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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营书商自揭教辅黑洞

2005-04-29

检察风云 2005年11期
关键词:教辅书书商教辅

萧 瑜

洋洋大观的教育辅导类图书的出版是一个有中国特色的现象。越来越重的书包把学生压弯了腰,也让可怜天下父母心的父母们怨声载道。但在应试教育车头的驱使下,却没有人能毅然决然的跳下这趟火车。

2004年,中国大陆图书发行的总码洋为600多亿,还不及德国贝塔斯曼图书集团一家的发行码洋。而这600多亿的发行码洋中,教材、教辅书占了70%以上。显然,和发达国家重专业、重大众的出版结构相比,我国的出版业不仅落后,而且有些畸形。

然而,在教育产业化“春风”的吹拂下,作为中国出版业的支撑,教材、教辅书的出版发行却存在着一个鲜为人知的腐败黑洞。

民营书商暗度陈仓

中国出版社的总体数量在世界上是“独领风骚”的,仅参与教辅书出版发行的出版社就有530多家,每年的发行码洋达数百亿。不过70%以上的教辅书都是由民营书商出版发行的。然而,民营书商并没有出版权和总发行权。2004年,作为试点,国家新闻出版总署向山东志鸿教育集团颁发了总发权,但对民营书商仍没有放开出版权。那么,民营书商是如何出版经营教辅书的呢?

一曰“借壳”,即向某些出版社购买书号。书号“管理费”每个1.5万~2万不等。除了在版权页上注明由XX出版社出版外,图书出版发行的整个流程均由民营书商操作和掌控。当然,出版社还是要对图书的质量把把关的,否则每本书的编审费如何收得人心服口服。

只是坊间流传这样一个笑话:XX社的编辑要象征性的“编审”一本历史辅导书,只是最后把“印度土兵”审成了“印度士兵”。有的民营书商一年要出版上百本书,仅一家民商上缴“国有社”的利润就高达两、三百万。而有的出版社同时“管理”着十几、几十家民营书商,所以,有的出版社一年的利润之巨,可能会叫你瞠目结舌。

笔者接触过一个“老少边穷”地区出版社的年轻女编辑,只因她所管理的“片区”有几家做教辅很火的民营书商,短短几年,她便住进了“花园”房,开起了“QQ”车。

二曰“租行”,即民营书商将某个出版社的发行部门或某个项目租赁下来,以更灵活的手法和方式去经营,这样的项目和渠道当然是有“垄断性”的,比如政府指令性,或者行政上的渠道特许,这样的教育书籍是稳赚不赔的。只是出版社乐得当甩手掌柜,其中的猫腻只有你知我知,反正是“肥水不流国家田”。

三曰“走系统”。这里的系统是指教育系统,即各地的教委、教育厅、教育局、学校。为什么走“系统”?各省、各地市、各区县的教育部门每年都要发文,即行话所说的“用书目录”或“征订目录”,如果你的教育书籍上了“目录”,那么你在这个地区的发行量就不得了了。

中国这个以应试教育为主的人口大国,即便在一个穷小县,几十上百所中小学一起用你的书,而且是没有退货的订数,你不想发都不行啊。所以想尽办法不择手段地打进各地的“系统”,是每个做教辅书的民营书商的终极目标,也是民营书商经营的最高境界。只是“走系统”的成本是很高的,要打通“系统”的关节,要撬动权利这个杠杆,唯有金钱作为支点。

教育部门权力寻租

那么,教育系统的权利有多大呢?随着国家“课程改革”的实施,“新课标”所产生的多版本教材给了各地教育管理部门更大更灵活的选择空间,权利是各级都有的,而伴随着选择用书所带来的巨大利益,权利的争夺是当仁不让的。所以最终的结果是,每一级的教育管理部门都有一定的行政权力,连学校都有,连老师也可以动用自己的权利、关系和影响力,去做教育书的“推广”工作。所以各地产生诸如“XX地方XX学校用盗版书”、“XX学校强迫学生购买图书”、“乱收费”等有关学校的负面新闻也就不足为怪了。

