坚持高雅格调 迎接新的挑战
1996-03-18
不能不承认,世俗化已经构成90年代中国文学的一个基本精神内涵,严肃文学由此陷入困境。近年来,不少文学杂志纷纷改头换面,甚至以媚俗的格调,来换取生存空间。社会结构变革带来的价值观念、生存方式和审美方式的变化,转型期的不均衡、无规则,都对严肃文学期刊提出严峻挑战。为迎接这种挑战,1995年10月30日,《清明》杂志社邀请在肥的新闻界部分作者座谈,就在文学市场化的大背景下寻求严肃期刊生存、发展的新途径进行了探讨。参加座谈会的有:《安徽日报》“周末特刊”部主任周根苗,文艺部副主任车敦安,《新安晚报》“缤纷天地”版主任韩新东,《合肥晚报》主任编辑曹志培,省人民广播电台文艺部副主任史辉,《文化周报》主任编辑胡永康,《合肥广播电视报》编辑李夏等。曹志培、车敦安是文学批评家,同时也擅长短简尺幅的散文形式;周根苗、韩新东、胡永康是诗人,也是小说家、散文家;史辉、李夏的散文,都以鲜明的个性风格,一直为人们所关注,他们都是《清明》的老作者、老朋友。省文联党组成员、书记处书记杨屹同志,到会并讲了话。
1.坚持高品位、高格调
老朋友见面,话题从叙旧开始。《清明》主编段儒东、副主编季宇首先向大家介绍了刊物创刊以来的基本情况。《清明》杂志于1979年7月创刊,至今已有16年历史。创刊之初,乘十一届三中全会的东风,《清明》坚持实事求是,解放思想,发表了一系列有影响、有深度的好作品。例如:《在严寒的日子里》、《破壁记》、《天云山传奇》、《没有门牌的小院》、《流亡大学》、《党小组长》、《张玉良传》等等,曾蜚声海内外,有的被改编为电影、电视、戏剧,多次获得文学及艺术大奖。这以后,尽管受到商品大潮和地摊文学的冲击,《清明》仍然坚持自己的办刊方向和宗旨,保持高格调、高品味,努力发现新人,不断推出力作,几乎每年都有大量作品被《新华文摘》、《中篇小说选刊》、《小说月报》、《散文选刊》等杂志转载,引起社会广泛关注。1994年,《清明》荣获华东地区优秀期刊一等奖,安徽省优秀期刊一等奖,国庆期间,还被国家新闻出版署选送进京参加建国45周年社会发展成就展览。
作为《清明》的老作者也是老读者,周根苗回忆了自己与编辑部十几年来的交往,无限感慨。回忆那些意气奋发的日子,《清明》发表的作品,被多家刊物选载、摘刊;评论家在论述新时期文学时,频频以《清明》作品为论述对象;在强手如林的新时期文学园地,《清明》引人注目,卓然不群,拥有自己忠实的读者群。说到这些,在座的朋友们情绪都有些激动,周根苗说,至今,我家里还有四人是《清明》的忠实读者,十几年来,我们始终热爱《清明》。胡永康说,对《清明》,从创刊号至今,我期期必读,“我深感,在商品经济大潮的冲击下,《清明》为严肃文学提供了一方净土。”曹志培说,他到上海去参加报纸副刊长篇小说连载会议,一些来自全国各地的代表,向他打听安徽文艺界情况,总是问到《清明》,“《清明》在全国是有影响的。”说这句话时,他特别加重了语气。对此,车敦安也深有同感,作为党报文艺部负责人而兼文学评论家,他参加的全国性会议比较多,很多外省的报界同仁和评论界同仁,也都多次向他问到《清明》。他说每当这时,他就深深感到,“《清明》是我们省的光彩。”
在90年代的中国大陆文化格局中,市场成了一个重要的参数,急剧推进的现代化进程,使金钱成为单纯而有效的价值尺度。一个似乎一夜之间降临的实用主义和商业主义的社会现实,使严肃文学期刊几无立锥之地。车敦安认为,在文学市场化的大背景下,纯文学的、追求高品位的文学期刊,越来越少了,因此《清明》所坚持的,不仅是文学的立场,也是人民的立场;不仅是刊物的良知,也是社会的良知。当代中国面临的最大问题是失范,思想、文化上的失范,道德、价值上的失范,已经给当代中国人带来极大的精神困扰,这种情况下,尤其需要文学刊物不随波逐流,拿出自己的艺术良心。