灾难与灵魂的记载
2005-04-29康弘
康 弘
在人类历史中曾经历了无数次的自然灾害,其中有海难、地震、火山、瘟疫等,对人类的生存造成了毁灭性的威胁。面对强大的自然界,生命是那样地脆弱和渺小,常常被各种突如其来的灾难毁于一旦。但是作为万物之灵的人类,还有一种更加强大的武器能够与灾难对抗,那就是人类的精神与灵魂,人类正是靠着一种信念与坚强不息的精神,战胜了无数次的自然灾害,从而将生命延续至今。而人类的灵魂却常常要靠作为人类理想的艺术去拯救。这也是为什么经历了这么多的天灾人祸之后,艺术依然不朽的原因所在。绘画艺术在一开始是以记载和描述历史及心灵事件的功能出现的,它能够激发和唤起人们对于当下美好生活的热爱。在世界绘画史中,我们随手就找到了以下这样一些记载灾难的画作,我们在震惊那样的灾害出现和怜悯当事人的同时,也在庆幸自己的存在和企盼噩梦不再回来。
古罗马帝国最繁荣的城市庞贝座落在维苏威火山的南面。流向那不勒斯湾的萨尔诺河绕庞贝而过,连接起古罗马帝国与各地的贸易往来,商贾之影与交易之声终日飘荡在庞贝城中。自公元前1000年这块土地上有人居住起,维苏威火山在那不勒斯海湾蓝色的天空下从来都是鲜花遍坡,它已经平静几百年了。这里的土壤肥沃,物产丰富,气候宜人。直到灾难发生的那一刻,庞贝人都不知道,他们脚下的沃土其实是不远处那座火山的赏赐。庞贝人也不知道,这座已经聚集了几百年力量的火山一旦爆发,他们所拥有的一切将在瞬间化为灰烬。
公元1879年8月23日深夜到24日清晨间,海拔1280米的维苏威火山真的爆发了。先是熔化的岩石以超音速的速度冲出温度高达1000度的火山口,惊天动地的喷发令火红色的砾石飞上7000米的高空,灼热的火山碎屑暴雨一般从天而降,向着庞贝倾泻而来。炙烫的岩浆裹挟着碎石冲下维苏威火山,以每小时160公里的速度到达庞贝,庞贝人惊骇万分,开始逃跑,奔跑在街道上的人被砾石击中而倒下,下落的火山碎屑在庞贝城中不断堆积,建筑物迅速倒塌。岩浆覆盖了整座城市的每一条街道,腾起的气浪烧烤着路边残剩的房屋和依然躲藏在那里的人。黑色的火山灰从火山口上空源源不断地滚来,密不透风地封堵住庞贝城中每一扇门、每一扇窗户,封堵住那些在砾石的袭击中侥幸存活的庞贝人的眼睛和胸腔,生命中最悲惨的一刻来临了,他们无法呼吸,最终因为窒息而死。18个小时后,火山碎屑将整个庞贝城掩埋,最深处竟达19米,曾被誉为美丽乐园的庞贝从地球上消失了。
法国画家勒鲁的这幅《维苏威火山爆发》就是叙述了当时的情景。画家以强烈的明暗对比手法,刻画了维苏威火山爆发的瞬间,人们的惊恐与绝望的状态。作品运用古典的表现手法,充满了理性与严谨。画面的远处是黑暗中爆发的火山,滚滚的尘埃遮蔽了天空和地面,更加突出了身着白衣逃难的女性,画家还深入地刻画了她们的表情与神态。
卡尔·巴普洛维奇·布留洛夫(1799-1852年),俄国古典主义画家。1827年布留洛夫随一个建筑考古队赴庞贝遗址考察,这座在公元79年维苏威火山爆发时被吞没的罗马古城带给了他创作的灵感。他站在这片废墟上,想到正处于动荡的祖国俄罗斯,于是产生了创作这幅画的想法,他想通过人们对自然事件中的“末日”这种惊心动魄的主题的描绘,来表现历史变迁中人们在祸害降临时的心态。《庞贝的末日》这幅画的立意正如赫尔岑所说是:“非常自然地在俄罗斯画家的心灵中成长起来的。”
在这幅画中,画家从古典主义创作方法出发,吸收现实主义因素,画家将虚构的场面、理想化的人物造型和矫揉造作的人物组合自然地安排在一个真实可信的环境之中,描绘了火山爆发的瞬间,天崩地裂,火光冲天,火山灰夹着岩浆倾盆大雨一般从天而降,宏伟的建筑即将崩溃,雕像将从屋顶倾落,惊慌失措的人们忙于逃命,背景的火山喷发着闪电般的狰狞火焰,吞食着周围的一切。这充满动势的构图、强烈的明暗光色对比、人物的痉挛性的动作以及他们惊恐的神态和绝望的表情,都加强了画中的悲剧性效果。
