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心皓月 岭上瑞云
2005-04-29杜仲
杜 仲
我手边有一本国画册,是油画家杨国新的水墨作品集,人物,山水,还有几幅大写意的动物画。杨国新在画册的扉页写道:画油画之余,也顺手画了一些水墨,因在门外,故不通道理,因不通道理,便没有法度,没有法度也没了拘束,所以可以放开手脚,兴致所至地作画。《童谣》、《忧郁的黄昏》、《朝霞》以一种温柔的情绪怀念曾经有的或梦中有的情境,(游春图》、(相思图》取自唐诗意境而与现实密不可分;《哥俩好》、《吉祥}是花鸟画,致意于水墨之间,不在枝蔓小节上着笔,于要紧处抓住本质。国新说:感谢艺术,它以宽容的态度,原谅了我的浅薄无知,感谢水墨,它让我恣意纵横,酣畅淋漓之后给予我的那种无与伦比的满足和愉悦。杨国新水墨作品集,以不拘形式的自由精神,准确地把握了创作过程的行云流水,精神飞翔于技巧之上,逶迤而出的是心灵的颤音。杨国新是油画家,画国画是他的率性所为。他认为画画的人应向姐妹艺术学习。画国画的学学油画,雕塑,学油画的画些国画,刻点版画。艺术有互通性,不同形式,不同技法,不同材料完成的作品都能条条大路通罗马。触及另一画种实则是一种技艺上的互补,甚至能激发新的创作灵感。而一闪即逝的顿悟往往就在环顾左右而言他的实验中显现。在具体实践中,杨国新站在画架前的时间没有在画案边的时间多。画油画不顺心时,在画案上铺一张宣纸,徜徉在泼墨写意的山水间,释缓自己疲惫的灵魂。当再次站到画架前时,此时非彼时,重新找回的感觉牵动着画笔,蘸着油画颜料的香味,画面上好的效果就出现了,如此经年累月,每一处好的效果组合成整体的画面交响,有分量的作品也就问世了。杨国新这种利用画种之间互为渗透的创作模式也许只是个个案,但让思维的触角多方位地吸取营养,诸如从哲学、医学,甚至一些边缘学科如符号学,生态学,空间科学等领域获得补充,创造才能得以坚实地提高。
皖北大地,历来人文荟粹,人杰地灵。老庄、管仲、华陀、建安三子……在思想上,医学上,军事上,留下了灿烂的历史轨迹。世间代有才人出。岁月的时光流到了二十一世纪今天的杨国新脚下。抓住机遇,珍惜时间是杨国新的宗旨。开阔眼界,在更广阔的背景下观照所从事的艺术的发展;以另一种文化背景,作为参照系数洞悉自己的追求,一直是杨国新新世纪心向往之的事。中国美协历来注重培养一流美术家,热心为各地美术家去欧洲访问牵线搭桥。机会来了,2001年,经中国美协研究批准,杨国新作为访问学者赴巴黎国际美术城吕霞光工作室访问、交流。2002年元月起程,时间四个月。有着非凡创造力和世界上最具艺术活力的浪漫之都——巴黎,她是否也在期待与一位中国画家的邂逅。这种会晤是普通的自然的但对杨国新来说又是刻骨铭心的。时间是短暂的又是经世不忘的。作为一名油画家梦寐以求的圣地,杨国新这次远行欧罗巴大地,究竟能在他的心灵中产生怎样的撞击,他又是怎样地敞开心胸,亲吻这片辉煌的土地,我们先放下不提,打开法国现当代的艺术史,沿着这条生机勃勃的绿色大道探寻一下它的轨迹。
