权力的僭越

在古希腊,亚里士多德把政治和技术完全分开,认为政治是实现自由的最好的方式,技术则与物质需求联系在一起,是与自然对立的。中国传统社会政治总是与道德联姻。然而到了近代,政治与技术的关系逐渐紧密起来,技术被认为是一种解放的力量,“由技术进步推动的经济事业是人类自由的核心”[7],技术理性在某种程度上实现了政治活动的制度化和规范化,有力地保障了人民的利益与自由。在当代,尤其是在资本主义国家,技术已经渗透于现实的政治生活之中,同时也成为政治的逻辑。现代社会的政治生活摒弃了纯粹的主观意志选择的随意性,把社会控制的实现建立在了现代技术设备、工具等客观基础上,政治主体日益把技术活动纳入政治管理范围的核心,纷纷确立了“技术立国”、“科技立国”的政治策略,力图通过张扬技术的巨大社会功能,实现政治统治的目的。与此同时,越来越多的政治权力转移到科技专家手中,以致时而呈现出试图以科技的价值来取代政治的价值的态势,这种技术对政治价值、政治权力的僭越使得技术统治论应运而生。技术统治论“同一种社会组织的观念有联系,这种社会组织以科学知识为根据并为拥有这种知识的人——技术专家和学者所管理,权力应从资本家那里转移到这些人手中”[8]。该理论认为技术决定时代的性质、社会的发展、人类的命运,社会组织结构应以科技知识为依据,社会应由科技专家来治理,它是试图否定政治的价值,对政治权力的一种背离,同时,它还认为科学技术是社会生活的本质,是社会和政治变革的决定因素。技术自身的程序代替了民主政治程序,技术不仅是机器、工具的总和,而且也是新的统治或控制形式和意识形态,科技专家在政治生活中的地位日益突出,过去公众讨论的问题已变成了科技专家讨论的问题,社会变革的主体转变为知识分子。然而“从根本上讲,技术本身含有反民主的可能倾向。这种倾向的通称就是所谓的专家治国,即由技术精英或技术信息,而不是由民众以及技术含量不太复杂的选择信息来治国”,“在先进的技术科学社会中,对以专家知识为基础的行动的需求,向任何企图涉及这个社会专门领域的基础设施——技术决策——的民众提出了一项基本的挑战”[9]。技术专家和政治家们在决策过程中拥有不同的思维方式和行为准则,政治家基于社会公共利益为价值判断,而技术专家则是以技术的可能性和可行性等事实判断为中心,但价值判断与事实判断往往并不一致,技术层面上的客观性并不能保证政府决策中的理性或客观性,因为“科学能够告诉人们实现某种目标的最佳方式,却不能告诉人们应该追求什么样的目标”[9]。另外,技术对政治权力的僭越还表现在技术系统本身是一个相对独立的系统,科技活动必须有一定的独立性和自主性。科技主体在进行研究活动时,把保障学术研究的自由看成是自己的一项根本权利,为保护这种权利,科技主体在某种程度上排斥和抵制政治权力的不当或者是过度干涉,从而呈现一种反向的权力。当这种反向权力没有被权力主体很好地把握以致造成权力滥用时,就会对政治权力的权威性形成排斥、质疑甚至是公开的冲突,政治权力显然无法接受自身权威的影响力度和广度受到此种挑战。

四、 政治干预的不可避免

科技最初发展阶段,其突出问题是缺乏组织协调、效率低下,无法适应当时科技活动巨大发展的需要,整个科技活动处于混乱状态,作为人类社会公共利益代表和管理者的国家和政府必须介入和组织,才能结束混乱局面,从整体上协调全社会的科技工作,提高科技活动的效益;另一方面,只有政治主体有计划地干预,才能有效促进科学与社会的共同发展。现代科技活动规模巨大,需要巨额科研经费,一般个人或企业难以承担,只有借助政府的投入和支持,同时各国政府也都在不断加强对科学研究的宏观调控和管理,使得科技投入获得最大效益,政治干预的必要性逐步显现。

在市场经济条件下,市场体制是促进科技发展的一种有效模式,但市场主导的科技活动存在固有缺陷,市场存在失灵现象,而这成为了政府介入的最有力理由。作为社会经济活动,技术创新讲究内部成本分析,追求利润最大化,但现代生活中日益增多的公共产品及某些技术创新活动不能由市场自动地进行调节,不可能完全由市场途径完成;当市场机制难以消除或减少来自外部的对技术创新产生的危险和其它有害情况时,需要政府的及时干预及国家法律的保护和规范。技术创新存在的负效应是政府干预的第二个理论基础,现代技术高度发展的同时出现强烈的“异化”现象,科技在给人类带来知识、文明、经济发展和社会进步的同时,也带来了一系列副作用。贫困两极分化、生态环境危机、核污染的危险、人类伦理道德面临的冲击以及高技术犯罪等,以致“科学对于我们中的许多人已变成了一种社会问题,就像贫困和少年犯罪一样,人们想要解决社会问题”,“就提出以一种新的方式对科学进行社会控制的问题”[10]。诸如此类问题解决的有效力量只能是国家、政府等政治主体。科技政策的设计及技术创新相关的制度安排就是专门用于促进、规范科技发展和技术创新成果的产物。科技政策是政治主体依据科技发展状况及社会需要确立的关于科技活动的政治策略、方针和规范,它本身由政治主体的价值取向主导,又以公众利益和科技自身活动的目标为基础,形成特定条件下共同遵守的政策规定。

