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德区域创新与发展的理论思考

丁焕峰

摘要：在我国改革开放的实践中，出现了多种各具特色的区域发展模式，“顺德模式”是农村工业化和区域发展的成功模式。自改革开放以来，顺德区域创新系统不断完善，使得单位投入产出对经济增长的贡献度不断上升，而综合要素对经济增长的贡献度不断下降，顺德模式是一种较为典型的区域创新发展模式。

关键词：顺德；区域发展模式；区域创新

中图分类号：F279.27(265)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9-055X(2007)05-0031-07

区域发展模式产生于工业化和现代化的实践之中，是特定地区在一定历史条件下具有特色的经济发展过程和具体发展路子，在我国改革开放的实践中，出现了许多种各具特色的区域发展模式。区域创新理论的提出，使得学者们认识到创新、知识、学习、社会资本、网络、集群等在区域发展中的作用日益重要，区域创新能力成为区域竞争能力的重要组成部分。佛山市顺德区位于珠江三角洲中部，自改革开放以来，顺德经济快速增长、社会全面进步、人和自然环境逐渐和谐、城乡协调发展，向全面的、以人为本的、可持续的发展逐步迈进，逐步由一个传统的农业县发展成为新兴的工业城市，成为中国最发达的县(市)之一，“顺德模式”也被学者们称之为农村工业化的成功模式。本文首先探讨顺德模式的内涵和主要特征，分析顺德区域创新方面的主要内容，然后分析顺德工业发展中各要素对工业经济增长的主要贡献和顺德的创新发展过程，最后对一些问题进行了讨论，由此认为顺德模式是一种区域创新发展模式。区域创新是顺德成功的关键。

一、顺德模式的内涵与主要特征

20世纪80年代以来，中国区域发展差距日益扩大、社会结构发生分化，地方逐步成为独立的利益主体，在此大背景下，中国各地出现了不同的区域发展模式，如苏南模式、温州模式、珠江模式等。一些社会学家和经济学家对中国农村发展路子问题进行了一系列思考和探索，他们认为，区域发展模式产生于工业化和现代化的实践中，是一定地区在一定历史条件下具有特色的经济发展过程和具体发展路子；其核心内容是区域发展的主要资源和动力源泉，所有制结构和运行机制。

以大规模制造同时强化品牌为主的“顺德模式”，是顺德农村工业化的成功模式，是珠江三角洲地区中较有代表性的一种区域发展路子，随着经济的发展和环境的变化，“顺德模式”的内涵也发生了质的变化。本文认为，目前“顺德模式”的基本内涵与特征是：

第一，坚持“工业立市”的发展路子。从改革开放初期的以集体经济为主、以工业为主和以规模骨干企业为主的“旧三个为主”，使顺德在较短时间内迅速发展了一大批骨干企业和名牌产品，到20世纪90年代中期的以混合经济为主、高新技术为主和规模企业为主的“新三个为主”，顺德各级地方领导始终坚持“工业立市”的发展路子。

第二，以大规模的工业制造为轴心，强调规模化生产和强化品牌建设，不断把“顺德制造”的产品送往市场，取得了规模经济收益和品牌收益。规模化一直是顺德工业发展的重点，顺德是世界最大的微波炉生产基地，世界最大的电风扇生产基地，中国最大的冰箱生产基地之一，中国最大的空调生产基地，中国最大的消毒碗柜生产基地、热水器生产基地，等等。顺德名牌支撑着顺德经济的迅猛发展，顺德是真正的名牌之都，以美的、科龙、容声、万家乐、格兰仕、万和等为代表的顺德家电是顺德制造的典型代表。