胡永康在发言中对某些文学期刊为迎合世俗趣味而降低自己的文化品味,结果画虎不成反类犬,弄成一锅大杂烩的做法不解而且气愤,而在这一点上,他认为“《清明》是可以无愧的。”史辉也说,“在大型文学期刊中,《清明》质量属于止乘。”有一阵子,为扭转文学期刊的萧条局面,出版界曾经盛行两个极端:一是为招来读者。拼命追求感官刺激,性的自然主义的描写泛滥一时,有的甚至坠入色情文学的泥淖;一是以标新立异为名,追求广告效应为实,今天提倡一个“主义”,明天推出一个“潮流”,其实是少数人玩弄文字游戏,多数人不知所云。“前者媚俗,后者欺世,我们觉得均不可取。”在表示这一立场时,段儒东用了斩钉截铁的语气。副主编季宇表示,不管文坛如何风云变幻,潮起潮落,《清明》的办刊宗旨不变,品味和格调不变,为此,我们编辑部全体同仁准备付出更大的努力。
2.推出新人,突出个性
刊物同人一样,各有个性,各具风采。当有人问到,《清明》为什么不多发一些名家作品时,主编段儒东这样解释:名家之作,固然能扩大影响,提高刊物的知名度,但那是要有强大财力以及地理优势做后盾的。《清明》地处内地,经费不足,以现有的力量,强求名家之作。是以己之短较人之长,不明智。再说名家也未必篇篇珠玑,与其发一篇名家的平庸之作,不如发一篇非名家的上乘之作。所以我们还是因地制宜,以质取文,无论是名家还是非名家,来稿一律欢迎,质量面前一律平等。
史辉在对比中深有同感,她指出,有些刊物声势很大,但那是新闻界硬炒出来的,是一种商业操作的结果。她很赞成《清明》的做法,新面孔多,不炒名家。季宇插话说,推出新人,推出佳作,是我们刊物的一贯作风。周根苗则认为,新人有新人的优势,他们生活在最底层,民间疾苦,社会弊病,体会最深,也最真。今年,被《中篇小说选刊》、《小说月报》等权威刊物选载的《回沪记》的作者韩天航,《女工》作者李肇正,《残棋》作者赵秀林,就都是文坛名不见经传的新人。韩天航痴迷文学,稿件却屡投不中,不想在《清明》一炮打响,惊喜之余,对《清明》不重声名、不废无名的编辑思想,万分感激。《回沪记》被《中篇小说选刊》选裁后,韩天航的家乡上海,也开始关注他的作品。曾有人对《中篇小说选刊》如此频繁地选载《清明》作品表示惊讶,该刊副主编章世添说,我们就是欣赏《清明》这种“贴近现实,推出新人”的办刊风格。确实,这几年《中篇小说选刊》选载《清明》作品是很多。以1994、1995两年为例,《黑白道》、《儿本平常》、《黑锅》、《丁香街》、《走入枫香地》、《残棋》、《回沪记》、《女工》等等,均被选载,而且不少都是头条。这在大型文学期刊中,不能不说是引人注目。此外《丁香街》、《残棋》、《回沪记》等,正被北
影、北京电视制作中心、无锡电视台改编成影视作品。“但是”,中篇编辑室主任倪和平加重了语气,说:“推出新人新作,编辑的投入是很大的,新人有感触有头角,但少剪裁、少技巧,往往结构松散,文字杂芜。一篇八万字中篇要编成四、五万字,编辑所付出的劳动可想而知。”对此,李夏表示了作为一个作者的感谢,说自己的几篇文学习作,都是在《清明》推出去的,其中无不渗透着编辑的心血。
前些年,全国一些有影响的文学期刊,纷纷打出先锋文学、实验小说、后现代主义的旗帜,新理论、新名词层出不穷,轰轰烈烈、热热闹闹,相比较,《清明》就显得太朴实无华,太缺少花样翻新,甚至有些落伍。段儒东说,“《清明》默默跋涉的依然是现实主义的创作道路。这条道路虽说古老,却源远流长,远没有到尽头。”季宇更是一针见血,他说:“任何技巧,都赶不上生活。”《清明》的选稿标准,始终放在贴近现实,深层次地反映生活上,始终把具有强烈社会意义的现实主义力作,当作重头稿推出,就是在现代主义、后现代主义红极一时的时候,《清明》也不为所动,不改初衷。事实证明,读者和社会,更喜爱诸如《女工》、《回沪记》这样的切近生活、富有极强社会批判精神的现实主义作品。但季宇又说,我们对探求性的作品并不排斥,我们也刊发先锋的、注重个人一次性情感体验的小说,现实性、当代性、多样化。一直是我们刊物的追求。周根苗认为,历史转型期,一切都杂乱无序,人们的思想、方式、阅读,都是泥沙俱下,鱼龙混杂,坚持现实主义方向,对文化的发展、社会的进步,具有非同寻常的意义。