政府是代表国家利益的最主要的机构,根据宪法赋予其的责任和权力,政府拥有调动、分配和优先使用国内各种资源的权力和能力,可以利用行政权力对社会科技活动及其组织采取鼓励或限制的方式。科技进步和技术创新的开展对不同利益集团的权力与利益有着不同的影响,往往引起不同利益集团之间的矛盾和冲突,这些矛盾和冲突的调和及平衡对社会稳定和进步具有重要意义,因而政府能够以不同利益集团中间人和社会公众整体利益代表的身份进行干预和协调,保证国家政治和社会安定;同时国家对科技活动的干预还具有国际政治的意义,当代国与国之间的竞争实质是科技实力的竞争,包括经济、军事等方面,究其根本还是科技水平的竞争。技术创新能力及其成果已经成为提高国家竞争力的重要因素,政府毫无疑问地把技术创新纳入政府干预并重点关注的对象,政府对技术创新活动的干预是政治、经济多种目标综合作用的产物。

五、 简单结论

马克思主义认为,人类社会生活在本质上是实践的。技术活动、政治活动都是人类的基本实践活动,是相互联系和统一的。其中,技术活动(物质生产实践)是最基本的实践活动,是使自然适合人类的需要,从而产生出符合人类需要的各种物质产品。科学技术既增强了人类认识自然、改造自然和协调自然的能力,成为人类从必然王国走向自由王国的保证,同样也为新社会创造必要的物质条件,它是决定政治活动的前提和基础。政治是人类社会生产力发展到一定阶段才产生的,政治活动是人类的一项基本活动,是处理社会实践的一种基本形式。马克思主义者认为科学技术和政治之所以联结在一起,是由科学技术和政治的本质特征所决定的。一方面科学技术是社会发展的决定力量,是社会政治制度变革的动力;另一方面,政治作为社会的一种基本建制,是使科学技术健康发展的根本制约力量。它们两者之间相互联系、相互作用和统一,对人类社会的发展起着重大的、根本的、决定性的作用。

科学技术已经成为支撑当今社会体系的最为重要的力量,可以说世界上任何事物几乎都打上了科学技术的痕迹,人类任何问题的最终解决都离不开科学技术,政治也不例外。民主政治的进步与科学技术的发展相辅相成,相互促进。民主政治为科学技术发展提供政治方向、制度保障,而民主政治每一个成果的取得、每一点进步都与科学技术的发展密切相关。

[1] 马克思,恩格斯.马克思恩格斯全集[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2.

[2] 马尔库塞.单向度的人:发达工业社会意识形态研究[M].重庆:重庆出版社,1988:135.

[3] 晏如松.技术的价值荷载及其审视[D].西安:西安建筑科技大学,2004.

[4] 科恩.论民主[M].北京:商务印书馆,1988:40.

[5] 高亮华.人文主义视野中的技术[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6:14.

[6] 俞吾金.从意识形态的科学性到科学技术的意识形态性[J].马克思主义与现实,2007(3).

[7] Winner,Langdon.The Whale and the Reactor: A search for Limits in an Age of High Technology.The 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1986:45.

[8] E.B.杰缅丘诺克.当代美国的技术统治论思潮[M].赵国琦,译.沈阳:辽宁人民出版社,1988:3.

[9] 罗素.西方的智慧[M].北京:中国妇女出版社,2003:450.

[10] 巴伯.科学与社会秩序[M].顾昕,等,译.北京:北京三联书店,1991:243.

PoliticalTensionofTechnology

XU Wen-fei, YU Yan-ping

(School of Literature,Law and Politics,China University of Mining & Technology,Xuzhou 221116,China)

Technology and politics unite in the practice of human society. But with the development of technology , it shows a great political tension. On the one hand, the technology accelerates the development of democratic politics, but on the other hand the over-expansion of technology has had a negative impact on political power, which provides a good reason for politics to interfere in the technology. A new understanding of the role of technology in politics will offer a new way to overcome the one-sidedness of the technological rationalism and to deal with the relations between politics and technology in a proper way.

technology; political tension; reflection

N031

A

1009-105X(2009)01-0014-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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