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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情永驻柴达木

2005-04-29李玉真

延安文学 2005年4期
关键词:李季李老柴达木

李玉真

得知李老病逝的噩耗,禁不住泪水涟涟。不久前还给李老家去了电话,从李老的夫人贺抒玉老师那里知道李老身体不太好,令人担忧。但是我坚信他会很快康复。在我和许许多多柴达木人的心中,李老的身体就像钢铁铸就的,早在20世纪50年代,他与诗人李季就在柴达木生命禁区与第一批挺进盆地的勘探队员一起击败了死神,1993年他第五次进柴达木时已年近古稀,依然神采奕奕。李老有顽强的生命力,我坚信。可是李老怎么走了……我无法相信这是事实,无法相信。前年,年近80岁的李老去青海油田敦煌基地时,不是说了,很遗憾这次没有去柴达木,我还要去的,一定要去。李老,柴达木人等着您啊,您怎么就走了!

李老,您走了,我用泪水为您洗净前面的路……

我真希望发去的不是唁电。

我是柴达木人,柴达木那片辽阔而荒凉的戈壁是李老热爱的土地,正是那片土地把几代柴达木人与李老紧紧连在了一起。那种深情是难以分割的,那种怀念是难以述说的。李老已走了好些天了,我们的心依然没有平静,我们不由自主地聚在一起,情不自禁地通电话,说李老,真是难以忘怀,不仅难忘他的微笑,他的白发,他在戈壁滩上昆仑山下风尘仆仆的身影,更有他对柴达木的依恋,对柴达木人纯洁真挚的一往情深。如今物质生活越来越好,真情却越来越少,像李老这样对柴达木一生不变赤子之心的外省作家实在太少。李老的单位和户口从来就不在柴达木;他多年任陕西省文联主席,事务繁多;他还是著名作家,有广阔的视野、采撷不尽的素材,他有责任用更多的时间来写身边的故事,写评论和受无数作者作家之托为书写序,他完全有理由不来柴达木,不牵挂柴达木人。就凭他是最早(1954年春)进柴达木的两位作家之一,就凭他写了一本吸引内地青年奔赴柴达木的《柴达木手记》就足以享受一生奉献柴达木的荣誉以至名留千古。然而,李老没有丝毫居功自傲的想法,相反,总是对柴达木带着歉意。他多次在文章里这样写道:

“我的思绪翻卷着浪花,这儿有怀念,有愧意,有快乐,也有苦楚。而牵动这一切的是,我强烈地尝受到一种歉疚的感受。这种感觉萦回心头,使我坐卧不宁。”

“我虽然在自己的散文里,记载了勘探者走过的一些足迹,但是寥寥无几,我觉得,与勘探者一起相处的日子里,他们给予我的东西远比我给予他们的多得多,丰富得多,美丽得多。”

他带着这种歉意,1957年再进柴达木,途中,在“冷飕飕的风”中,他都“在呼吸里能够尝出来那种亲切的甜蜜的滋味”。他才去过柴达木一次啊,他的生命中的每一个细胞就融了柴达木,包括那一缕缕扑面而来的风。

他还写过这样的话:“野外勘探者具有人类最美的素质,民族最优秀的品格,他们才是我最敬重的,所爱恋的。我曾经用自己笨拙的笔写过他们,今后还要继续写下去。”

作为柴达木人,不能不为之而感动!不能不更加怀念总是令我们感动的尊敬的李老!

越是怀念李老,就越是难忘李老对柴达木的怀念。一个除夕夜,夜已深了,李老在桌旁坐了好久,他的爱妻贺抒玉老师已搂着刚满周岁的女儿酣睡了,可他的心却那样怅惘。在漫长的冬夜,一种怀念扰乱着他的心,使他不安。他打开窗户,遥望远方的柴达木。这个时候,勘探开拓的朋友们,你们在干什么呢?他提起笔来写道:

“我的心啊,被怀念咬嚼得疼痛。我觉得,怀念像海……”

李老,柴达木人又何尝不是这样怀念您!

我们难以平静,我们聚在一起回忆那些与您相连的美好的日子。

我是20世纪60年代末经向学校申请,毕业分配到了柴达木最西端的茫崖。就是在那片茫茫无际的戈壁上,一群同学触景生情,你一言我一语地说起了最早来柴达木的诗人李季和作家李若冰。说起了在杂志上读过的他们的作品。李季的《柴达木小唱》和李若冰的《茫崖拓荒者的城市》令我们热血沸腾。开发初期的柴达木,精神力量是非常重要的。没有精神力量来支撑,很难舍弃鸟语花香的乡村和生活优裕的城市,义无返顾地走进原始蛮荒之地;没有精神力量来支撑,也很难在恶劣的自然环境和无比艰苦的开拓中坚持下来。