曹志培在肯定《清明》的现实主义方向的同时,则对一些刊物隆重推出的新名词小说表示了自己的困惑,认为对那些没有多少理论含量的新名词、新概念的热炒、暴炒,会将刊物和读者都引入歧途。
3.要有一点“商业行为”,有一点“自我宣传意识”
座谈由此转入商品经济、文化转轨,转入“炒”和“包装”等等热门而敏感的话题。与会的朋友们普遍认为,《清明》太朴素。太老实,太缺乏“自我宣传意识”。谈话中,周根苗谨慎地使用了“自我宣传意识”这一说法,避免了“包装”这个过份商业化的名词。他认为,炒名家、炒名词,固然是不值得提倡,但我们毕竟走入了市场经济,文化市场化的大趋势,是无法阻挡的,办刊的宗旨可以不变,办刊的方法,却不妨变通。《清明》比较原则,灵活性却不够,今后应在原则性和灵活性的结合上,下下功夫。他举例说,象《残棋》,发表后,陕西省省长看了,很有感触,专门批了字,这种事值不值得宣传呢?我看值得。这不仅是宣传《清明》,也是对我们省的文化工作、对我们省的干部,有所启示。这和“热炒”、“爆炒”,还是有区别的。现代社会,是信息社会,好酒也怕巷子深嘛。另外,说得实际一点,你也得生存,你得活下去。
车敦安认为,对于一个刊物的生存来说,“企业报告文学”这一块,非常重要,可以考虑有专门的人来稿。才不至于分心。他很坚决地说:不搞钱不行!他认为这个问题非常现实,非常严峻,即使是纯文学刊物,对此也无须讳言。有了钱,印刷质量、稿件质量、宣传投入、综合实力,才能有所改善。但周根苗却认为,“企业报告文学”实质上如同报纸的“有偿新闻”,搞多了可能影响到刊物的声誉。经济腾飞初期,一切都是无序,“逼良为娼”,也是没有办法,但它毕竟只能是权宜之计。他建议与其搞“有偿”,不如与大型企业搞协办,这样,“有偿”这一块就可以全部甩掉了,集中精力把刊物质量搞上去。
于是大家就转到自己力所能及的问题上,纷纷表示,可以利用新闻阵地,为《清明》多作一些宣传,车敦安说,象《女工》这样触及经济改革过程中尖锐而敏感的社会问题的小说,怎么不可以在报纸副刊上搞搞连载?“女工下岗”,既带有普遍性,又是必须面对的社会难题,读者面大,搞一个连载,不仅宣传了刊物,也带动了社会对改革的参与。据说苏南地区不止一家地方报纸,连载了《回沪记》,这对我们安徽的报纸,也是一种提醒和启发。他表示,可以为《清明》发表的有影响的中篇小说辟出连载专栏,他说:宣传《清明》,这也是我们份内的事。
曹忠培认为,构成一个省文坛的,无非几个作家,几家期刊,几家副刊。副刊和期刊,要联手合作,副刊应该发挥自己的传媒优势,多对期刊进行宣传。有计划地推出期刊的好作品,就是一种很好的宣传方式。他在对书商的调查中获知,报纸上介绍了的作品,就是好销售。因此他强调:严肃文学期刊,不应该排斥商业手段。胡永康则建议,对好作品可以在连载之外,组织评论配发,大评论、小评论,甚至内容简介,都可以搞,同时每季度搞一次综合信息,介绍连载和获奖情况,在各报副刊同时推出,形成宣传攻势。史辉批评《清明》太不讲究“包装”,缺乏现代意识,说“还得我自己找上门来,宣传你们。”
最后,杨屹代表文联党组,对新闻界朋友们的支持表示感谢,同时,对《清明》近年来的工作,作了充分肯定。他希望1996年,《清明》能以更新的面貌亮相,并提出“高质量、高品位,争效益、争一流,出精品、出新人”的口号。另外,他还指示,《清明》是安徽省文艺界唯一的大型文学刊物,因此在完成中央提出的“繁荣三大件”的“长篇小说”这一件上,《清明》应该是“重任在肩”。
(根据记录整理,未经本人核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