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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飘》中女性意识的复杂性

2009-01-14李照冰

学理论·中 2009年12期
关键词:复杂性女性意识

李照冰

摘要: 《飘》是美国女作家玛格丽特·米切尔历时十年之作,其中洋溢着浓厚的女性意识。本文将通过作品中展现的女性地位和女性价值观,以及主人公斯佳丽的典型表现这三个角度来分析作品中复杂的女性意识。出身高贵的女性虽然生活富足却处于男性强权之下,但是女性在现实生活中价值的实现又表明女性并非无知无用,特别是斯佳丽身上主体意识的迸发和后来对传统的皈依,都表明《飘》中的女性意识具有复杂性和矛盾性。

关键词: 女性意识;女性价值;复杂性

中图分类号:I109.5 文献标志码:A文章编号:1002—2589(2009)31—0183—02

《飘》自1936年问世以来受到了无数读者的追捧与热爱。尽管人们争相追捧,但《飘》却长久未能进入文学经典的圣殿,文学评论家们大都认为它仅仅是一部流行的言情小说,一本畅销书。但一部畅销六十余年的小说难道仅是穿了一件华服就屹立不倒吗?当然并非如此,《飘》中有深刻而丰富的主题内涵。它不仅弘扬了乱世之中被征服的南方贵族(以斯佳丽为代表)不屈服命运,为生存不屈不挠的奋斗精神,还有对大地母亲的讴歌,尤其是其中洋溢着浓郁的女性意识。《飘》无疑是一本女性小说,在四个主要人物中,斯佳丽是主角中的主角,其次是玫兰妮,两位主要的男性瑞德和艾希礼是两位女性的配角,分列三四位。除黑人女性外,小说中的女性都出身高贵、家世显赫。但无论贵族少女还是贵妇她们在19世纪中期的美国南方社会中都只是陪衬,是男性的陪衬,在社会中处于附属地位。作品中女性的地位是尴尬的,其复杂性在于她们处于社会贵族阶层,受人恭维和敬仰,但在家庭和社会中又处于附属地位,被隔离在社会主流群体之外。

一、女性主体意识的迸发

斯佳丽的主体意识表现在多个方面,先是在现实面前对上帝产生怀疑,后又大胆反叛压抑女性的传统礼教,最后在战后重建中勇敢地走出家庭像男人一样开创事业。下面进行一一解析。

1.怀疑上帝,抛弃宗教信仰。少女时代的斯佳丽就是一个少有的唯物派,虽然每天在母亲带领下念《玫瑰经》,但她仅仅只当成一种仪式,因为上帝并不能把爱情和别人的仰慕都送到她面前。在得知艾希礼将要和玫兰妮订婚时,她没有祈求上帝,而是在心里盘算着如何靠自己的智慧得到艾希礼。当战争来临,身处家破人亡饥寒交迫的困境中时,她信仰的不是上帝而是塔拉庄园的红土。和父亲一样,她是一个现实主义者。嫁给弗兰克先生后她一心投入到事业上更是几年都不进教堂。斯佳丽在困境中认识到只有靠自己的头脑和双手挣到钱才能生存下去,上帝改变不了任何东西。

2.蔑视礼教,追求自由。19世纪中期的南方以教养礼仪著称,在这个男权社会里,女孩子从小就被教育着做一个柔弱无知的淑女以博取男人的怜悯和爱意。男人可以选择女人,而女人只有安静地等待。而16岁的少女斯佳丽却厌烦这种等着别人来挑选的旧习俗,她拒绝做一件可爱、优雅而迷人的尤物,她要自己去追求想要的东西。她勇敢而主动地向艾希礼表达爱意并提出私奔。瑞特对斯佳丽的评价恰如其分“你是我见到的唯一不是淑女的女孩子,和我一样反对传统蔑视礼教。”作为查尔斯的遗孀,斯佳丽愤恨人们自以为是地认为自己理所当然地总是沉浸在悲痛中难以自拔。因为她并不悲痛,反而是人们的想法折磨的她郁郁寡欢,萎靡不振。义卖会上她穿着丧服跳舞则是这种叛逆达到极点后的总爆发。她只要快乐要跳舞,要她17岁年轻的身心得到自由,她不在乎人们的非议。瑞德说“南方的女人把束缚她们的枷锁抓得多紧啊”。斯佳丽是唯一要挣脱枷锁舞动心灵的叛逆女性。

