２００４世界经济和贸易复苏明显增长加快

张亚雄

■IMF预测2004年世界GDP增长将为4.1％，加快0.9个百分点

■发达国家增速2.9％，加快1.1个百分点

■发展中国家增速5.6％，加快0.6个百分点

■世贸走出衰退，IMF预测贸易量将增长5.4％

2003年，世界经济、贸易逐步复苏，国际市场主要产品价格有所上升。在主要发达经济 体中，美国和日本经济增长明显加速，欧元区经济低迷程度则出乎所有人的预料。因此，各 国际组织和研究机构在秋季预测报告中改变一再下调预测的做法，纷纷上调美国、日本经济 增长预测。但是，由于全球性通货紧缩、失业居高不下、结构调整尚未到位等问题依然突出 ，2004年世界经济、贸易增长加快的基础仍不够稳固。

世界经济增长加快

(1)2003年世界经济发展出现转机，国际机构上调美国、日本经济增长预测

在主要发达经济体中，近期的经济发展出现两种截然不同的情况。一个是美国和日本经 济增长明显加速，另一个是欧元区经济低迷程度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2003年二季度美国经济增长3.3％，明显高于一季度1.4％的增长速度，是2002年第三季 度以来增长最快的一个季度，经济出现明显复苏迹象。三季度美国经济增长更是高达7.2％ ，创近20年来的最高季度增长记录，出乎所有人的预计。近期美国经济良好表现的主要原因 ，一是企业投资意愿增强。投资的迅速增长是支持20世纪90年代以来全球经济，特别是以美 国为首的新经济快速发展的主要力量，2001年全球经济增长迅速下降的主要原因也是由于投 资出现衰退，因此投资实现较快增长对美国经济摆脱低迷将起决定性的作用；二是宽松的财 政、货币政策的效果逐步显现，给经济发展带来积极变化。首先，消费者信心明显增强。随 着地缘政治风险的消除、美国股市的稳步反弹，从4月份开始，消费者信心指数逐步回升。1 0月份密歇根消费者信心指数为89.4，远远高于战争期间3月份曾经创下的77.6的近10年来的 低点。5月份实施的减税方案在2003年下半年产生了效力，消费者因税收减免等措施而增加 实际可支配收入。随着退税支票入账，2004年消费者支出意愿可望进一步增强。其次，工业 生产恢复稳定增长势头。8月份美国供应管理协会指数从7月的51.8上升至54.7，是8个月来 最为强劲的增长幅度，9月份为53.7，10月份高达57.0，连续四个月超过代表扩张的50点， 标志制造业正在恢复稳定增长。生产订单增加、公司效益改善及股市上扬等因素，将会促使 美国公司在2003年下半年开始启动更多投资计划，从而有利国内需求回升。因此，2003年下 半年，美国经济表现出强劲的增长趋势。

2003年以来，日本经济增长出现了明显加速迹象。前两个季度GDP增长率环比分别为0.3 ％和0.6％，折年率达到2.4％和3.9％，连续6个季度保持正增长。日本经济形势的好转首先 反映在股市上。2003年以来，日本股市强劲反弹，股票市场转好带动了日本国内信心恢复， 人们对日本可能出现金融危机的担忧逐渐消退。随着股价回升，部分投资者的金融资产增加 ，消费心理得到改善，消费开支呈现增长势头，从而为日本经济复苏提供推动力；其次，对 日本经济至关重要的出口出现较快增长，有利于工矿业生产的恢复。1～8月日本出口总额为 35.28万亿日元，比上年同期增长4.4％。日本贸易振兴会预测，2003年度日本出口总额将达 51.2万亿日元，将连续第二年更新历史最高记录；贸易盈余则将比上年度增长12.9％，达13 .1万亿日元；第三，日本企业倒闭数量减少，失业率下降。2003年上半年，日本全国共有89 84家企业倒闭，比去年同期减少9％，4年来首次低于9000家。由于大公司工作岗位的增加， 日本失业率自2003年6月出现4个月来首次下降后，已从5月的5.4％下降到9月的5.1％。

然而，欧元区经济低迷程度出乎所有人的预料。伊拉克战争等地缘政治冲突、国际油价 居高不下、跨国公司假账丑闻等使企业投资减弱、消费者信心下跌，欧元大幅升值明显弱化 出口竞争力，这些因素导致2003年上半年欧元区经济复苏步履维艰。2003年一季度欧元区经 济环比仅微增0.1％，二季度为零增长。在欧元区主要经济大国中，德国、意大利和荷兰200 3年一、二季度均出现负增长。按照欧委会的预测，欧元区2003年第三季度的经济增长率将 在零和0.4％之间，第四季度的增长率将在0.2％和0.6％之间。总体来看，2003年欧元区经 济难以摆脱疲软状态。

