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恶大师”罗曼．波兰斯基

阿　陈

罗曼·波兰斯基执导的《钢琴家》上映后，赢得好莱坞及全球评论界和观众的认可，先后获得第５５届戛纳电影节金棕搁大奖、法国电影恺撒奖，波士顿影评人协会、美国影评人协会的最佳导演，以及第７５届奥斯卡最佳导演奖。

波兰斯基从影以来，拍过包括中国观众熟悉的《苔丝》、《苦月亮》等在内的大大小小的作品２７部，在国际影坛享有“罪恶大师”的盛名。他的影片大多涉及暴力、死亡和孤独，其中有不少是恐怖片和悬念片的经典，这源于他对黑暗人性的深刻洞察，并与他经历中形成的独特世界观、人生观有关。

童年磨难

波兰斯基１９３３年８月８日出生于一个侨居巴黎的波兰籍犹太人家庭。那时的巴黎和华沙对穷人来说都很小，小得像他们手中的钱包；但又很大，大得像他们钱包上的洞。罗曼父亲挣的钱只够家人勉强度日。但随之而来的排犹浪潮使罗曼全家无法在巴黎继续生存。罗曼３岁那年，举家迁回波兰克拉科夫的老家。１９３９年，希特勒向波兰宣战，１０月，华沙和克拉科夫被德军占领，犹太人惨遭迫害。１９４０年，华沙和克拉科夫建立了犹太人特划区，所有的犹太人，不论性别和年龄，一律只准居住在特划区内。纳粹后来又命令所有的男人必须去集中营，罗曼的父亲被关进了集中营。

特划区内只剩下老人、妇女和儿童。特划区内真正的生活是在夜间进行的。夜色中，人们离开自己的避难所，走家串户地交换手头仅剩的一点食品。实际上，每个人都行走在别人的墓地上，因为家家户户都有被杀害或被抓走的人。

一天，特划区的街上驶来了德国人的摩托车队，他们逢人就抓，有的被送集中营，有的被送医院当试验品。纳粹士兵已把刺刀指向罗曼的胸膛，罗曼却奇迹般地逃脱，在废墟里一直躲藏到夜晚。回到家里，得知母亲已被抓走……

罗曼逃离了犹太人居住区，乡村的农民家庭收留了他。直至克科拉夫解放后他才回到家乡。许多人因亲人惨死在集中营而发疯，罗曼的母亲也死于集中营的毒气室。１２岁的罗曼无家可归，寄居于亲戚家。有一天，失踪的父亲突然回来，可是罗曼毫不感到惊奇。他幼小的心灵已承受了太多的苦难，以致如果有一天他死去的父母突然为他打开房门，他可能连眼睛也不会眨一下。灾难使他变成了一个神秘论者和宿命论者。

两年之后的某一天，父亲带回家一个女人，让罗曼喊她“妈妈”。罗曼就在这一天离家出走。

爱情事业

战后，罗曼进入罗兹电影演导演系，开始了为期５年的学习，并逐渐崭露头角。五十年代末，他自编、自导、自演的荒诞短片《两个男人与更衣室》即获５项国际大奖。六十年代初，他的一些早期短片已形成了他独特的黑色风格，获得影坛推崇，至今仍堪称同类影片的经典。但那时波兰斯基或许还没料到他影片中那些表现罪恶和苦难的主题会将他推上各类电影节的红地毯。

与此同时，爱情也在这位才华横溢的青年导演心中滋生。他的初恋情人是一名女演员。他第一次见到她就惊讶无比。她的头发如罂粟般火红，面孔如大理石般雪白，她两眼放射出混杂着恐惧与激情的光芒。他将她带到了巴黎，而她在巴黎抛弃了他。

从巴黎返回波兰后，罗曼开始拍摄长片处女作《水中刀》。影片因它的“颓废”主题，没有得到波兰官方和影评界的好评，但却获得第３６届奥斯卡最佳外语片提名，并获第２５届威尼斯电影节最佳导演奖。波兰斯基一时声名鹊起。不久他便移居伦敦，正式与波兰脱离关系。

１９６７年，继《冷血惊魂》和《荒岛惊魂》两部影片分获柏林电影节金熊奖和银熊奖之后，罗曼与美国女影星莎朗·塔特联合担纲主演的恐怖片《天师捉妖》开拍，罗曼与莎朗也旋即开始了疯狂的浪漫史。

恐怖题材又一次触动了罗曼的心弦，沉浸其中，他的内心总有未满足的欲望和好奇。为什么不尝试将中世纪的血腥气氛安排在当代美国的青年人家庭中呢？

罗曼的书架上出现了鬼神学百科全书。莎朗·塔特不适合，伍迪·艾伦的未婚妻米娅·法罗成了该片的女角。随着影片的开拍至关机，罗曼和米娅也经历了一场如火山熔岩喷发般的爱情，来得快，去得也快。

《失婴记》以强烈的悬念和令人窒息的恐怖场面表现出浓烈的血腥气氛，成为恐怖片中的经典之作。波兰斯基因此获得第２６届金球奖和第４１届奥斯卡奖最佳编剧提名。

面对影片可能会产生的负面影响，波兰斯基言简意赅地作了总结：“电影对人的影响应该使你忘却你是坐在电影院里。”

