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楚魇的诗性文本
2003-04-29李俊国
李俊国
冰竹,这位青年作家的名字,在我有限的阅读视野中,是个陌生的符号。当我读到本期刊发的《有人敲门》时,我掩隐不了我的阅读欣喜。我一直期盼着的一种都市叙事——都市梦魇的诗性文本,在冰竹的小说中,有了老练而精彩的显现。
其一,都市梦魇的诗性审美。
这个短篇的题旨,或者说作家冰竹的审美兴趣指向,是都市人生梦魇——梦魇般的生存状态和精神心理状态,如“我”与前妻梅晗的分离恩怨,与李倩的一夜情欲,与下岗美人黑痣女的性交易,以及李倩、梅晗、黑痣女各自神秘而痛楚的人生经历。小说的审美指向,定位于当代都市人所感遇到的人生非完整性,命运不可预测性,生命的破碎感——而这些,正是我们中华民族由传统的农耕社会迅速转向工商型都市社会的转型期所伴生的都市人生的经验事实和心理事实!当社会结构由安定恒久也单一清纯的乡土社区骤变为多元复合的、变动难测的都市社会,人的生命流程心理结构情感形态,一下子被撕裂被支离被破碎(破碎也即多元)。因此,传统文学的单纯诗意,既定概念与审美定势,肯定失却它叙写当代人性的功能。所以,我们明白,冰竹为何喜好用“梦魇”手法编织小说叙事。“我”的小说人物身份与生活中的真实人物身份,“我”的幻觉臆像,前妻梅晗的梦游,黑痣女身世的神秘,李倩的突然消逝……小说以一连串神秘而苦涩的人事情节、恐怖而暗藏忧郁的人生心态,准确地捕捉叙述出当下都市人的梦魇人生与意绪。因而,与明朗、绚丽、豪华的都市建筑物风景相映成趣的,恰恰是阴晦而神秘、绚烂却苦涩、破碎而苍凉的人性风景。
其二,都市叙事的新鲜姿态。
冰竹小说叙事,善于制造诗意而神秘的、多义叠合的叙事气氛与叙事空间。他的小说叙事,有意打断单一的叙事指向,在“打断”所形成的叙述破碎片断中,作家有意安插相关人事的叙事。因此,在有限的短篇中,作家既叙述“我”与相关人物的故事,又分别简洁而老练地完成了诸如梅晗婚变,李倩与老副市长的聚散,李倩之女遭养女仇杀,黑痣女下岗卖淫的人生世相。
这种多义多元叠合的都市叙事(近于巴赫金的“复调小说”)的出现,是非常有意义的。它以高压强的高信息量,以网状结构形态,看似“破碎”实则立体地多向度地显出作家对当代都市人生的叙写能力。这,或许正是当代作家所必须且亟需的审美转向。因为,中国作家或许缘于长期的农耕文明及审美定势影响,大多习惯于缓慢而冗长的叙事节奏,单一而完整的“故事”讲述。像冰竹这样诗性而干练,网状立体地都市叙事,的确显出它的新鲜姿态。
要说点希望的话,那么,作为一名文学读者,我倒希望冰竹日后的创作,构思思维方式,不妨多点变化。因为,这个短篇的艺术构思,与他其它短篇小说,如《说吧,如果没有人听见》都是以“我”为叙事人,串联起相关人事。这种构思方法,确有相似或雷同。依冰竹文字间显示出的阅历和才气而论,他倒是完全有能力多些新变,少此重复。
责任编辑向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