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珍妃搭救康有为

1998-09-13

章回小说 1998年2期

于 佳

一八九八年初春,光绪帝在进步人士推动下,开始了废八股、建新学、裁减闲散机构、改革财政的变法运动。变法中,他外靠南海才子康有为出谋划策,内靠老师翁同和的支持。另外,他还有一个得力助手,就是珍妃。

珍妃叫玉珍,是下五旗将军长舒之女,十四岁入宫,聪明伶俐,美貌多姿。因其受过进步人士文廷式的教育,思想开放,向往国富民强。所以,变法一开始,她便偷偷接见进步人士,并为变法筹措资金,成了光绪帝的膀臂。

这年四月初的一天,珍妃打扮成阔少爷,侍女白丽英扮作随从。二人躲过慈禧的耳目,遛遛达达出了西华门,向天桥走去。

白丽英二十多岁,身材修长,体格健壮,明眸浩齿,落落大方,是珍妃大婚时带进宫中的侍女,她不仅能说会道,善解人意,而且武功高强。珍妃视其如姐妹,从不把她当下人看待。

她二人通过前门,很快来到天桥,找到古玩市场。珍妃见市场上很热闹,叫卖者南腔北调,买卖人熙来攘往。商店里的珍珠玛瑙,琳琅满目,道两边摆着古玩玉器,令人目不暇接。珍妃走了几处,见前边有个地摊,摊旁有个老头,手拿一只酒杯,正跟买主讲价。于是白丽英从兜里拿出个正德年间的酒杯,走到老头跟前,道:“老伯,你要这酒杯吗?”

老头回头一看,见是两个俊书生,于是接过酒杯看了看,道:“你要多少钱?”

珍妃道:“你看值多少?”

老头道:“五千银子?”

珍妃吓了一跳。她没想到一只小小酒杯竟这么值钱。有了这些银子,够康有为用一阵子了。想罢,她道:“行,行!”说罢,递过酒杯,收了银票,匆匆忙忙回了宫中。

珍妃刚走,便从人群中走出两个太监,来到老头跟前,打了他一拳,抢过酒杯,喝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偷盗宫中之物!”

老头挨了打,不服气,怒道:“我何时偷宫中之物了?”

高个太监道:“这酒杯便是宫中之物,你看上面还有宫中印章呢!”

老头翻过一看,见杯底部果然有宫中印章,吓了一跳,忙道:“这是我刚买的!”

“走,跟我们去见李总管!”

老头知道他们说的李总管便是李莲英,顿时吓坏了,结结巴巴道:“老爷,我,我,上人家当了。这酒杯我不要了!”

高个太监道:“不要也不行,得跟我们走!”

老头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叩头作揖,接着又拿出二十两银子,交给两个太监,这才了事。

珍妃回到宫中,十分高兴。她想:康有为变法正缺经费,皇上又拿不出那么多钱,这酒杯是皇上送自己的生日礼物,把它卖了,正好解康有为的燃眉之急。珍妃高兴,毫无倦意,挨到三更,刚有点发困,忽听院里啪哒一响。她吃了一惊,刚要喊人,忽然门开了,白丽英走进来,道:“珍主,刚才有人扔进一封书信。请你观看!”

珍妃技衣下床,接过书信一看,只见信封是牛皮纸做的,上面有一行娟秀小字:看后烧掉!珍主急忙剪开信封,抽出信纸一看,脸都吓白了。白丽英忙道:“珍主,信上写些什么?”

珍妃压下惊慌,稳稳神,道:“不关你的事,你睡觉去吧!”

白丽英见珍主不说,知道必是机密大事,不好再问,只好走了。

这一宿,珍妃失眠了,心道:自己出宫卖酒杯之事,只有白丽英知道,怎么传出去了。白丽英是自己的贴身丫头,当然不会对外人说。那么,到底是谁捅出去的?

第二天早起,珍妃心情很不好。她胡乱穿好衣服,床也没下,便发起呆来。这时,侍女前来为她梳头。侍女叫小红,平时极受珍妃的宠爱,她对主子也非常忠心,主仆关系非常好。此时,小红扶珍主坐在梳妆台前,小心翼翼地为她梳起头来。不料,刚梳几下,珍主哎哟一声。小红吓了一跳,忙道:“珍主,怎么了?”

珍妃怒道:“你小心些,弄痛我了!”

小红平时跟珍妃玩笑惯了,此时听了珍妃之话,笑道:“珍主怎么突然娇气起来了,你平时不是这样的!”

珍妃怒道:“小蹄子,你好大的胆子,敢跟我顶嘴!”

“不是我顶嘴,我没使劲儿,头发又没断,怎么会弄痛呢?”

珍妃大怒,喝道:“你越来越不像话,竟敢顶撞我。来人,给我掌嘴!”

小红见珍主恼了,急忙央求:“珍主,是奴才不好,请你饶恕,以后再也不敢了!”

珍主喝道:“好奴才,欺主犯上,有悖纲常,饶你不得。来人,给我狠打!”

