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作:仅仅有表达的需要是不够的

苏桂女 黄大权

“六一”节是儿童最快乐的节日。9岁的女儿放学一到家，就跟我说起了班上同学互送节日礼物、参加游园活动和歌咏比赛的事，说得滔滔不绝。讲到歌咏比赛，她顿时生气地责怪同学赖奕涛把歌词唱错，害得她们班歌咏比赛得了全校倒数第5名，比一年级还差。她说，她感觉很丢脸。我要求她把歌咏比赛这件事写下来，写完后交给我修改。满以为女儿有一肚子的牢骚要说，一定能写得好。“心有所思，情有所感，而后有所撰作。”叶老的至理名言嘛。准知，中午等晚上，今天等明天，她迟迟不能完成。我发火了，她才不得已写了一篇应付：

“六一”节快到了，学校上午要举行歌咏比赛，下午要游园活动。“六一”节的那天早上，我穿上新裤裙来到了学校。轮呀轮，到我们班唱了。可是才唱到中间，就唱错了，都怪赖奕涛乱唱，害得站在他后面的很多同学也跟着唱错了。真是讨厌!我们原来都唱得很好听的，让赖奕涛给害惨了。我们真想再重唱一遍，可是已经来不及了。成绩公布了，我们班只得到83分，我们班全校倒数第5，比一年级还差，真丢脸呀。

我一看，很失望。说得那么好，怎么都没能写出来?心里又非常纳闷：这是怎么回事?有了表达的需要，为什么也写不好习作呢?问题到底出在哪里呢?找来《叶圣陶教育文集》(第二卷)里有关谈习作章节进行阅读，希望能从中找到些许答案。果真，在《写作是极平常的事》(P 78-79)中有几句话，给了我很大的启发。他说，从前科举时代，学生学习写作，就是写成投合考官眼光的文章，以取得功名；有的是要让学生成为著作家或文章家；现在有的人认为写作是为了应试，这些都是没有弄明白写作有什么意义。他还说，现在学习写作，不为应试，也不为要做著作家或文章家，只因为要记笔记，要把情意告诉别人，要写信给家庭或朋友，诸如此类……所以非学写作不可。叶老虽然谈的是写作的目的问题，即写作是学生生活中一种表达的需要，但话语间，他还谈到写作是写给谁看(即读者)，自己抑或亲朋好友；用什么样的书面方式来表达，是笔记、叙述抑或写信?这样的练习写作，目的明确，阅读的对象明确，使用的方式也很明确。孩子就可能把写作当成了一件极平常的事，自愿写作了。

写作是生活(情思)表达的需要，这一点老师们已经形成了共识。写作应有读者意识，有些老师也提过，但研究不够，而对于用什么方式来把自己需要表达的内容传送给读者，使他乐于阅读，甚至能产生交流互动的效果，那几乎没人探讨过。现在女儿有了情思表达的需要。我原本可以作为她很好的倾诉对象，可我却把自己当成了评判员，错失了引导女儿用适宜的倾诉方式把口语转化成书面语，从而培养起她习作兴趣的机会。这样的习作对她而言并不乐意，充其量是为了完成爸爸交给的任务。领悟到这一点，我设计了一个真实的情境，让她的堂姐夏薇发来邮件，询问女儿歌咏比赛的情况，同时让她在邮件中对女儿的介绍作些提示，要求用邮件的方式回复：比如“六一”节的天气，比赛前同学们的状态和怎么等，比赛的过程中，自己又是怎样想的呀，结束后，其他班的同学有什么样的反应等等(夏薇是女儿的堂姐，大女儿两岁，在龙岩实小读四年级，她们很要好，每年只能见两、三次面，因此，平常只好用电话问好)。有这样明确的交流对象，且又是朝思暮想的姐姐，女儿自然非常兴奋，跳着到书房写信去了。写完后，一看，好多了，我略作修改，让她发给姐姐。

夏薇姐姐，让我告诉你我们“六一”举行的歌咏比赛，好吗?

“六一”节的那天早上，阳光明媚，天气非常晴朗。我穿上新裤裙来到了学校，看到同学也都穿着节日的盛装正和老师们坐在操场上等着观赏歌咏比赛呢。我兴奋地跑过去，一屁股就坐在自己的班级里和同学说笑着，等待比赛。

比赛开始了。首先上场的是四(2)班，他们唱得声音太小，节奏又太快。坐在后面的同学直嚷着说听不清楚，还有的说唱得真差劲。接着是五(1)班、四(3)班……轮呀轮，总算该我们班上场了，我既开心又紧张，心怦怦直跳。麻老师让我们排好队伍，交代我们要唱整齐、响亮。来到台上，看到那么多的老师和同学，我很慌张。“第一支歌——《少先队队歌》”。兰昕同学响亮地报幕。我好像安定了下来，眼睛盯着兰昕，按照她指挥的节奏，大声地唱了起来。当唱到“鲜艳的红领巾飘扬在前胸”这一句时，傻奕涛却唱成了“少先队员是我们骄傲的名称”，害得站在他身后的好多同学也跟着唱错了。我心里很着急，尽可能用大声音，想纠正他们的错误，可是，他们当做耳边风。完了!完了!得不了第一了!但愿台下的评委老师，没听清楚。排队下场时，大家互相埋怨：“都怪赖奕涛乱唱。”“不认真，乱跟才会唱错。”旁边的二(2)班，冲我们直做鬼脸，幸灾乐祸。我们坐在椅子上，又伤心又生气。我们真想再重一遍，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分数很快就公布了，不出所料，我们班只得到83分，全校倒数第5!比一年级还差，真丢脸。唉，生气的“六一”节!

夏薇姐姐，这就是我们的“六一”歌咏比赛情况，下午还要开展游园活动，下次再说给你听。你能给我讲讲，你过“六一”节的事吗?

她们姐妹俩以后又互通了几封，告诉对方“六一”的其他事情。我由衷地感受到，叶老的教育思想真是博大精深，其著作反复研读，将使我们受益无穷。

从指导女儿写“六一”的习作，让我明白了习作仅仅有表达的需要还是不够的，它还需要我们老师创设真实的互动、交际的情境，使写作者有合适的倾诉对象和合理的传递方式。这样指导，或许能解决许多习作上的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