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城建，天堂美景下的冲突

肖　一

我们有权与商家讨价还价，因为这是商业谈判。但我们警惕的是政府部门中的一些人与商家联手，以公建之名拆造，来进行商业开发，危害百姓利益以中饱私囊。

2007年9月7日，一张布告贴在杭州市解放路百货商店背后一大片老旧的住宅区墙头。

“现在回想起来，这就是为了赶在《物权法》出台前把这里的房子都拆了。”当地住户张美丽(化名)说，“他们好获得最大的商业利益。”因为仅仅20天之后，整个利益格局就将全部改变。这一年的10月1日，《物权法》出台。

各式各样的谣言和小道消息顿时在沿着杭州白钻地段的一条名叫开元路的小街传开。

一个地铁站口所改变的

留给开元路南北包括开元路小区、吴山路、将军路在内的400余住户的，仅仅只有7天时间。9月14日，政府相关部门和杭州地铁公司，就要召开听证会。

“听证会只是走一个程序，”张美丽说，“相关人员他们都安排好了，最为可笑的是，5个代表中居然有1个是租户!他有什么资格代表我们这些业主?这里400来户中绝大部分都是私房，只有一两户还没买下房子。为什么不从这些业主里找?”

可能出乎相关部门人员意料的是，7天之后，听证会的会议厅里坐得满满的。400来户居民几乎都出了代表。而不出意外的是，虽然有警察、保安的层层保护，但这个听证会还是被情绪激动的居民们冲得没有办法开下去。

这是杭州地铁建设过程的一个冲突，也是中国社会现下诸多矛盾冲突的一个缩影。

2005年6月，国务院批准了杭州地铁的建设，在规划中被上报批准的湖滨站口，设在西湖大道与延安路的交叉点上。但在2007年3月，这个已经通过法定程序的规划突然被“稍做调整”，改从延安路和将军路斜穿通过开元路至西湖大道。从原来只需要拆迁40户、拆迁面积不足5000平方米、安置费用不超过8000万元，一下子变成了要拆400M、2.5万平方米和3亿多元拆迁成本，另外还包括两幢建于民国初期、已列入杭州市政府保护的建筑。

于是，上访信、上访人群出现在市政府、省政府、省发改委甚至国务院。与其他地方不同的是，这批住户并不是信息渠道完全被封锁的人群，他们有渠道、有能力同时又通情达理，但在维护自己的权益方面，却又十分强硬。一个名叫张金诚的住户告诉记者：“我们不是不支持政府拆迁，这片房子设计于80年代初，当初的设计并不人性化，有各方面的问题。近30年下来，房子已经老了，拆是大好事，但百姓的利益要安排好。如果这里盖住宅楼，那么我们希望原拆原回，如果这里盖商业楼，那么商家要算清楚这其中的商业收益和拆迁成本。我们有权与商家讨价还价，因为这是商业谈判。但我们警惕的是政府部门中的一些人与商家联手，以公建之名拆造，来进行商业开发，危害百姓利益以中饱私囊。”

另外一个叫李诚(化名)的住户告诉记者：“我们有能力保护自己的利益，我们懂法律，无论是哪一级政府和哪一个商家来说话，我们只相信一点，那就是原地铁规划图上，有法定两字，那么，违反了这个就是违法。”

办得到吗?结论未明。在9月14日听证会未果之后，几乎是在几天之内，又一个听证会试图召开，但还是没有成功。到明底，政府部门的答复是：听证会延期。在一片迷茫中，开元路这一大片老式公寓楼的未来暂时被搁置。究竟未来会怎样?还不清楚。

一座百年老楼的消失和一座新博物馆的私货

在一片巨大的争议中，2007年在杭州这个风景迷人的城市里倒下了一座名楼。在一连串的博弈之后，一座原属浙江大学医学院的老楼，倒在了一声巨响之中。

但它的倒下并不是结束，当浙江大学的新教学区已经在远离市区的三墩建设，而开发商嘉里公司入主之后，一场关于商业与公益、权与利、自然与人的纷争又开始了。这片原名浙江大学湖滨校区的地块，集中反映了杭州作为一个私营经济极为发达的省会城市在住宅和商业楼价上的矛盾，快速上涨的楼价和租金使得嘉里集团极力提高新楼的建筑面积，因为一平方米面积就是可观的收益。而杭州的城市规划和原浙大医学院地块靠近著名的风景游览区的位置使得其他所有要素都成为嘉里集团商业利益的对立面，尤其是作为一个中等规模而民意又极为开放的城市，“杭铁头”们并不好惹。因此百年老楼倒下之后，这个价值高达数十亿的地块，就那样长久地空在那里。而嘉里中心的规划，也不得不在楼层高度的升与降中徘徊。

而就在离开元路那些居民们的私宅几步之遥的杭州名山吴山上，一座新的博物馆正在筹建。这座名叫吴山综合博物馆的建筑，来路显得多少有点可疑。这座以博物馆报批的建筑，在政府网站上一会是博物馆，一会儿是吴山国际休闲娱乐城，最后干脆消失了。

浙江大学教授周复多对这座正在规划中的疑似建筑提出了四点质疑，认为它首先是不被规划所容纳。《杭州市城市总体规划》、《杭州西湖风景区总体规划》、《杭州历史文化名城保护规划》等三个具有法律效力的规划，早已规定绝对不允许在吴山范围新建楼堂馆所；其次是“吴山综合博物馆”对吴山景观的破坏是明摆着的现实，相关人员为什么不到近在咫尺的现场看一看呢?在清河坊西口，无论你以多大的视角仰望吴山，大部分视线已被阻挡。“吴山综合博物馆”是对吴山景区的破坏，属于破坏型建筑。而其中的微妙之处在于其名字，周教授认为博物馆就是“博物馆”，为什么要加上“综合”两字呢?

有人把它解释为“博物馆内部的确有一部分配套设施，就像浙江图书馆里面也有小卖部一样”。此言虽然没有为我们解开‘_吴山博物馆变身为娱乐城之谜”，但已明白地告诉我们“综合”之中包含商业经营用房。周教授认为一旦建成之后，吴山历史文化展览用房和商业经营用房的比例如何，也许只能看业主或承租者的“市场化操作了”。实际上，吴山地区开发建设指挥部人员已说得非常清楚：“吴山综合博物馆”不同于历史博物馆，将突出休闲主题。此言所说“休闲主题”同当地主管部门上城区招商局招商广告中的“休闲娱乐城”有何区别已不言而喻。

一个城市的利益与公益

杭州的房价已经让本地居民无法承受，但它的价格还在扶摇直上。安家在杭州的绍兴环宇集团总经理董建华属于高收入阶层，他在2008年春节打算买房改善一下居住条件，在这个城市的二类地段找了一套价格为350万的房子，一个春节假期的犹豫，这套房每平方米的价格居然涨了1000元。最后董建华还没买成，因为已经有人提前买走了。

无疑，这个城市的土地是昂贵的。正是因为昂贵，所以利益之争格外激烈。上述只是三个小小的个案，在这个城市里，类似的个案每天都在发生。而造成的后果，对这个城市来说几乎是致命的。地价的狂飙，已经带动了杭州市民几乎固化的思维，买房、买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