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牛农民志愿者：“留守妻子”有爱相伴风雨同行

黄伯益

2008年5月12日，当他从电视新闻上看到四川汶川发生了特大地震的消息时，便作出了一个惊人的决定：赴灾区救人，并于当晚驾驶他那辆后来被人称为“功臣车”的奇瑞ＱＱ向四川进发了。5月16日下午，正在北川中学救援的他，又意外巧遇了来北川指导抢险救灾工作的胡锦涛总书记，胡总书记亲切地勉励他说：“你们一定要连续作战，不怕疲劳，坚持到底！”这珍贵的场景，被随行的新华社记者用镜头记录了下来。他就是被网友誉为“最牛农民志愿者”的河南省伊川县高山乡农民刘轩锋。其实，刘轩锋这次赴川是瞒着妻子杨冠芳的。当刘轩锋在前线经历着生死救援的巨大考验时，他的妻子杨冠芳也正在家中经历着撕心裂肺的煎熬与企盼。6月23日，记者赶赴伊川采访了这对夫妻。

十日惊魂，

“留守妻子”在煎熬中用爱取暖

2008年5月12日，是个举国同哀的日子。

家住河南省伊川县高山乡的刘轩锋和妻子杨冠芳那天中午在家时就感到了大地和房屋的震动与摇晃，当时他们并不清楚是怎么回事，直到晚上六点多吃晚饭的时候，他们才从电视里得知，四川汶川发生了特大地震。当他们从新闻中了解到遇难人数正在不断增加时，他们都惊呆了。神情黯然的刘轩锋再也吃不下饭，放下碗筷就出了门。一个多小时后，刘轩锋回家了，对杨冠芳说，县里有人打电话让他去谈工程的事。刘轩锋虽是农民，但大多数时间都是在河南洛阳周边的一些工地上承包钢筋对焊的活。当刘轩锋说要出去谈业务时，杨冠芳也没在意，看他开着那辆小奇瑞带上同村的刘干锋、刘帅伟和冯怀民一起走了。

过了好一阵子，杨冠芳才感觉事情有些不对劲，平时轩锋去谈业务都是白天，今天怎么夜里九点多了还往外跑，并且还带上一大帮人同去呢？于是，她便跑到刘帅伟家去打听，帅伟的父亲这才告诉她，轩锋他们直接开车去四川救灾了。这下杨冠芳可急了，赶紧打轩锋的手机，轩锋只对她说：“老婆，对不起，刚才没和你商量是怕你担心。你放心好了，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刘轩锋走后，杨冠芳的心里一直是七上八下难以平静，尤其是看到电视里那些触目惊心的画面时，她的担忧就更加厉害。5月14日上午，当她再一次拨打刘轩锋的手机时却没了信号。她又试着拨打刘干锋的电话，不通，刘帅伟的电话也打不通，冯怀民的电话还是打不通。当时，她的心一直往下沉，泪水一下子就流了出来。

那几天，杨冠芳仿佛就是生活在噩梦中，每天紧盯着电视，希望能找到令她心安的好消息，可是，她看到的只有凄惨的现场和不断上升的死亡数字。这个坚强的女人一下子消瘦了、憔悴了。夜不能寐时，她就会想起她和轩锋相识相恋的往事，她只有用那些甜蜜的岁月来温暖无眠的心。

1997年高中毕业后，杨冠芳和好同学小莉一起到一家乡村小厂的化验室做检验员。有一天，小莉把她叫到一边：“你看车间里那个叫刘轩锋的小伙子怎么样？”当时，冠芳进厂不久，根本就没注意到刘轩锋这个人，听小莉这样一说，她才留心观察起那个平时并不起眼的小伙子来。她慢慢发现，刘轩锋是个不太讨人烦的大男孩儿，工作起来特别卖力，待人也很实诚。有过接触后，杨冠芳才发现，轩锋和她是同一年生人，但由于家里经济困难，轩锋初中毕业后就早早休学回家，十三岁时，就骑着自行车走村串户地卖冰棍了。这些年，轩锋一直在附近的小厂打工挣钱补贴家用。慢慢地，冠芳就对这个男孩儿产生了一种敬意。

不久，他们打工的小厂由于经营不善关门歇业了。失业后，刘轩锋和杨冠芳、小莉他们几个人又一同去了邻村的一家电视配件厂打工。说是电视配件厂，其实并不生产配件，而是帮人安装有线电视。杨冠芳她们几个女孩子留在厂里搞内勤，刘轩锋是男孩子，理所当然地被老板安排去跑外勤，走村串户，竖杆架线，活又累又脏，但他毫无怨言。

1998年深秋的一天，刘轩锋干完活回厂途中，发现有小孩落水了，他便毫不犹豫地跳进冰冷的河水里。小孩儿得救了，刘轩锋却由于又累又饿，加之河水的刺激，回厂后便病倒了。轩锋当时是高烧不退，冠芳看在眼里，疼在心头，于是，她不顾一个姑娘家的羞涩，主动给轩锋请来了大夫。身体痊愈后，刘轩锋专门去县城给冠芳买了一个小洋娃娃：“冠芳，你的救命之恩我会永远记在心里，你是我心里的英雄。”这下把冠芳弄得不好意思起来了，赶紧回道：“我只不过是举手之劳，你才是勇救落水儿童的真英雄！”

