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危险中漫游是很好的
1993-08-27杨玉辰
杨玉辰
在不少人的人生哲学词典里,“冒险”是被当作一个贬意词来对待的。他们为人处事的最高准则是“安全第一”,凡其言其行都要遵循“一慢二看三通过”的程序,从不做一点冒险之事。然而,不可理解的是,这种人偏偏被上司们说成是“稳重”和“成熟”,倘若委任官职,十有八九要举荐他们。这是一种令人恼怒的误解和偏见。
“冒险”者,不怕危险地从事某种活动之谓也。中国有句成语,叫“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要得虎子,就要下虎穴;要下虎穴,那就不可避免有危险伴随。事实更是如此,要干成某件事,困难、挫折、危险等等往往是不可避免的。当哥伦布发现新大陆,哥白尼向《圣经》挑战的时候,当诸葛亮的空城计实施的时候,都是随时会大难临头的。从这个角度讲,“冒险”本身正是一种事业心的表现。鲁迅先生想必是看透了这一点,他对危险的看法就高人一筹。他说:“危险?危险令人紧张,紧张令人觉到自己生命的力。在危险中漫游,是很好的。”(《准风月谈——秋夜纪游》)在鲁迅眼里,“冒险”是一种难能可贵的自信和开拓精神。
人们在“冒险”之时,往往特别关注这一“险”字,想到身败名裂,想到粉身碎骨,想到遗臭万年等等,却很少想到与“险”字只有一步之遥的光明、成功、胜利和喜悦。这正如通过峭壁上的羊肠小路,虽有粉身之险,攀越之后,将是“无限风光”。大慨正是这个道理,中国成语中才有一个叫“化险为夷”的成语。险和夷其实是一对孪生兄弟,险和夷之间有时只是隔着一层“纸”,在一定条件下,“险”完全可以转化为“夷”。而要实现这个转化,没有一点冒险精神是不可能的。兵法云:“置之死地而后生”,死之“险”是如何变成生之“安”的?除了精于谋略运筹,冒险精神是不可或缺的。
道理虽不难理解,但真正到了该冒些险的时候,往往有不少人出于避危躲险求平安的本能,而在“险”字面前自惭形秽、退避三舍。纵观近现代史上的冒险家,多为外国人领尽风骚,而中国大地上像郑和一样的冒险家却寥若晨星。甚至前些年,当“长漂”的勇士们闯虎跳峡时,就有不少人被一个“险”字吓得惊呼收兵。如今,改革开放了,多少人对变革、创新、“下海”津津乐道,而真的需要领略一下“游泳”之滋味了,却又畏首畏尾、瞻前顾后、面面相觑。俗话说:“舍不了孩子套不住狼”。现在的问题是,只想套狼,却不想舍孩子。结果呢,孩子虽因此保住,而狼却始终没能成为你手中的猎物。试问,如果每个人都谨小慎微,不敢冒一点风险,不敢迈出虽有风险却大有可能成功的第一步,我们的改革和经济发展还有什么希望可言?正因为如此,中共广州市委书记高祀仁指出,市场经济需要新型的“冒险家”,“不然就有被淘汰的危险”。这话讲到了点子上。
中国人素有勤劳勇敢的传统,并不都是稀泥软蛋和明哲保身之徒。可为什么敢于冒险者寡呢?毛病怕出在政策上。据笔者所知,不少领导者只喜欢不捅漏子的“稳重派”,而不喜欢“冒险派”,冒险派往往被讥称为“二杆子”“头脑简单”“不成熟”等等。这样一来,冒险者只担风险不沾实惠,而稳重派却成了在一旁看笑话的“事后诸葛”,这就难免人们宁可求稳不去冒险了。广州市委书记高祀仁提出:要为那些敢为天下先的新型“冒险家”撑腰鼓气。莫小看这句许诺,也许,正是这句话为倡导冒险精神提供了政策上的保证,使开拓者在干实事时有底气,有凭仗,而无后顾之忧。
当然,提倡“冒险”决不是提倡“鲁莽”。我们所需要的“冒险”是一种建筑在冷静思考和科学论证基础上的,纵有风险,也不至于“粉身碎骨”“倾家荡产”,且起码有六七分把握之后才干的。这样的冒险,实际上是抓住机遇和时间的挑战,十有八九会获取成功的。而“鲁莽”则不加思考,不做可行性分析,没有周密的措施和物质保证,盲目赶时髦,像赌博一样,走运就捞一把,背时就自认倒霉。我们提倡的是有头脑的“冒险”,而不是鲁莽蛮干。笔者相信,当一批新型的“冒险家”成为改革开放新形势下的“新潮一族”之时,也是中国经济快步腾飞之日!
愿炎黄子孙中涌现出更多科学型的新“冒险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