画家表面上画的是庞贝末日,实际上暗示着当时俄罗斯的历史变迁时代的动荡不安,人心惶惶的状态,为了表明这不只是历史上的悲剧,而是俄国社会的现实,画家有意将自己的形象画进去,其中左面亮区人物当中头顶油画箱的人就是画家自己。这幅作品没有主角,所有人物都是历史的参加者,所有登场人都强烈地感觉到不可避免的历史变迁和震荡。《庞贝的末日》完成于1833年,在米兰、巴黎、彼得堡展出时轰动了整个社会,也使画家成为美术界轰动一时的人物。普希金说它是“俄罗斯画坛的初日”,果戈里则庄严宣称它是世界性的创作,创作的思想“属于我们世纪的最完善的趣味”。
格罗(1771-1835)是新古典主义绘画大师大卫的弟子。1793年,他去意大利,对威尼斯画派和鲁本斯的色彩非常钦佩,后来在画上所表现的那种生动活跃的景象、人物和空间的处理,特别是在激情的描绘上都有别于大卫,他虽为大卫的弟子,实际上已是浪漫主义的先驱。
格罗最优秀的画是历史画。自从他进见了拿破仑以后,便成为了拿破仑的随军画家,画了许多歌颂这位英雄业绩的军事画。1804年,他的《拿破仑视察雅法鼠疫病院》,被看作是浪漫主义的历史画。这是画家根据1799年拿破仑东征叙利亚途中的史实制作的。雅法城是当时叙利亚的军事要地,拿破仑如果在雅法以及阿克城消灭敌军主力,就可以完成这次东征大业。但在激战中,全军遍染鼠疫,法军每天都有30人死于这种疫病。情况十分严重。拿破仑下令,所有骑兵在行军中一律下马,并身先士卒,徒步行军,以让出足够的马匹来运载病号与伤员,并将重病患者安排住院治疗。拿破仑坚信只有害怕鼠疫的人才会染上鼠疫。为了证明这一点并提高部队的士气,他于3月11日走访了设在雅法清真寺内的疫病医院,并帮助搬运死于鼠疫的尸体,结果安然无恙。这一勇敢行动顿时打消了部队里的疑虑。在卢浮宫中格罗的名画所纪念的就是这件事。画家目睹这场瘟疫的惨象,激昂地用彩笔画下鼠疫患者各种痛苦场面。这是他回巴黎以后回想热那亚的那次鼠疫而构思成的。画面具有史诗般的气魄,细节刻划惊人地细腻。拿破仑和他的军官们位于画的中央,左右有两组鼠疫病人、前景则是隐没在暗影中的重病员。众多的人物在均衡的构图与富有旋律的节奏中得到统一。他以一种富有东方格调的伊斯兰建筑为背景,东方式的大厅拱门外,是古城堡的围墙,远景是阿拉伯建筑和丘陵,表现了典型的历史环境。画家使用建筑的透光,集中于右方,以突出拿破仑形象。左边人物中有个垂危者正挣扎着,激动地想抬头看一眼统帅。这些临近死亡的鼠疫病人期望从这位“常胜将军”的口中说出一点生存的光明,这种强烈的情感和拿破仑的冷静与严肃形成鲜明的对比。格罗的历史画总是笼罩着一股征战的烟尘,画面色彩绚丽、响亮,那充满雾化的气氛和东方的异国情调,表现了浪漫主义绘画的特征。
据航海史记载,“梅杜萨”号是一艘1810年在德·罗什福尔建造的长50米的三桅战舰,航行平稳安全,航速很快,拿破仑曾一度想搭乘这艘舰船逃到美洲去。1816年6月17日,“梅杜萨”号满载着包括王室高级官的380个旅客,从塞内加尔启航。船长是个昏庸无能的逃亡贵族,他瞎指挥,对其他水手的意见充耳不闻,最后“梅杜萨”号在西非的布朗海岬触礁沉船。船长和一批官员登上救生船纷纷逃命,而其余150余名水手和乘客却被遗弃在一只临时装置的木筏上,听凭风浪的摆布,历险13天,受尽饥渴的煎熬,由于恶浪巨风的侵袭和饥饿的煎熬,恐惧、绝望和精神失常的人们互相残杀,有人投海自尽,有人撬开酒桶狂欢,企图忘却死亡的痛苦,最后疯狂的人们竟将狂欢演变成了暴乱。漂流几日后,食物和水都没了。人们残忍地以同伴为食物。后来遇到一只海船脱险,木筏被救起时,仅存15人,其中5人在登陆后不久就死去了。