随着文艺复兴以后意大利政治、文化、经济的萧条,艺术之都的光环逐渐消失,文艺复兴所辐射的德国、西班牙、荷兰、比利时等国继可数的大师们逝世之后,也未能重新崛起,艺术中心慢慢地转移到了法国,十八世纪的法国艺术家们,虽然对意大利艺术仍怀着崇敬的心情并逐次地去罗马进修学习,但一种新的法国绘画模式逐渐形成并成熟。到十九世纪初,新兴的资产阶级人文思想观念拓展了艺术家的思路,各种风格流派如雨后春笋般在法国大地涌现。以大卫代表的新古典主义,库尔贝代表的现实主义,德拉克罗瓦代表的浪漫主义,以柯罗、罗梭、米勒等代表的风景写实画派——巴比松画派各呈异彩。尤以印象派、新印象派、后印象对世界绘画的进程,产生了巨大的影响。整个十九世纪,法国的大师们搅动了艺术海洋澎湃的浪花。他们用生命的礼赞,催开了世界艺术奇葩。犹如在飞雪弥漫中坚定前进的骆驼那样,纵使风迷路断也不错失方向。印象派画家莫奈经常宣传风景画家布丹的观点:“当场直接画下来的任何东西,往往有一种你不能在画室找到的力量和用笔的生动性。”并介绍同样是户外作画的琼坎的作画情形。大自然让很多印象派画家开阔了视野,看到了象牙塔以外的新天地。新印象派以修拉,西涅克为代表开辟了点彩派画法。后印象不满足印象派对外光的追求,从理性的角度注释了视觉艺术更加广阔的空间,即就是离开了眼睛看到的真实,进入主观的真诚,把美术带入了现代主义的全新观念。今天的后现代艺术,传媒,装置等视觉艺术在西方已经取代了架上绘画。架上绘画死了的观点至今还困扰着中国这片东方土地上的艺术耕耘者们。接触和学习,取舍和扬弃,带着诸多的问题,杨国新一头扎进世界艺术之城。短暂的时间内大脑一片空白,他还来不及分辨和剔除,犹如一团没有浸透的海绵,彻底地抛在艺术的海洋里。
飞机徐徐地降落在戴高乐机场,场景转换,人物肤色转换,一种在电影和摄影图片中看到的情景现在亲临其境,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语言不通,等“的士”专门等亚洲人开的车,遇上个中国人就省心了,上车后发现还是无法交流,那个司机是柬埔寨人,好在有中国美协给的巴黎国际艺术城的地址,找到目的地不成问题。国际艺术城是个大家庭,这里有来自五大洲的艺术家,中东的、北美的、亚洲的等等。杨国新下榻的地方是已故法籍著名华人艺术家吕霞光先生捐赠给中国美协的一套画室。8303室是每个人住巴黎国际艺术城这间画室的艺术家们心中神圣的数字。从画室的窗户看去,塞纳河的婉约,巴黎圣母院的尊贵尽收眼底,8303室是巴黎国际艺术城观察周边风光最好的地方。每晚凭窗远眺,画一些油画速写是杨国新做的功课之一。白天去博物馆观摩,杨国新关注最多的是现代艺术,蓬皮杜艺术中心,奥塞博物馆成了杨国新的发现之旅。两个多月时间,杨国新几乎都在博物馆和画廊里度过。就如饥饿的人,放开肚皮吃下艺术大餐,慢慢地消化。接下来是做展览,国际艺术城有一个不错的小型展厅,分大小两个展室。中国美协要求每个在吕霞光画室学习交流的画家办一次展览。杨国新带了6张作品,展览需要20多件。他利用画室早先室友留下的木条子,再去买一部分画布,一批油画框就解决了,展览如期地举行,一个星期的展出,参观的人络绎不绝。杨国新对巴黎人喜爱艺术的热情至今记忆犹新。他经常和一些国内来的艺术家小聚,这些人有的来巴黎短修,有的长住法国。大家在一起谈天说地,谈教育,谈国内艺术的发展。在巴黎的一所大学里,杨国新邂逅了一位中央美院油画系的毕业生,在交谈中,她说:中国的学生基础好,画素描色彩都是一流的,但要是上创作课差距就明显了。这位大三同学深有感触,不同的教育体制带来不同的教育方法,不同的教育方法带来的感觉就不一样。在法国的艺术教育中,任何东西都可以拿来做绘画题材,凡是看
