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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络政治“玩梗”的功能与调适

2025-03-05张爱军刘虹麟

江汉论坛 2025年1期
关键词:政治传播亚文化

摘要:“玩梗”是民众在互联网私域中进行的互动行为,网络政治玩梗是一种反传统的网络政治表达、隐喻性的政治情感输出、柔软性的政治权力抵抗及戏谑化的政治表演行为。政治从古至今都是严肃、庄重的象征,当严肃、庄重的“政治”与幽默风趣的“梗”相融合时,通俗易懂的娱乐化表达就解构了政治原本的深度、 "权威。 适度的网络政治玩梗,能够带来促进政治参与日常化、革新政治权力运行、增进政治情感共鸣及深化良性政治沟通等正向的传播效应。过度的网络政治玩梗则犹如政治娱乐化泛滥的现实缩影,会造成网络政治参与无序化、意识形态引导困难化、加剧政治认知圈层化及削减民众的政治理性等不良传播效应。对过度的网络政治玩梗行为进行调适,需要政策的规范与法律的规制,平台监管与媒体引导的合力矫治,以及民众的情感、媒介与政治三重素养的提升。

关键词:政治传播;网络政治;“玩梗”;亚文化

基金项目: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重大项目“健全网络综合治理体系研究”(23ZDA086)

中图分类号:D0;D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3-854X(2025)01-0066-08

一、研究缘起

“梗”通“哏”义,有“滑稽、诙谐”之意,最早源于曲艺界,譬如相声表演中有“捧哏”“逗哏”等。在互联网环境中,“梗”则演变成为传播速度极快,一定时空范围内被某个固定群体熟知的事物、事件或者社会意义。“梗”最初是某一个群体内部互通的语言符号,而“玩梗”是民众在互联网私域中进行的互动行为,常常作为民众宣泄情感的出口或日常生活中的娱乐方式。学术界往往从文化批判的角度出发,更倾向于将“梗”定义为“烂梗”,将“玩梗”视为一种病毒式传播的网络亚文化狂欢,从而分析这一现象在网络舆情传播中的危害,并据此提出有效的引导路径。玩梗现象不仅存在于日常的社会文化传播中,也活跃于政治传播领域。本文综合学术界关于网络玩梗现象生成逻辑的相关论断及当前民众网络政治参与的条件与特征,从宏观、中观、微观角度作出以下三点分析:

第一,算法社会为民众构筑了一个网络政治玩梗的汇聚景观。“景观社会”批判的是当今社会的民众过于关注由新媒体营造的视觉盛宴上的感受,使得自身在现实生活中的社会认知与价值观被弱化,而被动地接受视觉媒体与文化所构筑的世界。算法就是景观社会运行的底层逻辑。“一切媒介都不是独立的、自为的。”(1)从控制论的角度来看,算法犹如一个“黑箱”,它背后的运行机制、系统逻辑等都是民众无法掌握的,民众只能被动地接收算法控制下的信息传输。算法根据民众感兴趣的政治内容,给他们推荐热门的网络政治梗。尤其是在短视频平台,网络政治梗的呈现方式更是生动有趣,在满足景观社会下民众的文化需求之外,还触发了民众通过玩梗的方式进行网络政治参与的激情。

第二,日益发达的社交媒体为民众网络政治玩梗提供了机会。互联网的普及与社交媒体的较低准入门槛,为国内民众上网社交提供了便利条件。相关数据表明,在2020年,中国的社交媒体用户数量就已超9亿,到2024年,中国社交媒体用户数量仍在持续增长,预计有望突破10亿。但一般情况下,有关政治话题的信息都是比较严肃、严谨的,普通民众在社交媒体上用文字表达的形式去讨论政治的概率很小,稍涉及敏感字眼或话题就可能会被平台所设置的审核机制查禁与删除。而“梗”因为有自身隐晦、幽默的表达方式及多种多样的表现形式,在社交媒体平台上传播时不易被迅速抓取与控制。因此,玩梗也就成了民众在社交媒体平台上讨论政治、表达见解与态度的一种比较受欢迎的方式。