小红扑通跪在地上,哭道:“珍主,珍主……”

众宫娥也都跪在地上,为小红求情。珍妃望望大家,瞪了小红一眼,喝道:“滚,滚得远远的!”

小红急忙磕头谢恩,走了。

大家长出一口气,各自忙自己的事去了。吃饭时,一个宫娥端饭进门,珍妃出门。宫娥躲珍妃,珍妃躲宫娥。二人左躲右躲撞在一起,饭菜撒了珍妃一身。珍妃大怒,喝道:“小蹄子,你竟……给我拖出去,乱棍打死!”

众宫娥急忙为她求情。珍主怒极,毫不容情,一定要打。众人害怕了,急忙去找白丽英。白丽英自以为有面子,也来劝说。不料,珍妃不给面子,还当众骂了她一顿。

珍妃命人叫来总管王商,把众宫娥全开除了。众宫娥一齐跪地央告。可珍主铁了心肠,毫不松口。王商没法,只得把众人赶出宫门。

当晚,光绪帝到景仁宫下榻,不见宫娥侍候,急忙问珍妃。珍妃只好把宫娥不听话、被自己开除之事说了一遍。光绪也没说什么,命王商从毓庆宫叫来几个丫头,供珍妃使用。

就在珍妃遣散宫娥的第三天,大内总管李莲英,突然带着三十名太监来到景仁宫。李莲英见了珍妃,急忙跪地叩头道:“回珍主,昨夜后宫进了坏人,打伤侍卫,盗走宝物,至今没有抓到。奴才奉太后之命,检查后宫。别的宫都检查过了,现在要检查景仁宫,还请珍主原宥!”

珍妃冷冷道:“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强盗藏在我宫里不成!”

“回珍主,奴才是为了珍主安全,也是奉命行事。”

珍妃哼了一声,道:“你的心眼真好,本宫倒要感激你了。只怕你言不由衷,别有用心吧!”

“奴才有什么用心,难道还敢犯上作乱不成?”

“你是大内总管,太后红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连皇上的红包都敢要,你还有什么不敢的!”

李莲英听了,脸都气红了,但他不敢顶撞珍妃。他知道珍妃是皇上红人,惹了她就等于惹了皇上,只好低声下气道:“珍主冤死奴才了,奴才搜宫确实为了您的安全,请您原宥尸他嘴里这么说,心里却骂:好你个狐狸精。你平时仗着皇上,老跟我作对。现在,你支持乱党,偷卖宫中宝物,要是让我查到证据,有你好看的!

珍妃见李莲英不住眨眼,知道他在想鬼主意,不由心中有气,大声道:“大家闪开,让李大总管搜查好了。不过,李总管是个雁过拔毛之人,大家各自回屋看好地皮,小心让他刮了去!”

李莲英气得牙根发痒,心里骂道:等我搜出证据再说。他忍着气,带人奔后宫去了。

李莲英把景仁宫前后左右、里里外外、犄角智旯搜了一遍,没搜出什么,也没发现可疑之人,只好灰溜溜地走了。

李莲英一出宫门,珍妃这才长出一口气,心道:幸亏自己提前遣散众宫娥。不然,不知要出什么祸事。

转眼过了月余,景仁宫中太平无事。珍妃每日帮皇上看奏折,写文牍,抄诏书,有时也到毓庆宫走走,听皇上跟一些改革派人士谈话。听了他们的谈话,珍妃心里更豁亮了。她知道变法势在必行,腐败、落后、愚昧一定要整治,否则国家就没希望!

这天晚上,珍妃命人关了宫门,让宫娥们睡觉去了,一个人秉烛看报。她正看得入迷,忽听院里啪哒一响。她吃了一惊,急忙唤来宫娥。几个宫娥到院里转了一遭,很快拣回一个纸袋,递于珍妃道:“回珍主,这个是在院中拣的,不知是什么东西。”

珍妃见是个桑皮纸做的信封,打开一看,里边有张纸条,上面写道:“珍主,宫中将有大变,望你早做准备!”

珍妃看了大惊,不知宫中出了什么大事。她希望皇上快点回来,可皇上偏偏不来。她胆战心惊,惶惶不安,一宿也没合眼。天刚蒙蒙亮,她便起来,正要派人到毓庆宫问事,忽听有人打门。她以为是皇上来了,急忙跑去开门。

门开了,闯进几个老婆子,后面跟着侍卫。一个年长的婆子道:“珍主,跟我们走一遭!”

珍妃道:“到哪儿去?”