到的东西经过艺术家的再创作都可以成为艺术品。诚如罗丹所说:“美是无处不在的,关键是如何去发现它。”对于一个美术家来说:“一切都是美的——因为他不断向内在真实的光明走去。”巴黎国际艺术城是一座六层楼的建筑,全部都是工作室或艺术展示厅。美术城门厅里有信箱,早晨起来去看看有无哪个工作室开展览。每个周末艺术城有免费冷餐供应,冷餐会上可以欣赏美妙的音乐演奏,还可以在这里交友聊天。杨国新经历了几个月的艺术洗礼之后,理念和感觉上焕然一新。历代大师们精妙绝伦的作品震撼他的灵魂。但在艺术之途上颇有建树的国新已经过了被他人左右的年龄,在某些大师的作品面前他有自己独到的看法,比如毕加索,他认为毕加索早中期作品好。后期作品由于毕加索已被神化了,似乎到了点石成金的境界,其实毕加索也未必同意自己胡涂乱抹的东西就是杰作,也许他正在窃喜说我在捉弄你们。我对杨国新的看法深以为然。在艺术城8303室,杨国新和同行的宁夏画家杨少彤相处默契。如果说去巴黎是为了镀金,可能没有条件,这里不发学历证书。如果说是淘金,这里卖不出画,时间短,没有办法打工,也不会让你打工,到巴黎目的很明确,就是开阔眼界,解放观念。巴黎对杨国新这样的艺术家充满了热情,非常慷慨:一到艺术城他就可以在接待中心办理参观卡,预约画展时间,参观卡分为大卡、小卡,大卡是参观大的博物馆,小卡参观一些小的博物馆和画廊,而这两种卡都是免费的。这里还有一段杨光素老师的插曲。杨光素毕业于浙江美术学院,上世纪九十年代初从安徽省艺术学校的任上移居法国。现在仍活跃在著名的蒙马特高地上。在蒙马特高地画画享有法国政府特批执照非一般画家可以进入。一天一个电话打进了杨国新的画室,一个苍老而嘶哑的声音问道:“喂!你是中国人吗?”虽十数年未见,杨国新依然听出这是杨光素老师的声音,便答道:“我不仅是中国人,还是您的学生杨国新”……在惊喜与诧异中,在异国他乡,师生就这样不期而遇了。杨光素要国新带她到巴黎艺术学院附近的一个画廊看陈逸飞的画展,说那个地方她没有去过。杨国新欣然愿往,但诧异于杨老师在巴黎这么多年竟不知道巴黎艺术学院在哪里。第二天杨国新挽着两位老太太去展览会,那一位是已故著名油画家王德威的夫人。王德威是新中国建国以来的第二代画家,苏联马克西莫夫油画训练班的学生,训练班毕业创作《转移》是其代表作之一,王德威曾任浙江美院油画系主任、副院长,不幸英年早逝。杨光素的色彩很好,油画总是充满光感,素描功力深厚,浙江美院的训练使她有足够的资本在巴黎过上不错的日子,她一般春天在蒙马特高地画写生。画上三个月,一年的生活就有了保障,剩下的时间,就自己画创作,杨光素七十多岁了,依然精神矍铄,精力充沛。杨国新和两位前辈一起在展览会上和陈逸飞互相致意并合影留念。由一家英国艺术公司策划的这次陈逸飞艺术展,因了陈逸飞的不幸逝世,留下了永远的怀念。以后在巴黎的日子,杨光素老师的声音隔三岔五地从电话里传来。也许,这位耄耋之年的油画家能从国新的年轻的气息里感受到祖国的温暖的问候。杨国新在准备画展的空隙,随团去欧洲各国访问,本来打算和澳洲的一个华人朋友租车前往,因为驾证的原因没能如愿。访问欧洲自己驾车比较方便,不如意的地方是住宿难找,欧洲每个国家都有汽车旅馆,也即青年旅馆,收费合理,但一般汽车旅馆比较偏僻,难找。还有一层,人生地不熟,加之语言不通要注意安全。在欧洲的旅行中,杨国新那双对色彩训练有素的眼睛从自然风光中找到了他的所爱,德国二战后辉煌的现代建筑,荷兰巨大的风车童话,这个低地国家谜一般的自然景色,拥抱着她骄傲的儿子,哈尔斯、维米尔、伦勃朗,伟大的伦勃朗永远是大师中的大师。欧州的每一处,都在杨国新的精神历程中绽开了新的温馨。他感受和吸纳这些沁人的气息,心胸也豁然开阔。真切地感受到了巴黎和欧洲的给予。在巴黎的日子里杨国新认识了一位法籍华人何跃,他是中国巴黎同乡会会长,身边聚集着一批中国艺术家,时值春节期间,他举办酒会招待全体在巴黎的中国艺术家。一位四川美院的教授喝高了,说:我们今天采巴黎,今后还要占领巴黎。另一位较著名的艺术家王度说,巴黎是不能占领的,你要爱她,她是一个包容的城市,什么人,什么样的艺术形式在这里都有他的市场,都可以生根开花。杨国新认为王度用包容这个词来形容巴黎宽阔的胸怀是非常准确的。