第三,网络政治玩梗能够满足民众自身的政治社交渴求。人是社会性动物,民众在进行网络政治参与时大多有两点需求:一是抒发自身的政治诉求,二是获得他人对自身的政治认同。网络政治玩梗能够满足民众的日常社交需求:一方面,社交媒体平台是民意的汇聚点,民众可以通过他人的网络政治玩梗获取当下人们最为关注的政治信息,并从中受到启发,对现有的网络政治梗进行加工,从而表达自身的政治诉求。另一方面,由于社交网络的信息过滤功能,民众能够在海量的政治信息中发掘出与自身政治认同一致的信息,网络政治梗就是这种信息筛选与过滤的催化剂,它们会比普通的政治信息得到更加广泛的复制、传播,从而聚集、扩大政治认知一致下的网络政治梗传播圈。

网络玩梗作为一种新型的传播文化,已经成为政治传播策略的重要组成部分,在政治宣传、政治评论、政治竞选、政务类新媒体的运营中都十分常见。从目前的实践案例来看,网络政治玩梗在政治传播中所带来的影响并非全是负面的。对网络政治玩梗进行关注与研究,对政治传播的实践应用与理论发展有一定的意义。鉴于此,本文试图从当前在网络社交平台极具普遍性的网络政治玩梗行为入手,探讨在民众网络政治参与的特定情境中,网络政治玩梗行为在适度与过度之间游移会引发什么样的政治传播效应,同时,针对过度的网络政治玩梗所带来的不良后果提出相应的调适策略。

二、网络政治玩梗的主要行为方式

“造梗”与“刷梗”是玩梗的具体操作方式。“造梗”源于网络民众对于文化符号意义的创新和再造,往往能够迅速传播并引发广泛的讨论和模仿。“刷梗”本质上是一种“模因”现象,即大量网络民众重复地再造与复制自身所认同的文化符号。网络政治玩梗是把政治信息、政治态度、政治表达等融入 “梗”之中,实则是一种反传统的网络政治表达、隐喻性的政治情感输出、柔软性的政治权力抵抗和戏谑化的政治表演行为。

(一)反传统的网络政治表达

政治表达是公民的权利,是公民参与政治生活的行为方式。公民是政治表达的行为主体,他们通过表达其政治态度与见解来影响政府所作出的决策。传统的政治表达主要以线下活动为主,如线下政治集会、线下政治请愿等。随着互联网技术的迭代升级,民众上网率的大幅提升,互联网社交媒体平台已经逐渐成为公民进行政治表达的主阵地,网络玩梗也成为了一种新的网络政治表达方式。

网络政治玩梗是一种反传统的网络政治表达。传统的政治表达因官方掌握了更强大的话语权与政治信息资源而显得对公权力更为偏重。不同于传统的制度化政治表达,网络政治玩梗的政治表达形式则体现出官方政治传播公权力的下放。多元、包容、自主的互联网环境引起网络狂欢效应,使得每位民众都能成为网络政治梗的生产者、参与者以及传播者,用正话反说、含蓄隐晦的方式来表达自身的政治观点与态度。网络政治玩梗的溯源难度大,追责可能性小。在互联网社交媒体平台,网络政治梗的生产者、参与者以及传播者能够拥有多重性虚拟身份,平台登录的账号犹如他们的虚拟替身,这会使他们拥有前所未有的个体安全感。他们用造梗与刷梗的方式进行政治表达,不再有所忌惮,流量和关注度成为了他们追求的首要目标。一旦出现不利情况,他们可以随时弃用账号,以隐匿真身、逃避追责。

(二)隐喻性的政治情感输出

政治象征分为感性与理性两类,感性政治是相对于理性政治而存在的。在传播的“仪式观”看来,传播即文化。传播不只是信息符号的交换与传递,更是维系现实社会关系的具有仪式性质的文化活动。感性政治是传播主体通过传播的仪式来调动行为主体的感性认知从而巩固权力的一种方式。在感性政治中,情感输出轨迹既有自上而下的,又有自下而上的,这是根据传播主体身份进行的区分。自上而下的政治情感传递主要由官方媒体承担,其目标受众是普通民众,主要作用是正确引领舆论导向,促进政府正面形象的塑造。而自下而上的政治情感表达则以普通民众为传播主体,他们多通过自媒体平台抒发个人的政治情感和诉求,对官方机构起到监督与警示的作用。