第三，以产权改革为核心的市场主导型综合体制改革进一步解放了政府和企业，解放了顺德人的思想，初步建立了顺德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实现了经济社会的协调发展。从1984年顺德农村普遍实行家庭联产承包制开始，到1993年以企业产权制度改革为核心的经济体制改革，顺德的所有制结构发生了战略性调整，公有资产管理和运营体制及社会保障制度改革不断完善；顺德从实际出发，从精简机构人手，以转变政府职能为中心，进行了政府机构创新和职能转移，将政府职能转变到公共服务、宏观管理和社会监督上来，实行了行政体制改革；顺德实行了把社会公共事务管理体制改革作为社会服务系统的基础工作去建设，把建设和完善社会保障制度体系作为行政体制改革的配套保证去建设，把积极探索培育社区和“第三部门”的发展作为政府行政管理社会化的制度去建设等一系列社会公共事务管理体制创新。

二、顺德区域创新系统的构建与作用

改革开放初期，顺德是一个传统的农业县，80％以上的人口从事农业。20世纪80年代经济增长的主要特点在于低技术模仿的劳动密集产业的外延式扩张，大批企业在20世纪80年代中后期引入了在国外属中低技术产品，但在国内市场却非常紧缺的产品技术进行解剖式模仿和创新，科技贡献率尽管较低，但却帮助顺德完成了工业的原始积累，1978～1992年年均GDP增长率达到21.65％。Ⅲ进入20世纪90年代以来，顺德市政府进行了以行政改革为先导、以产权制度改革为突破口、以农村体制改革为基础、以社会保障体制改革为保障的综合改革，进行了一系列的制度创新；以政府为主导推动全市科技工作，把科技工作列入市委、市政府的重要议事日程，明确提出“科技兴市”的发展战略，强调以技术创新作为经济持续发展的增长源。经过二十多年的发展，顺德基本上建立了自己独具特色的区域创新系统(如图1所示)。

顺德区域创新系统具有以下几方面作用。

第一，创新发展战略是顺德可持续发展的前提。顺德成功的一个主要原因在于能依据自身发展优势和条件，不断更新观念，制定符合地方实际的发展战略。1992年以前实行“所有制以集体经济为主、产业结构以公有制为主、企业结构以规模骨干企业为主”的“三个为主”的发展道路。1992年邓小平同志南方谈话以后，确立了“以混合型经济为主、以高新技术产业为主、以规模经济为主”的“新三个为主”的发展战略，并把坚持科技进步作为经济发展的主要推动力。1999年后，顺德将工作重点转移到发展信息产业和发展城市经济上，全面推进“三大战略转移”。

第二，技术创新是顺德可持续发展的不竭动力。顺德依靠科技进步，优化产业结构，积极推进以企业为主体的区域技术创新体系建设。政府主导的组织推动和政策支持是技术创新的重要因素，成立区、镇、企业三级技术创新机制，以重点企业和区域试点带动，加强以企业为主体的技术创新工作，以此全面推动顺德经济持续发展；2001年成立中国工程院(顺德)院士咨询活动中心；企业已成为区域创新的真正主体，目前顺德以企业为主体的技术创新体系已初步建立，产值超亿元的企业基本上都成立了研发机构；产学研结合，从模仿创新逐步转向技术创新，从产品创新向新材料、新技术纵深推进，注重技术项目的产业化培育；注重科技示范园区与高科技产业发展；注重知识产权保护。

第三，制度创新是顺德可持续发展的基本保

障。顺德经济的腾飞在很大程度上是制度创新的结果，也表明作为区域创新重要内容的制度创新是区域可持续发展的基本保障。顺德的制度创新也就是一个社会主义经济体制、政治体制和文化体制的创新，主要有以下四个方面的内容：行政体制创新；公有产权制度创新；社会公共事务管理体制创新；农村管理体制创新。

第四，区域社会资本是顺德可持续发展的内在动力之源。顺德人所特有的人文精神、工商历史传统、华侨网络和诚信品德等区域社会资本积累都是顺德“成功地致富、大胆地创新”的内在动力之源。

第五，区域品牌是顺德产业可持续发展的重要无形资产。以美的、科龙、容声、万家乐、格兰仕、万和等为代表的家电名牌支撑着顺德经济的迅猛发展，使顺德的综合经济实力跃居全国前列。“顺德制造”就是顺德的区域品牌。顺德是闻名的“家电之都”、“家具王国”、“花卉世界”，“顺德制造”的产品销往世界各地。