“去了就知道了。”说罢,不容分说,推推搡搡,把珍妃丢进小轿抬着,出了景仁宫,向咸福宫走去。

咸福宫是后宫中一所重要宫殿,慈禧常年住在这里。慈禧见了珍主,指鼻子挖眼,大骂一顿,然后命人把她关进北五所。珍妃这才知道变法失败了。

北五所原是皇宫的司药房。因长期闲置,加上年久失修,如今荒草漫漫,霉气冲天。珍妃被囚在此地,门口由老太监看守。此时,珍妃又气又恨。恨慈禧不辨忠奸,为私利破坏变法。气的是袁世凯卖身投靠,坏了大事。气恨之余,她又担心起来;担心皇上顶不住太后淫威,担心康先生被害。为了抗议慈禧乱用权势,她开始绝食,可不久便幡然醒悟:这样岂不让慈禧称心如意,不如暂忍一时,等见了皇上再说,说不定变法还有转机。

转眼过了数日。这天,又到了吃晚饭的时候。忽听大门一响,接着门上开了个洞,送饭人把头探进来。珍妃一看是王商,不由一愣,心道:王商是皇上贴身太监,自己何不跟他打听打听皇上情况。主意拿定,正要开口,忽然王商送上一盒点心,道:“珍主,这是皇上送你的,请你收好!”说罢,指指点心盒。

珍妃接过点心盒,只见盒上用英文写着:“你好,保重身体!”

珍妃见了英文字,知道是皇上写的。从前,自己曾教他学过英文,他已能半通不通地说几句英国话,会写几个英国宇。他为何用英文写字?是不是身不由己?被囚禁起来了?想到这里,她不由鼻子一酸,正要哭泣,见点心下压着一张纸条。她拿起一看,只见上面写着“令康速走”。珍妃见了一愣,仔细琢磨一回,知道康指的是康有为.自己被囚前,皇上已命他去上海办报,难道他还没走吗?珍妃觉得为难,自己被囚,身不由己,眼前又无可信之人,怎么搭救他?她想跟王商说几句话,暗示他出宫送信。可探头一看,王商已经没影了。她心急如焚,不由发起呆来。

转眼天便黑了。珍妃正自发愁,忽见来了两个宫娥。她们来到院门口,正要进院,忽然,看门老太监站起来,道:“姑娘,你们要做什么?”

高个宫娥道:“我们奉命来看珍主。”

“你们奉谁的命?”

“当然是太后的。”

“可有太后手谕?”

“没有。”

“没有太后手谕是不能进去的。”

“你行行好,我们说几句话就走!”

“不行,不行。没太后手谕,谁都不能进去!”

高个宫娥假装要走,后面宫娥出手如风,猛地捂住老太监之嘴,说道:“你老太累了,去休息休息吧!”说着把老太监拖到一边。

老太监不知着了什么道儿,一下昏睡过去。

珍妃见了大惊,正要喊叫,两个宫娥已来到门前,低声道:“珍主,你吃苦了!”

珍妃定睛细看,原来是白丽英,惊道:“是你们,怎么进来的?”

白丽英道:“我们被你赶走后,就住在景山背后。后来,听说变法失败了,知道珍主必然遇到麻烦。当时就想进宫救你,只因四门禁闭,无法进宫。这几天不那么紧张了,我们这才来搭救珍主。”

珍妃道:“你们见到皇上了吗?”

“见到了,他被囚禁在瀛台,很想念你。”

“你们对他说,我很好,要他保重。另外,还有一事……”

“珍主请讲!”

珍妃伏在白丽英耳边,低声说了几句什么。

白丽英道:“奴才遵命。只是奴才想救珍主出宫!”

珍妃道:“不,那样会连累皇上……”

“我们已请出大刀王五。王五爷说,连皇上也救了!”

“不,皇上万乘之尊,不会跟他们去的。你们还是快去……这也是皇上的意思!”

白丽英见珍主不走,时已过四更,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只好说声“珍主保重”,便匆匆忙忙地走了。

一八九八年九月十七日这天,在西单大街上正走着一顶小轿。轿里坐的就是变法首脑人物康有为。康有为南海人,留过洋,思想敏锐,痛恨腐朽势力,曾要求光绪帝革新变法。光绪帝也曾秘密接见过他,并封他为工部侍郎。康有为见皇上如此器重自己,十分高兴,废寝忘食,十分卖力。可正当变法节节胜利之际,光绪帝却突然下了一道秘诏:要他到上海督办《时务报》,他听了十分着急,决定找皇上,要求继续留京变法。可一连找了几次,皇上都不见。他很着急,决定找军机章京林旭问个明白,并要他转奏自己的意见。所以,今天,他起了个大早,坐上小轿,向西单林府走去。

小轿来到西单,康有为掀开轿帘,向外一看,只见轿后跟着一个二十岁左右的青年人。那青年人俊貌玉面,一身短打扮,肋下悬剑,十分英武,他不由暗暗称奇。小轿过了两条街,他回头观看,那青年人仍跟着,还不时向这边张望。康有为不由一愣,心道:这青年是什么人,为何老跟着自己?这几天风声紧,可得当心。想罢,他急忙催促轿夫快走。