网络政治玩梗是一种隐喻性的政治情感输出。它用造梗的方式将政治情感融进“梗”之中,形成具有新寓意的文化符号,并通过刷梗的方式进行传播。由于“梗”属于小众的网络亚文化范畴,主要在特定的小圈层内传播,不具备广泛性和普及性,因此,网络梗在传播过程中可能存在理解障碍,只有了解该“梗”背景的人才能领悟其真正含义。这就给造梗、刷梗的民众提供了具有安全性、隐匿性的社交传播圈层,他们可以通过使用一些较为冷门的网络政治梗,在社交圈内表达自己的政治情感,又可以在一定程度上规避网络平台的监管与审核。同样,由于“文化符号是一个地域、一个民族乃至一个国家独特文化的抽象体现,是文化内涵的重要载体和形式”(2),因此,官方媒体或组织也可以利用网络政治玩梗引导民众的主流情感认同与政治价值取向。例如,“种花家的兔子” “尔滨你让我感到陌生”等,都是较为成功的实践案例。

(三)柔软性的政治权力抵抗

卡斯特在《网络社会的崛起》中指出:“信息时代的权力战斗是文化的战斗。文化作为权力来源,以及权力作为资本的来源,构成了信息时代新社会层级性的基础。”(3)在网络社会,政治权力已然转化至文化符号之中,并通过文化符号得以再现。如果说权力是一种控制与支配,那么反权力则是对控制与支配的抵抗。在传统的信息传播过程中,主流媒体的议程设置犹如对普通民众信息选择、价值判断的控制与支配,使得普通民众对政治信息的接收常常处于被动的状态。自媒体的蓬勃发展赋予了普通民众自主传播的话语权,这不仅改变了原有的单向性的政治传播形态,让民众不再仅仅作为官方政治信息的被动接受者,也深刻重塑了官民之间政治传播权力的结构与运作,使得普通民众在政治传播中的反权力效能得到提升。

网络政治玩梗是一种柔软性的政治权力抵抗。“梗”的生成过程并不难,“梗”的表达方式也很常见,民众在网络上使用简单的音频、视频甚至表情符号都有可能制造出一个“梗”。由于“梗”的特质就是用最自然的语言符号来表达不那么通俗甚至是需要处于某个圈层才能理解其真正意义的语言方式,因此它的表达并不具有明显的攻击性,而是相对柔软性的。平台会通过算法大数据抓取、人工后台审核等方式监管民众在网络上对于某个政治事件所发表的过激言论,对情节严重的还可能予以封号处理。民众通过网络政治玩梗这种相对柔和的方式来抵抗网络平台的监管,在一定意义上就是反权力的柔性抵抗。

(四)戏谑化的政治表演行为

在网络政治环境中,造梗者的行为实质上体现为一种表演式的抗争形式。表演式抗争是“通过诉诸某种戏剧化、消费性、参与性的表演行为来传递并表达抗争诉求的一种底层行动方案和政治实践”(4)。网络社交媒体平台为民众利用各种符号制造网络政治梗提供了足够的空间。造梗者通过戏谑的方式将个体诉求、政治情感及态度融入网络文字、图片、音频、视频中,从而组合成新的符号进行传播。而刷梗者扮演着围观者的角色,他们参与其中,赋予“梗”更多的流量与关注度。因此,网络玩梗就成为了戏谑化、趣味性的社会政治民意的集合,在一定程度上能够形成较强的社会舆论影响力。

塔尔德在《模仿的原则》中认为,社会上一切事物不是发明就是模仿。模仿是人际信息传播中最常见的现象之一。民众对网络玩梗的模仿行为不仅是他们扩散个体诉求的重要媒介与手段,也是展现民众政治情感与态度的一种文化现象。一旦民众在网络政治玩梗的过程中找到了参与政治的趣味与抗争权力的能量,他们就会对这类代表着表演式抗争的造梗行为进行模仿,从而促使更多网络政治玩梗现象的发生。

三、适度的网络政治玩梗带来的正向效应

政治从古至今都是严肃、庄重的象征。而在网络文化盛行的今天,将严肃庄重的“政治”与幽默风趣的“梗”相结合,这种通俗易懂且娱乐化的表达方式虽然在一定程度上削弱了政治原有的深度和权威性,却能在某种程度上激发那些曾经处于政治参与边缘的普通民众的兴趣。适度的网络政治玩梗,能够带来促进政治参与日常化、革新政治权力运行、增进政治情感共鸣、深化良性政治沟通等正向的传播效应。

