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的债务与对华贸易战透视

马耀邦

美国国家债务：已接近9万亿美元

2005年12月29日，在给国会的一封信中，美国财政部长斯诺警告说，如果到明年3月中旬8.2万亿美元的债务最高限额不提高的话，“我们将无力继续提供维持联邦政府运转的资金”。

就在1996年，克林顿政府的财政部长鲁宾就提高4.9万亿美元的最高债务限额同国会进行了艰苦的斗争。斯诺的声明并不令人感到奇怪，因为美国在过去五十年里已经这样做了70多次。然而，实际上让许多财政保守派感到困扰的是美国国家债务的增长速度和天文数字——在未来十年里这个数字将会增加1倍，逼近10万亿美元。从人均的角度来看，每个美国人背负的债务大约是2.7万美元。难怪美国国会预算办公室对政府的债务非常悲观，并且指出：“如果政府的债务按照目前的速度继续增长，那两项计划——社会保障和医疗保健再加上公共医疗补贴——在国民经济中所占的份额将会接近目前的全部预算。”

据国会预算办公室现在估算，到2050年，美国政府的债务将会接近GDP的450％，并且债务的利息成本将会接近GDP的22％。这对美国政府的财政管理来说是可怕的前景：全部的国家财政收入将不得不用于偿还债务。结果可能是把税收提高到大多数美国人难以承受的地步，或者把政府借款的利息率提高到难以置信的水平上。

2004年，《今日美国》上的一篇文章声称，美国的隐性债务已经达到53万亿美元，包括12.7万亿美元的社会保障债务和30万亿美元的公共医疗补贴债务。“更长的寿命、飞涨的医疗费用及有助于为这些计划提高资金的青年工人数量的缓慢增长，造就了一个灾难公式”。美国信誉评价机构标准普尔公司也警告说，养老金和医疗保健开支的快速增长将把美国的债务等级降为垃圾级，除非美国政府迅速采取措施减少债务和平衡预算。据说，如果保持目前的趋势，由于人口老龄化和医疗保健费用每年以两位数的速度增长，美国国债在2030年之前将从3A级降为垃圾级，最终给美国政府带来更高的借款利率。

在消费债务中还有一个麻烦。据美联储所说，到2004年12月，消费债务急剧飙升到2万多亿美元；债务专家认为，这已经达到了令人担忧的水平。消费债务是个人背负的中短期债务，并不包括住宅抵押或其他的房地产贷款，而房地产贷款在美国已经达到9万亿美元。综合信贷咨询服务公司(一家非盈利债务管理组织)董事长和创始人霍华德·S·德沃金警告说：这是一个巨大的问题。“你不可能成为世界上最富裕的国家，又让你的所有国民深陷债务泥潭之中”。如果利率继续上升，这就会给美国家庭带来许多困难，并且会扼杀下一个经济周期中的消费者。

美国的另一个问题是军费的巨额增长。自从2001年布什总统就职以来，美国的军费预算迅速增长，目前已经远远高于世界其他国家军费的总和。据五角大楼所说，美国目前拥有725个海外军事基地和969个国内军事基地。美国直到20世纪50年代都一直维持着贸易顺差，但在发动朝鲜战争和越南战争之后，美国逐渐出现了贸易赤字。伊拉克战争和阿富汗战争及以反恐战争为名义的大规模军事建设，造成了相当于4500亿美元的巨大的财政预算赤字。在这个方面，美国小说家高尔·维达尔一直公开批评美国的“帝国体系”。他声称，这种“帝国体系破坏了我们的社会——5万亿美元的债务，没有适当的公立教育，没有医疗保健，并且给世界其他国家造成了无法比拟的伤害”。

因此，债务成为美国政府财政的定时炸弹，因而国家债务和贸易赤字应该得到仔细的研究。

当2001年布什总统就职的时候，未来十年的财政预算盈余据估计是5万亿美元。不幸的是，由于减税、伊拉克战争和军费的巨增，到2005财政年度，全部的财政盈余都已不复存在，并且财政预算赤字增至将近4500亿美元。目前，美国的国家债务以每天十多亿美元的速度增长，并且债务总额——不包括隐性债务——已经接近9万亿美元左右。

