业精于“专”方有所成
1998-09-14胡弼成
胡弼成
学习是一种自觉的意志行为,这种自觉意志决定了学习都有其目标。昆虫学家法布尔说过,“把精力集中到一个焦点上”,就是说学习应围绕一个目标,精诚专一,才能学有成就。就像放大镜一样,只有把分散的阳光集中起来,才能燃起熊熊的火焰。没有确定的目标,朝三暮四,或者三心二意,则将一事无成。
朝秦暮楚、见异思迁的学习者,其表现之一就是对一生的学习战略缺乏总体筹划,没有设置既符合客观实际情况,又符合自身具体情况的学习目标,没有确立稳定而持久的中心兴趣,在学习中漫无目的、浮躁盲动,这山望着那山高,在求学中东抓一把,西抓一把,就像俄国作家果戈理小说(死魂灵)中彼德尔希加一样。彼德尔希加嗜书如命,却毫无选择,毫无目标,结果,虽辛辛苦苦读了一辈子也一无所获。这种“捡到篮子里就是菜”的学习,实际上是一种“学习浪费”。这种学习方式因为学无宗旨,读无中心,势必形成平日读书零敲碎打及左右开弓,不成系统,很难将所学知识串联起来,也断难长久坚持下去。同时,因为无目标,便无从制定学习计划,也无法判断知识的相对价值,“积”什么、“累”什么也缺少明确的指向性,这不仅无法形成完整的知识结构,更谈不上创造性地加工运用。
在当今科技迅速发展、知识激增的信息社会里,朝三暮四的学习方式,不仅浪费时间和精力,在客观上也不适应信息时代对学习行为的要求。这一方面是现代科学分支越采越细,学科越来越多,其中每一个领域都能吞噬人短暂的一生;另一方面,人的精力不仅是有限的,而且一个人一生所能达到或实现的目标也是有限的。因此在广泛兴趣的基础上,业要精进,学有专攻,不仅是一个学习者规划一生学习战略的明智选择,也是客观形势对每一个学习者提出的必然要求。俗话说,“一个人不能骑两匹马。”严格地说,从来没有样样精通的“通才”。那些以“通才”自诩的人多半像人们讥讽的是“样样精通,样样稀松”。因而凡在事业上有所建树的人,在为远大理想奋斗的过程中,都是认准—个目标,数十年如一日,劳作不息的人。李时珍经过27年的辛勤劳动才完成《本草纲目》;巴甫洛夫研究条件反射达30年,才写出《大脑两半球机能讲义》。相反,如果不及早认识这一点,往往要走弯路,甚至为此付出沉重的代价。法国著名生物学家拉马克的治学经历就充分说明了这一点。
许多学习者之所以朝三暮四,见异思迁,除缺乏明确的学习目标外,还因为吃不得苦,没有坚韧不拔的“韧”劲,没有“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瘁”的精神,往往是知难而退,另择新枝;或者在学习中耐不住寂寞,不热爱自己的专业,在学习目标的选择上,患得患失,学习随风使舵,什么“热”就赶什么“潮”,自然也就难以确定中心兴趣,并坚持不懈,最终也就很难学有所成。
正因为如此,历来的学者总是重视“专一”。清朝章学诚指出:“学贵专门,识须坚实。”宋代陆游在《上执政书》中有一段论述为学的话,十分具有代表性:“盖天下之事,惟此为最难,非诚好之,捐三二十年之勤,耗心疲力,调瘁齿发,饮食寝梦,悲欢得丧,一在于是者,殆未易可以言工。”没有精诚专一、长久勤苦的学习,是难以达至“工”的境界的。一个人一辈子治学走朝三暮四、见异思迁的路子,势必像明朝宋应星(怜愚诗)中所批评的,“一个浑身有几何,学书不就学兵戈,南思北想无安着,明镜催人白花多。”
朝三暮四、见异思迁的学习者,在规划一生的学习战略时主要表现为目标不“专一”,兴趣无“中心”,而在具体的学习情境中则表现为无“专心”,即人们常批评的“注意力不集中”。
不专心的学习者首先表现为对学习对象缺乏明确的指向性和长久的、持续的注意,其次表现为在学习中情绪反应淡漠、思维运转缓慢、行为反应迟饨,心不在焉,甚至烦躁不安。在学习效果上则反映为难以获得清晰的感知、深入的思考、牢固的记忆和活跃的联想,学习效率低下,甚至导致学习的失败。
有关研究表明,学习过程是受学习的意向支配的。意向是向着一定的学习目标前进的思维倾向性,是求知的向导,是人们获取知识、提高效率的前提;意向调节、支配着学习者的心理活动,使人不易受外物的干扰,各种心理活动(知、情、意)共同持续集中于学习对象,聚精会神、全神贯注,能对对象进行精细的分析。因此,学习效率就明显。相反,朝秦暮楚,见异思迁则属无意向的学习,学习者的心理活动虽然也在进行,但并不是集中于同一对象,往往处于动摇、松弛和不稳定的状态,只能浮泛粗略地知觉某一对象,因此影响认识和掌握。
