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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爱爱情

1999-03-30

章回小说 1999年3期
关键词:姑娘妻子

冬 苗

张艺谋这个怪才,别的电影不拍,偏偏拍了个 (活着)。

活着?——哪个会喘气的人不是活着7

在看这电影的时候,大家哈哈大笑,朱虎根不知为何,鼻根微微发酸,一摸脸颊,湿漉漉的,不知什么时候流下了热泪,最后竟轻轻抽泣起来。

嗨,他这个牛高马大的男子汉,看电影还会哭鼻子,惹得前座一对老人频频回头,后面几个姑娘叽叽喳喳在议论、讪笑。朱虎根坐不住了,只得捂着脸,悄悄离开那放映电影的阶梯教室。

朱虎根原是北京的出租汽车司机,层次不高,挣钱不少,也属于北京城里“吃得开、兜得转”的人物尖子。

一天,也是这样盛夏的月夜,他开车到西直门外,刚送走一位宾客,看见在岔道的路灯下有一个女学生正在向他招手,这女学生身材秀长,洁白的海军衫衬着黑裙子,留着一头齐耳的短发,浓黑丰厚,有些像著名歌星程琳——原是朱虎根最为心仪的偶像。

桑塔纳轿车轻捷地拐了个弯,在那姑娘的身旁停了下来。姑娘原来要赶一场音乐会,她得为一个童声合唱团伴奏呢!

汽车在一个会堂前停下,一看计程表要四十多元钱。姑娘掏遍口袋只有十多元钱。这些学生也是够穷的,十多元钱就想坐计程车?朱虎根有些鄙夷不屑,但看到姑娘急得通红的小脸儿便心软了,摆摆手,放她走了。姑娘跑到会场门口又折回头,匆匆忙忙塞给他一张小纸片,原来就是这业余音乐会的票,这算什么呢?算补偿那三十多元钱的车费?这样的破票扔在地上都没有人捡。不知为何,朱虎根还是接到手里,进去看了,而且看得津津有味。特别是那姑娘在钢琴伴奏下唱的台湾校园歌曲《童年》,印象特别深刻,过后特意买了录音带来听,五音不全的他至今还能哼上几句呢!

这一夜,朱虎根等音乐会散了场,还用汽车送那姑娘回学校,知道那姑娘是清华大学学生,叫周文琼。以后,俩人就熟络起来,朱虎根知道她父亲是个邮递员,虽历年评为劳动模范,奖旗、镜框挂满墙,却因子女众多,妻子又长期卧床不起,经济比较拮据。周文琼在课余兼任很多社会工作,挣一些可怜的津贴,勉强维持生活。

朱虎根初中毕业后就在救护站学习开车,人缘极好,深得领导信任,不久“集资”加贷款买了这辆二手货的桑塔纳,个体经营。他精明能干,属于社会上“先富起来的”那一批人。

他出手大方;每次到周文琼家中去,手里都拎着礼物,弄得文琼很尴尬,她父母也过意不去。但朱虎根社交广,铁哥们儿多,很讲义气,扎扎实实帮过周家好几次忙,朱虎根渐渐成了周家少不得的人。

周文琼晶学兼优,托福、GRE的分数都很高,考上了加拿大麦基尔大学攻读经济管理的硕士学位。朱虎根头脑还算清醒,知道自己初中生配不止她那个洋硕士,这一段“美好的友谊”也髓着对方出国而宜告结束,留待自己以后细细回味吧!

偏偏在周文琼出国的前一星期,周大爷脑溢血,一头栽在院子里,被朱虎根进门撞见,急忙用小车送到医院,调动他一切社会关系,找哥们,找熟人,抢救及时,周大爷才算捡回一条老命。

