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哈回合的成与败

李仲周

经济学家，现任中欧支持中国参与世贸体系项目首席专家。

中国应该力推尽速恢复谈判，达成全面协议，最终结束多哈回合，展望未来世界。

世界贸易组织在2001年多哈部长级会议上决定发起多哈回合（又称发展回合）谈判来解决长期悬而未决的发展问题。这是发展中国家长期力争的结果，确定把“发展”作为这一轮谈判的核心主题是多哈部长级会议的最大成功。多边贸易体制长期以来忽视发展中国家利益，存在大量损害发展中国利益的贸易扭曲制度。其不合理程度首推农业贸易规则。

主要发达大国实行巨额农业生产和贸易补贴，实行高关税和非关税贸易壁垒，使许多发展中国家赖以生存的农业因发达国家的大量补贴和严苛的关税和非关税壁垒影响而凋零和萎缩。农业贸易的改革本该在乌拉圭回合就得到解决。不幸的是，一直拖延至今还不能顺利解决。问题的根源当然在于发达国家缺乏足够的政治诚意。它们把改革本来就违背世贸组织基本规则的制度作为筹码来寻求发展中国家的对等减让。

前不久在日内瓦召开的部长级会议，一开就是十天，旷日持久，可谓空前。本来已经取得突破性进展，最棘手的农业贸易和非农产品市场准入问题，百分之八十以上的难题已达成共识，应该可以一鼓作气，解决其他争议较小的问题，从而最终结束谈判。不幸的是，一个对发达国家没有实质影响的“发展中国家特别保障机制”却导致这轮谈判胎死腹中。这实在是这轮谈判的最大败笔。

所谓特别保障机制是为发展中国家在遇到特定农产品受到进口激增的冲击时提供一个安全阀。这本是在极端条件下才会使用的机制。美国要求对其施加极严格的限制条件，其中包括进口激增量达到总销量40％以上才能启动保障机制，提高关税幅度不得超过约束关税水平。印度坚持15％启动点，可超越约束关税水平。两家相争，寸土不让。美国所开的条件等于禁止使用该机制。激增量达到40％早已造成不可修补的损害，这时才启动保障措施已经为时过晚。至于不得超过约束关税，对中国来说无异禁止使用，因为中国的实施税率和约束税率完全一致，也就是说100％都是约束税率。

美国开出这样的条件是不严肃的。实质上是美印税率之争，因为印度现行税率和约束税率差较大，可以大幅上调关税而不超出其约束税率。美印两家应互谅互让寻求这种解决方案。但美国却点名批评中国，实在无理。根据主席案文，美国需承诺的农业补贴削减义务仍允许美国补贴145亿美元，比美国目前实际补贴额还要高，这算什么减让？这是美国完全可以做到的举手之劳。当然，拉米总干事说，如果没有多哈协议美国的农业补贴可能高达480亿美元。这只能说美国缺乏诚意。

所有成员都应该认真考虑，成功结束这轮谈判对世界经济有多么重要的意义。它关系到挽救当前世界经济危局，遏制高涨中的保护主义思潮，维护开放的多边贸易体制和恢复世界经济增长势头。对中国来说更是利多，只要世界经济恢复增长势头，中国经济当前所面临的各种难题都会缓解。中国企业在全球市场上会有更大的挥洒余地，不必过分追求谈判细节的胜利。当年中国选择加入《多种纤维协定》作为参加关贸总协定的起点。外国评论说，中国选择了关贸总协定最糟糕的部分作为起点，因为该协定是个歧视发展中国家的协定。但结果却甚好。刚加入后的1984年，纺织服装出口为66亿美元，到1991年增至178亿美元。主要原因是大环境改善，纺织业本身加快产业改造升级。这说明中国的回旋余地很大，加强多边贸易体制完全符合中国的利益。中国应该力推尽速恢复谈判，达成全面协议，最终结束多哈回合，展望未来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