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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蓉树

2006-05-27

北京文学 2006年6期
关键词:芙蓉闺女爸爸妈妈

许 莹

算起来,很久以前,我就认识老王了,当我还是个小女孩儿的时候。

十几年前,电子邮件还没有像现在这样流行,在我们那个县城里,妈妈所在的邮局是个让人羡慕的单位。虽然妈妈做会计,而不是整理信件包裹,但是我们家和邮递员一样,住在这个有棵芙蓉树的邮局家属院里.

老王也住在这里,大家都叫他老王,不管男女老少。现在想来其实他那会儿也不过50岁,但是有点佝偻的背和印满额头的皱纹以及常年不换的绿制服却使他透出那么种老态。

老王是邮局的老职工了,骑着他那辆绿色的自行车每天穿行在县城的大街小巷.奇怪的是,老王一个人生活,很少有亲戚找他,十几年都是这样。

童年的记忆永远美好。每到放学,住满9家人的大院里热闹非凡,炊烟袅袅中是我们这帮孩子们的大呼小叫。老王住在院子最靠南边的一间小房子里,他的炉子支在靠门口的地方,每天下了班就饶有兴致地做他一个人的饭。

小时候,除了知道他经常烙的土豆饼非常好吃之外,我对他就一无所知了。

转眼童年即逝,我已是16岁的姑娘,大院也越搬越空.到了今年,院里就只剩下我们两家人了。不由得,我开始关注起老王了。

那时候,我每星期从学校回家一次。几乎每次回家,都能碰上下了班的老王。“丫头回来啦。”瞧,老王对我依然像对个孩子。

“我新烙的土豆饼,丫头,拿上,跟你爸妈一块尝尝。”

晚上我们三口围坐在一起吃饼的时候,我不禁发问:

“为什么他是一个人过日子,他没有亲人吗?”

“老王家曾经也是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呢。尤其是他闺女,聪明伶俐,全院的人都喜欢,后来还考上了大学。可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忽然就远走他乡了。两口子整天以泪洗面熬了一阵子,没多久他媳妇脑子就不大正常了,长年住在郊区的精神病院里。一家人就这么着剩下了老王一个人。”

爸爸妈妈沉浸在这个悲哀的故事里,我也很是纳闷,到底为了什么呢?好端端的一家人,如今只剩下一个孤苦伶仃的老头,他的女儿去哪了?不想他爸爸吗?

循着这个故事,再看到老王打煤球。生火,做饭,洗衣服,便觉得有一丝丝的苦楚,他的心里还想念不想念十几年前的一切?

没多久,我发现了一个秘密。

一天周末,我从学校骑车回家,后座夹着一大包换洗衣服.快骑到大院门口时,一个捂得很严实的年轻女子立在大门口向里张望.我这个人就是这样,这个人捂得越严实,我越想看看她究竟长什么样。车骑近了,我仍盯着那女子,没想到她感觉到有车从后面骑过来,迅速转身低头就走,这可好,我那闸不怎么好使的自行车把她撞了个正着。后面一大包衣服哗地散开并掉下来。

这可怎么好,我窘得不知所措。一迭声地说对不起.那女子显然也被吓了一跳,但当她看到我时,又立刻镇静下来,她帮我捡起衣服,也是连声抱歉。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她已经走远了。

望着她的背影,我记忆的闸门突然打开。记忆中小的时候每隔几年,就会有一人来到大门口站一站;我怎么给忘了呢。前几年大院里住的人多孩子多,谁也不会注意热闹的大门口会有陌生人站着。现在人们都搬走了,很少有其他人再来。她的这次出现便明显起来,并且巧的是,与我撞了个正着.

我心里隐隐地感觉到,这个女子,确切的说,是这个姐姐,与我们大院有着某种神秘的联系。

回到大院,我欣喜地发现,我们院的芙蓉树又开花了.

芙蓉树在院子右边的高坝子上,每到暮春开花,满树粉红绒白,香气也是独特的。这样的好树在整个县城也难找第二棵,因此每到它开花,都有附近小学生偷着进来摘。从小我们院的小孩天天在树下玩耍都是让别的小孩特别羡慕的。

很快我将碰到女子的事情忘了,日子平静如水。老王与我家相安无事,做着好邻居.

