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象征秩序与女性自我言说新途

2006-01-30刘海杰

现代语文(学术综合) 2006年11期
关键词:秩序话语主体

说女人话是妇女自我命名、争取话语权的有力武器。重寻认同于女人的潜能,恢复女人的自我表述及自然、身体、欲望融合为一的女性意识,解构男人对女人的定义,为众多女性前赴后继的事业。为女人的能指意义添加新的特质,找回“阳性主体”自我再现文化体系中被埋葬的主体性,并且走出两性对立的窘境,以超性别的自觉意识和宏博大爱重塑女人,放弃狭隘的对抗式立场,是女性言说和表述自我的新境界。

一、“变成”——象征秩序对性别的建构

“女人与其说是天生的,不如说是变成的”①,波伏娃这位对于男性中心文化及社会有着深度见解的女性主义批评者确实一语言中了女人这种性别的后天形成成分对比自然的先天生物本质之于女人的意义。而“后天”当然是相对“原初”而言的,这也表明女人的所指和其能指意涵是存在着距离的,也可以说是相去甚远、相互驰离的。女人从主体成为客体的这一过程不能忽略男性语言体系这种外来强势力量的介入,男性的话语统治欲望源于他们的自爱,并由此迸发了驾驭万物也包括驾驭女性的强大渴念。他们为之所驱使,并寻到了现实目标的有效诉求途径,即建立了菲勒斯中心的逻辑体系。这一系统不仅使他们取得了创造主体的真正名义和实际权力,也获得了排斥女性的效力,女性相应男性在文化文明场域以及现实执行场域的崛起都遭到了全面彻底的放逐。

(一)文化场域与正名

“伊底帕斯情结”②(又作“俄底浦斯情结”)是精神分析理论中的重要概念,指孩童时期人与父母之间的乱伦关系和性取向。而孩童也恰恰根据这种情结的作用进入“象征秩序”即父权话语系统的框架之中,成就象征秩序对人的塑造。对父亲的崇拜和对父权的遵从也由此成为文化积淀植根于认识机能和判断体系中,规约着人们的意志和行为。

孩童从镜像的自我到象征秩序中的主体,这个发展的关键启动点就是“伊底帕斯情结”,它是孩童从想象秩序到象征秩序的一个中介,依靠它,人实现了从想象秩序阶段镜像呈现出来的虚幻自我到真实自我的转变。

孩童从在镜中看到自己的映像开始渐渐形成主体意识,但镜像自我只是虚幻的主体,无从把握。基于这种不安,他们崇拜母亲在镜子中的全能形象,这使母亲成为男孩或女孩心目中的“阳具母亲”,这时想象的阳具已经介入母子关系,成了这个想象秩序中的第三者。而等到想象的父亲出现,母亲想象也随之被阉割,对母亲想象被剥夺有了模糊的感觉认知后,孩童开始偏离母亲,到了真实父亲介入孩子与母亲之间,主体完成打消作为母亲欲象的念头,阉割自我,转而向父亲认同,从而完成了向象征秩序中真实主体的演变过程。孩子认同的对象由阳具的母亲转到阳具的父亲,真实父亲介入,孩子被阉割,主体进入象征秩序。

“伊底帕斯情结”切断了孩子与母亲的天然联系,象征秩序得以长驱直入,顺利地建立并被维护,所以象征秩序以及象征秩序中得益的男性从起初就负欠女人。因为“阳具”被赋予优位能指意义,它是指文化中的权威与权力,于是主体根据与它的关系获取在象征体系中的主体位置。然后,男人们借生物阳具之名将阳具的意义权力加诸自己身上,外加的行为、社会价值将阳具这个能指固定于某个所指。男权文化成为单一性别的文化,女人只是这个单一性别原型的反射,只能依照与男性中心自我的差异被定义,女人被描述为“匮乏”,女性在象征秩序中的遭遇形同放逐,男性的菲勒斯二元对立模式律法就此取得了合法性。

在以男性为中心的伊底帕斯结构中,女人被阉割的命运以及女儿认同父亲并重复置位于母亲的性别位置,女性放弃自我真实独特的欲望和主体说明:伊底帕斯文化与象征秩序需要否定、阉割女性的自给自足性,扼杀女性的创造力。这种实质上对女性的不安和敌视在《圣经》上也有体现。从这个意义上说,《圣经》也可以看作是为男性“创造者”角色铺设合理根据的文本。

“神用土造了野地的各样走兽和空中的各样飞鸟,都带到了那人面前,看他叫什么名字,那人怎样叫各个生物,那就成了它的名字。”③《圣经》很清楚地赋予了男性“命名者”的角色,通过命名的创造,亚当获得了酷似神的主体性,也拥有了执掌话语的权力。而女性在这个原初的神话中,由亚当的肋骨所生。这是神的意志,具有不可侵犯和不容违背的神圣性,即女人作为男人的附庸也是神圣的。同万物一样,女人也是由亚当命名,这暗喻男性话语的绝对正当性和其权力意志原本就具有不容置疑的属性。换句话说,女性的命名权彻底失去,主体地位陷落。

