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兰芝和她的“花心”丈夫

何　龙

“花心”丈夫

王兰芝有个“花心”丈夫叫夏富仁，他酷爱收藏“火花”———火柴盒上的商标贴花。刚结婚时，对于丈夫收藏那一小片薄薄的纸片，王兰芝没有什么意见。可是，随着藏品的增多，家中的衣橱、床底、柜顶……凡是有些空档的地方，都逐渐被那一捆捆的小纸片塞满了，丈夫还是不识相地把成捆的火花往家里搬。当时，收藏火花是一个赔钱的爱好，这些小纸片既不能当饭吃，又不能换钱使，为了与国内外的“同好”交换火花，他们的家庭每月要支出二三十元邮费，而当时夏富仁的月工资仅40来元。尽管丈夫“乐不顾家”，但她还是默默忍受着。有一次丈夫迷得“走火入魔”，竟然一下子向50多个国家发出交换邮件，用去了70多元邮费。这一下兰芝犯了嘀咕。她是一个典型的中国妇女，对于丈夫的这种近乎发疯的行为，只能用一个绝招对付———每天吃萝卜、青菜，以此来向丈夫抗议。兰芝心里着实迷糊了：丈夫为什么对这一张张小小的纸片如此迷恋?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她对这小小的“情敌”展开了研究。这一研究，却改变了她的整个人生———

“花痴”夫妻

夏富仁的收藏渐渐有了规模，每天一下班，他就一头扎进“花”堆里，不到半夜不罢手。兰芝也乘丈夫未回家的空隙，偷偷地拿出丈夫的“爱偶”研究。那火花上的精美图案犹如朝露明珠、幽谷秀兰深深地吸引着她。一次，在她深深地沉浸于美妙的火花里的时候，被回家的丈夫撞见，深谙收藏之道的夏富仁通过妻子的眼神，立即欣喜地觉察到：又多了一个火花的“同好”!改革开放以后，收藏出现了从未有过的勃勃生机。在国内外火花收藏界已小有名气的夏富仁，常应各方邀请举办展览。每次展览的准备工作都异常辛苦：整理、排版、书写说明及前言等，每天下班回家都要工作到深夜。当时，他们夫妇俩住在上海南市一个棚户区里10多平方米的房间又矮又小。

就是在这种居住条件下，夫妇俩还接待了许多国外的火花收藏家，最有趣的是新加坡著名收藏家、钱币学会会长黄汉森先生在他们家过夜的一段经历。当时，黄先生一到上海就直奔夏家，经过一整天的交流，意犹未尽，晚餐后两人继续畅谈，不觉时钟已指向深夜12点。待黄先生发觉时辰不早时，交通已不便。兰芝为了让他们长谈，早已抱着孩子到隔壁邻居家借宿去了。于是黄、夏两人又重换香茗，再作彻夜长谈。谈累了，黄先生嫌睡在床上太热，就抱一条席子打起了地铺。这个海外来客不住在已预定好的锦江饭店豪华套房里，却甘愿在棚户屋的地板上躺一夜，是被这一对夫妇的“痴迷”精神所吸引。这里引用夏富仁的一段话说：“其实，拥有真诚的朋友，正是人生快乐的源泉。”1985年由于收藏的崛起，火花收藏也进入了市场经济。为了筹措资金，夏富仁利用休息天，为两家外地工厂担任“星期天工程师”，一年下来积蓄了近2000元。其时恰逢博物馆清退文革抄家物资，其中有一麻袋旧火花还给了一个集邮家，他正欲出让。得到消息后，夏富仁连夜上门求购。结果，他以1800元的代价背回了这麻袋火花。当时，这笔钱相当于普通工人三年的工资。这一次收购，初步奠定了夏富仁在火花收藏界的地位，也使夫妇俩认识到：要圆收藏梦，必须有更大的投入。夫妻俩经过一番长谈以后，作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兰芝退职开店。