理想的学习心理,是学习意向有效调控的结果,是敞开的心扉、求知的心欲、明确的心向、专一的心力等良好心理素质的统一。这就需要“正心”、“练心”,排除外物的干扰,全身心地投入学习,从而达到学习的最佳境界。“心不专一、游情外务”是学习的天敌。学习的时候,心不在焉,不仅达不到预期的学习效果,而且时间长了,心猿意马难以收束,甚至会完全荒废学业,以至悔之晚矣。况且,人生有限,时间对每一个人来说都是十分宝贵的,因为学习时不能集中精力,事倍功半,那么无形中就在浪费自己宝贵的生命。
“用志不分,乃凝于神。”(《庄子·达生》)学习当中,精神不集中,没有专注的心境、自觉的意志,往往难以适应艰苦的脑力劳动。学习多是伏案静坐,在静坐中苦思冥想,能量消耗是很大的。仅从大脑消耗的能量情况来看,人脑只有体重的1/40,但氧耗量却占全身的1/4,脑部的血流量相当于心脏排血量的1/5。当我们进行艰苦的学习思维时,大脑要求全身各器官加速新陈代谢,以便得到更多的氧气和养料,所以紧张地阅读之后,在生理上的消耗不亚于重体力活动。因此,美国学者费迪曼在《一生的读书计划前言》中,引用诗人惠特曼的话来强调这一点:“读书是最高意义上的锻炼,也像体操家一样,需经过一再的奋斗。只是在这种情况下,你才需要书本,书本才会给你东西。如果读书是在半睡眠状态下进行,它是不会给你什么的。”
人在学习时思想分散,一是来自外物的干扰,二是主观上对外物的追随。外物的干扰大都表现为学习环境不理想,可能降低学习效率,造成学习中断。但决定学习成败的关键因素并非学习环境的优劣,而是学习心境是否净化。一个学习者只要“心田虚静,甘于寂寞,凝神关注,潜心切读,在任何天南地北里都能自学,都能够学到切实有用的东西”(叶圣陶语)。因此,提高主观上自我调解、自我控制的能力,既不分心于外物,又积极克服疾病、疲劳和其它杂念的影响,才能使学习渐入佳境。我国古代有“纪昌学射”的故事,就是强调练射箭先练集中注意力。据说,哲学家康德每天早晨起床,全神贯注地盯着窗前的花草30分钟,以便锻炼自己的注意力。莎士比亚为了培养良好的学习习惯,经常捧着书至闹市的一角去,以锻炼自己的自制力,培养在闹中取静的本领。这些都对我们不无启迪。没有一种知识是在人缺乏需要、缺乏兴趣、缺乏关注的情况下完成积累的。因为学习主体的兴趣和需求是输入知识、消化知识最活跃和最强大的动力。古人映雪苦读、囊萤夜学的动人事迹,许多大学问家嗜学如命的感人举动都说明兴趣产生专注,专注产生毅力,毅力激发献身精神,那种硬性灌注的体罚性学习方法,如果不加分析地仿效,则可能适得其反o,因此在学习中,要注意保持充沛的精力,不要打“疲劳战”。要注意有张有弛、劳逸结合、动静相间、合理休息、注意营养等,消除疲劳,重新投入学习。尤其要探准自身的“生物钟”,最充分地利用自己最显效率的“高潮”时间,而处于“低潮”或“临界”时则应适当地休息。人体节律学的权威温杰特说;“人类效率的一次生物学法则是,要想事半功倍,则必须将你的活动要求和你的生物能力配合。”学习者掌握了自身的“生物钟”,就能谱写出优美的学习生命交响曲。
所以,学习者要养“痴呆气”。蒲松龄说:“凡是性痴的人,思想必然集中在某一点上。痴于读书,就擅长作文;痴于技艺,对某一门技艺定有特长。世界上一事无成的,都是自以为不痴的聪明人。”《聊斋志异·阿宝》邹韬奋说:“研究任何学问,欲求造诣深邃者,也不可不有几分呆气。”“能忠于职务,亦非有几分呆气不可。”(《韬奋文集·呆气》)不管痴气还是呆气,都是指人迷。发现万有引力的牛顿,边做饭边思考问题,居然把手表当成鸡蛋放入锅中煮起来。而爱迪生新婚之日经过实验室,进去取东西时竟做起了实验,把新婚夫人忘得一干二净。正是这种“痴呆气”使他们两人成了世界著名的科学家和发明家。
这种“痴呆气”从何而来?来于心正、神聚、劲韧。心正才有为人类造福,献身科学研究事业的热血心肠;神聚才能一心一意,意守学习和求知;劲韧才会忍人之所不能忍,为人之所不敢为,刀斧不足以惧其心,穷困不足以移其志,上下求索,虽九死而不悔。
作者单位:中南工业大学高教所(长沙410083)
责任编辑:袁海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