第六，极具创新意识的企业家群体是顺德可持续发展的宝贵资源。顺德本地企业家的创新和创业精神是顺德经济发展的源泉，是顺德可持续发展的宝贵资源。优秀的企业家群体是“杰出的顺德人”。和“可怕的顺德人”中的代表。

第七，学习教育培训体系的完善为顺德可持续发展提供人力保障。顺德就是在不断学习新知识、采用新技术、广泛接纳各方面人才的基础上发展起来的。在经济快速增长的同时，顺德非常注重基础教育和职业培训体系的完善，在办好初级义务教育的同时，全面普及高中教育，构建了极富特色的顺德职业教育体系；学习型社会是顺德文明的时代特征。

第八，特色企业群是顺德可持续发展的产业基础。在“工业兴市”战略的指导下，顺德形成了“两家一花”的特色产业，一些中小企业大量聚集，形成了各具特色的企业群。特色企业群是形成顺德地方生产系统的基础，为顺德区域创新系统的完善和建立学习型区域奠定了坚实的产业基础，形成了顺德的区域竞争优势，有力地推动了顺德的可持续发展。

第九，中介机构和会展经济促进了顺德可持续发展。随着顺德经济的快速发展，顺德的中介机构也不断增多，出现了各种行业咨询服务中心、行业商会、技术转化中介、会计事务所、律师事务所、人才招聘服务机构、广告公司等中介机构。会展经济的发达是顺德经济快速发展的又一个“助推剂”，也是顺德各级地方政府、行业中介组织和各企业为宣传顺德和“顺德制造”的最佳平台。

第十，不断完善的创新基础设施是顺德可持续发展的基础。顺德的创新基础设施较为健全，如顺德图书馆和顺德“数字城市”建设。

三、顺德创新发展过程

自1978年以来，顺德经济发展总体上经历了两个阶段：第一阶段自1978年至1992年，顺德实现了初级工业化，在以“工业立市”和“三个为主”的发展战略下成为国内外闻名的“广东四小虎”之一，完成了第一次飞跃；第二阶段自1992年至今，这个阶段的前半期顺德进行了以行政改革为先导、以产权制度改革为突破口、以农村体制改革为基础、以社会保障体制改革为保障的综合改革，进行了一系列制度创新，后半期以提高经济增长质量为主要目标，强调以技术创新作为经济持续发展的增长源，这一阶段初步建立了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实现了经济社会发展的第二次飞跃。本文根据丹尼森方法计测各生产要素对经济增长贡献的方法，测算出构成综合要素投入的各要素和单位投入的生产率的各要素对经济增长的贡献度。计测结果见表1。

从顺德工业部门经济增长要因的分析可以看出顺德工业经济中的以下几大特点。

其一，顺德1978—2000年期间GDP的年平均增长率达15.89％，第二产业和工业部门GDP的增长率均是19.33％，顺德自1978年以来的高速经济增长主要是由于在“工业立市”战略指导下工业经济高速增长所拉动的，工业部门的GDP一直占GDP总量的50％以上，工业发展对顺德经济增长的贡献一直占主导地位，以顺德工业经济为中心的要素分析基本上能够反映本地区经济增长的状况。

其二，顺德1978～2000年间工业经济的高速增长主要是由综合要素的投入所拉动，特别是资金投入的增加对经济增长的贡献度较大，达到了65.68％。劳动投入的贡献度仅有5.16％。在1978～1992年期间主要是由综合要素的投入，这时期综合要素的贡献度达84.26％，这主要在于当时的顺德处于第一次创业阶段，属经济发展初期，是主要通过技术模仿并大量的综合要素投入来带动经济增长的阶段，之所以这样，有经济体制方面的原因，产权不清、资本和劳动等要素市场不健全，几乎所有的场合，要素的价格要低于甚至有时是远远低于要素的边际生产率，企业与其花力气提高TFP，还不如去获得生产要素。而且，当时的企业资金大部分由政府投入或政府担保贷款而得，企业没有任何风险，谁都希望把资源掌握在自己手中，有积极性去力争要素的投入。在1992～2000年间，随着顺德综合体制改革的逐步展开，综合要素投入的增长率也逐步下降，达48.31％。