至于贸易赤字，美国对世界其他国家的贸易赤字已经达到每年7000多亿美元。美国目前入不敷出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并且成为自20世纪60年代以来世界上最大的债务国。现在，美国依赖外国的资金来解决自己的赤字。如果目前的趋势保持下去，美国所欠的外债到下一个十年可能超过11万亿美元。这种趋势的后果很可能是外国人将不再相信美国是一个投资目的国，或者把美国视为一个信贷风险国。如果这种情况发生的话，美国的利率将会迅速暴涨，股票市场和住房市场将会崩溃，消费支出将会下降，因而不景气或萧条将会接踵而至。由于美国难以筹措资金偿还巨额的债务，军事开支将会缩减，因而美国作为世界超级军事大国的地位将会受到强烈的冲击。

美国对华贸易战

2006年3月底，美国参议院提出了两项对华议案：一项议案由格拉斯利和鲍卡斯两位议员提出，该议案描述了中国贸易违规行为和“人为”降低人民币汇率的后果；另一项议案由来自纽约州的舒默参议员和来自南卡罗来纳州的格雷厄姆参议员提出，如果人民币不升值，该议案将对中国的商品征收27.5％的惩罚性关税。美中之间看起来即将要发生贸易战，并且美国财政部也加入了中国是否在操纵人民币汇率的争吵中。

作为全球化及商品和服务自由流动的结果，美国公司为了追求更高的利润，把许多制造工厂外迁到诸如中国这样的低工资国家中。因此。美国出现了贸易赤字，并且美国对中国的贸易逆差在2005年增至2000多亿美元。美国的政客对此感到极为惊恐，把这种状况归咎于中国的不公平贸易政策，并且指责中国操纵人民币汇率。

一方面，美国的跨国公司把中国的市场视为一个巨大的赢利机会，因为中国政府的商业让步使它们在中国获得了有利的经营条件。它们坚称，任何的对华贸易战都会给美国带来灾难，因为低成本的中国商品正在以每年数十亿美元来补贴美国消费者。这是抑制美国通货膨胀和提高美国人生活水平的一个主要因素。此外，美国对中国的出口多年来一直稳步增长。以卡特彼勒公司为例：在过去几年里，该公司对中国的出口增长了40％。这就是该公司董事长吉姆·欧文斯反对制裁中国的原因：“我个人认为，全球经济的双引擎——美国和中国如果交恶，世界经济将会萧条，没有别的因素能达到比这更快的速度。”

华尔街的一位经济学家史蒂芬·罗奇认为，美国贸易赤字的起因在于“美国人对外国商品贪得无厌的需求和美国国内缺乏储蓄”。美国的消费大于储蓄，因而不得不从包括中国央行在内的外国人那里借贷。

中国真的在操纵人民币的汇率吗?一家位于纽约的投资公司的董事长廖子光认为没有。他指出：“美国在汇率上的立场前后并不一

致。当20世纪80年代美元升值时，美国为了保护出口贸易，将固定汇率奉为至理名言。当美元贬值时，美国为了转移对其贸易赤字的指责，抨击固定汇率是操纵货币。美元近年来就发生过贬值。现在它抨击的目标是钉住美元已长达十多年的中国人民币。当一个国家的货币在很长时期内以同一汇率钉住美元时，该国如何能够操纵自己货币的汇率呢?所有的操纵都来自美元，而不是人民币。”

1995年，中国按照8.28元兑换1美元的比率让人民币来钉住美元，并且这是中国对外贸易的稳定因素之一。在十多年的时间里，由于经济增长和贸易盈余，中国的外汇储备已经累积到8000多亿美元，主要用于购买美国的国债。近年来，由于美元的贬值，中国遭受了巨额损失，据一些人估计中国的损失大约是350多亿美元。尽管如此，这些损失还是使中国的商品在国际市场上非常具有竞争力。