因此，主要国际机构在近期发表的秋季预测中，改变了近两年来一再下调经济增长预测 的情况，纷纷调高了美国、日本等的GDP增长预测。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在9月18日发表的《世 界经济展望》秋季报告中将2003年美国和日本GDP增长预测分别从春季的2.2％和0.8％上调 为2.6％和2.0％，分别提高0.4和1.2个百分点；世界银行和经合组织也大幅提高2003年日本 GDP增长预测至1.5％和2.0％，分别比各自的春季预测提高0.9和1.2个百分点。与之相反， 欧元区经济增长预测则被大幅下调。国际货币基金组织、世界银行和经合组织对2003年欧元 区GDP增长的秋季预测分别为0.5％、0.7％和0.5％，比春季下调了0.6、0.7和1.3个百分点( 见表1)。

(2)2004年世界经济有望出现明显复苏势头

2004年，国际政治局势将趋于缓和、国际石油价格稳中有望回落、国际主要股市将继续 调整向上，各经济体扩张性宏观经济政策效应将进一步显现，经过近三年调整的世界经济有 望出现明显的复苏势头。但是，经济结构失衡与调整、失业问题以及通缩问题等依然存在。 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和世界银行预测2004年世界GDP增长将比2003年明显加快，达到4.1％和3. 0％，分别比2003年加快0.9和1.0个百分点。其依据是世界主要经济体大多数增长速度都明 显加快。例如，国际货币基金组织预测2004年发达国家经济增长速度将达到2.9％，比2003 年加快1.1个百分点，其中美国、欧元区经济增长预测分别为3.9％和1.9％，比2003年高1.3 和1.4个百分点；发展中国家经济增长率也将从2003年的5.0％提高到5.6％，加快0.6个百分 点。

但是，这些国际机构对2004年世界经济的预测是否会像近两年所发生的那样，过于乐观 并被再次下调？总体来看，2004年世界经济形势将会好于2003年，但是各国经济发展中面对 的一些结构性和体制性问题仍然没有找到有效的解决办法，不利于世界经济的稳定、持续增 长。

先看美国。2001年1月以来，美联储连续13次降息，目前的联邦基金利率为1％，处于45 年来的最低点。由于目前通货膨胀水平较低，同时经济复苏的持续性仍然存在疑问，美联储 将会在未来一段时间内继续维持低利率水平。因此，2004年美国货币政策将比较宽松。从财 政政策看，布什政府通过反恐、战争等名义增加财政支出，并极力推行减税计划。2001年底 实施了10年内减少1.35万亿美元所得税计划之后，2003年5月，再次通过未来10年3500亿美 元的减税方案。由于减税政策是一项中长期政策，2004年美国将继续实施其减税计划，减税 的经济效应将逐步显现。此外，2004年是美国的大选年，布什政府将会进一步加大刺激经济 的政策力度。

但是，布什大力推行的巨额减税计划也遭到了各方人士的非议，这主要是由于他们认为 减税计划实施效果至少在短期内很难显现。这是由于减税并不能够直接促进经济增长、创造 就业机会和恢复消费者信心，反而会使美国联邦政府预算赤字进一步增加，减少储蓄和抑制 投资，不利于美国经济的长期发展。同时，2004年美国经济仍然面对其他一些不利因素，阻 碍经济持续强劲增长。首先，美国高技术领域生产能力过剩依然严重，产业结构调整仍在继 续。其次，联邦基金利率处于45年来的最低点，货币政策调控空间非常有限，巨额财政赤字 抑制了财政政策对经济的调控作用。第三，失业率在6％以上的历史较高水平，就业形势严 峻，持续疲软的劳动力市场必然影响到消费支出。第四，政府债台高筑。根据美国国会预算 局的预计，2004年美国财政赤字将达4800亿美元。巨额财政赤字将会增加消费者的未来负担 ，提高长期利率上升预期，并在一定程度上削弱社会投资动力。第五，美国长期市场利率已 开始逐渐反弹。美国30年期固定住房抵押贷款利率从6月中旬以来已上升1个多百分点，平均 达到6.28％。随着住房抵押贷款利率的进一步回升，美国住房市场将会有所降温，这将抑制 美国经济复苏步伐。

其次看欧元区。2004年，欧元区经济增长将有所加快，但是低速增长局面很难根本改变 。首先，欧元区主要贸易伙伴——美国经济有望加快复苏步伐，加之美元中期走强趋势浮出 水面，欧元不再强劲上扬有助于外贸出口。其次，欧元区国家宏观经济政策尚有一定的调控 余地。货币政策方面，欧元区的基准利率为2％，比美国同类利率高出一倍，这为欧洲央行 提供了降息的空间。财政政策方面，欧盟正在着手修改《稳定与增长公约》对各国财政赤字 不得超过GDP的3％的硬性约束标准。总体来看，欧元区具有一定的经济政策调控空间，关键 在于欧洲央行的意愿以及各成员国在财政赤字标准等问题上能否达成妥协。由于失业居高不 下，个人消费难有大的起色，企业债务沉重、盈利下滑，投资难以扩大，近乎僵化的经济结 构阻碍欧元区经济快速复苏。

