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途偶见

张志民

1

“哞儿、哞儿，

哞儿、哞……

拍节紧促，

笛声怪，

成行的摩托把道开，

“过来了，

过来了……

孩子们惊声喊：

“刑车、刑车！”

老年人

还是说古话：

“啊！出红差！”

2

比“庙会”

热闹多了！

数不清那是，

多少“看客”呀！

家门敞，

店门开，

树上是人，

墙上是人，

登高跷脚争相看，

人稠路窄，

车难开。

照“榜”寻人吧！

哪个叫“三太保”

哪个叫“黑老K”

哪个是

八十年代的

新“衙内”

哪个是革命先烈不肖的

第三代……

3

不过，慢

也有慢的好处，

让人们看个仔细，

瞧明白！

4

年龄，

都不大呀！

小的，只有十九岁，

大的，二十刚开外，

体格，

都不错呀！

自小没吃过

爹妈的苦，

一米七八

就算矮！

5

大好的青春，

干嘛偏往粪坑里扔？

平展的大道，

为什么硬要走悬崖？

用摩尔根的基因学，

找不到什么根据，

医学的诊断、

叫作“癌”。

6

“开刀”！

自然是无可争议的

治疗手段！

对病因的解释，

却非一派，

有的怨雨水，

有的怪尘埃，

有的说：

饱暖思淫欲，

有的说：

病乘“虚”字来……

7

一张“化验单”，

胜过多少论著，

它证明：

地冻三尺非一日，

斜柱子

不是一朝歪。

有种恶性病毒，

曾用了

“十年”的工夫，

在他们体内

作巢、下崽，

传宗代……

8

昔日的内伤，

今朝的外感，

扭曲的灵魂，

失调的血脉，

听听这些供词，

该多么发人深思呀！

“别了，妈妈，

生我的是您，

杀我的

也是您呀……”

“别了、祖国，

我欠您的太多了

九死也还不清

一生债……”

9

“哞儿、哞儿

哞儿、哞儿……”

警笛声声催，

刑车飞郊外，

人们望着，

那些临刑的死囚，

象望着一堆，

历史的怪胎。

瞧！

投向他们的

那许多目光，

是憎？

是恨？

是悔？

是哀？……

该有多少种色彩……

1983年11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