(一)促进政治参与日常化

媒介技术为民众的日常政治参与提供了便利。亚里士多德认为,人本质上是一种政治动物。“政治参与是现代社会中公民成为‘政治人’的必要途径,民主政治的社会基础是不同阶层或社会群体围绕着凝聚共识(合法性)或标识分歧(偏好冲突)而发生的诸如投票、政治运动等行为。”(5)政治参与是指“特定体制框架内普通公民或公民团体试图影响政府人事构成和政府政策制定的各种行为,它是公民沟通政治意愿、制约政府行为,从而实现公民政治权利的重要手段”(6)。在网络高度发达的时代背景下,媒介技术的升级、更新也为民众表达自身政治权益诉求提供了更多便利。传统的政治参与也逐渐向网络政治参与转变,媒介技术的完善、网络社交平台的扩展为民众传收政治信息提供了新的路径,从而使得民众的政治参与方式呈现日常化的趋势。

适度的网络政治玩梗有利于促进民众政治参与的日常化。便捷的网络通讯技术与工具是实现民众政治参与日常化的必要条件。与以往的传统媒介时代不同,如今的网络时代实现了万物互联,民众获取政治信息不再需要借助主流媒体的统一播报,而是可以通过网络搜索引擎、根据自身政治兴趣与信息需求来形成个性化的媒介菜单进行搜集,而后台的大数据会根据民众的偏好来对海量的网络政治梗进行筛选与推荐。新的媒介环境也为民众通过玩梗进行日常化的政治参与提供了空间支持。开放包容的互联网社交平台具备即时性、交互性、匿名性、平等性与全民性等主要特性,这些特性意味着民众获取政治信息的范围日益广泛,传播网络政治梗的途径日益多样,进而能够激发民众对政治参与的兴趣与热情,促进日常化的社会互动与政治关注的形成。

(二)形成政治权力运行新机制

在网络社会,权力的控制与支配这两种形态正在逐步改变。传播即权力。“在卡斯特看来,权力的实现需要从两个方面分析:一是行使权力,去控制和支配,二是反抗权力,去抵制这种控制和支配;此二者的互动构成了完整的权力。”(7)在传统政治传播的权力架构中,代表官方意志的主流媒体占据着传播权力的主导位置,信息自上而下流动,导致民众通常只能被动接受官方政治信息,自下而上的反馈机制较为欠缺。然而,在网络社交媒体时代,人人都有麦克风,官方媒体的话语影响力相对分散,传统的传播权力结构被颠覆,民众也因此拥有了自主发布政治信息的权力。

适度的网络政治玩梗有利于推动政治传播中权力运行机制的革新。“基于数据分析和算法推荐技术的数字媒体构建了一种新型的公共领域,作为一种‘数据吸纳’工具手段和意识形态的‘传输带’,媒体同时也成为利益方的博弈平台。”(8)社交媒体平台已经成为政治传播权力争夺的博弈场。从官民双方的权力博弈来看,网络政治玩梗能够加强民众对官方的政治监督。相较于传统媒体按时按点的统一信息发布,社交媒体平台以传播速度快、用户覆盖范围广、影响力大等特性,使得政治信息能够在平台上迅速发酵。这也意味着,民众可以利用在社交媒体平台的自主信息发布权制造显著的社会效应,进而反向影响上层政治决策,甚至监督官方权力,并且通过夸张、戏谑、讽刺的网络政治玩梗进行舆论造势,倒逼官方媒体下场。底层民众的政治诉求常常难以吸引足够的关注,缺乏有效的表达途径,而网络政治梗多以幽默风趣的音频、视频等形式出现,感觉上贴合民众的接受偏好,能够激发民众的广泛关注。这可能会改变原本的政治传播权力格局,使政治传播更加民主化。

(三)增进政治情感共鸣

政治认同与政治情感是互相耦合的。安德森在《想象的共同体》中认为,只要不是在“面对面”的范围之内,所有的共同体都是想象出来的。在脱离“面对面”的现实场域中,想象的共同体需要的是心理上的认同。认同是指人们通过心理认知上的一致性所连接的社会关系。政治认同可以理解为人们对于政治事务的理解力、体验感、共情心,政治认同与情感共鸣之间是有一定的耦合关系的。