3.走出家庭,开创事业。罗森伯格说:“19世纪的美国社会只为妇女提供了一种得到社会尊重和接受的角色——贤妻良母角色,一种要求她们不断自我牺牲,一心满足他人的角色。这样一来不论处于什么心理状态和知识层次的女人都不得不极力使自己符合这个规定的角色。”[9] 然而斯佳丽却拒绝了这个角色,选择了另一个舞台——社会。而这个舞台上当时只有男人没有女人。在发现了丈夫弗兰克缺乏生意人的头脑时,斯佳丽就想“这家店铺要是让我来开,可以比他干的好多了……我经营锯木厂也可以比他干的出色。”正如玛格丽特所言“一个女人做生意能够跟男人干的一样好或者更好是一种革命的思想”[10]。因为传统价值观念是:男人无所不能,而女人则是很笨。

斯佳丽是亚特兰大第一个跨越这种愚蠢价值观藩篱的女人,“想到自己和男人一样能干,她突然产生了一种自豪感和一种想证明这种自豪感的热切心情。”是她勇敢无畏的性格和重建塔拉的实力让她毅然地走出了家庭走向了社会,在众人一片非议中走进那个只有男人的领域。

二、价值观的复杂性和矛盾性

斯佳丽身上尽管有浓郁的女性主体意识,但这种意识并不纯粹,它是矛盾的,复杂的。其实斯佳丽争取经济独立的意识也是在困境中一点点逼迫出来的,她内心深处还是有对南方上流社会贵夫人认同。母亲爱伦如高堂明镜般一直高挂在她灵魂的殿堂上,是她的精神导师。她的女性主体意识更多的表现在争取生存进而实现经济独立上,是她个性中的骄傲和勇敢支撑她轻视别人的非议,在她看来,名誉、道德、礼貌都是奢侈的,生存是第一要务!她不能像玫兰妮那样贫穷而骄傲地活着。但在拥有锦衣玉食,华车大厦后她还是渴望像母亲那样富裕而高贵地活着,做一个优雅的受人尊敬的传统贵妇。她双手紧握着金钱,头脑中仰望着母亲同时双脚紧紧踩在塔拉那片红土上。这就是经过了战争浩荡后的那个斯佳丽,也是资本主义工商业悄然入侵使得奴隶制土崩瓦解后的南方贵族阶级和整个南方呈现的状态。

斯佳丽身上这种矛盾,正体现了作家矛盾而朦胧的女性观。有人说斯佳丽是一个地道的女权主义者,本人在此不敢苟同。所谓女权主义就是主张男女完全平等的思想观念。这种平等包括政治、经济、就业、受教育等各个方面的平等。斯佳丽当然不是一个女权主义者。她并不想去操心政治,如果不是战争也绝不会主动吃苦挣钱养家。她想要的是更多男人的恭维、艾希礼的爱情和后来瑞特的爱,她当然想让别人给她奉上所需要的一切,但条件不允许所以她就要亲自动手去争取,而不是像别人那样苦守贫困。