在去年轰动全国的嘉峪关“教辅事件”中,酒钢第一中学校长高希坦言,“之前,我们并不知道教辅书籍会有这么大的利润空间,一直在新华书店购买教辅,后来有书商来推销教辅之后,才有一种‘发现新大陆的感觉。”当他们发现教辅书有40%至50%的利润后,学校就开始直接面对书商了。

据调查,嘉峪关一中学每年仅教辅书籍的回扣收入就有5万元左右。其他几所中学,教辅书籍的回扣也有数万元之多。嘉峪关市新华书店王建英介绍,正常渠道发行的书籍,一般只有28%的利润,如果除去税费、递送费用,所得利润只有3.6%左右。但是其他渠道发行到学校的,利润就截然不同了。

《中考通》,100元的书价,我们只需付45元就可购得。其他教辅,如《大课堂》、《二十一世纪》等能拿到40%的回扣。《毕业会考指导》定价5.2元,打五折2.6元,就这2.6元,印刷厂还有0.3元的利润。据记者了解:该书五折利润,教育局拿走25%,校方拿走15%,还有10%的利润可留给别人。

嘉峪关市教育局的解释是,我们是清水衙门,没有其他创收,这才搞教辅书,但是绝不是暴利,仅是一些正常的发行经费而已。在嘉峪关,无论是学校还是教育部门,虽然没人承认订购的是盗版教辅,但并不回避教辅书丰厚的回扣。并且明言,教育资金投入太少,他们是为教育在创收。

“我们学校设立教学成果奖已有多年,但是一直没有这笔资金开支,得到教辅书籍的回扣后,我们才解决了这个困难。”高希说,老师的收入不高,拿到这样的资金既希望能给老师增加些收入,也想促进教学质量。

虽然国家为了遏制“教育乱收费”等教育腐败现象而在2004年秋季施行“一费制”,但作为一个以应试教育为主的国家,各级行政权力的影响力,仍然会产生这样那样的腐败现象。而像“教育用书”这样能产生巨大个人利益的“腐败问题”也是不可能迅速消亡的。

出版业“公”“民”之争

教育辅导书背后的黑洞实际蕴涵着中国教育体制改革、出版体制改革的尴尬,出版业中的“公”“民”之争,教育管理体制和出版监管体制的缺失。在多方利益的博弈和驱动下,教辅黑洞是一个出版腐败的典型具象。

作为文化和思想传播传承的工具,图书的出版历来在发达国家受到重视。很多国家、特别是西方国家,新闻出版没有“公”“民”之分;出版机构实行的是登记制,我国采用的是审查制。有的国家为了弘扬自己的民族文化,对出版行业实行低税率,如法国对出版业的增值税征收是4%,而我国是13%;有的国家不仅对出版行业实行零税制度,而且对其进行财政补贴,如英国,对杂志的发行就实行财政补贴制度;而我国作为具有上下五千年历史的文化大国,出版业目前面临如此困境,不得不引人深思。

经过多年的奋斗,中国的民营书商从被四处驱逐到被迎进大堂,走过了一段辛酸苦涩的路程。这是国家的进步,是民族文化的幸事。然而我们也应该看到,2005年的第一场雪后,在北京国展举行的全国书市上,作为第一次被正式邀请参展的民营书商们,更多的是观望和期待,在为民营书商们开辟的展厅里,更多的是交了钱而荒弃的展位。寒风中,他们在等待什么?

2005年,国家加大了对图书出版的管理力度,强力执行一书一号制度。对出版社来说,这绝对不是个坏消息,然而对民营书商来说,这是具有毁灭性的一击。因为,对很多书商来说,十几本一套书的套号时代结束了,迎接他们的,要么是死亡,要么是大大的出血,去购买更多的书号,去养肥更多的“管商”,去造就更多的腐败。

没有一个公平的环境,就不会有一个成熟的市场,更不会造就一个先进的行业。作为一家民营图书公司的老总,但愿国家的这次“书号整顿”不会滋生更多的特权和腐败,也但愿教辅书不再是造就腐败的黑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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