时光荏苒,一晃我考上了市里的大学,甩甩头发成了天之骄子。

这些年,院里变化最大的,除了我就是老王了。

老王退休了,也就不再骑着那辆绿色的28大洋车满县城送信了,而是在我们院的胡同口摆了个修车摊。

他的招牌是自己做的,很简单,一块三合板上写了个象棋里的·牵”字,并用大圆圈将“牵”字一圈便成了。

修车的人不多,老王的生意很是惨淡。

一天我从学校回来,走到了胡同口,看见老王头守着车摊一个人坐着,便叫了声“老王,我回来了”。我没有等到平日里的那最熟悉的回应:“丫头回来啦。”细细看去.原来老王已经睡着了,任凭秋日的阳光洒在他身上,他蜷身坐在那里,竟像是一座雕塑,还是那件洗得褪色的绿制服,鞋底粘着油泥的胶鞋,花白的头发早已被风刮乱。他安静地靠着树干睡着了,不知正梦着什么。

我突然觉得老王真的老了,不再是当年被全院小孩儿当成老顽童,永远不生气的老王了。想到这些,不觉悲从中来。

但是猛然间一个身影从我身边走过,扰乱了我的思绪。

我抬眼望去,有些熟悉,没错,是她,三年前在大院门口见着的那位神秘女子。

女子在大院门口站了站,便匆匆走远。

我不知从哪来的劲头,向女子追了过去。

“你又来了?”

“你是……”

“我就是这院里的人.上次,三年前,你还记得我吗?我的自行车撞到了你。”

“哦——我可以走了吗?”

“能告诉我你来我们院想干什么吗?也许我能帮你。”

“没事,就是路过,看看树。”

“芙蓉树吗?”

“是的。”

“那走吧,我带你进去看。我从小在那树下玩大的。”

“是吗?”

那女子终于抬眼看我了。

我也端详着她,清晰雅致的面庞,啊,那是多么忧郁的一双眼睛,在她看我的时候,我感受到了她眼神的灰暗。

我分明地感到,她是有故事的,这故事与我们的大院有关,与芙蓉树有关。

我按捺不住激动,想把她的故事弄个明白。

正在我不知所措的时候,女子又说话了:

“我和你一样,能告诉我,院里还住着些什么人吗?”

“以前很热闹,现在只剩下我家和老王了。你也住过这里吗?我听我妈妈说以前,老王有个闺女住过这儿,后来突然就走了,你认识她吗?”

那女子怔旺地看着我,喏喏地小声说:

“你们都知道她闺女的事吗?”

“不是很清楚,说是突然就走了,走的时候跟我一般大吧,据说都要大学毕业了嘛。”

“那么后来呢?他们家怎么样了?”

“说来话可就长了,那不是吗,老王睡觉呢.”

女子顺着我的手看过去,当她的眼神停在离她十几米的老人身上时,我分明感受到了她的震惊,随即女子转身快走起来.

我恍然明白,难道她就是?

我急忙上前拦住她,“怎么啦,你?”

女子并没有停下脚步,反而走得更

快了。

我急得大叫:“请你相信我!我可以为你保守秘密!我知道你是谁。”

女子终于停下,她抬头看我的时候,我看到了她满含泪水的眼睛.

我们终于找了个可以说话的安静的地方,在妫河边上的草地里,我们席地而坐。

女子先开口了:“小妹妹,你猜得没错,我就是老王的女儿。”

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睛望着河水,妫河碧波荡漾,将要西下的太阳将河水打扮得如碎金般美丽。

我不说话,等着她慢慢开启记忆的闸门。

“我从小就和爸爸妈妈生活在那个大院里,那个时候还没有你呢。爸爸是邮递员,妈妈没有工作,用现在的话讲,就是相夫教子吧。我就是妈妈哄着长大的,每天在芙蓉树下玩儿,看着妈妈洗衣做饭,和妈妈一起等爸爸下班回家。

“妈妈和爸爸虽然没有文化,但是他们用最质朴的爱来呵护我。冬天我能吃到妈妈自己做的糖葫芦,夏天能喝到妈妈在地窖里给我冰镇的汽水。爸爸不常做饭,但是他一休息,便给我和妈妈做他最拿手的土豆饼,饼刺刺啦啦的还在锅里的时候,就能闻到香味了.我总是跑到院子里问:爸爸,第一个饼给谁吃呀?然后就能听到爸爸笑着说:当然是我的臭丫头啦。

”后来我上了小学,中学,爸爸妈妈对我期望很高,我一直也很争气,学习不错,还拿过全国作文三等奖,主持班里的联欢会,讲单口相声是我从小到大的保留节目。那时候院里的人都喜欢我,后来我不负众望考上了大学,爸爸妈妈便用微薄的工资供我在市里念书.