“救人”事件之后，杨冠芳的那颗少女心真正被感动了，一个能如此舍己为人的人，肯定会用真心呵护他心爱的女孩儿的。他们恋爱了。恋爱是甜蜜的，现实却是无情的。由于刘轩锋家里经济困难，又住在山里，交通不便，杨冠芳的家人极力反对他们交往。冠芳是个极有主见的姑娘，自己认准的事就一定要坚持，为此，没少让父母伤心，现在回想起这些，她心里仍对父母有着愧疚。

经过几年的交往，他们顶着压力于2000年“五一”结婚了。新婚之夜，刘轩锋深情地对妻子说：“冠芳，你是我这辈子最珍爱的女人，我保证会一辈子爱你，我要尽最大的努力给你想要的生活，对你永不背叛，也永不欺骗。”

刘轩锋确实用行动一点点兑现着他的诺言。冠芳的父母也很快从心底接受了这个心地善良、踏实肯干的新女婿。结婚后，无论轩锋在外有多忙多累，只要一有空就会回家陪她，有时两人夜半醒来也有说不完的话，她一直享受着这样被爱被宠的幸福。可是，这次他却真的欺骗了自己，新婚之夜的承诺言犹在耳，他却扔下她和孩子一声不响地就去了千里之外的灾区。那些天，她在心里一遍遍地埋怨着丈夫：“你不想活了？也不能丢下我们不管啊？”

5月16日下午，杨冠芳的手机响了，她一看是轩锋的号码，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只听轩锋在电话那头兴奋地说：“冠芳，告诉你一个特大喜讯，我刚刚在北川中学救援现场见到胡锦涛总书记了……”听到轩锋声音的那一刻，她心里所有的怨恨都烟消云散了，除了感激还是感激，丈夫平安就是对她最大的奖励。而轩锋能在救灾现场见到总书记，则又是生活给她的又一个意外的惊喜。

最牛农民志愿者：

“总书记让俺坚持到底！”

原来，5月12日晚，当刘轩锋从电视新闻中看到地震造成的巨大灾害时，他很快作出了一个异乎常人的决定：赴灾区救人！放下碗筷后他就去找了同村的刘干锋、刘帅伟、冯怀民，当大家了解了他的想法后，便一致同意随他入川。作出这个决定后，刘轩锋没敢告诉妻子，他只给父亲打了电话，父亲刘聚德曾在绵阳当过兵，老人家很支持儿子赴川救灾。就这样，刘轩锋开着他那辆奇瑞ＱＱ，当晚九点多就从家出发了。

由于地震破坏，道路越来越难走，14日凌晨他们才抵达成都市。他们原计划直奔汶川的，可是到汶川县的道路已经无法通行。无所适从之际，他们碰到四川省红十字会的救援车辆要开往北川县，就一路跟了上去。离北川县城还有近20公里时，由于山体发生滑坡，阻断了交通，他们便将车停在路边，徒步向北川进发。进城后，刘轩锋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楼房或倒塌在地，或被泥石流覆盖，随处可见遇难同胞的遗体。他们成了首批到达北川的救援者！

进入县城，他们没有休息，便投入紧张的搜救工作。他们从废墟中救出的第一人是个女孩。在一幢倒塌的家属楼中，他们听说废墟下埋着一个幸存者，刘轩锋等人和来自江苏的救援队员开始扒开废墟救人。大约半小时后，这个10多岁、留着长头发的女孩终于被救了出来，此时她已处于昏迷状态。刘轩锋等人立刻用担架把她抬到城边空地，移交给那里的部队官兵后再次返回救人。

时间就是生命！顾不上吃午饭和晚饭，刘轩锋等人凭着两瓶矿泉水支撑到了晚上。

天黑了，救人工作并没有停止。在北川一家幼儿园，得知有几个孩子还被压在楼板下时，刘轩锋等人配合江苏救援队用撬杠等撬起楼板后又用木棍支撑起楼板。抢救过程中，接连发生了3次余震。冒着余震和房屋倒塌的危险，他们最终成功救出了一名孩子。夜深了，在幼儿园废墟下面，有两名老太太又被他们救了出来。这时，担架已经用完，刘轩锋等人只好随手在废墟上找了一条被子临时当担架用，把老人抬上“担架”，送到县城边上移交给部队官兵。

部队官兵很受感动，但也只能给他们两个半瓶的矿泉水。到达灾区的第一天，他们救出了6个人！

在北川，最困难的就是住宿和吃饭问题。晚上，4人就和其他志愿者挤在露天的帐篷里，吃方便面，喝矿泉水。洗脸刷牙干脆全省了。不管有多累，第二天一大早，他们照样准时醒来，开始新的战斗。随着全国各地专业救援队伍的不断前来支援，搜救工作由专业人员进行，刘轩锋等人便开始干些其他活计。帮救援人员清理转运建筑砖块、抬尸体、背伤员、搬运救灾物资、帮忙指挥交通等，不管哪里，只要需要帮忙，他们不愿停下来一分钟。