为“花”消得人憔悴

1987年王兰芝成了“幽兰餐厅”的女老板。刚开张时请不起厨师，兰芝决定自己上灶。由于市口不好，只得加做半夜市。每天从大清早一直做到凌晨一二点钟。起早摸黑，一年下来，赚了1万多元。这在当时是一个普通工人近10年的工资!兰芝把这笔“保命钱”珍重地存入了银行。这时，又一个重大的机会出现了：有一老收藏家，欲将他穷毕生精力所收藏的火花择人而让。消息传出，火花界藏家趋之若鹜，莫不以捷足先登为幸。夫妇俩冷静地意识到，这一批火花中有不少精品绝品，万万不能失之交臂。王兰芝咬咬牙，取出了刚存的“保命钱”交给了丈夫。老先生慧眼识金玉，一眼就相中了夏富仁能付以重托。夏富仁倾其所有接受了老人的惠让，当整整17大包火花运回家的时候，他身上只剩下三分钱了。

经过几年的艰苦努力，夏富仁和王兰芝的藏品，令海内外的火花藏家刮目相看，通过与海外同好的互相交换，他们还拥有许多珍贵的国外罕见火花，其中有早期沙俄的火花孤品，日本的“浮世绘”古花，二次大战中日本宣传太平洋之战的史料火花，英国查尔斯王子的婚礼纪念火花，美国总统布什的竞选火花，里根总统和布什副总统的就职纪念火花，美国总统艾森豪威尔、肯尼迪、福特的总统专用火花，荷兰的“好莱坞明星”，还有芬兰、瑞士、捷克等数十个国家的精品火花。在王兰芝的大力支持下，夏富仁根据手中的丰富藏品，开办了不少普及火花的展览，在国内外的刊物上发表了相当数量的文章。海外一家会刊的编辑发文时还特地配上了五星红旗图案，令他们激动不已。

基于他的成就，英国皇家火花协会、美国“拉斯金火花协会”(R.M.S)均接纳他为会员。

在他们事业顺利、声誉鹊起的时候，一场灾难却悄然向他们逼来。1989年的一天，兰芝突然病倒了，浑身乏力，吃什么吐什么。经过检查，医生确诊兰芝患的是糖尿病，必须终生依赖胰岛素的注射来维持生命。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像一桶凉水灌顶，夏富仁从头凉到脚。他万分愧疚地反省自己：为什么只顾火花而忘了照顾妻子?兰芝担心丈夫支持不住，用她那冰凉的手紧握住丈夫微微颤抖的大手，默默地看着他，用温柔的眼神安慰着他。为了替妻子治病，老夏翻阅了大量医书，如饥似渴地学习关于糖尿病的护理知识，他要用生命的全部来弥补对妻子的亏欠。

兰芝的“胰岛素依赖型糖尿病”每天要注射两次“胰岛素”。这种药，注射时非常痛，夏富仁就刻苦练习注射技术，研究如何减轻妻子的痛苦。打针这门“功课”每天都由他来承办。兰芝精神一有好转，就鼓励、帮助丈夫一起操办火花展览会。每当她一接触到绚丽多彩的“火花”，她孱弱的身躯中又仿佛注入了生命的“火花”。

繁“花”繁锦

这对把生命融入了火花收藏事业的“火花夫妇”，为了把这一“平民投资”推广、介绍给大众，不遗余力地研究、整理，著书立说，并四处奔波举办展览。从1993年起他们应有关方面的邀请陆续举办了深圳“国际烟标火花展”、广东“首届世界女足体育双花展览会”、“迎东亚运动会体育火花展”等大型展览，受到了社会各界的欢迎。如今，夏富仁的藏品已达14万种，1000多万枚，涵盖75个国家和地区，被称为国内火花“收藏大家”。在他的襄助下，1998年“亚洲火花学会”在新加坡成立了，王兰芝和夏富仁夫妇成了该会最早的伉俪会员。

当年，文坛老人陈逸梅先生在93岁高龄时为他们题下了“如火如荼，繁花繁锦”的赞语。借此我们愿这一对“火花伉俪”的生活永远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