“真的,你知道吗?长到21岁,我从来不相信那种特别悲调的电影,美满的家怎么能一夜之间充满泪水,恋家的人儿怎能一去就不回?我一直质疑那种虚构出来的悲剧大转折,因为那时候,我是那么的天真快乐,像朵小芙蓉花,盛开在爸爸妈妈温暖的怀抱里。

“但就是发生在我22岁时的那件事,叫我明白了,原来生活是这样的,它可以一夜颠覆所有的回忆,可以让懵懂少女一夜长大。”

“怎么了?发生什么了?”我禁不住问。

女子把眼神转向远处的海陀山。虽然是10月,巍巍的海陀山却已经戴了顶白帽子,美丽壮观。

“在我大学快毕业的时候,”她慢慢地说,”有一项特别难通过的考试,考过它,就可以拿到学位去找工作,就可以回报爸爸妈妈了。可是考了好多次,我都没有考过,眼看就要毕业,那时候简直是心急如焚,我在毕业前的最后一次考试中作弊了,继而被发现。那时候,我的行为被看作是顶风作案,是现行。我被学校除名了。

“当学校通知我的爸爸妈妈来领我走的时候,我看到了最坚强乐观的爸爸妈妈痛哭不已。

“家是没法待了。妈妈每天哭,连平日里我认为坚强的爸爸也是除了哭就是叹气。我待在家里,每时每刻感到寒气袭人.我感到对不起他们,根本没法原谅自己.于是我选择了出走。18年了,其实,我无时不刻不在想念他们.有些东西,我说了你也不明白。”

“怎么不明白,你被除名就已经让他们伤心,为什么还要选择一去不回,你妈妈伤心而去,你爸爸孤苦伶仃,你不觉得这样太残忍了吗?”

“你不明白。”

“那么你说说你为什么要这样做,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她慢慢把头转向我,说:

“开始的时候,我满心愧疚,痛不欲生。离家出走后,我觉得越来越痛苦,每当想到父母正在因我而痛苦时,我就更加痛苦。慢慢我发觉,对我来说,因看到父母伤心而带来的悲伤其实远远超过了学校将我除名的悲伤,每次想到父母,都会令我更加痛苦。

“然后,我就有了种想法,一种我觉得非常可耻的想法:是父母给了我压力,是他们的存在让我痛不欲生。”

我怔住了。女子的话深深地将我震撼.我感觉到,她说的话是她真实的感受,是真的。

“小妹妹,你一定觉得我特别自私,特别无情吧?我自己有了这种想法后,也觉得是自己出了问题,觉得特别对不起他们。你能理解我吗?”

“我大概明白一点了,”我说,“我知道你—直都很苦。你这18年是怎样过的呢?”

“有很多年,每天眼泪特别特别多,后来我在市里报社干了几年记者,攒了些钱.几年后第一次悄悄回家,听不相识的邻居说妈妈得了精神病。我回到市里伤心欲绝几次病倒,没想到还算自己命大,几次大病竟都挺了下来.

“我找遍了咱们这里的精神病院,终于找到了妈妈。每年我都去悄悄看她几次,把妈妈最爱吃的东西托大夫交给她.

“再后来,我寻找了个出国留学的机会,也想调整一下自己,就去了新西兰,学了两年心理学,刚刚回来.”

“老王知道这些会很高兴的.”我说.

“可是,我的一生,就在我22岁那年划了道分界线。现在,我永远不会因为什么事情而高兴的,我也不渴望爸爸原谅我。我还是会像以前一样,每年给他寄很多钱,直到他离我而去的那天.就让他知道他的女儿在孝敬他,养着他就行了。”

“你以为这样就够了吗?”