那时候,同学们都想得到李季和李若冰的书,都在收集他们发表的作品,谁有了,就互相传看。在随时都可能在大自然的挑战中、在远离家乡亲人的思念中动摇“军心”的那个特殊时期,那是我们的精神食粮,是为我们的青春点燃激情的火炬。

是李季的诗歌使我们在艰苦奋斗的现实中体味出浪漫主义的乐趣,是李若冰的散文让我们知道柴达木有个察尔汗盐桥,有个铅锌矿,有个柴达木的第一号尖兵阿吉老人,有个地质家朱夏和“六三二”尖兵勘探大队,知道带领修筑青藏公路的总指挥是慕生忠将军……李季和李若冰用切身的感受和生动的事例感染了我们,鼓动着我们,使我们能认识柴达木,认识柴达木可爱的人,也为自己是柴达木人而感到自豪。

是李季与李若冰,最早把鲜为人知的柴达木和柴达木人讲述给全社会,使一批又一批有志青年奔赴柴达木,使来到柴达木的一代又一代人透过恶风狂沙看到了柴达木的美丽。

我们不止一次这样感叹:我们是读着李季和李若冰的作品成长的一代柴达木人。

怎能忘记,那一段段宛如热流扑进我们胸怀的佳句:

“辽阔的戈壁望不到边,云彩里悬挂着昆仑山。这样美丽的地方哪里有啊,柴达木就像画一般!”(季季)

“我每走一个地方,都舍不得离开……虽然,我看到的是大沙漠、大戈壁,可是,不正是这样的地方,更能显示我们人民的生活、劳动、斗争和建设的魅力吗?”“我和他们的感情,使我时常总想着用最好的字眼、最好的话语去表现他们,夸耀他们。”(李若冰)

怎能忘记,1995年,李老为祝贺青海油田建局四十周年挥笔写下的散文《紧贴你的胸口》:“在我心里,时常鸣响着一支歌。这支歌高亢激越豪放悠长,紧扣着我脆弱的心扉,使我振奋使我浑身像火焰般燃烧,任怎么也平静不下来,于是我被歌声所诱惑便疾步走向远方……从此,我像着了魔似的在柴达木几番走出走进,享受人生的快乐……”

我们把这篇充满激情饱含热泪的美文登在了油田杂志《瀚海魂》上,不少柴达木石油人读着就热泪盈眶。在局文联举办的1996年“四季精短散文朗诵比赛”活动中,一位女青年朗诵了这篇散文,听众感动得热泪滚滚,朗诵结束后,掌声经久不息。这是李老与自己融在一起的对柴达木的深情啊。评委与听众一样在爱的激浪中拍红了手掌,关不住泪河,最后不约而同的为女青年打了最高分,她获得了朗诵比赛的第一名!

李老,不知您是否听到了那萦绕在柴达木的掌声,您是否触到了那滋润着柴达木人心田的热泪?

李老,我一直渴望得到您的一本《柴达木手记》。80年代我从芒崖石棉矿调到青海油田后,终于如愿以偿了,我一直带在身边:从柴达木退休,带回四川,定居北京,又带到北京。《柴达木手记》不仅是我最爱读的著作之一,也是柴达木开发史的查询词典,柴达木的今天与她紧紧相连。我是柴达木人,我怎么离得开这本书。更何况,提起笔来,不能不受您的影响,几乎一落笔就是柴达木。那是丢不开舍不去的情之结啊!柴达木像有一种魔法笼罩住我的心,无论走到哪里都不能拂去。为了柴达木,写着柴达木,不知流下了多少泪水。岂止我一人是这样,还有肖复华,还有许多许多情系柴达木的人都是这样。李老,越是这样我们越理解您,我们的心越是相融。所以几十年来我们从来没有因为您的职务您的才华您的远离柴达木的工作地点而不敢去找您。我们找您为出书写序,找您题字,找您请教;我们就像对自己的亲人一样,给您打电话,给您写信,把不象样的作品寄给您,不打招呼就去您家。您从来不拒绝名不见经传的作者,从来都热情地接待不速之客,只要他是柴达木人。您就是柴达木的亲人。李老,我们怎能不怀念您!

我们无缘见到早去的诗人李季,却有幸与李季夫人李小为和李若冰夫人贺抒玉在柴达木相聚。1993年初秋,三位年近古稀的作家应邀到敦煌石油基地参加石油文学颁奖大会,将乘车穿越柴达木,去看思念已久的格尔木。正在格尔木炼油厂工作的我接受了接待任务。为组织一次有意义的接待,我首先想到了炼油厂学校的鼓乐队。在柴达木油田,男女老少谁不知道李季、李若冰啊,鼓乐队的几十名少年为有这样的机会而兴奋不已,老师也不知有多高兴。孩子们穿上嵌着花边的白色队服,挎着队鼓或者小号,在老师的带领下一遍又一遍地练习。应该说,表演了若干次了,可以不练了,但是他们执意要练。在幼小的心灵里,这是一次不寻常的仪式,是实现他们期盼已久的愿望。

