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女神的独白

梅小雨

不管你是爱我，还是恨我，我都紧紧跟随你——从生到死。

从生到死——为的是:让你去忍受，让你去痛恨，让你去欢笑，让你去悲哀。

不管你是谁，不管你出身贫贱还是高贵，不管你是富翁还是穷光蛋，我都一视同仁。先给你一条光明的道路，然后又在每一条路上设下陷井，垒上峭壁，点燃鬼火。让你痛苦、绝望、望而生畏……

因为，我的天职就是考验每一条生命。

只有你经受住了这些考验，我才会把总统的权力给你，把诺贝尔奖金给你，把博士学位给你，把爱情或财富给你……

当我慈爱的目光顾盼你的时候，你生命的冰川就会解冻。我会把你的痛苦换成幸福，把你身上的枷锁砸碎。

你甘愿跪倒在我的石榴裙下吗?其实我十分讨厌你的阿谀奉承、顶礼膜拜。当然我可能会给你一个甜甜的笑靥，让你做一场好梦，享受一下梦里荣华富贵，在你自觉飘飘若仙的时候，冷不防把你从云头上推落下来……也许我会对你不屑一顾，把本来该属于你的，刻有你的名字的绿宝石扔进太阳的熔炉，化作千万颗露珠，授予青青的小草。

我狠心吗?有时我会比世上所有的女人都温柔。我软弱吗?有时我会比世上所有的法律都威严。

我喜欢的只是藏在你心底的坚韧，奔流在你血液中的自信，从你眼球里喷射出来的胆识，在你前额上跳跃的敢于冒险的精神。

人啊，人啊，我并不是永远昂着头，闭着眼，对你不屑一顾。

有时，我也低垂着头，为迎接一个强者铿锵的脚步。

有时，我也跪下来，为一个更伟大的人当上马石。

人啊，人啊，请你选择——或是让我跪下，或是，让我永远永远地把你阻拦。

(摘自《黄金时代》1986年第8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