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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情脉脉 [九首]

2025-03-06桑克

诗潮 2025年2期

呼兰河口的松花江素描兼呈五弟树江

西飞虎图村里还有

多少打鱼人?公路边上塑料盆里的鲤鱼

是从松花江里打出来的吗?

问号在天上飞。

护堤坡下的蒲公英

已经开花。然而黄色的贼兮兮的小花儿

并不是对青春的纪念。

它们就要完蛋了。

悲观的也不是

像湖像海的江面,而是生锈的

铁壳船,还有几枚仿佛出土文物一样

即将腐烂的西红柿。

什么人扔在这里的?

是那支帐篷的一家人还是卖鱼的一家人?

他们茫然地观看什么景色呢?

一脸茫然的江面?

发现这里的美感

需要极为强悍的内心。

而我并没有这个。你瞧远处的大顶子山

完全没有顶子。

风力发电塔倒像是

堂·吉诃德的巨无霸敌人。

你的福特车不是马,而且更没必要参加

千里马运动。

停车,驻足,

你望着同时扮演虚无与虚空的松花江面。

脑后一辆奥迪A6异常愤怒地

闯过了红灯。

卧波桥兼呈孙文波、蒋浩

章丘明水古城的夏阳

好像羽绒泡制的围巾,

紧紧勒住我们的脖子,而且不留

任何刑伤以及刑印。

论凶狠谁又凶狠得过

百脉泉?一个个汩汩的小气泡里

藏着不能直说的东西。

其实不能说也都说了。

城墙中空仿佛一大管

钢笔囊,只不过墨水

是流动的热风,掺杂着老孙老蒋

还有老李这样的粉尘。

还有一个秘密的化身。

核心是秘密,但它几乎是公开的,

通过带有漏洞的高窗,

通过望向绿水的石门。

一只木船无声荡过去,

拨开水面的碎柳叶,还有枯萎的

月季花瓣。坐在桥上,

和老旧石板暗中交谈。

鸡西漫步兼呈阿西、杨勇并何凯旋诸君

月亮是圆的。

一查农历,六月十五,

难怪。但它有模糊的光轮。

这预示着明天是一个

风天。

闲聊。

听见子弹在空中飞,

异常缓慢。那个人生死不明。

皮靴在楼上的地板之上

悬着。

大半夜的

中心大街上没有别人。

只有我们,回乡的陌生客。

没有孩子问,您几位从哪儿来?

他们在手机里。

他们如同

一张陈旧的白纸。

瓷砖店并肩站在夜色的

拥抱里。温暖是有的,

但也有凉意。

诗如茶,

这会子有点儿意思了。

我和妻子又坚持了几十步,

还是没有水店。

回程孤单。

在云上沉思并呈敬文东兄

想起巴士上的交谈,

就忍不住抛开一条河流。

芭蕾和知识分子恐怕不得不

较量一番。

怕是早就不怕了。

他们无组织有纪律。

但守不守铁范还是要与盛夏

辩论则个。

我向诸友推荐的

小书,你早就读过了。

想必更有心得。此刻我正在

云上读它。

云下正在下雨,

辽河或者海河波浪

翻滚。知了叔牵着它的鼻子

冲向某人。

我们讨论非新闻

多过了新闻,正如讨论非人

多过了人。沙漠的荒谬性

太爱省略号了。

丝绸是这几年

刚刚有的。没想到或者

早就想到我们的任务和目标

竟是一样的。

报备就算了。自给

自足在河边行走,听听野草

的梦呓,然后再给它们

上一课。

甲辰中秋与妻夜游极乐寺赏月

没下雨,

月亮像一只白色的冷眼。

我喜欢。我也喜欢

深更半夜的宁静。

脚步声彼此

交谈,蟋蟀们的伴奏声

又隐蔽又随机。这边高一点儿,

那边就低一点儿。

梓树叶并不能

遮蔽白灰色的辉光,而黑松叶

仿佛指路的牌子。

你指向哪里?

寺里一如既往

无声无息。体温与气温

并不呈现完全的正比。

功课不必升级。

与去年此际

大不同了。现在外边

越来越坏,而里面的我们就在

风暴的中心。

回家吧。

临时港湾的安保措施其实

也是相当普通的。回头看看,

高月明白一切。

甲辰九月初一与杨老师同游制药六厂

旧址

“到处插”已是显学。

以我之宽厚,心里有什么

也未必都说出来。

但,但与巴黎某公比较……

表情骤失管理。

这么大的人,看看蓝色的

天空便已知足,或者

以近视眼略去细节瑕疵。

惊讶多于惊叹,而沿

铁栅排队如沪。

刻画上色也行,

东一下西一下仿佛寄主。

并不是。还有一张红彤彤海报,

与“包上插”的两青年也是

绝配。灯光墙刷成黄色。

黄脸膛之中也有

白脸膛。他的心理让我

写了半本心理小说。穆时英

救我。穆旦师隔空

端酒杯笑我。

上下楼皆是

药品广告。祛魅者,还是药也。

果然不俗哦。看热闹

必出一身热汗。暮风吹起,

热汗瞬间凉透。

雨中探访渤海上京遗址兼呈杨勇道兄

那雨有没有情

有没有意思,杨兄且去问她吧,

水泊里的倒影倒是藏了些

帝国的秘密。红蒿草吃吃笑,

是在庆幸自己比六瓣莲花纹瓦

活得久吧?而石灯幢表面的鲜绿地衣

一大早就获得了政治哲学博士学位。

和杨兄谈论江湖,借助手机和照相机,

借助浮云与灰云,并且感慨于永恒的脆弱。

大什么大呢?大诗人也争不过玄武湖的人工水,

巷伯局也聊不过绣线菊,蒸不出香饽饽。

黑与白说调换就调换了,根本顾不得

提问者以子之矛执子之手。南面的沙兰镇

对柱础想必也是不服的,不如干脆

把论文集的河水搅浑吧,它一惊一乍地

冲刷雨中河岸。

为德武而进行的东北聚会兼呈冯杨袁

道兄

东北的变化,

一定是有的,德武兄

肯定看得出来。榆树没问,

他也没说。

夫妻们忘了德武兄吃素,

还煞费苦心请他吃

齐齐哈尔烤肉。记忆力之

脑雾版附体。

热浪和冷风在管道里

交战。德武兄谈波德里亚,

谈韩炳哲。窗外的东北

勉强听到了。

更多话在不言

之言中,关于嘴巴的

主要功能,关于深井烧鹅。

把诗写在屋檐下。

黄山猴魁渐淡,

分组讨论者并不知道

一场大雨正在黄昏拐角

等着我们。

癸卯八月十六与妻同游道外遇雨

人多且乱。

乱工地的泥泥水水

尚未溅及人脸。拍照的

多如锅底灰尘。

店铺门面

有点儿小无辜,

全都成了背景板。

干瞪眼儿的是钱。

土著的想象

肯定与游客不同。

半真半假的东西里全是

真实的欲念。

谁也不是

旁观者,都在戏里扮演

各自角色。你是晴天,

她就是阴天。

忽然一阵雨,

众人挤进了地铁站。

红箍们撕扯着薄雨披,

拱顶的雨骑兵

挥舞着马刀

扯淡。喜悦感少是

少了那么一点儿,但总归

比没有强。

夫妇俩紧紧捂着

口袋,提防着大小梁山。

算不算挖苦暂且不管。

让人又厌又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