其三，单位投入产出对经济增长的贡献度不断上升和综合要素对经济增长贡献度的不断下降也反映了顺德经济进入了新的阶段，事实上顺德经济的发展已经从劳动密集型转向了技术密集型和资本密集型。按照经济增长理论，现在的顺德应逐步向第三阶段迈进，即产业结构向高新技术及知识密集型和第三产业倾斜，即经济增长中由要素投入的增长所推动的部分明显减少，而单位投入的生产率的增长所推动的部分明显扩大。

四、顺德区域创新系统部分失效：顺德模式的终结?

“吴氏三雄”收购“容声”、出卖科龙及万家乐之忧等一系列事件让一些人认为“顺德模式的产权改革已经完成了它的历史使命，新的市场形势和竞争环境已经要求一种全新的现代企业制度相匹配”，顺德模式也到了终结的时候了。对顺德制造业出现的问题，一般认为有以下原因：企业缺乏核心技术，可持续发展能力受到严重挑战；企业内部管理难以适应越来越激烈的市场竞争，高层人事更换频繁；价格战愈演愈烈，品牌形象受到损坏；现代企业制度建立的问题等。针对顺德制造业中出现的问题，本文认为主要原因在于顺德区域创新系统的失效，其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第一.基础技术和核心技术的缺乏。改革开放二十多年来，顺德制造业技术走过了从简单的模仿、适用技术和设备的引进到自主创新的过程，区域技术创新体系逐步建立和完善，各大企业也建立了相应的研发机构，取得了富有成效的研发成果，顺德家电专利技术的取得在全国和广东省占有一定的地位，但与国外和国内大的家电企业相比，规模发展和技术研发上明显处于劣势。在所取得的专利申请上，实用新型和外观设计上的专利偏多，而发明偏少。顺德在基础技术和核心技术上的弱势是今后顺德制造业可持续发展的严重障碍，必须采取

相应措施，吸引人才、投入财力，切实解决这一关键问题。

第二，政企分开、产权结构的进一步优化问题。顺德从20世纪90年代初期开始的产权制度改革大大地促进了生产力的解放。但随着企业的发展和市场环境的变化，顺德产权改革不彻底的弊端也逐渐显露出来，产权模糊，如科龙、美的等企业在前一轮改革中仍然保留了政府控股的地位，这样一来企业的治理结构中所有者、经理人的角色都不清楚，导致企业高层人事震荡不断，企业的发展缺乏一贯的方向和持久的动力。科龙集团在不到4年时间内连换4次当家人，使得科龙集团人员臃肿、效率低下、成本上升，导致2000年和2001年经营亏损，“科龙”和“容声”品牌效益减弱。另一方面，顺德实施综合体制改革，实行政企分开、政资分离后，走上了“政府宏观调控、企业自主经营”的市场经济轨道，政府不再干预企业的经营，这是对的。但在实际工作中，有些政府官员却错误地理解了“政企分开”，花在企业、经济上的心思、时间及精力少了，对企业的服务水平和质量下降了，对企业在生产经营过程中出现的问题不能及时帮助解决，尤其对中小企业的服务不到位，也就是发展经济，扶持企业的力度减弱了，导致了政企脱节。

第三，缺乏合作与交流的氛围。区域社会资本的发育与区域创新环境的创造遇到问题，企业之间只有竞争、少有合作，难以达到互动学习的目的。“人人为王”，资本存在极大的独立性，资本合作精神的缺乏造成了顺德同城竞争和产品的高度同质化。改革二十多年来，顺德人一直在竞争中生活，20世纪80年代电风扇热，镇镇都搞电风扇，之后是摩托车、燃气热水器、空调、小家电等，历史上的“两万之争”(万家乐和万和)，现在的“格兰仕与美的”之争，互挖人才、相互封闭技术等，种种现象也表明，顺德产品同质化导致过度竞争，同是家电企业，同处一地，聚集并没有带来企业之间的交流和合作。这种缺乏合作和交流氛围不利于企业之间信息、人才等方面的交流，不利于区域创新环境的形成。