巴黎之旅匆匆而过,杨国新再回到祖国母亲的怀抱,已经四月有余了。他的新作品(山水绝唱)是对自己这段生活的总结。这件参加了“第三届中国油画展”的作品,以新的观念和绘画手法,从不经意的题材里,寻找发掘出有意味的形式。紧随其后的是又一件杰作《与红色鸟对话》。这幅作品获得了安徽新世纪首届美术大展铜奖。作为十届全国美展安徽展区的总评委之一,杨国新以深谙欧州艺术的不俗的眼光和其他评委一道,从两千多件的送件中选择了优秀的作品送往全国,使安徽在十届全国美展中获得不错的成绩。杨国新担任组织工作的阜阳市,美术作品入选数和获奖数都远远高于往届,阜阳市美协被安徽省委宣传部授于组织工作奖。
喜欢画画,可能是大多数小朋友的天性。现在少年宫学美术的孩子爆满即是一个佐证。杨国新从小喜欢上绘画,是缘于父亲一次不经意的绘画表演。那次表演如同一颗种子埋在杨国新幼小的心灵里并生根、发芽,从此让他一发不可收拾,在父亲的鼓励和赞许的目光中,画画成了杨国新学习之外的最爱。临摹小人书、画水彩,为妹妹写生。小学时代,杨国新就已成了学校里知名的“小画家”了。时光飞一样流逝,转眼到了1972年,杨国新已是初三年级的学生了。恰逢安徽艺术学校恢复招生,杨国新放学看到贴在学校大门旁边的招生广告,他对同学张林说:我们去问一问看能否让我们报名,接待他们的陈清廷老师说:你们可以报名,并问他们是哪个学校的,国新说是阜阳一中的。允许报名,对杨国新来说是件大好事,花季少年更多的是梦想,生活给了他第一次选择的机会。在学校里他由于绘画和学习好而自我感觉不差,但考试要画素描,对从未画过素描写生的杨国新和张林来说,就有点犯难了。还是找启蒙老师张启能。张老师是合肥师范学院美术系毕业,科班功底,对素描深谙其道。他给杨国新和张林摆了组静物,也就是草帽,瓶子、碗之类;张老师要求他们画准轮廓稍加点明暗就行了,说你们现在想画多已经来不及了,宁愿明暗画少一点,可能还不会画得太灰。考试的静物和张启能老师摆的要国新两人练习的静物差不多。杨国新是一支铅笔画到底,别人用几支铅笔,他却不会用。靠了连环画的功底加上准确地遵循了张启能老师的要求,考完试杨国新和张林感觉还不错。
1973年初春的皖北大地,大雪纷飞银装素裹,正月十五还未过完,张林悄悄地推开了杨国新家虚掩的门,一脸子故作深沉状,杨国新看出他是装出来的,就问他有什么事。张林说;我拿到省艺校录取通
知了。杨国新说,你拿到了,我也该拿到了呀!对!你陪我去我妈妈单位。两个小黑点在雪地里向供销合作社跑去。见到妈妈,杨国新要她去传达室查一查有无录取通知书。母亲去了十几分钟回来后对国新说,没有来,这下子杨国新惊呆了。看着儿子的傻样,母亲乐了,藏在背后的那只手把通知书递给国新说:来了,傻儿子。杨国新拿着红彤彤的通知书,心也就飞到了省城合肥。这里还有一个插曲。杨国新和张林考过素描后,还要写一篇作文,就等于专业、文化课一起考了,他们俩的素描考试成绩一般,但是作文成绩很优秀,改卷的老师认为他们俩的成绩不够录取条件,陈清廷力排众议说,虽然他俩的素描一般,但作文写得好,有好的文化底子,专业课肯定会很快赶上来。陈老师说服了其他老师,录取了杨国新和张林。此时的安徽艺术学校,拥有建校以来最好的老师。