如果从另一个角度考虑,这也同时暴露了男性对女性创造力的深层恐惧。由于女人能创育生命的身体与神的创造能力有关,《圣经》才预设了亚当命名的神话,以此消解女人的权威性,正当化男性的创造权威。他们的创造力与语言、文化、意义的生成相关联,男性成为创造力的大者。而女性则从文化意义的创造中被除名,与生俱来的创造力被限定在母亲的事务上。

(二)实践场域与巩固

经由理论及经典的正名后,确立起来的男性中心模式走向巩固,它进一步在实际操作的社会生活领域加紧贯注实施。继剔除女人在创造文化、创育意义的场域中的可能性之后,男权语言体系便不失时机地将其话语系统和价值世界灌输给女人,为她们规定好合适的社会角色,安排好活动场地。从此,女人成了妻子、母亲,被限制在客厅、卧室和厨房组成的狭隘三角地带,全面沦为被言说、被书写的一群,真正成为第二性,不能再自我言说,整一、原初的自我主体已经失去。这是男权文化的胜利,也是男权社会运作的得意之作。要么保持缄默,要么选择用男性的语言叙述,这就是男性象征秩序下的女性处境。女性在菲勒斯中心文化中是缺席的,是“大他者”治理之下的他者,是男性主体统辖挟持的客体。

男性中心文化从理论到实践各个层面都以其周密性和压倒性气势杜绝了女性与之平等对话的任何可能。

二、“他者”形成

“性别”这个概念更多的是社会的,而非天生的、生物的性质,男人通过性权术在文化叙述和社会生活领域的运作赋予了性别以超乎天然区分之外的等级色彩和位置意义。男性一跃成为创造主体,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威,理所应当地充当起治理统辖世界的君主,代表优势群体,掌控文化、经济、法律、政治等诸多关键领域的发言权,他们的主体性得到提升。相对地,女性的主体性沉坠,成为次要者,成为性象征文化之下的臣民,在与男人的对话中缺席,淹没在男性中心社会的话语为她们规定的角色和义务中,甚至产生了对这种分配的认同感,并向男性象征语言皈依,自觉自愿地以男性价值体系约束自己,评价自己的思想观念及行动,这标志着“他者”的真正形成。

“他者”即具有与自己相异性质的存在。从这个身份的确立上,男性群体并没有把女性视为与其平等的实体已是昭然若揭。另外,菲勒斯中心二元对立模式实质上是一元性别论也得到了有力的证明。

将男性、女性符码通过男权中心价值的介入注入价值判断意义,作为性权术的要害,也是男人策略的关键性步骤。在父权制社会,男性操纵整个语义系统,创造了关于女性的符号、女性的价值、女性形象和行为规范,而女性只为符号服务,她自己本人被一笔勾销。为配合文化领域的成果,他们也提出女性天生的奴性、轻浮、懒惰等缺点作为辅助的雄辩方略使女性安于“他者”的角色,掩盖其“阉割”女性的内在本质。

男人和男性文化有意地否定、排拒女人的创造力是封住女性的口,女性自己阻抑、扼杀内蕴的创造力则是主动地用绳索捆住了自己的手脚。这种迎合男性话语,蒙上自己双眼加以服膺的行为完成了女性转化为彻底的他者过程中最具实质意义的一步,它使女性成为男性欲望和菲勒斯中心文化理想的女性,成为温驯可爱的“天使”。所以,背弃自我主体的认可在完成“他者”身份建立中是一支重要力量,男人规定,女性执行,始是出于无意。

要试图构建女性话语,以期根本上改变女性的被动处境,只洞悉男性文化体制的运作规律是远远不够的,还必须要突破男性语言体系,寻回自己作为完整统一女性主体的意涵,不再满足于说男人话,驱逐身上男性定义的梦魇,说女人话,废除服从父权的“天使”。强调自强、自立的女性意识,挖掘女性特殊的精神底蕴和个体审美表达方式,建构一个自给自足,基于正面,而非“负面”、“缺乏”模式的女性及女性特质话语。值得注意的是,力求两性冲突的缓解不能走向性别对抗或性别中立,也并不能借助抹煞性别差异的一元化,而是应该趋向“性别包容”,即超越男女二元对立的性别诗学。

注释:

①西蒙娜·德·波伏娃著陶铁柱译:《第二性》中国书籍出版社,1998年出版,第309页

②弗洛伊德著 史垂奇译:《女性性爱》(收录于《弗洛伊德心理学著作全集》21卷)伦敦:伊格斯出版社,1961年出版,第229页

③《圣经》中国基督教三自爱国运动委员会、中国基督教协会,2003年出版,第2页

(刘海杰,辽宁师范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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