第四，企业经营理念、企业发展和优秀企业家群体的培育问题。在创业初期，顺德的企业家们虽然受教育不多，不懂技术，但敢冒风险、踏实肯干的作风弥补了其知识的不足。然而，随着企业的发展壮大，企业管理理论的地位越来越重要，企业的进一步发展更需要企业经营理念的支撑。在这方面，顺德很多企业家却简单地认为，企业规模上去了，只需制订好的制度去约束管理就行了，企业经营理念缺乏人本精神。而且，一个区域或企业能否可持续发展说到底是人的问题，而不论是中层管理人员，还是研发技术人员，顺德不少优秀企业现在都是后继乏人。顺德面临着再次创造有利环境，吸引高级人才的大问题。

顺德区域创新系统的部分失效问题也表明区域创新系统需要与时俱进，不断调整，建立完善的区域创新系统是一个长期的过程，不是一劳永逸的。

目前，尽管顺德区域创新系统出现了一些问题，但“顺德模式”并未终结，日趋完善的区域创新系统正在发挥作用，不断创新成为顺德走向可持续发展的动力之源。原因在于：

(1)顺德已克服了所谓的“赶超陷阱”，意识到目前出现的问题，实施了“三大战略转移”，加快了科技创新、第三产业发展、信息化、城市化和市场化步伐，将工作的重点转向发展信息产业和发展城市经济上。这一战略符合顺德发展的实际，是顺德可持续发展的重要前提和保障。

(2)不断加大对技术创新的投入，重视科技园区和高科技产业的发展。已建立的区域技术创新系统正在创造效益，产学研结合、重视保护知识产权、企业成为区域创新主体等做法成为顺德经济不断发展的重要动力之源。

(3)企业产权结构不断优化。综合体制改革的成果已成为顺德可持续发展的重要保障，政府已意识到企业产权改革的不彻底性。如科龙集团的产权结构完善也表明政府不再干预企业的正常经营。

(4)企业集群不断完善，企业经营理念正从竞争转向合作竞争。大量相关企业在一定空间范围内的聚集所产生的聚集经济和网络正成为企业走向繁荣的保证，企业间的合作与交流正日益频繁，具有地方特色的企业集群和技术专业化成为推动顺德经济发展的关键力量。

(5)顺德的人文精神、不断丰富的中介组织和会展经济、众多的品牌、日益完善的教育培训体系和创新基础设施仍然是顺德区域创新环境形成和区域社会资本丰富的基础，这些都成为顺德走向成功的重要内力之源。

改革开放以来，创新使单位投入的产出对顺德经济增长的贡献不断上升，区域创新系统的不断完善正在发挥效应，只要采取有效措施，克服区域创新系统的部分失效问题，与时俱进地调整发展战略，顺德经济在创新的作用下将会不断走向辉煌。

五、顺德创新发展的理论探讨

通过顺德区域创新过程的分析，本文认为顺德区域创新发展模式有以下几个方面的理论启示。

第一，顺德模式是一种区域创新发展模式，顺德的发展表明区域创新有助于区域优势的形成、巩固和发展，区域创新是实施区域可持续发展和科学发展观的必由之路。不断完善的区域创新系统所推动的单位投入产出对顺德高速经济增长的贡献不断加大(或全要素生产率不断提高)，而传统的综合要素对经济增长的贡献度日益下降的实际发展过程说明，顺德改革二十多年来所经历的，就是一种由综合要素所推动的外延式扩张道路不断向由区域创新所推动的创新发展道路的转变。在这个过程中，经济快速增长、特色产业优势不断增强、产业结构日益高级化即向高新技术及知识密集型和第三产业迈进、社会全面进步、城乡日益协调、人和自然环境逐步和谐，区域创新已成为顺德区域可持续发展的不竭动力之源。如家电制造业是顺德的特色和龙头，其技术模仿一引进适用技术和设备一自主创新的变迁过程表明，正是企业主体意识的提高、不断加大的技术创新投入和机构建设、政府的重视和优势政策刺激、产权不断优化等制度改进、大量相关家电企业的聚集等形成的良好区域创新环境有利于顺德家电业竞争优势的不断提升。