三、精神价值观的传统皈依

主人公虽然行为离经叛道但其精神意识还是认同传统价值观,这就是她曾长期不能接受南方逆子瑞特却久久地依恋着传统绅士艾希礼的原因。她在精神上对母亲的依赖显而易见,母亲走了,带走了世间一切力量和智慧。在母亲去世后她就在梦里寻找温暖而安全的避难所,她在寻找精神家园,却寻而不见。玫兰妮去世时她才明白那个安全之地是家是瑞特。小说结尾表明了作家的价值取向,瑞特要浪子回头和家人和好。瑞特作为斯佳丽叛逆道路上的引导者和推动者都已经皈依传统,斯佳丽的明天又将怎样?最后她又想到了塔拉,想到她的黑妈妈,她要投到黑妈妈怀里——那是她和旧时代唯一的联系。南方逆子回家了,叛逆的斯佳丽同样回到孕育其生命陪伴她成长的家园。可见斯佳丽意识里也是认同传统的,那个时代仍然是她的精神源泉。斯佳丽在现实压迫下勇敢大胆地去为生存奋斗,离经叛道,在为生存而奋斗的过程中表现出强烈的自我意识,但从本质上其精神价值观仍然是传统的观念和意识。可见米切尔的女性观是矛盾的,这种女性意识在小说中的呈现是复杂的。

《飘》中的四个主要人物都是根据现实生活中的原型创作的。艾希礼的原型是玛格丽特的初恋情人和未婚夫,他在一战中死去了;瑞特的性格取自女作家第一任丈夫厄普肖;玫兰妮的原型是其女友,一位将军妇人;斯佳丽身上则兼有祖母和米切尔本人的性格因素。米切尔的母亲是个脾气如杰拉尔德般风风火火的女权主义者,是亚特兰大市女权运动的主要领导人之一,母亲甚至带她去农村宣传女权主义。同时女权运动自1848年在美国开展,至1926年米切尔动笔时已开展了大半个世纪,作为一位女记者米切尔当然有所察悟,并受感染。但米切尔本人从小与母亲关系不好,她对母亲带她参加的女权组织活动和那些女权主义演讲并不感兴趣。虽然作为一位报社记者米切尔干的非常出色,并且取得了名誉,但在第二任丈夫约翰、马什还清了债务并得到了升职后,玛格丽特辞去了工作,像大多数女人一样做居家太太。米切尔从青春时期的叛逆到中年时期的回归,由一个开放前卫的现代女性成为足不出户的传统女人,正足以解释其女性意识的矛盾性。工作或许也仅为生活所迫,就像斯佳丽如果没有战争没有家破人亡也就不会有男性舞台上的肯尼迪太太。小说中斯佳丽最终把工厂卖给了艾希礼,退出了那个充满男性竞争的经济舞台。

玛格丽特·米切尔以女性视角去观察,体现并再现了美国内战期间南方人的历乱过程,塑造了大量乱世女性形象,颂扬了她们在灾难中展现的博爱、仁慈、坚韧不屈、勇敢奋进。这些形象丰满、性格各异的女性角色使得《飘》中充满强烈而复杂的女性意识—— 是一种刚刚处于萌芽状态的女性主体意识,其实质仍然未挣脱男权社会的价值体系。虽然主人公最终皈依传统,但是小说中浓烈的女性意识,特别是斯佳丽在争取生存过程中的勇敢叛逆和自主意识,却在客观上对20世纪三四十年代女性追求自我和个性解放起到了极大的促进作用。

参考文献:

[1][美]玛格丽特·米切尔.飘[M].范纯海,译.武汉:长江文艺出版社,2006.

[2][法]西蒙娜·德·波夫娃.女人是什么[M].王友琴,邱希淳,等,译.北京:中国文联出版公司,1988.

[3]杨玉珍.论《飘》的女性意识[J].吉首大学学报,1994,(3).

[4]付秀萍,徐圣稚.从《飘》的主人公斯佳丽身上看玛格丽特的女性意识[J].安徽文学,2006,(10).

[5]邹晶明.寻求自己的精神家园——斯佳丽身上的传统意识探微[J].江西社会科学,2003,(3).

[6]左金梅,申富英.西方女性主义文学批评[M].青岛:中国海洋大学出版社,2007.

[7][美]海登·罗森伯格.妇女心理学[M].昆明:云南人民出版社,1986.

[8]李银河.女性主义[M].济南:山东人民出版社,2005.

[9]顾韶阳.《飘》中女性价值观浅析[J].西安外国语学院学报,2003,(3).

[10][美]安妮·爱德华兹.塔拉之路[M].思宏,译.天津:天津人民出版社,1996.(责任编辑/ 陈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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