法国画家藉里柯(1791—1824)著名的油画《梅杜萨之筏》,描绘的就是“梅杜萨”号遇难后,被遗弃在木筏上的人们的悲惨场面:从画的近景可以看到尸体的小腿肉已被幸存者剜来充饥了。画中的人物弓着背、屈着双膝、伸着胳膊,他们已经望见了远处出现的船影。整个画面惊心触目,摄人魂魄。
藉里柯是19世纪一个有志于创新的画家,他继承文艺复兴盛期的画风。26岁的他花了18个月的时间完成了《梅杜萨之筏》这件作品,画家通过这个沉船的历史事件,揭露波旁王朝的腐朽,也在这个事件中看到了与复辟年代中法国进步人士所经受的绝望心情相似之处;通过这幅画表现了他对人类命运的关注和人道主义精神,暴露了无能的法国政府的弱点,从而使它带有强烈的政治引喻。1819年在法国沙龙展出时,它以不同于当时流行于法国画坛的新古典主义和学院派风格的画风,震动了整个法国。它以悲剧性的力量、构图与人物的丰富表现力、色调的森严与沉抑和明暗的强烈对比,成为浪漫主义美术最具代表性的杰作之一。出于政治上的谨慎,当时作者把这幅作品取名为“遇难图”,后来却以另一个名字盛名于世,即“梅杜萨之筏”。
法国画家居丹的《肯特的海滩》描绘的是一个惊心动魄的场面和一个触目惊心的瞬间:在狂风暴雨的海浪中即将倾覆的帆船,人们纷纷逃离帆船,乘上救生船准备逃命,人们在狂涛汹涌中挣扎。表达了作者对生命与意志的不可战胜的理解。
《九级浪》(又名《惊涛骇浪》)是俄罗斯画家艾瓦佐夫斯基的作品,他是绘画史上以大海为绘画对象的画家。《九级浪》表现的是栖居在帆船的残骸上的人们在风暴中飘泊,他们为了生存,迎着狂风巨浪,拼命地挣扎。表现了人与自然力量的抗争,体现了大自然无情与不可抗拒性。鲜明而准确地表达了画家创作的美学特点,画面气势宏伟气魄逼人,色彩鲜明、动人,借大海的惊涛骇浪和日出的壮观景象来烘托人的大无畏精神。
《阿尔卑斯山的雪崩》,这是一幅以严谨的手法描绘阿尔卑斯山雪崩景象的风景画。画家十分注意造型与色彩的关系,近景的暖色与中、远景的冷灰形成对比,产生了纵深的空间感,块状的山岩造型及不同斜线的构图,造成了雪崩的动感与恐怖气氛。画家以写实的手法,再现了雪崩的奇异与壮观景象,形象地表现了山崩地裂、气势逼人的自然威力。
透纳,Joseph Mallord William Turner (1775~1851年)英国风景画家。1807~1838年任皇家美术学院透视学教授。对光和空气间微妙关系的研究使他的作品带有浪漫主义因素。他强调通过色彩描绘光与空气间微妙关系的变化,因此惊涛骇浪的壮丽景色、海上落日绮丽的余辉、云霭弥漫的七彩朝霞、暴风雨中的磅礴气势都是他喜欢表现的主题。他的作品越到晚年越更显得如梦如幻,初看之下一片朦胧,细看便可发现朦胧中又有实体。
透纳在表现自然威力时展现了他杰出的创作才能。他不断地在英伦三岛和欧洲漫游,进行观察和写生,在不同的时间可以感受到他画中景物不同的变化,从这幅(《海难》)中可以看到自然的真正咆哮的横扫云烟的气势。
他的画在立场上是明显倾向于自然一方,当惊诧于像山一样倾倒的海浪时,当某种自然的威慑震撼着,使人感到畏缩。在《灾难》中,透纳以一种区别以往画家们看待大海的方法引导我们去认识它。
泰纳晚期所画的《暴风雪》那浑然磅礴使人感到无比畅快。透纳推崇大自然,承认大自然巨大的独立作用。他的大部分作品都能找到复杂的潜在哲理和醒世的隐言。他处世悲观,预感到灾难的降临和动乱给人类带来的威胁,他想让人们警觉。法国大革命,拿破仑的崛起、胜利和失败,英国工业革命和同法国沉重的战争而引起的整个生活方式的破坏。透纳创作《暴风雪:汉尼拔翻越阿尔卑斯山》以影射拿破仑的兴衰,同时指出英国的命运与之有相似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