再来看东亚地区。东亚经济将加速增长。2002年这一地区已开始出现周期性复苏，但20 03年初经济复苏在受到非典影响后有所放缓。东亚地区的经济增长率从2003年第1季度的将 近6％下降到第2季度的3％。但总体来看，非典所造成的影响比人们最初所担心的要小。受 美国和日本经济增长加快的推动，全球经济正在好转，世界贸易以更快的速度增长。全球高 科技行业经历了3年严重的衰退之后，目前情况出现了好转。在全球海外直接投资自2000年 的高点大幅下跌之后，流向发展中国家的股票及债券投资已经恢复增长。全球的股票和高收 益债券市场出现了强劲的上涨，有利于东亚地区发展经济体的复苏。同时，中国经济持续、 快速增长使其从其他东亚经济体的进口大幅增加，中国正逐步成为高科技跨国公司主要的全 球性生产制造基地，这强化了区域内的生产和贸易联系。

东亚经济已经走出金融危机的阴影，消费者支出开始增长的同时，投资也开始小幅上升 。在一些发生了金融危机的国家，银行及企业的盈利能力和资产负债状况已有所改善，资本 流入增加，银行贷款在上升，金融市场也在走强，为推动投资创造了一个更好的环境。2003 年上半年，东亚各国受世界主要发达国家经济复苏乏力、伊拉克战争和非典疫情等一系列冲 击，经济增长受到抑制，但随着伊拉克战争迅速结束、国际油价迅速回落并稳定、非典疫情 在短期内得到完全控制等不确定因素的消退，东亚经济在下半年加快复苏，并在2004年逐步 加快增长的步伐。基于当前东亚各国经济发展的表现， 2004年东亚经济将加快增长。

日本情况如何？随着出口的恢复增长和股市出现较大幅度的回升，2003年以来，日本经 济正在走出谷底，进入缓慢复苏的阶段。然而，阻碍日本经济复苏的两大难题——通货紧缩 和金融机构的大量不良资产问题依然十分严峻。另外，影响个人消费增长的问题仍然存在。 日本政府已经决定继续降低国家公务员工资，减少失业人员的失业保险金支付额。通货紧缩 问题进一步加剧，东京的消费者物价指数已经连续3年零9个月下跌，日本全国零售商品销售 额已经连续26个月低于上年同期水平。政府提出的明年度预算计划也准备将公共投资减少3 ％。企业职工收入增长能否持续下去也仍然是个未知数。此外，工业生产也不稳定，6月份 的生产比上月下降了1.2％，目前依然处于徘徊状态。

由于国民可支配收入前景不明和政府削减公共开支，日本的内需很难出现较大幅度增长 。另一方面，考虑到世界经济发展还存在一定的不确定性，因此，像过去十年日本经济几经 复苏，但最终启而不动一样，2004年日本经济增长能否持续仍然存在疑问。

世界贸易发展与国际市场产品价格走势

(1)世界贸易走出衰退，呈加速增长趋势

2001年世界贸易额增长率从2000年的13％迅速下降为－4％，是多年以来的第一个负增 长。除转轨经济国家保持增长外，其他地区均出现不同程度的下降。受发达国家需求大幅度 下降和高新技术产业发展减缓的影响，对外需依赖较强的东亚出口导向型经济体的进出口下 降达13％。在经历了连续4个季度的负增长后，世界贸易自2002年2季度开始走出衰退，并呈 逐步加速增长趋势。但是目前增长的基础仍不稳固。这是由于此前世界贸易额处在相对较低 水平,基数较低；其次，同期以美元计价的国际市场产品价格开始出现迅速上涨，因此贸易 量的增长有限；更重要的是，世界贸易的复苏和加速增长得益于发达经济体，特别是美国、 日本进口增加的拉动。然而，受国内需求增长、美国经常项目逆差数额巨大、汇率波动等因 素影响，仅靠美国、日本进口增加拉动，国际市场需求难以稳定增长。按照IMF和世界银行 的预测，2003年世界贸易增长速度仍将较低（表2），随着世界经济的逐步复苏，2004年将 可恢复到一个正常水平。