5月16日下午，刘轩锋正在北川中学废墟上清理砖头。这时，有个人向废墟走来，刘轩锋仔细一看，他吃了一惊，来人正是中共中央总书记、国家主席、中央军委主席胡锦涛同志！总书记来到刘轩锋的身边，亲切地勉励他说：“你们一定要连续作战，不怕疲劳，坚持到底！”

后来，胡总书记又走进一栋危险的房屋中视察，没有戴头盔，也没有戴口罩。胡总书记的到来极大地鼓舞了救援人员的士气，大家干得更加卖力了。“我最大的遗憾是当时没能给胡总书记送上一个口罩，现在想想还很后悔。”刘轩锋说，当时他的口袋里装有好几个口罩，可是看到胡主席到来，心情太激动了以至于没想起来。

大爱无疆，

恩爱夫妻携手千里送真情

从5月12日到5月22日，经过整整10天的苦苦等待，杨冠芳终于又见到了风尘仆仆归来的刘轩锋。因为刘干锋的胳膊肘被钢筋划伤，刘帅伟的小脚趾也受伤了，刘轩锋决定先送他们回家养伤。又是几十个小时的长途奔波，他们一行4人终于又回到了豫西这个叫王中洼的小山村。

到家后的那个晚上，还没来得及抖落一身征尘的刘轩锋，搂着杨冠芳说了整整一夜的话，他要把心中的歉疚和思念统统倾诉出来。面对变得又黑又瘦的爱人，杨冠芳心疼得不知怎么样爱抚才好。

都说小别胜新婚，可是接下来的几天，杨冠芳发现轩锋的心情并不好，尤其在面对电视里灾区那些画面时，轩锋更是一脸忧郁。知夫莫若妻，杨冠芳知道轩锋心里想的什么。经过慎重思考，冠芳对轩锋说：“轩锋，你心里有什么想法你要明白地告诉我，我不是个不通情达理的女人，你的任何选择，我都会支持的。”刘轩锋听完冠芳的话，一下子把她搂进怀里。最后，杨冠芳提出了一个要求，那就是这次她一同前往灾区，她要走一走爱人曾经走过的路，她要体验一回爱人曾经受过的苦，她是妻子，她觉得应该与丈夫甘苦与共。

2008年5月28日，刘轩锋在征得父母的同意后，将孩子送到父母家里。当天，他和冠芳一起去县里采购了300公斤水果装上那辆在灾区奔波了十天的奇瑞ＱＱ。第二天，刘轩锋和妻子驱车又赶往灾区。当他们重返灾区时，驻守的官兵最先认出了他那辆黄色的奇瑞ＱＱ。在灾区抢险救灾的前期，刘轩锋这辆黄色的小ＱＱ可是辆“功臣车”。

第一次入川时，刘轩锋的那辆0．8排量的奇瑞ＱＱ车可派上了大用场。由于伤员过多，负责救援的武警部队的运输车辆未到，刘轩锋便主动提出用自己的奇瑞ＱＱ车运送伤员。他的请求立即得到了武警部队的支持，他们为刘轩锋手写了一张通行证，请他帮助紧急运送伤员。后来，北川抢险救灾指挥部又为他这辆奇瑞ＱＱ车颁发了一张特别通行证，刘轩锋开车畅通无阻地往来于北川和绵阳两地，持续不断地运送伤员。仅17日、18日两天，他共运送伤员近20人，为抢险救人作出了不小的贡献。

刘轩锋一路上把从家乡带来的水果分送给沿途的解放军战士，向他们表示慰问。

重返灾区后，刘轩锋的精神高涨，在洛阳的援建工地上，他更是闲不住：运输车队来时，刘轩锋义务帮助把板材卸下来；看到工地哪里脏了，他拿起扫帚就打扫起了卫生；看到各地来的志愿者交通不便，他的奇瑞ＱＱ又成了往来穿梭的通勤车……

看着忙碌的丈夫，杨冠芳也不愿停下来，当她得知当地一家由河南洛阳的爱心人士捐建的“洛阳书屋”缺少人手时，她便去“洛阳书屋”当起了义务管理员。

几天后，由于家里的孩子要人照顾，刘轩锋把妻子交给了回洛阳的运输车队。送走妻子后，刘轩锋又专心致志地投入到抢险救灾工作中。他有个心愿：那就是尽可能多地为灾区人民干点儿实事。刘轩锋说：“既然来灾区了，就要干点儿实事。总书记让俺坚持到底，那俺就一定要坚持到底！”

2008年6月21日，在灾区战斗了一个多月的刘轩锋要从四川返乡了，消息传开，他的乡亲和当地政府为他敞开热情的怀抱。他一下车，就受到家乡人民的热烈欢迎，并为他献上了鲜花，大家用热烈的掌声表达了对家乡这位抗震救灾英雄的崇高敬意。

而此时，他的妻子杨冠芳，正在几十公里之外的家里，为他精心准备着丰盛的晚餐，她要用最简朴的仪式来迎接她心目中这位永远的英雄载誉归来。

编辑 / 尚 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