适度的网络政治玩梗有利于增进政治情感共鸣。普兰佩尔在《人类的情感:认知与历史》一书中指出:“现代大众传播媒介使建立成员之间没有直接接触的情感共同体成为可能。”(9)社交媒体平台是互联网时代构建身份认同、连接民众情感的媒介。网络政治梗在社交媒体平台上应运而生并迅速流传,它犹如一种政治情感的象征性符号,将社交媒体上的个体联结成集体。网络政治梗在文本上融合了音频、视频等多媒体呈现方式,将原本生硬严肃的政治信息变得鲜活直观。网络政治梗又在情感上通过对政治立场、政治态度的塑造与表达,吸引有相同政治立场与态度的群体,并产生群体政治认同。当一个群体拥有了共同的政治认同时,群体成员之间的情感共鸣也会更加巩固。主流媒体能够利用一些充满正能量的网络政治梗构建一个连接民族情绪的纽带,唤醒民众的爱国主义意识。网络政治梗也印证了传播“仪式观”的相关理论,网络政治梗中往往被注入了情感化的政治表达,犹如一种信仰,维系着社会民众政治情感的传递与交流。例如,“饭圈出征”事件中,网络民众们所制造出来的亲切的政治隐喻“阿中哥哥”,极大地调动与汇聚了民众的爱国情绪,增进了政治情感的共鸣。

(四)深化良性政治沟通

良性的政治沟通在政治传播中显得尤为重要。“政治沟通即政治信息通过一定的通道进行交换与传递的过程。”(10)政治沟通十分注重政治信息发送者与接受者之间的交流,良性的政治沟通能够加深传受双方对政治信息的理解,更好地促进传受双方对彼此政治交往行为的认同感。哈贝马斯的交往行为理论认为,交往行为是指两个或两个以上具有语言能力和行为能力的主体之间通过语言媒介所达到的相互理解和协调一致的行为。政治沟通是一种传者与受者两方行为主体之间对于所传播的政治信息的理解与认同的交往行为过程,达成良性传播目的的关键在于两者之间的沟通是否对等、语言是否互通。

适度的网络政治玩梗有利于深化官民之间良性的政治沟通。从官方角度来看,主流媒体一改传统的以传者为中心的政治沟通方式,不再以上帝的视角强行给民众设置政治议程、灌输政治信息,相反,开始逐渐注重民众的声音、贴合民众的喜好。主流媒体想要得到更多民众的关注与支持,就必须获得更多的流量。主流媒体亲自参与到网络政治梗的传播中,把严肃的政治信息软化成民众喜闻乐见的网络文化形式,拉近了官民之间政治沟通的距离,优化了双方政治沟通的效果。从民众角度来看,互联网的普及降低了民众步入网络政治沟通圈层的准入门槛,网络政治梗因其制作成本低廉、寓意通俗易懂等特点,对参与者的文化水平要求不高。民众只要能懂这个网络政治梗的寓意,就能迅速地融入政治社交圈层,对政治信息进行沟通与探讨。由此,持有相同政治观点的群体规模不断扩大,这样就可能推动某个网络政治梗在网络上迅速走红,使之在现实社交语境中被广泛提及和使用,从而激活之前相对沉默的网络民众群体。“梗”自身的幽默诙谐软化了严肃的政治议题,能起到一定的舒缓负面政治舆情的作用,从而深化官方与民众之间良性的政治沟通。

四、过度的网络政治玩梗导致的不良效应

波兹曼在《娱乐至死》中批判指出,在电视媒介盛行之时,电视媒介的视觉享受与娱乐偏向会给民众带来诸多不良的后果。在当今社交媒体极度发达、网络文化狂欢的时代背景下,过度的网络政治玩梗也犹如政治娱乐化泛滥的现实缩影,会造成网络政治参与无序化、意识形态引导困难化、加剧政治认知圈层化、削减民众的政治理性等不良传播效应。