(2)国际市场产品价格回稳，但原油价格存在向下压力

自1996年，以美元计算的国际市场非能源类产品价格持续下跌。至2001年底，制成品的 国际市场价格下跌超过20％，而初级产品价格更是下降30％以上。国际市场除石油外的主要 产品价格持续下跌的主要原因，一是需求不旺和一些产品，如办公及电子通讯器材生产能力 过剩；二是美元持续坚挺；三是全球通胀压力减弱。国际市场产品价格下跌并没有给出口国 带来更大收益，相反由于初级产品价格的下跌幅度超过制成品，反而使收益向发达国家转移 。2002年二季度以来，随着世界经济的缓慢复苏，国际市场主要产品价格有所上升。但是， 自2002年以来，美元汇率开始走软。因此，尽管以美元计价的国际市场初级产品价格大幅上 升，但是以其他主要货币计价的价格上升并不显著。未来一段时期，伴随着世界贸易增长的 复苏，国际市场产品价格将会终止逐年下滑的势头，但是由于供求关系难于迅速调整，以及 产业结构和产品结构迅速调整和国际市场竞争的压力，国际市场主要产品价格上升的空间十 分狭小。由于美元汇率变化所带来的价格变化和对供求关系调整带来的影响值得关注。

伊拉克战争以后，国际市场石油价格并未像预计的那样下跌。尽管原油价格一度跌至4 个月来的低点，但在4月24日在维也纳举行的石油输出国组织会议上，欧佩克决定从11月1日 起，将石油产量限额每天减少90万桶之后，原油期货价格立即上涨。目前油价下行的主要压 力，是美国的原油库存显著增加，油品供应形势进一步好转。根据国际能源机构的预测，20 04年非欧佩克国家石油产量会增加140万桶，而国际市场上需求增加只有110万桶。欧佩克目 前预期在2003年最后1个季度中，全球原油库存每天将增加60万桶。同时，伊拉克的产量也 是很难估计的重要因素。目前伊拉克石油出口在每天100万桶以下，不足战前一半的水平。 如果全球原油储备上升，而明年春天北半球的需求量按照通常情况减少，将会导致明年春天 原油价格下跌。

除给主要的原油出口国和生产厂商带来巨大收益之外，原油价格持续坚挺对世界主要国 家和地区，特别是一些亚洲发展中国家经济发展带来一定程度的不利影响。油价上升对世界 经济的不利影响，一是使国际贸易失衡，二是通货膨胀压力加大，同时会使企业盈利下降， 最终使经济活动无法发挥潜能，增长目标无法实现。根据IMF的估算，国际油价每桶升高5美 元，全球主要工业化国家经济增长率就要下降0.2个百分点，而亚洲发展中国家经济增长率 则要下降0.4个百分点。

(3)坎昆会议无果而终不利于国际贸易发展

世贸组织2001年11月在卡塔尔首都多哈举行的第四次部长级会议上决定启动新一轮多边 贸易谈判，即所谓 “多哈回合”。“多哈回合”目前进展缓慢，农业、非农产品的市场准 入等重要议题的谈判都未能按期完成，农业问题更成为各方争执的焦点。根据议程，农业问 题的谈判主要有三大目标：大幅度提高市场准入机会，分阶段削减各种形式的出口补贴，大 幅度减少各种国内支持。根据计划，2003年3月31日前，各方应就农业谈判的模式达成一致 。但直到现在，这个模式也未能确定。围绕着农业改革和出口补贴等焦点问题，发达成员和 发展中成员分歧严重。一方面，发达成员坚持维护自己的既得利益不肯做出实质性让步；另 一方面，发展中成员一致拒绝接受美欧等发达国家在农业问题上提出的不平等贸易建议。这 使得坎昆会议在世贸组织近4年的历史中，再次成为没有成果的一次会议。

农业问题涉及方方面面的利益，异常复杂。发达国家一方面极力施压让发展中国家开放 市场，同时又千方百计限制发展中国家的农产品向自己国家出口，并坚决不放弃对本国农产 品的生产和出口给予高额补贴。美国大幅提高农业补贴、欧洲继续封闭政策、发展中国家则 抱怨自己是在发达国家制定的不公平规则中进行游戏。一组数字表明了穷国与富国之间的分 歧有多么严重：90％的农业补贴集中在美、欧、日等发达国家，美国和欧盟的年补贴额分别 达到1800亿美元和600亿美元，这些农业补贴的总和比整个非洲的GDP还要大。农业、劳动密 集型产业、药品的知识产权等对于发展中国家至关重要的协议，都几乎陷入僵局。直到坎昆 会议前两周，美国与欧盟才提出一项提高农业部贸易自由程度的报告，一些发展中国家也得 以进口更为便宜的药品以对抗爱滋病等流行病。

但这在通往全球自由贸易目标的道路上不过是微小的成就。“9·11”之后的共识与政 治意志，迅速让位于习惯性的斤斤计较。世界银行在9月3日出版的一份报告中评估，如果多 哈会谈的目标得以实现，全世界将增加5200亿美元的收入，其中一半将流入发展中国家，到 了2015年时，它将使1.4亿人口摆脱贫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