不多时,小轿来到西单三条林旭府第。康有为下了小轿,正要—正前打门,回头一看,那人还跟在后面,不由害怕,急步上前,敲敲大门。不一会儿,门开了,康有为匆匆进了林府。

跟在后面的青年向府里望望,进了旁边的一家饭店。

青年点了几样饭菜,边吃边向林府张望,脸上露出着急的神色。

大约过了两个时辰,康有为出来了。林旭也劝他遵从皇命。康有为听了很扫兴,只好告辞出府,回家另外想辙。康有为出了林府,钻进小轿,向天桥走去。

康有为进京后,长期住在金顶庙三条胡同。但为了方便,他又在天桥租了所大院子,用以接待客人。此时,他决定到天桥住几日,邀几个朋友谈谈。小轿来到前门,他掀开轿帘,想看看外面景致。不料,探头一看,大吃一惊,原来,那人还在后面跟着。心想:他到底是什么人,为何老跟着自己?莫非……他不敢再想了,命人快走。

轿夫抬着小轿奔跑如飞,穿街过巷,转眼来到灯市口。康有为回头一看,青年人不见了,这才命人落轿,走进一家商店,假装买东西。

这是一家百货店。老板见来了客人,急忙上前打招呼。康有为道:“买两张纸,要好一点的。”说罢,走到窗户前,向外张望。他一看不要紧,脸都吓白了。原来,那青年也躲进一家店里,偷偷向这边张望。他想:这人肯定不是好人,得赶快甩掉他!可怎么甩呢?他想了一会儿,出了商店,钻进小轿,向右一拐,进了一条胡同。

小轿走了一箭之地,康有为命落轿,对轿夫道:“不用等我了。”

轿夫也不敢多问,连声答应。康有为撩袍捉襟进了饭店,对小二道:“小二哥,来几个凉菜,越快越好!”

小二见客人长相文雅,衣着体面,知道是有钱人,满脸堆笑,道:“好的,请稍等!”不多时,端来粉皮、肚丝,酱牛肉。康有为边吃边向门口张望。一碗饭没吃完,忽然门口一黑,那青年也进来了,一进门便嚷道:“小二,有什么好吃的只管拿来!”

小二应声去了,不多时端来溜肝尖、爆羊肉,炒肚丝,清炖蘑菇,还有一瓶陈年老窖。青年人见了非常高兴,端杯便喝,夹菜便吃。康有为暗暗叫苦,心道:这小子贼精,粘上自己了。自己想了这么多办法,都甩不掉他,怎么办?他苦思无计,正自着急,忽听那青年道:“混账,看你往哪儿跑!”

康有为听了一惊,回头一看,原来,那人正驱赶苍蝇,这才放下心来。他稳稳神,正要夹菜,又听那人喝道:“王八蛋,你还不走,难倒不要命了吗?”接着,啪地一响。

康有为又吓了一跳,回头一看,原来,那青年拍死一只苍蝇。他见青年骂的不是自己,一颗心这才落地。康有为胆战心惊,惊惶不安,菜下去一半,还没吃出滋味。他想:这人肯定是冲着自己来的,但不知他是谁的人,为何……必须赶快走,于是站起来,走到小二跟前,道:“小二哥,厕所在哪里,我想方便一下!”

小二道:“就在后面,你老出后门,往南一拐就是。”

康有为说声‘谢谢,出了后门,掏出一两银子,给了店小二。然后,匆匆忙忙地走了。

第三天,康有为在天桥寓所请客。这几天,他转了几处,找了好几个老朋友,想请他们说服皇上,让自己继续留京变法,可朋友都不支持他。他知道留京无望,况且也感到了留京的危险。出京躲躲也好。这天,他老早起来,命家人打酒买肉,煎炒烹炸,请朋友到家吃饭,话别。

饭菜做好了,就等客人上门了。到了十点,康有为搬张椅子,坐在大厅里,专候朋友们到来。可他等了一个多小时,也不见客人上门。怎么回事?请帖昨天就发出去了,请的都是至交好友,他们为何不来?就算没功夫,也该让人送个信啊,他正纳闷,忽听家人来报:“禀爷,通州千总挖厘大人到。”

康有为一怔:自己跟他并无交情,他来做什么?自己请客一般亲戚都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的?他正寻思,家人又道:“请爷快拿主意,见也不见?”

康有为想:他既然来了,不见不好,自己小心些就是了。想罢,忙道:“就说我有请!”

不多时,挖厘带着两个旗兵进来。康有为只好迎上去,寒暄一阵,把他让到东边一桌。他刚安排好挖厘,家人又来禀报:“禀爷,大内副首领荣垣到!”

康有为又大吃一惊,心道:荣垣是大内有名之人,官职只比李莲英小一级,阴险狡猾,武艺高强,是慈禧红人。自己既恨他又怕他,见了他绕着走。今天,没请他,他怎么来了!他有心不见,又怕荣垣疑心,琢磨再三,只好道:“好,就说我有请!”

家人出去不久,荣垣进来了。康有为只好迎上前去。荣垣身披铠甲,肋下悬刀,身后跟着个二十左右岁的小太监。小太监中等身材,甚是威武。荣垣一进门便道:“听说康大人请客,荣某不请自到,实在唐突,还请大人原谅!”

康有为道:“荣大人屈驾光临,康府蓬荜生辉,请坐,请坐!”