第二，顺德改革二十多年来的高速经济增长和可持续发展的实践也表明区域创新一发展过程是一个复杂的非线性过程，是一个区域制度演进、技术变革、社会和文化进步相互作用的发展过程。随着经济的增长，各产业之间的联系也在加深，“顺德制造”不仅涉及制造业，还需要咨询、劳务企业、商业、科研机构、专业化金融及其他中介机构。本文认为顺德区域创新系统的各部分对顺德发展起了较大的作用，即顺德与时俱进的区域发展战略创新、技术创新、制度创新、区域社会资本的培育、区域品牌的创造、不断成长的企业家群体、学习培训体系的完善、特色企业群、中介机构和会展经济、创新基础设施的建设等各种制度、技术、文化和社会因素互动，其作用是非线性的复杂过程，它们共同作用有利于顺德区域可持续发展。

第三，顺德的成功在某种程度上得益于顺德特有

的本地意会知识和顺德人所特有的人文精神、工商历史传统、华侨网络和诚信品德等区域社会资本，本地意会知识和区域社会资本是顺德“成功地致富、大胆地创新”的内在动力之源和形成顺德核心竞争优势的基础资源。不论是“桑基渔塘”、“南方丝都”、“广东银行”，还是“顺德制造”横扫全球家电市场，都可归结于顺德特有的区域社会资本使得顺德人敢于创新、善于创新。以家电制造业为例，顺德的人文精神、工商传统使顺德人不满足于现状、市场意识浓厚，加上华侨网络所带来的信息、资金和技术上的帮助，顺德人抓住了发展的机遇，同时，诚信待人的商誉、相关家电企业的大量聚集，使“顺德制造”包含了规模经济和品牌经济的优势。家电企业聚集带来的地方专业化所特有的家电业内的产业意会知识、一种产业氛围、一种创新溢出的共享文化等经济方面、制度方面、社会方面和文化方面的知识带有浓厚的地方色彩，各相关主体也从这种环境中通过自身学习、创造和领悟各种地方知识，特别是地方意会知识。这种地方意会知识只有进入到顺德这种地域，进入到家电行业中去慢慢体会才能得到，这也是构成顺德家电业核心竞争优势的基础资源。顺德的区域社会资本有利于各主体学习能力的提高、有利于减少创新的不确定性等，成为顺德区域创新的一种重要动力。

第四，从学习型区域的内涵和类型判断，顺德目前属于主体间没有或很少有互动作用的创新区域，处于产业区形成阶段。顺德特色产业聚集较为明显，如大良、容桂、北滘的家电业，陈村的花卉业，乐从与龙江的家具业等形成了极具特色的柔性地方生产系统和众多的企业品牌及“顺德制造”区域品牌；初步建立的顺德区域创新系统；制度学习、组织学习及学习教育培训体系的日益完善等表明学习型区域的三方面内容基本满足，但由于主体间缺乏合作和交流的氛围，因此顺德尚处于产业区形成阶段。

第五，套用区域创新系统分析框架对顺德区域创新系统的分析，表明区域创新系统的有效性；区域创新系统的阶段性和系统失效，也表明区域创新系统需要与时俱进，不断调整和完善。本文分析了顺德的区域创新系统，对区域可持续发展的各个要素进行了系统说明和解释，这些要素在各自发挥作用的基础上，互动合作，共同推动了顺德的可持续发展。顺德区域创新系统是在市场选择的基础上经过长期的历史发展逐步形成的，并且受到社会制度、传统文化及民族习惯等因素的强烈影响，因此区域创新系统不是一成不变的，它具有历史相对性，将随着历史条件的变化而不断变化、发展和扩大，具有历史合理性。