那一天下午艳阳高照,鼓乐队与炼油厂的领导一起等候迎接我们崇敬的三位老人。柴达木的秋阳很烈,孩子们提前一个小时来了,排好队站在烈日下等候,一个个小脸蛋被晒得红红的,汗水打湿了衣服。可是因为正在修路,汽车无地按时到来。又一个小时过去了,我说孩子们到招待所里凉快凉快吧。他们不肯,老师也说,就在外面等吧,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到了呢。是啊,他们渴望用自己精彩的仪式来迎接爷爷奶奶,一旦误了,那将是永远的遗憾。我为孩子们的真情而感动,就说,那就在墙边的阴凉处等吧。孩子们这才散了队,可招待所的楼房没有屋檐,谁也不愿走得太远,阴凉处不多,有的孩子还是站在太阳下。又过去了一个小时,“前哨”跑来,一边喊着,来了来了!孩子们军人似的眨眼工夫就站好了队,鼓号齐鸣,他们终于等来了终身难忘的那一时刻。三位老人笑盈盈地挥着手从鼓乐队中间走过,还时而俯下身摸摸孩子的头。合影之后,孩子们可以走了。我对老师说,三位老人一路很辛苦,需要休息。可是三位老人都为孩子们而感动,说不用休息,一定满足孩子们的愿望。孩子们太激动了,簇拥着爷爷奶奶进了招待所会议厅,他们齐声朗诵了李季爷爷和李若冰爷爷的作品……

李老,您一定还记得那一天那群孩子红扑扑的脸蛋和朗朗的诵读声,您知道吗,他们珍藏着那张合影照片,他们怀念您啊!

那一次,李老和贺老师、小为阿姨想去青藏公路走一段,直到昆仑山口。那里海拔四千米左右,三位老人的年纪已不适宜去了,可是他们的眼睛告诉我们,这个愿望不可能改变。我们很理解。尤其是李老,50年代来格尔木采访过筑路将军慕生忠,写了《青藏路上剪影》等散文,他的心一直惦念着这条“给青藏人民带来幸福和理想的公路”,惦念着慕生忠。我对李老说,一月前,慕生忠将军来格尔木了,我采访了他,他与我合了影。李老觉得太遗憾了,晚来了一步,没见着他。这使他更坚定了走青藏公路的决心。李老,不知您是否记得,有个女孩跟着您们,那是我的女儿,她才三岁就知道柴达木有个阿吉老人,这也是她爱给别人讲的故事之一。您来了,我告诉她,有许多人写阿吉老人,但是最早写阿吉老人的是李若冰爷爷。还有后来许多人写过的地质工作者朱夏、顾树松等,都是李若冰爷爷第一个发现第一个采写的。我就要陪同三位老人去青藏公路了,汽车座位有限,女儿怀着崇敬的心情,硬是把我“挤”下了车。女儿了却一个心愿,而那一次的美好感受和对她的影响是久远的。李老,您在柴达木少年的心灵上播下的种子,已经长成了小树,正在茁壮成长!

难以平静的小为阿姨对我说:“玉真,要学习李老对柴达木、对石油人的真挚,惟有真挚才有真情,才会像李老那样在写作时饱含激情、饱含热泪。这是柴达木本质上的东西,也是石油人本质的东西,一定要发扬光大。”

是的,心,难以平静,是因为怀念,是因为我们都在思索同一个问题:怀念李老,我们该做些什么?

小为阿姨的嘱咐正是我们该做的事情。

每一次重新拜读李老的《柴达木手记》,都被他的真情打动。尤其是李老笔下的主要人物尽在戈壁荒山大漠那些西部边远之地,他一生追随着他们的足迹,为他们而感动,为他们而讴歌,任物欲横流、文风变幻也痴情不改,这正是凸显了李老创作的至高境界。李老一生的创作文如其人,文字干净,情感真挚,让人拜读后如醍醐灌顶。这是当代文学中少有的。正是以真挚、恒久的爱,李老60年的创作生涯,走出了一条金光闪耀的真情之路。这是值得我们广大文学工作者学习与借鉴的。

李老给我们留下的宝贵财富除了《柴达木手记》等著作,还有对柴达木永远不变的真情,对生活与文学的永远不变的真情。感慨之时,我不能不敲响键盘,再一次记下怀念李老的情思。

“我怀念你,怀念你啊!……正是这个冬夜,我更多地了解了,怀念意味着什么,怀念给人以什么。”(李若冰《怀念你啊,柴达木》)李老,忘不了您感人的怀念和怀念中的思索,我们更加怀念您,而这种特殊意义的怀念意味着什么,给人以什么,小为阿姨已经提醒了我们。我在遥寄给您的心声里也有这样一句话:

李老,您没有走,您永远是我们心中为人民真情写作的榜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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