荣垣坐了首桌,让小太监坐在自己身边。

康有为见荣垣让小太监坐在自己身边,可见小太监身份不低。但不知小太监是什么人,跟他是什么关系。康有为正自琢磨,家人又来禀道:“回大人,外面有个青年人求见!”

听说青年人,康有为更是一惊,忙道:“青年人?我没请过年轻人啊。那人长得什么样?”

“二十左右岁,一身短打扮,腰中佩剑,人长得很漂亮。”

康有为知道是那人找上门来了,忙道:“你马上出去,就说他找错门了。”

“禀爷,奴才已经告诉他了。”

康有为听了,皱起眉头,想了一想,道:“那,你就说我不在家!”

话音没落,门开了,走进一个青年人。只听他道:“康大人明明在家,怎么说不在家呢,是不是太小气了。不才不会吃白食的,说不定,大人有用我的时候!”

康有为见了暗暗心惊,原来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昨天跟踪自己的青年人。他到底是什么人,为何老跟踪自己,怎么又追到家里来了?看来,今天非出事不可!

康有为正寻思,青年人说话了:“大人,天已正午,为何还不开宴,难道等什么大人物吗?”

康有为暗道:今天请客,该来的一个没来,不该来的倒来了不少。看来形势不妙,不如早点开席,早吃早散。想罢,忙道:“好吧,开宴。小的们,上菜端酒!”

话音刚落,马上从后屋走出四个使女,手里端着盘子。盘子里是热气腾腾的鸡鸭鱼肉,最后出来个红衣女子,手托盘子,盘里放着名酒,众女把酒菜放在桌子上,退了下去。

康有为道:“各位大人:康某有幸请得各位来家做客,不胜荣幸之至。不才马上要到上海去了,不知何时才能回来。今天,略备薄酒,请各位大人前来一叙,还望各位大人开怀畅饮,多喝几杯!”

话音刚落,忽然青年人站起来道:“小于不才,有幸参加康大人的宴会,感激至极。为谢大人恩德,就让我借花献佛,先敬大人一杯。”说罢,倒了一杯茅台,呼地向康有为甩去。

康有为躲避不及,正砸在脸上,顿觉脸上热辣辣地疼痛,急忙捂脸喊人。

青年人又道:“光有酒不能表达小人心意。这是一碗红烧肉,味道还不错,请大人尝一尝!”说着,拿起桌上的大海碗,一扬手,又向康有为打去。大海碗打着呼啸飞向康有为。海碗很大,青年人又用上了内力,如果真打上,康有为不死也必重伤。

说也真巧,就在海碗飞到康有为身边时,正好,红衣使女端盘子来到身边。红衣女见盘子飞来,吓了一跳,脚下一滑,盘子一歪,不偏不倚,正好打在使女端的盘子上。只听乒地一响,两个龙子同时落地,菜菜汤汤撒了一地。

端盘子使女倒在地上,花容失色。

康府家人见大人受了伤,急忙把康有为扶进后屋。

青年哈哈大笑道:“康大人手脚太慢,连酒杯都接不住,实在有煞风景。算了,还是让我敬荣垣大人一杯吧!”

青年人说罢,倒了一杯汾酒,猛然一甩,酒杯又飞向荣垣。荣垣见了大惊,正要躲避,忽见小太监站起来,打落酒杯,喝道:“你是什么人,竟敢到康府撒野!”

青年人道:“不才白篱,是来做客的,无意搅局,不想康大人不中用。请问公公怎么称呼?”

小太监道:“小爷姓尚名云,在宫中服务,今天随荣大人来康府办事,不想遇到你。既然你横行霸道,不讲道理,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有什么本事,你只管使,本公公陪你玩玩!”

白篱道:“公公痛快。那你就来吧!”说罢,趋身上前,照着尚云就是一拳。尚云见了闪身躲过,出掌拍白篱胸部。白篱右闪,斜下一引,把尚云引到一边,接着发掌,使上内力。尚云前冲,不及回头,只听嘭一声,正中后背。尚云灯草吸飞了出去,落在桌上,砸碎了桌子,碟碗落了一地。

尚云躺在地上,哭道:“荣大人,不才武功低下,不是臭小子对手,你还不为我出气!”

荣垣急忙扶起他道:“尚公公,你先休息,看我怎么擒他。”说罢,来到白篱跟前,喝道,“小子,你是什么人,为何前来搅闹?”

白篱道;“我是什么人,你不配知道。我也正要问你,你既是大内首领,来康府做甚?”

荣垣道:“康大人变法革新,深受皇上的宠爱。我奉命前来保护他!”

白篱冷笑道:“好个保护,谁信你的鬼话。你既然非踺浑水,那就拿命来吧!”说罢,一招“黑虎掏心”向荣垣前胸抓去,疾如闪电。荣垣见白篱武功高强,不敢小视,急忙吞胸收腹躲过,然后施展大力鹰爪功,疾抓对方手腕。白篱一闪,接着抓荣垣肩头。荣垣变爪为掌,击白篱头部。白篱急忙歪头,然后也化爪为掌,拍荣垣左肋。荣垣见对方掌来得太快,知道万难躲开,只好暗运内力,出手相对。白篱见荣垣要拼内力,大惊失色,知道自己不是对手,想抽手已来不及,只好用上十成力道,与之比拼。二掌相对,轰然一响。荣垣晃了两晃,白篱噔噔后退十余步。白篱虽没受伤,但耗力过多,身子顿时发软。他望望荣垣,知其武功胜己十倍,要战胜他已不可能。怎么办?白篱泄气了。

正在这时,忽听一个娇嘀嘀的声音:“荣大人,杀鸡焉用宰牛刀,把他交给我吧!”