杨国新他们这一届共招生30名学生,15名学群美,15名学舞美,教师有王碧悟、陆敏逊、徐欣民、杨光素、郭公达、付景和、梁景福等,绝大多数毕业于一流美院如浙江美术学院,中央工艺美术学院,苏州美专等。诸位老师爱生敬业,在学生当中享有很高威望。二年级后分专业,杨国新分在油画班。在艺术学校两年的学习过程里,杨国新好像并不是那么一帆风顺,他有两次刻骨铭心的记忆;一次是班主任兼素描指导教师梁景福在课堂上批评杨国新,当着全班同学的面毫不留情地指出杨国新素描进步太慢,国新的自信心受到沉重打击。为了减压,每天黄昏杨国新第一个跑向篮球场,他要让汗水洗去铅华,并暗下决心,要画出个模样来。不久,努力有了回报,一次上课时梁老师悄悄地对另一个同学说,你去看看杨国新的画是怎么画的。这句悄悄话,如沐春风般地吹开了杨国新的心田,也许,这就是梁景福老师的教学特点,响鼓重捶。另一次是上创作课,他遭到了徐欣民老师声色俱厉当头棒喝。徐老师严厉地呵斥一个学生,这在杨国新的印象里绝无仅有。徐欣民老师学养深厚,知识渊博,许多同学尊称他为鲁迅式的老师。他总能发现同学的优点并因势利导地指出你向哪个方向努力。他对学生真诚的全身心的关爱可以说是教师的楷模。徐老师在教学中的指导方法如杨国新在中央美院进修学习时的老师一样,以循循善诱的鼓励和表扬的教学理念让学生们感到特别舒畅,他把自己积累了一辈子的对艺术的见解笔记让同学传抄,对每一位求教者尽其所能帮助指导。徐老师的速写画得特别好,解剖学有很深造诣,他著的《艺用解剖》一书,艺校美术班的同学人手一册,中央美院还来信买了六十多本。他六十年代创作的国画《春雷初动》以独特的构思新颖的构图在全国美展上被评为优秀作品。就是这样一位德高望重,创造能力如日中天的优秀教师怎么会对一个18岁的小青年发脾气呢。说来还是缘于徐老师对国新寄于的期望较重,国新已经三番五次没有画出好稿子,徐老师急了。杨国新画的是一幅表现马钢工人的主题创作,草图观摩时,就被定为重点作品。杨国新画稿时总是找不到感觉,画不出炼钢工人的气慨,徐老师直接在画面上修改,画出钢铁工人的大手,那是一双负重的手,几把钢钎,那是力拔千斤于瞬间的钢铁工人的武器,他告诉杨国新,艺术要夸张,要有想像,不能把生活中真实的东西不加选择地照搬到画面上,国新受到很大启发,然后顺利地完成了这张作品,参加了全省美展,对于没跨出校门的杨国新来说,这是艺校学业的一个完整的句号。
毕业分配时,杨国新本来分在电影制片厂,因为母亲希望他回到身边。杨国新回到阔别三年的阜阳。
对于一名画家,有时人生的道路就是艺术的道路。杨国新回到阜阳,文革的余波还在震荡,从1966年文革开始到杨国新毕业分配,阜阳还没有一个美术院校毕业生(文革前除外)。他带回的绘画理念、素描色彩技法都让学生们吃惊。于是年轻的杨国新和年轻的学生们,组成了一个庞大的美术队伍,分几个小组,杨国新轮流地每晚跑几个点去辅导这些学生,没有酬劳,也没有学费,有时自行车后面还得带上学生。几年下来,杨国新不仅给国内的各个艺术院校输送了大量的人材,自己也在教学实践中,画了上千张素描,几百张色彩,艺术技巧得到了升华和巩固。从艺术来源于生活的角度出发。不妨这么认为,如果没有阜阳这个舞台,杨国新就不能上演这出钻研基本功的大戏。在画头像的同时,他还不失时机地画了一批素描人体。为了迎接“前进中的中国青年美展”,杨国新下乡体验生活,画了大量速写,丰厚了自己的艺术积淀。后来,杨国新在创作《冬去春来》时就更投入了,功夫不负人,这张作品参加了当时有轰动效应的“前进中的中国青年美展”。