《失婴记》于１９６８年首映。春风得意的编剧兼导演波兰斯基摆脱了法罗的诱惑，决定与莎朗·塔特重续旧缘结为夫妻。当然，促使罗曼作出这一决定的原因是莎朗已怀有身孕。

为了符合自己大众新偶像的地位，波兰斯基夫妇购买了贝弗利山庄与戈洛莉娅·斯文森毗邻的一座别墅。

梅森其人

有一种无稽之谈：人的一生中有一个与其心灵相通的“幽灵”，这个“幽灵”时不时地会做出一些危害此人的坏事来。波兰斯基的“幽灵”是一个叫查尔斯·梅森的人。

查尔斯·梅森与罗曼·波兰斯基生于同一天，相差两岁，一个生于巴黎，一个生于美国辛辛那提。梅森从小在孤儿院长大。当波兰斯基藏匿于波兰农村时，梅森正在感化院被“改造”；波兰斯基在电影学校读书时，梅森在不断地转换监狱。１９６７年获释后，梅森决定彻底改变自己的生活。

他认为能将理想变成现实的地方是好莱坞。于是他和自己的邪教团伙一起藏身于洛杉矶近郊一处废弃的牧场内。那里没有人群和警察的巡逻车，只有兀鹫和胡狼。在加利福尼亚的这个荒原上，妓女的儿子查尔斯·梅森决定完成一件令美国白人社会震惊的恐怖事件。但事件之后的罪名则应由“黑人”来承担，然后引起法庭的快速判决。梅森随后发表耸人听闻的声明，指责法庭错判无辜，以此在有色人种中引发一枚炸弹。但是梅森一直未找到导火索。

一天，梅森在电影院观看《失婴记》后受到极大震动。他知道该如何下手了……

血腥屠杀

１９６９年８月９日黎明时分，贝弗利山庄的山丘上聚集着三女一男：昔日的教堂合唱团成员苏珊·阿特金斯、某制鞋公司前秘书帕特里夏·克伦温克尔、无业人员琳达·卡萨比亚，前摔跤教练查尔斯·沃特森。这四人看着明星们的豪宅，心里怒火中烧：难道还有人过这样的日子？

他们的目光掠过一座座式样各不相同的房子，最后决定对波兰斯基家采取行动。沃特森滑下山丘，越过栅栏，直奔波兰斯基的家门。他手起刀落，砍断墙上的电话线，然后一扬手与同伙一起打破玻璃门长驱直入。

他们首先经过莎朗·塔特的卧室。苏珊·阿特金斯不顾莎朗·塔特８个月身孕的大肚子，一连十六刀将她砍死。沃特森在另一个房间将波兰斯基的朋友、波兰籍的电影导演伏伊捷克·弗里科夫斯基先是用垒球棒一顿乱打，接着用刀将他砍死。

凶手在一楼的另一个房间杀死了一对年轻的情侣：１８岁的史蒂文·帕伦特和他的女友、好莱坞发型师耶娅·西布林。之后，在草丛中奔跑的一个身影引起了他们的注意。他们追上去立即将她杀死。这位遇难者是咖啡馆老板的女儿阿比盖尔·福尔格斯。住在二楼的管家和女仆被凶手捆绑住，一刀一刀慢慢地杀死。

７名无辜者在这一血案中丧生。凶手用遇难者的鲜血在门上写下“猪猡”一词。

波兰斯基那天正在纽约，得以免遭劫难。警方在凶杀案现场找到可卡因和大麻的残余物，由此假设为莎朗·塔特和她的朋友们吸毒之后，互相残杀致死。两周之后，在洛杉矶一对老年夫妇的寓所门上也发现了用死者鲜血书写的文字：“我们还会再来”。但警方仍未找到凶手。

直至苏珊·阿特金斯因另一案件被抓获后，向被关押的同室女囚夸口说她杀死了著名的莎朗·塔特，７人命案才水落石出。

一如既往

浩劫之后，波兰斯基仍然拍摄揭露罪恶的电影，他想忘记过去，就像母亲死后他所表现的那样。影评界注意到，波兰斯基在自己的每一部影片中都能为凶手找到辩解的理由。１９９９年，他自编自导的惊悚片《第九道门》，将人类内心深处的善恶、美丑作了登峰造极的深刻揭示，影片获第１２届欧洲电影奖、欧洲成就奖和最佳导演，波兰斯基重塑了欧洲第一名导的地位。

《钢琴家》则是改编自波兰犹太钢琴家瓦拉迪斯劳·斯皮尔曼的自传体小说《一个城市的毁灭》。该片描写二战期间，一名天才的波兰犹太钢琴家，在一个德国军官的冒死保护下，终于迎来了自由的感人故事。

一个人可以借助自己的职业、自己的艺术来表达和实现自己的心愿。波兰斯基的愿望是———回到过去，回到曾经改变了他生活的过去。也许，他希望他的母亲也能遇到一个拯救她的善良“刽子手”。可以说，《钢琴家》是波兰斯基献给难以泯灭的童年印象的回忆。也可以说，冥冥之中，波兰斯基最亲爱的母亲一直引导着他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