顺德区域创新系统的部分失效也从一个侧面证明了顺德区域创新系统的历史阶段性。那么，如何理解顺德区域创新系统失效与“顺德模式终结”之间关系的内在作用机制呢?应该说，顺德的技术学习是成功的，在近二十年的时间内就大大缩短了与发达工业地区的经济技术差距，在制冷技术、微波炉生产、小家电生产等方面甚至赶上或超过了一些工业发达国家或地区。同时，顺德一直在向发达工业地区或国家学习，在经济赶超情况下，政府和企业发展经济的目标较为明确，一旦取得较大成绩，顺德在产业技术发展上就陷入了一种迷茫的境地：既不知道未来的经济技术之车将开往何处，更不知道它将以何种速度和规模前进；政府也无力提供正常的经济技术指南，认为政企分开就是完全放手让企业自己去经营，缺少必要的指导，以致错过了20世纪90年代中期产业结构转型的绝好时机。学术上把这种情况称之为“赶超陷阱”：没赶上发达地区时，干劲十足；一旦赶上或接近发达地区，则出现停滞不前的现象。实际上，顺德集中于“两家一花”，发展特色产业和专业化生产，进行综合体制改革，不断向香港等发达地区学习，通过制度创新和技术创新，不断提高自己的学习能力和创新能力，才使得“顺德制造”的产品不断地输送往全国和世界各地。在赶超的过程中顺德的发展思路较为明晰，以工业为主；在产业结构进一步高度化的过程中，由于政府过度重视经济发展，相对忽视了人才引进、技术创新投入和城市建设等方面，致使顺德人在经营理念、企业家培育、合作理念、核心技术和基础技术开发等方面落后于其他地区，也使得区域创新系统停滞不前，在新环境面前出现了部分失效的情况。实际上，一个成功的工业化地区必须不断地以日益增长的本地区物质、人力和技术投入来便制造业活动深化和复杂化，任何时候的放松和偏废都可能造成区域创新系统的失效。

第六，为了克服顺德区域创新部分失效情况，充分发挥区域创新对顺德可持续发展的促进作用，地方政府在完善区域创新主体整合与互动的区域创新环境中的作用不可忽视，这也是今后顺德可持续发展的基础。区域创新对顺德可持续发展的贡献是有目共睹的，区域创新系统的部分失效导致顺德发展中出现一些问题也很正常。在这里有必要强调地方政府的作用，正确处理政企关系，把政府职能与协助企业发展有机结合起来，特别是地方政府在建立区域创新环境方面应该发挥自己的作用。具体来说必须注意以下几方面：(1)构建激励创新与经济结合的法律及政策等制度框架支撑，特别是如何为各创新主体之间的合作提供制度保证，要在不断激励各主体自身的创新动力和创新能力的同时，突出高水平的知识、技术和人员流动，在知识产权政策、劳动力市场政策等方面促进创新主体之间的合作，特别是与国内外科研机构的合作及顺德内部各企业之间的合作，提升顺德的核心技术和基础技术水平。(2)充分发挥科技园区的作用，把科技园区办成产学研结合，各创新主体和创新资源进人经济主战场的有效组织形式，促进高科技产业化。(3)重视以制度、组织或技术等各种方式促进知识的传播和流动，如信息基础设施建设、充分发挥各中介机构的作用、重视区域社会资本的建设、鼓励人才的流动等。

第七，在区域创新系统中，技术创新和制度创新是两个不可分割的部分，一个地区要想获得竞争能力，走上可持续发展道路，必须同时进行技术创新和制度创新，并使二者进入良性循环轨道，一个区域的发展是制度创新和技术创新互动的动态过程。顺德的发展首先得益于中国改革开放后，顺德人自主意识的觉醒，观念和“工业立市”发展战略的创新让顺德人先行一步；紧接着是适用技术的选择和设备的引进；综合体制改革等一系列制度创新；重视技术创新的投入和高新产业的发展等。可以说，改革开放二十多年来顺德一直是在技术创新和制度创新的互动中不断发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