荣垣一看,是个漂亮姑娘,忙道:“你是谁,为何助我?”

来人正是那个端盘子的红衣姑娘。

红衣姑娘望望荣垣道:“大人,小女子姓肃名玉,是康府丫头。小女子不是助你,是助我家大人。荣大人不知,这小子不是好人。昨天,他就跟踪我们大人,今天又来搅闹,容他不得。大人闪到一边,让我杀了这厮!”

“你能吗?他虽然年轻,武功可是一流的!”

“小女子自幼跟大刀王五爷学艺。他一个二三流的小贼,不在活下。”

“好,你如果抓住他,我赏银千两。你如果杀了他,我赏银五百!”

“谢大人!”肃玉说罢,解下身上的绸带一抖。绸带笔直,赫然竟是一把软鞭。

白篱见肃玉能把绸带抖直,可见其内功很高,不敢大意,于是走上前来道:“肃小姐能把绸带当鞭使,可见你武功很好。像你这样的人,本可干一番事业,何必助纣为虐,甘当朝廷走狗。你不如嫁了我,夫唱妇随,过自由日子!”

肃玉听了笑道:“我倒是想嫁给你,可你连个把儿都没有,娶我何用,难倒让我一辈子当寡妇?”

白篱见对方识破自己女儿身份,大惊,忙道:“死丫头,休得胡说,看我怎么收拾你!”

肃玉笑道!“好,有本事你就使吧!”

白篱大怒,解下腰带一抖,竟然也是软鞭。不同的是:肃玉绸带是红色的,白篱的是蓝色的。二人舞动绸带,各使绝技,登时打在一处。一个施展“天女散花”绝招,把绸带舞得满天落雨;一个施展“碧海青天”绝技,把绸带舞成霞落青山。只见绸光,不见人影,满屋充满杀气。

这时,康有为已缠好绷带,包好伤口,来到大厅。他听说青年人是个女的,不由大奇。手是坐在桌旁,观看起来。

这时,荣垣也坐在桌旁观看。他是个武学大师,虽不懂绸带功夫,但看他们的招式,不由暗暗称奇,心道:这白篱原是个女娃,自己竟汉看出。她能把绸带当做刀剑,可见其内力深厚。这肃玉也用绸带,出手有招,招招狠辣,今天可真奇了。自己何不利用白篱捉住康有为,交给太后,立功受奖。然后说服肃玉,做自己保镖。一来多个助手,二来添个美娘。真是一箭三雕,天大的美事。荣垣刚想到这里,忽听有人哼了一声,回头一看,尚云正坐在远处望自己,暗道:自己只顾想美事,怎么把他忘了。他年龄虽小,但是太后红人。今天,自己奉命捉拿康有为,他闹着跟来。他名为随从,实是太后眼线。如果他出了差错,自己回去怎么交代!想罢,他急忙来到小太监身边,弯下腰问道:“小公公,你好吗?”

话音刚落,忽听背后风响。他吃了一惊,知道有人偷袭,急忙转身迎战。可还没容他转过身来,忽然飞来两条绸带,一条缠住脖子,一条缠住大腿。荣垣站立不住,咕冬跌倒在地。他想扯断绸带,可绸带坚如钢铁,手揪不断,刀摧不折,而且越缠越紧,直勒得他脸色青紫,眼睛暴凸。奇怪!白篱与肃玉刚才还打得你死我活,怎么忽然成了朋友?原来,她们本来就是一家人。

白篱边拉绸带边问道:“妹子,你可是肃玉霜?”

被称为肃玉霜的道:“是啊,你怎么知道?”

白篱道:“是珍主告诉我的!”

“此话怎讲?”

“其实,我不叫白篱,而叫白丽英,是武当山南岩宫主的传人。那年奉师命下山,替天行道,在广州结识了珍主,并随她进京。珍主大婚时,我跟她进宫,负责她的安全,后来,助她变法,并为之筹划资金。一天,她找借口,打骂宫娥,遣散众女,我也在内。开始,我不理解,不肯远走,想寻机会重回景仁宫。三天后,我才知道,就在我们出宫的第二天,太后便命李莲英搜宫,说是捉拿盗宝贼寇,实则剪除珍主亲信。由于我提前出了宫,才得以幸免。我在外面转了数月,直到三天前,才知道变法失败了……”

玉霜听了一惊,忙道:“怎么,变法失败了?”

“是的!”

“此话当真?”

“我骗你做甚!”接着,丽英把慈禧太后发动政变之事说了一遍。

玉霜吃了一惊,忙道:“那么,皇上怎么样了?”