廉价的中国商品使美国的消费者可以沉迷于过度消费，导致美国的对华贸易赤字在2005年攀升至创纪录的2000多亿美元。几乎在一夜之间，中国成为美国的最大债权国。然而，不幸的是，对中国来说，美国拖欠的债务全都用美国政府可以随意印刷的美元来定价。按照已故的著名国家经济学家安德烈·冈德·弗兰克博士所言：

美国是世界上最有特权的国家，因为它垄断了印刷世界储备货币的特权，它不仅可以随意印刷，而且付出的成本也只不过是纸墨而已。此外，通过印刷过多的美元，山姆大叔还可以向国外输出通货膨胀。现在，世界上流通的美元纸币至少是山姆大叔国内的三倍。另外，山姆大叔也是世界上唯一可以基本上用自己能够随意印刷的世界货币——美元来计算本国“外”债的国家；大多数外国的债务也用相同的美元来计算，但它们不得不用本国的货币和实物商品来从山姆大叔那里购买美元。因此，在本质上，美国只不过用这些除了纸墨之外毫无价值的美元来支付给中国和其他国家。因此，特别贫穷的中国送给山姆大叔价值数十亿美元的本国实物商品，并任由其来消费，但却什么也没有得到。然后，中国转手更多地把这些相同的美元纸张换成另一种叫做“国库债券”的美国纸。除了获得一定的利息之外，这些叫做“国库债券”的美国纸更是毫无价值。因为正如我们已经指出的那样，这些美国纸决不可能全部乃至部分地兑换，并且无论如何都早已失去了它们对山姆大叔来说的许多价值。

这就是美中贸易的悲惨现实。有人会认为，美国的政客可能多么高兴，并且庆祝自己是多么精明和幸运，庆祝中国的这些领导人接受这种对美贸易关系是多么愚蠢。不，他们绝不会对自己已经从中国人民那里获得的东西感到满意，他们希望迫使中国政府允许本国货币自由浮动，消除对资本流动的一切限制，确保——按照美国财政部的报告——“建立一种基于市场管理的浮动汇率制”。美国财政部长斯诺甚至教训中国说，中国当前的货币体制“给中国经济的健康带来了风险，例如播下流动性过剩和资产价格膨胀的种子”。对美国财政部长来说，忘记1997年亚洲金融危机的教训是多么容易。当时，资本的自由流动导致东南亚经济的崩溃，给当地人民带来了巨大的痛苦，但却给美国的金融商和投机商带来了巨额的利益。

中国接受了世贸组织，并且不断使用美元贸易盈余来购买美国的国债，从而陷入到一种与美国的不健康且单方面的金融关系之中。由于这些因素，美国的利率长期保持很低的水平，通货膨胀率也低，并且获得廉价的消费品。有人可能认为，作为一个债务国，美国会更感激它的债权国。相反，美国的政客不停地指责中国的对美贸易顺差，乃至给中国贴上“货币操纵国”的标签。这既是一种可耻的行为，又是对中国人民的侮辱。对于第三世界国家，乃至对于一个像中国这样正在崛起的大国，美国的政客始终表现出傲慢自大和优越感。我们只是希望，他们知道自己的弱点，因为中国减少购买美国的国债就会带来极高的利率，从而引发市场动荡，增加美国的失业工人，导致住房市场崩溃，乃至带来经济萧条。一位美国评论家这样来恰当地描述中美贸易关系：“他们中国人能够找到新的市场来销售自己高品质、低价格的产品，这远比我们能够找到新的外行来承担我们的债务崩溃要容易得多。”

贸易战对中国来说或许是因祸得福。中国在对美经济关系中已经陷入了这样一种不利的地位，而且美国的跨国公司攫取了最大的贸易利润份额。中国不仅正在把全部的美元贸易盈余送回美国财政部，而且也把本国的自然资源送给美国。惟有致力于国内的发展，保护本国的工业，发展自己的技术，不要沦为美国的经济殖民地，中国才能发展得更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