(一)网络政治参与无序化

政治参与一旦脱离制度的约束,就将变得混乱无序。政治参与分为制度化与非制度化两种,制度化的政治参与是有序化的政治行为,而非制度化的政治参与,例如网络上的一些政治参与行为,由于其行为主体脱离了制度化的约束而变得无序化。一方面,从作为行为主体的民众自身来看,网络身份的匿名化、多重性、流变性都能使民众在网络政治参与时具有绝对的安全感,这可能导致部分民众更肆意地通过网络舆论暴动、恶意举报、无差别攻击、戏谑化恶搞等方式来抒发自身的政治诉求,从而造成网络政治参与的无序化。另一方面,从平台管理方面来看,虽然网络平台针对网络政治参与行为采取了一些规制与管理措施,比如对于不当的政治信息进行算法抓取、对发布相关政治信息的账号进行流量限制与算法降权等,但终归是治标不治本。并且,网络平台的管理与处置往往滞后于无序的政治参与行为本身,因此,无序化的网络政治参与行为一旦发生,就很有可能在网络上乃至社会中引发一定的不良影响。

过度的网络政治玩梗就是一种无序化的网络政治参与行为,民众可以将自身的政治见解、诉求和情感转化到网络政治梗之中,并将其通过网络传播出去,网络自身强大的复制能力与传播速度使其能在短时间内引发较大的反响。而融入“梗”中的政治见解、诉求以及情感等也不乏消极的、负面的、非主流的内容,这些都会在传播的全过程中形成不良影响。在传播初期,网络政治梗易于被夸大或延伸,进而滋生虚假的政治传闻;至传播中期,这些梗可能激起公众的广泛愤怒,形成负面的政治情绪浪潮;进入传播后期,主流媒体对网络政治梗的应对往往滞后于自媒体的快速传播,使得辟谣工作变得十分艰难,进而导致虚假的政治传闻进一步扩散,造成更广泛的负面影响。在此背景下,网络政治梗往往难以彻底根除,出现屡禁不止、屡删不绝的现象。

(二)意识形态引导困难化

海量的感性信息往往会淹没民众的个体理性。古斯塔夫·勒庞在《乌合之众:大众心理研究》一书中指出:“群体盲从意识会淹没个体的理性,个体一旦将自己归入该群体,其原本独立的理性就会被群体的无知疯狂所淹没。”(11)而在如今这个互联网高度发达的时代,网络传播中最常出现的便是去中心化传播和病毒式传播。在互联网系统中,每一个节点都拥有高度自治的表征,这意味着每个节点都有潜力成为阶段性的信息中心,网络中的每个人也都有可能成为核心节点,并且每个节点都能自由地连接其他节点,通过网络效力形成新的非线性结构。因此,在网络上进行信息传播时,民众之间是平等的,不存在拥有绝对权力的节点,从而实现了去中心化。在没有绝对权力约束的情况下,民众在发布和传播信息时,可能会因个人情感因素而轻易复制、转发和扩散一些真伪难辨的信息。这些信息在极短的时间内,会像病毒一样迅速繁殖和裂变。

过度的网络政治玩梗将会导致主流意识形态陷入引导困境。一方面,去中心化的网络传播特性使得网络政治玩梗成为一种常见的现象,任何个体都能成为网络政治梗的创作者。较低的网络准入门槛以及“梗”的低廉制作成本,使得民众在政治传播过程中能够运用自身制作“梗”的方式去抒发、表达自身的政治态度与观点。另一方面,在病毒式的网络传播场域,由于隐晦的“梗”的形式能够被民众利用起来去谈论一些敏感的甚至是禁止的政治话题,因而造梗者能够在其他民众的广泛复制、传播中得到由小众的认可不断升级为大众群体的认可而形成的内心满足感。这种满足感驱使他们主动创作更多的“梗”来迎合特定民众的政治态度。这将会导致网络政治舆论场的乱象,给主流媒体的意识形态引导工作带来极大的难度与挑战。

(三)加剧政治认知圈层化

马克思认为:“人的本质并不是单个人所固有的抽象物,在其现实性上,它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12)有人的存在,就会形成不同形态的社会群体。在网络高度发达的时代,人也从现实社会走向虚拟社会,而在以互联网为媒介的虚拟社会中,人们会根据不同的情境、兴趣和条件而建立或加入不同的圈层。例如,网站上的贴吧、微信里的各种聊天群等,都是根据人们不同的需求,包括其价值观、兴趣点等形成的网络社交圈层。在这些圈层中,特定的思想观念、价值取向和情感态度会被放大传播,同时,不同的圈层也传递着各自独特的思想观念、价值取向和情感态度。