“我知道,我也渴望那种天伦之乐,但是,爸爸是不会原谅我的,被除名就让他伤心,不辞而别更让他伤心,而我的一去不回就更加让他不能原谅我了。还有我那可怜的爱我的妈妈,竟是因我……”说着,女子嗷嗷地痛哭起来.

我轻轻拍着她一耸一耸的肩,竟不知说什么好。

“爸爸一定特别恨我。这我都知道。而且,我选择不与他们相见,也算是对我自己的保护,这样我可以不每时每刻被提醒,我是个有前科的人.你知道吗,每当我的思绪碰到往事,都会心碎不已的。”她歇了歇,接着说,“你能替我保密吗?永远!”

“好的。”

“谢谢你,已经很久没说这个事了,因为没有人能听懂它.我只是隔几年就来看一次芙蓉树,看到它我就又能回到美好无瑕的小时候。”

“我想我听明白了.你放心吧,老王身体很好的,他去年退休了,摆了个修车摊,你刚才也看到了.你这一次什么时候走?”

“今天太晚了,看来我得在宾馆住一晚,明天再走。”

“那么,明天我们一起走吧,我也要回学校的.”

在互留了电话后,我们起身,在夕阳下分别了.

路上,我下定决心,一定为她保守秘密,不让这对苦难的父女,再受任何伤害.

回到胡同,天已将黑,老王正在忙着收工.我上前帮他,老头看见我很高兴,“丫头啥时回来的?你爸爸刚才还着急找你呢.别帮我收拾了,快回去吧.”

我嘴里答应着,但脚步却怎么也走不动.平日里最熟悉的老王,此刻却十分陌生,我简直不知道他平静如水的面庞底下藏着多少故事和煎熬.

“老王,你女儿每年给你寄那么多钱,你为什么还要天天出摊受这样的罪?”我的话不禁脱口而出.

老王弯腰去搬马扎的身子瞬间僵住,半晌,他直起腰,转身看我。“丫头,你咋知道的?”

“你还想不想你闺女?”

“我摆修车摊,就是想,能不能等到她一回.她小时候说过,长大后我们家要是不住这了,她也会想这棵芙蓉树,会时常来看看的.”

“那么你是真的想见一见她了?你不怕想起以前的事吗?”

老王缓缓走过来,拉起我的胳膊,“孩子,你一定是见到她了.别瞒我,我知道.”

我点点头,和老王慢慢坐下来,坐在两个马扎上.

月亮缓缓升起来,就着月光,我侧着头就能看见王老头写满风霜的脸.

“我也知道她为什么不来见我.说起来,话可就长了.”老王点着了一锅烟,深深地吸了一口,接着说,“她走的那一年,就和你这么大.18年了,我一直在想这个事,想我闺女在最困惑无助的时候我都干了啥,想我闺女为什么会离开家——这个让她伤心的地方,想我媳妇为啥会生病。想来想去,终于想明白了。”

老王又深深地吸了口烟,慢慢地吐出烟圈:

“原因在于我,我做得不对,最起码做得不到.没有把家撑起来,我这个爸爸。丈夫是不合格的.我对不起他们娘儿俩。”

我分明看到老王脸上的愁苦,说:“您别这么想,您闺女也觉得愧对于您呢.”

他看了看我,接着说:“孩子,有些事情,你是不懂的,连我也是活了大半辈子才明白。不管是谁,都有走错路的时候,有不顺利的时候,怎么看这个事,怎么帮助最亲最爱的人走出洼处,重新站起来,是我应该做而没有做的事.一路走过来,现在回头去看,考试、除名那件事算得了什么,又怎么能跟一辈子身体,心灵受到打击比,又怎能跟从此失去美满的家比。

“时间就是这样,我老了,再也回不去了.我那可怜的丫头和她妈妈连让我重新再来的机会都没有给我.我也不怨她们.尤其是我那丫头,她不回来,一定是这个家让她伤心伤怕了.”