在阜阳的几年间,杨国新像和时间在赛跑,他想考美院,目标是浙美油画系,先寄作品初试,初试通过后再进行复试。可是阴差阳错,等到复试通知到达他手里的时候,复试当天已经在合肥的省艺校结束了。下次再考,机会又因为通讯的误差与杨国新失之交臂。也许,命运注定要杨国新从自我实现的道路进入画家行列。
从上世纪80年代开始,改革开放使人们眼界豁然开阔,人们抓住机会找回失去的时间,学习风气异常活跃,各大美院也为那些渴望进修的美术学子开了绿灯。既然不能直接考入美院,那么就去美院进修吧。杨国新带着多少有点难以言说的心情,踏上了北京之旅,而在他的内心深处其实是早就在北京学习了。历史的车轮转了一个弯,现在终于畅通行驶了。在美院,马刚、葛鹏仁、林纲、孙景波等老师给杨国新上课,尤其是葛鹏仁,对杨国新影响较大,葛鹏仁是油画系三画室的主任,研究生毕业,他从写实画风转入抽象描写,由构成原素人手,画了一些当时很前卫的作品。马刚对杨国新的素描创作也很有启发,他认为,生活中任何一个东西都可以拿来作为感情或思想的负载物。比如斯什金衷情于森林,烈维坦喜爱大自然,而衷情于画瓶子的拉南赤赤,一辈子在无生命的瓶子中,找到了自己的生命所在。杨国新重新调整了自己的素描观念。找到了一种心旷神怡的放松。林岗是留苏的老画家,苏派基本功扎实厚重,具有绘画性。孙景波是文革后中央美院第一届研究生,以壁画“阿瓦山人”名世,在这些老师的辅导下,杨国新的技艺大进,真正地感受到了脱胎换骨。第八届全国美展人选作品就是对这次进修的评点。美院回来后,杨国新去农村挂职锻炼两年,他感到生活带给他一连串高收获,他感谢生活的无私给予。这期间,他又参加了“纪念延安文艺座谈会讲话?六十周年全国美展,“第三居中国袖画展”,“中国山水、油画风景展”,芬兰“中国风景艺术展”,加之2002年巴黎国际艺术城杨国新油画展和2004年“中国画精品展”;一系列的全国美展印证了杨国新舶艺术足迹。机会永远是为那些有准备的人而存在的。杨国新当选了阜阳市美协主席和市九三学社主委,安徽省美协副主席。杨国新很坦然、谦虚地面对这二切。他说他对艺术诚惶诚恐,恨不能每日三省自身。他以对艺术的敏感和个性的魅力,以虔诚的心态去画好每一张画。虽然与那些精力旺盛的艺术家不能比,但追求画一张好画的念头,却时时萦绕心头。杨国新对陈丹青的话“上帝给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应该做自己需要干的事”感受特别深刻。陈丹青认识高于手法,但愿他的画也能如他的意识那般清楚,思想重要,技术也重要,两者互为补充。画坛是个名利场,杨国新对这一点的认识格外洒脱,画家是自我的,同时又是大众的,作为一个画家,只有别人说好才是真正的好。每当思考和展望安徽美术的发展前景时,杨国新认为,安徽有一支有实力的队伍,因为经济滞后的制约,加之没有一个正规的艺术院校,人材流失严重。安徽画家之间的交流沟通也不够,并且在理论上也缺乏重量级的理论家的支持,整体推出不力。尤其是安徽油画,需要全面提升水准。作为省美术家协会副主席的杨国新寄希望于安徽全体画家的努力。他相信,随着安徽经济大踏步的前进,安徽美术会展翅跃人广阔的空间,居安思危,一步一个脚印。刚进入盛年的杨国新会强悍地把握自己的生命过程,他会在艺术的两个门类:油画和国画上用不息的热情之火点燃那个属于自己的艺术火炬,照耀自己,也照亮别人,弥坚常新。落拓恒通,杨国新未来的岁月会过得轰轰烈烈,滋润有余,他的艺术境界一定会有更高的提升。祝杨国新艺途,一路成功。
责任编辑鲁书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