过度的网络政治玩梗是政治传播行为主体圈层化的一种体现。网络政治玩梗的圈层封闭性会导致信息茧房的形成。圈层间的认同,本质上体现了行为主体间的身份认同,而不同圈层所承载的不同身份认同会进一步强化圈层的封闭性。在政治传播中,不同的政治认知会形成不同的网络政治梗的圈层,不同的网络政治梗的圈层是高度垂直化的,这就阻碍了不同的政治认知之间的交流与传播,形成新的政治信息茧房。网络政治梗的圈层内重复性传播将会引起政治认知的群体极化效应。“梗”含义隐晦,多被非主流的政治群体利用,并通过圈层化传播加剧其非主流的政治认知倾向,从而使得处于该圈层中的行为主体愈加被非主流政治认知裹挟,从而对主流政治认知产生抵抗心理。

(四)削减民众的政治理性

政治理性是相对于政治激情而言的。政治激情是对某个政治事件或者政治人物的观点、看法过于情绪化,在对政治执念的偏向中不断走向不受控制的疯狂状态。而政治理性却是政治激情的收敛与回归。迈克尔·欧克肖特在《政治中的理性主义》一书中指出:“理性主义政治表现为完美的政治和整齐划一的政治。”(13)欧克肖特所说的“理性主义政治”虽然是一种难以达到的虚设状态,但可以作为如今评判政治理性与政治激情之间“度”的一把标尺。并且,民众的政治理性决定着网络社会的安全与秩序乃至于现实社会的美好与和谐。因此,民众的政治理性是网络安全治理的一个关键。

过度的网络政治玩梗会导致民众的政治理性减退。一方面,网络政治梗诞生于网络社交平台之中,而网络社会与现实社会的不同特质也给了网络政治梗得以生产、繁殖与裂变的土壤。加之当前网络治理方式尚处于多中心并存的状态,以至于网络政治玩梗越来越普遍,网络政治梗越来越复杂多样,由此造成的网络政治舆情难以得到及时治理,这就导致越来越多网络政治谣言的形成,官方和平台的求证、核实、溯源、清理工作的难度也不断增大。网络政治谣言影响了民众的辨别与判断,从而削减了民众的政治理性。另一方面,网络政治玩梗实质上也是一种政治娱乐化现象。过度的娱乐化会导致“娱乐至死”现象的发生,从而营造出一种政治激情的虚假狂欢,民众热衷于利用玩梗的方式恶搞原本严肃的政治议题,这也是民众理性削减的一种体现。

五、网络政治玩梗行为的调适路径

从社会责任论的角度来看,过于自由的传播环境是危险的,传播权力的自由不等于传播权力的滥用,在网络政治玩梗中不可避免地会出现恶意扰乱网络舆论环境、危害网络空间安全的行为与倾向。这就需要社会各界理性的回归、对权力的合理约束以及对现状的改善。我们认为,可以从宏观、中观、微观三个层面对网络政治玩梗行为进行调适。

(一)在宏观层面要加强政策与法律规制

在党和政府的领导下,行业协会对于网络平台和从业者网络行为的规范尤为重要。当前,已经出台了多项行为准则和道德规范。例如,由中国互联网协会发布的《互联网终端安全服务自律公约》和中国网络社会组织联合会发布的《互联网行业从业人员职业道德准则》,对互联网企业和从业人员的行为准则进行了明确规定。不过,网络行为准则只能起到引导与规范的作用,不具有法律的强制力。随着互联网技术的迭代升级,这些网络行为准则也应与时俱进,特别是对网络政治玩梗行为的规范与约束需要不断完善,以适应新形势下的网络安全发展需要,从而更好地维护健康的网络环境。

