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神兼备 言近旨远

张丽丽

烦忧

戴望舒

说是寂寞的秋的清愁，

说是辽远的海的相思。

假如有人问我的烦忧，

我不敢说出你的名字。

我不敢说出你的名字，

假如有人问我的烦忧。

说是辽远的海的相思，

说是寂寞的秋的清愁。

诗的题目是“烦忧”，诗人因何而烦忧，读完诗后就不难发现：是因“不敢说出你的名字”。至于为什么“不敢”，恐怕每一个经历过爱情的人都会有这种体会：爱人的名字会镌刻在“我”的心上，每一时每一刻都会从“我”的心头浮起，甚至在梦中“我”都会喊出他(她)的名字；他(她)的名字会因他(她)而变得美丽圣洁，“我”会把它放在心中最干净的角落，小心包裹，只有在无人的时候才会把它打开，欣赏它的每一处细节。所以对“我”而言，“你的名字”是带着相思，伴着清愁的。“不敢说出你的名字”，也即是不愿再触着相思和清愁罢了。但即使“不敢说出你的名字”，见到我的人也还是看出了我的烦忧，那么让我怎么告诉他们呢?只能“说是寂寞的秋的清愁，说是辽远的海的相思”。诗人在此用了两个极形象贴切的比喻，写出了自己忧愁的深广。“寂寞的秋的清愁”应该是在“识尽愁滋味”后的一声长叹：“天凉好个秋!”也可能是在“西风凋碧树”时的“独上高楼”：故是深沉厚重的。“辽远的海的相思”应该是“过尽千帆皆不是，斜晖脉脉水悠悠”的等待，也许还是“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的阻碍，也可能是“我站在你面前，你不知道我爱你”的无奈：但都会让人觉得茫无际涯，遥不可及。

诗的内容给人以无限的遐想空间，增强了诗歌的表现力。而诗的形式也对表情达意起到了不可忽视的作用。

现代诗较古体诗进步的地方之一，就是它不再拘泥于固定的格式中，而是可以自由地采用各种形式。戴望舒在此采用一种轴对称的形式排列八句诗，给人一种回环的美，很好地表现了内容。整首诗上面四句与下面四句的内容完全一致，但一重复，表达的情感就更显强烈了。为避免形式的单调，加深情感，作者将下面四句与上面四句作逆向排列，这又会给人一种这样的感觉：诗人苦苦挣扎，意欲逃避、摆脱这种苦闷和忧伤，但兜了一个圈，诗人还是回到了原地。这岂不更让人伤感?

整首诗语言干净，意境典雅，没有浓艳的辞藻，却描写得深刻细致。让人感到诗人心头萦绕的忧愁，是一种洗尽铅华后的灰蓝色的忧愁，澄澈而又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