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女人的一生
2002-03-04嘉纹
嘉 纹
三十年代女职员
16岁的时候,张惠霞在南京当上了女职员,当时的月薪是大洋50元,她和姐姐两个人的工资,维持着一个9口人的大家庭的生活。
女职员是当年时髦而又敏感的职业,这些当年的“白领”,曾被世人以异样的眼光看待过。
于张惠霞,这是情非得已,她的父亲刚病逝,这位财政部国库司要员身后居然两袖清风,留下一大家子嗷嗷的妇孺,出于某种奖掖与同情,张惠霞姐妹得到了女职员的职位。
16岁的女孩子在财政部工作,没有工作能力、受人嫉妒,多少风口浪尖的日子,她不得不咬牙挺下去。终于姐妹们一个一个结了婚,家里的人口少了,生活松动了,她便辞去工作,重新回到北京读书。
新派婚姻
张惠霞读到高二便停了学,嫁给了肖作霖。
肖作霖也算是现代史上的风云人物,他和张惠霞的父母是好朋友,后来常去探望遗孀孤雏,张惠霞对他的印象极好。
失去联系很久以后,一个暑假,张惠霞在大街上被人叫住,原来是他。俩人惊喜交加。
那个年代的新女性,行为有现时不见的简决,重逢后不久,俩人请了几位同事,并没有任何形式,就结了婚。
古典情怨
婚后生活十分美满。
一次去庐山,张惠霞遇见了肖作霖的不少朋友,无意中得知他原来早已奉了父母之命,与家乡的表姐结过婚。是那个年代常见的故事吧。
西装革履男子与新派女学生热恋,家乡却原来还有一个憔悴的妻,东窗事发,3个人都面临心灵拷问,纠缠一如琼瑶剧。
饰新派女学生一角的张惠霞被新与旧两种道德逼入窄缝地带: 一方面认为“被欺骗”、“受了耻辱”,至纯的感情忍受不了污点; 另一方面又同情对方的“不自由”,“无论如何不同意伤害一个无辜的乡下妇女……”
于是,“不即不离”了两年。
为了逃避这“坐以待毙”的愁城,张惠霞考取了杭州艺术学院,肖作霖无奈地表示,一切由她。
毕业那年,正是1937年,抗战爆发,逃难、逃难,穿越半个中国版图的颠沛流离。
张惠霞还是听到了那个坏消息。
一个女人走进了身在大后方的肖作霖的生活,这个女人说,要么肖作霖与她结婚,要么付10万元赔偿,要么她就去重庆“唱戏”。
张惠霞选择了退出。
她同情、怜悯肖作霖的失落,认为自己并没有受到什么“损害”,“心安理得”。
然而俩人的余生,从此低徊不已。
此恨绵长
1987年,重获平反的肖作霖任湖北省政协副主席,不久病逝,时年79岁。
他为张惠霞写过一首“虞美人”:
“如今春事蹉跎尽,寂寞西风冷,身怜迟暮有沉哀,剩得相思成字,字成灰。”
无穷无尽的遗恨与哀怨。
1949年以后,张惠霞努力地寻找工作,终于在一所小学当上了美术教师,然后是文革,她因为与肖作霖的关系被打成“里通外国的现行反革命”入狱。
出狱后,她愤而辞去了工作,在亲朋好友的帮助下,她开始了她称为“糊里糊涂的自由人”的生涯。
今天,她已88岁,这一生,她抚育了3个失去父亲的侄儿,直到他们一个个结婚生子……
她没有再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