又琼的机票早已订好,行期不能推迟,周大爷病卧在床,定要女儿履行一项手续,才肯放她离开家门。

什么手续?要文琼和大恩人朱虎根结婚登记,洞房一夜,方可出洋留学,远走高飞。

文琼也觉得自己欠得人家太多了,无以相报,只得以身相许,何况,她对这个充满朝气和活力的小伙子也颇有好感,便半推半就,谨遵父命,匆匆决定了自己的终身大事。

文琼出国之后,虎根赤心忠胆地照顾她家两个病人,和下面众多弟妹们。文琼读完硕士,又读博士,继而在国外工作。虎根成了周家的顶梁柱,把文琼伪弟妹们都拉扯大成人,又帮周大妈、周大爷送了终。到了这个时候,他还不敢相信这个像歌星程琳一样的女大学生、洋博士真会成为自己的媳妇儿,跟他这个开计程车的“老租”过一辈子。好多铁哥们儿也劫他不要.硬撑苦挨,长期做“留守丈夫”,还是及早了断这不相配的姻缘,找个忠厚老实女子,安安稳稳过日子。

但文琼却寄来了经济担保书,督促他领护照;体检、签证,最后又寄来了飞机票。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朱虎根这个不懂外文、从没有想到出国的人,竟然登上飞机,直飞加拿大。

周文琼开车到机场迎接自己的丈夫,她把他送到一个黑人区的半地下室里,放下三千元钱,叫虎根先用着,交代了几句话,便匆匆离去了。

朱虎根经过长时、间的飞行,尚未适应时差,总以为妻子有什么急事,过一会儿就会回来的,便呼呼睡了一觉。第二天醒来,发现妻子竟一夜未归,心里有些不对劲儿。打开冰箱,里面存货充足,电灶、烤箱、微波炉一应俱全,虎根想,吃饱肚子要紧,便胡乱弄了些吃的,还给妻子留了一份儿。

周文琼直到傍晚才姗姗来到,拿出几份表格,要朱虎根签字。虎根迷迷怔怔签了字,待文琼收到了包里,才想到问:“是帮我办移民证吗?”

“不,是我和你的离婚协议书!”

“离婚?”朱虎根大吃一惊。

“你放心,你对我家的恩德我都牢记心中,我会加倍报答你的。”

你既然要离婚,为什么让我千里迢迢到加拿大来?”

“让你出国啊!国内的人最大的愿望不就是到国外来吗?”

周文琼站起身来,环顾四周;“我刚到蒙特利尔时,还没有这么好的地方住,更没有人凭空扔下三千元钱来给我花。”

“你让我在国外干什么呢?”

“只要你同意离婚,听从我的安排,定能闯出一条路来,我保证你生活得不会比国内差。”

“不成,你说下个大天来,我也绝对不和你离婚!”

只可惜由不得你了!”

每一次交谈都不欢而散,朱虎根渐渐知道,自己的妻子早就和人同居,那人是个移民官呢!文琼每次来访,那个后脑勺扎小辫的移民官就留在汽车里,有时不耐频地按着汽车喇叭,惹得好多黑人从窗口探头出来看。

终于发生了朱虎根要悔恨一辈子的事。那天晚上;移民官没有相随,周文琼威逼他第二天去法院办理离,婚手续,朱虎根忍无可忍,扑上去企图强暴自己的妻子,周文琼在挣扎中竟拨了“九一一”电话,一群如虎似狼的警察;把朱虎根戴上手拷,押上警车。那已是深秋肘节,屋内已开了暖气;朱虎根仅穿了汗衫、衬裤,就被关进一间冰凉的拘留室内,周文琼虽然后来送来了衣物,可是警察认为他态度恶劣(主要是语言不通),半夜里又把他押送到一个大拘留所,和很多流浪汉、吸毒犯关在一起,也因为语言不通,受到众人的戏弄。

朱虎根病倒了,以后的事情模模糊糊,如在云雾之中,法庭上有个华语翻译,却是讲粤语的,性子又很急躁,根本没有弄清事实经过,朱虎根就被判处两年徒刑。

这两年中,周文琼倒还经常来探望他,给他送东西,可是他恨透了这个女人;只想有朝一日能狠狠报复她,把她撕成碎片,即使和她同归于尽也心甘情愿。

两年后出狱,按规定应该遣送他返回中国;他在狱中认识一个华人朋友,帮助他躲藏起来,他并不留恋异国他乡的生活,只是要报仇,要找周文琼拼命。周文琼当然知道他的想法,从此不再露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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