“皇上被软禁在瀛台,有旗兵把守。什么人也接近不了他。”

“珍主呢?”

“珍主被囚北五所。”

“凭姐姐的本事,为何不救珍主出来?”

“我何尝不想救她。珍主被囚的第三天,我便偷进皇宫,要她跟我逃走。可她说什么也不肯,还说:‘皇上命老太监王商给我送糕点,在盒子里塞张纸条。纸条上说:皇上五天前便发现了不祥之兆,要康有为去上海办报,实是让他逃走。可康有为不解皇上意思,不肯走。皇上要我想法通知康有为,让他快走!珍主无法,要我出宫搭救康先生,还说康先生身边有个女侠,叫肃玉霜,是咸丰帝顾命大臣肃顺之女,是她的线人,必要时可找她。”

玉霜道:“原来如此。”

丽英道:“我出宫后,先是扮作坏人跟踪康先生,接着在饭店里吓唬他,可他不明我意,仍然迟迟不走,还在家里设宴。其实,朝廷早了解他的行踪了,派荣垣假意做客,想把维新人物一网打尽。为了救他们,我才来此等待。看见坏人,我假装不认识,看见康先生朋友,我便拦了回去。”

“难为姐姐一片好心,那么,你怎么认出我的呢?”

“珍主曾告诉我,康先生身边有自己人,是武当山南岩宫主的弟子,是她派来的秘使,要我必要时找你,我也是南岩宫的弟子,因为出宫数年,对宫里已不了解,不想在这里还能看到师妹。我初进康府,本来不知谁是秘使,谁是师妹。我假意敬酒,杯打康先生,想逼你出来。第一杯酒,我没用力气,你不肯露面。第二次,我用盘子,而且用上内力,你不得不出面了。你假意跌倒,用自己盘子撞我盘子,为康先生解围。局外人看不出,但怎能瞒得了我。”

“姐姐果然聪明。你的鬼把戏真是天衣无缝,连荣垣这个老狐狸都骗过了。”

“妹妹夸奖了。我女扮男妆,骗了那么多人,你是怎么看破的呢?”

“你那把戏只能骗骗粗心男人,怎能骗得了我。易容术是南岩宫的必修课嘛!”

“我女扮男妆,你可看破,可我装坏人,连康先生、荣垣都骗过了,你是怎么识破的?”

“姐姐第二次袭击康先生,在碗底儿贴了张纸条。纸条上写着:我是珍妃秘使,你快配合我杀荣垣!”

“妹妹果然好眼力!”

“姐姐,我们怎么办?”

“荣垣虽死,后面一定还有援军。快保护康先生逃走!”

二女正在说话,忽觉绸带一动,回头一看,只见荣垣头发竖起,眼睛暴凸,张着两只大手,疯子似地扑过来。

原来,荣垣并没死,只是被勒昏了。

丽英、玉霜都以为荣垣死了,放松了警惕,正不紧不慢地说着话,忽听背后风响,回头一看,见荣垣集全身之力,跟她们拼命。她们想躲避,已经来不及,只好与他比拼内力。

丽英忙道:“肃妹子,这厮要拼命,我们合伙拼他!”说罢,双掌合在一起,暗运内力,去接荣垣左掌。同时,玉霜接住荣垣右掌。六掌相对,轰然一响,地上卷起一阵狂飙。

三人对立,立掌相推,各施内功。本来丽英、玉霜的内力也相当不错,只因她们心存惧意,加上她们惦着康有为,不到一个时辰便已气喘嘘嘘。荣垣脸红唇紫,已到强弩之末,但他抱定必死之心,咬牙瞪眼,拼死相抗。

就在这时,忽听一阵脚步响,走过一个人来。荣垣一看,是小太监尚云,不由心喜,暗道:如果他助自己一臂之力,自己不仅可以活命,两个丫头也必将成为自己囊中之物。二女见了大惊失色,暗道:自己内力已经耗尽,腾不出手来,如果他在后面捅上一刀,焉能活命!

尚云似乎也看出三人的形势,不由大乐。只见他拿起桌上的水果刀,不紧不慢走到三人跟前,拍拍荣垣肩膀,摸摸二女屁股,自言自语道:“我帮谁呢?一边是荣大人,一边是俊丫头。帮助荣大人,两个丫头没命了,谁做我老婆?帮助我老婆,荣大人没命了,回去怎么交差?”小太监围着三人转来转去,似乎真地很为难。

荣垣听了,肺都气炸了,心中暗骂:“好你个王八蛋,我都快没命了,你还逗闷子。”

二女听了,心中也不住地骂:“臭老公,臭太监,姑奶奶如果侥幸逃生,非剁了你不可!”

小太监看出他们的心思,偏偏不急于下手,围着他们转来转去,最后,在荣垣背后停住,道:“荣大人,你打了半天架,太累了。我替你跟她们比试,你回家休息去吧!”说罢,一刀捅去。荣垣嗷一声,跳起老高,接着口喷鲜血,二目圆瞪,望着小太监,似乎在说:“你、你这是为什么?”