我伸出手,轻轻握住王老头干枯的手.树叶飘落下来,落在他深深低着的头上.周围一片寂静,我仿佛听得到老头的心跳。

原来是这样,他们彼此都在自责.我突然决定了,我想试一试,让两个饱受煎熬的人,两个中间隔着冰川的人,走到一起,互相温暖。

我知道我要冒险了,我就要失信了。但是我忍不住.

新的一天,阳光明媚.

一大早,我在街边公共电话亭里打通了昨天女子写在我手心的电话号码.

“姐姐,你快过来一趟,老王早晨出门头朝地摔了一跤,现在我已经把他拽到了床上,我爸爸妈妈都没在,你快来,我们把他送到医院去.快!”

说完我迅速挂掉了电话.

跑回院里,老王正像往常一样,忙着生炉子。我说:“老王,你进去等着吧,我来给你弄.”

老王没有发现任何异常,笑呵呵地走进去了.

我紧张得手心都湿了,心想,爸爸妈妈正好去早市买菜,此时真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待会儿会有怎样的一个场景出现呢?姐姐会不会来?是父女相拥,还是姐姐转身而走,还是王老头转身而走?

正想着,姐姐来了.

她显然是奔跑而来,气喘吁吁地问我,“我爸爸呢?现在怎么样了,醒了没有?”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我身后的门,吱呀开了。我们一同向后看去,老王就站在那里,大衣斜挂在身上,眼神落在姐姐身上怔住了。我回头再看姐姐,她眼睛望着老王喃喃地说:“爸爸爸爸。”

我退出了,离开了院子,径直走向河边。

我害怕极了,不敢再回院子.头脑中想像着可能发生的一幕又一幕的画面。

我独自在河边坐到了中午,才慢慢踱回家。

院里没人,我急忙溜进家,一进门,爸爸妈妈就兴奋地向我小声宣布:“老王的闺女回来啦!她走时你还小呢不记事呢,待会你瞧瞧去吧。”

“是吗!”我假装兴奋,并且透过窗户往老王家探望。

然后听见妈妈对爸爸说:“你说这事,说回来就回来了,准是让哪个小伙子带走私奔去了。那个老王头,这么多年,就不说她闺女去哪了,你说他是真不知道假不知道?”

“嗨,不管怎样,他们家囡囡总算是回来了。”爸爸说。

“爸爸,你是说他女儿叫囡囡吗?”

“是呀,那可是老王头的心肝宝贝。”

“妈妈,你知道他们现在在干什么?”

“那还能干什么,这么多年没见,自然有说不完的话呗。刚才我看到老王头乐颠乐颠地到树下的地窖提了一袋苹果上来,他女儿就那么笑眯眯地弯腰站在地窖上等着看着他爸爸,我一下子就想起了囡囡小时候了,那情景,一模一样的。”

后来的事,就向着比我想像中最好的情况还要好的情况发展着。囡囡姐姐成了我很好的朋友,老王对我也更加亲热。还有就是,囡囡的妈妈也被接回家里来住了,虽然不怎么说话,但看见女儿的时候总是在傻傻地乐。

老王一家终于又在一起了。“现在,囡囡凭着高挑美丽的外表和渊博的学识,在县电视台做导演和主持人。在这个世界上,除了老王和我,没有人知道她过去的故事,呈现在人们面前的,是一个大气、干练、开朗的县电视台的名人,与她的美滋滋的老父亲老母亲共享天伦之乐。

如今我从学校回家,常常和囡囡一同坐在芙蓉树下,说着说不完的悄悄话。有一次夜晚星下,我问她:“你不会恨我吧。我设了圈套让你们父女相见。”

“怎么会,我要谢谢你,特别地谢谢你。原以为我和爸爸之间隔着千山万水,但是,没想到.瞬间即逝的岁月早已经让我们彼此都理解了对方,彼此原谅了对方,谴责着自己,两颗心只差那么一次交流。”

“那么,现在你心里还咱碰到往事吗?”

“我和爸爸都不怕了,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呢?”

“因为我们都明白了一个道理:一个人什么时候才叫长大,是他懂得宽容的时候,宽容别人,也宽容自己。”作者简介:

许莹,女,毕业于北京联合大学应用文理学院新闻传播系。中学时获全国中小学作文竞赛三等奖,曾发表《我小时候的六一节》等散文随笔。此篇系小说处女作。

责任编辑白连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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