二女正自纳闷,就见小太监走到白丽英跟前,笑道:“你就是白大姐吧,小妹给你请安!”

丽英见小太监自称小妹,还叫自己大姐,不由奇怪,急忙道:“怎么,你也是女的?”

小太监道:“我自然是女的。”

“那,你为何打扮成太监模样,油头滑脑,拿我们开心?”

“说来话长,你叫我从哪里说起?”

“那就从头说起,你跟荣垣有何过节,为何杀他?”

尚云道:“我叫东方月,跟他本来就不是一路人!”

丽英道:“此话当真?”

东方月道:“大姐,你不认识我,我可知道你。珍主经常夸奖你哩!”

“你是珍主的人?”

“正是!”

“我怎么没听说过!”

东方月道:“我原是个穷人家孩子,家住西山。那年,珍主到八大处降香,我向她讨钱。珍主可怜我,把我招到景仁宫,当了粗使丫头,取名尚云。后来,珍主见太后独断专行,皇上有名无实,须时时提高警惕。为此,她让我去侍候太后,我在太后身边小心谨慎,千方百计讨她的欢心。太后渐渐喜欢上我了,什么事都不背我。我就利用这种关系,偷听太后谈话,向珍妃报告,多次使她免遭暗算。一个月前,我听李莲英对太后说:‘有人到天桥卖古玩,好像是景仁宫中人。我听了,怕珍主受害,连夜跑到景仁宫投书,让她早做准备。珍主果然机灵,假抓宫娥的错处,把她们驱除宫中,才使姐妹们免遭厄运,后来,我听了太后与荣禄的谈话,知道他们要对康先生下毒手了,再次到景仁宫投书。珍妃知道后,及时通知光绪帝。光绪帝下书要康先生到上海办报。可康先生不知皇上心意,迟迟不走。今天,我听说荣垣要来捉拿康先生,便央求同来。荣垣也怕事情办不好落不是,须有个人见证,也要求太后让我跟来。太后就同意了。”

丽英道:“原来如此。多谢东方妹子救了我们!”

“不必谢了。我摸你们胸部,打你们屁股,你们不生气,我就念阿弥陀佛了!”

丽英扑哧一声笑了:“慈禧老妖婆那么威严,居然会调教出你这样的人来!”

“老太后人前威严,其实,回到后宫也很孤独,也喜欢人跟她开开玩笑,逗逗闷子!”

“你就利用她这种心理,讨她的欢心?”

“正是!”

“那么,你今天杀了荣垣,他会表扬你吗?”

“她不表扬我,可也拿我没法!”

“此话怎讲?”

“挖厘是我们的人。从前,他受过珍主的恩惠,他的官就是珍主说情才当上的。我俩众口一词,把责任推到荣垣身上,料无大碍!”

二女抬头望去,只见挖厘端坐桌后,于是走过去向挖厘问好。

挖厘急忙站起来道:“大家放心,没什么说的,我受过珍主恩惠,理当如此,只是时间紧急,大队人马很快就来了,你们还是快走吧!”

丽英道:“我们都有武功,就是被官兵包围了,也无大碍。康先生得快点走。”

玉霜听了道:“康有为先生早走了。”

丽英听了,向前望去,见康有为头缠绷带,还坐在那里。忙道:“难道……”

玉霜道:“对了,那不是康先生。当你用酒杯击康先生时,我就觉得今日不妙,于是扶他进屋,假装换药,然后说明厉害,让他乔装改扮,从后门走了。”

“那是何人?”

“那是康先生的弟弟康二爷康广仁。”

丽英放下心来,于是向康二爷走去,道:“二爷,如今,变法失败,太后正在策划捉人,我看你还是躲躲吧!”

康广仁道:“我不能走!”

丽英道:“为什么?”

康广仁道:“我大哥虽然走了,但收到请帖的人不知道内情,必然还要来。我在此等候,也好通知他们!”

丽英道:“这里有我们,你还是走吧!”

“我要你们走,并不是要你们逃命,是要你们出去,想方设法通知他们。咱们双管齐下,大概也就没什么险情了!”

“可你,你是康先生的弟弟啊,朝廷不会放过你的!”

“不要紧,我虽是变法中人,但不是首脑人物。朝廷不会把我怎么样的,还是你们走吧!”

丽英道:“好,既然二爷心意已定,我也就不说什么了。那么,东方妹妹怎么办,你是跟我们走,还是回宫?”

东方月道:“我不要紧的,我们把责任推给荣垣,他已经死子,死无对证。太后平时喜欢我,我再找几个小姐妹敲敲边鼓,说说好话,料无大碍。”

丽英想了想道:“也好,不过你要小心了。我们马上去西单,通知谭嗣同、林旭,然后到上海找你们!”说罢,与玉霜出了康府,奔西单去了。

东方月、挖厘回宫交差。她把责任推给荣垣,甚至说他是康有为的朋友。慈禧当然不信,但因抓不住把柄,只好作罢。

责任编辑吴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