互联网不是法外之地。很多民众天然地以为互联网给予的数字身份可以隐蔽主体的真实身份,即使发布了一些负面的网络政治梗也可以轻松逃脱法律的追责。事实上,国家并没有放松在互联网中对于用户行为规范的管理。例如,我国在2017年颁布了《中华人民共和国网络安全法》,进一步明确了政府各部门的职责权限,完善了网络安全监管体制,也完善了网络安全义务和责任,加大了对违法行为的惩处力度。因此,即使是内涵隐晦的网络政治梗也不能作为攻击国家政治安全、扰乱社会正常秩序的工具。对于恶意破坏网络政治参与秩序、威胁主流意识形态、激发网络民众非理性政治情绪的造梗者与刷梗者,都必须予以法律的制裁。当然,政府相关职能部门也要积极作为,定期巡查网络环境,追踪不法网络账户,依法依规打击危害网络政治安全的负面网络政治梗及其制造者与传播者。

(二)在中观层面要对平台与媒体进行规训

首先,对平台要启动严格把关机制。平台应制定明确的用户使用管理办法。在用户使用前期,平台就需以弹窗等形式告知用户禁止在该平台上发布不当的政治信息,确保每一个用户都熟知在平台上需要遵守的行为规范,并定期开展抽查。平台需在后台设置人机合作的内容审核机制,不仅要组建内容审核工作团队,还要利用自动化高科技审核技术,对平台用户所发布的内容进行审核,及时拦截不良的网络政治梗的发布与传播。对于自动化审核技术也需要及时升级,例如,平台可以利用机器学习和自然语言处理等技术,开发内容过滤和识别系统,检测和过滤不良的网络政治梗,包括恶搞、诽谤、歧视等内容,以减少不当网络政治玩梗行为的发生。平台可以调整其推荐算法,减少不当网络政治梗的曝光率, "以降低其影响力和传播速度。 同时,平台也可以建立举报和反馈机制,鼓励民众向平台报告违规的网络政治梗,以便及时采取措施处理。

其次,媒体要发挥正向引导作用。互联网社交媒体时代,主流媒体的话语权在下沉,但是在许多网络政治舆情事件中仍然发挥着一锤定音的决定性作用。有一句网络语说:“不信谣,不传谣,坐等官媒下场。”这就意味着在民众心目中,以官媒为代表的主流媒体的公信力依旧存在。主流媒体可以通过以下几种方式对网络政治玩梗进行正向引导,从而塑造积极的网络政治氛围:其一,主流媒体可以自制具有正能量的网络政治梗,或者在网络上密切关注并支持那些弘扬主流价值观、传递社会正能量的“梗”,这有助于塑造健康的网络政治环境,拉近官民之间政治沟通的距离。其二,主流媒体可以发挥教育引导的作用,制作相关节目深入分析网络政治玩梗行为的内涵、表现及背后的动机,并深度解读制作及传播负面的网络政治梗会带来的社会危害及相关人员需承担的法律责任,从而引导民众理性、负责地参与网络政治玩梗活动,减少不良后果的发生。其三,主流媒体还可以对负面的网络政治梗及其携带的虚假政治信息进行及时的辟谣与处理,揭示其背后的真相和不良动机,提醒民众保持理性思考和辨别能力,防止网络政治玩梗行为被恶意利用。

(三)在微观层面要不断提升民众素养

第一,提升民众情感素养。操纵民众政治情感是网络政治梗被恶意利用的套路。情感素养是指个体能够敏锐地了解自身的感受并通过疏解或者延后冲动的方式来管理自身情感的能力,以及理解他人感受并作出合适反应的能力。民众需要提升管理自身政治情感的能力,面对一些煽动情绪的网络政治梗需要保持冷静,无脑转发只会加重事态朝更坏的一面发展,不跟风、不盲从才能保持理智,不被情绪所控制。培养情感素养最关键的渠道就是教育,要在学校教育或者是社会教育中加强情感教育,培养民众的情感认知和情绪管理能力。情感教育包括情绪识别、情绪表达、情感调节等内容,可以帮助民众建立积极健康的情感态度。同时,也需要培养民众的同理心,即共情他人的能力。对于一些表达民众正当权益、抒发民众美好愿望的网络政治梗,需要积极点赞、转发,吸引更多的人去关注。

第二,提升民众媒介素养。过度的网络政治玩梗所导致的失序现象,反映了民众的媒介素养还有待提升。媒介素养是指民众对各种媒介信息的解读和批判能力以及使用媒介信息为个人生活、社会发展服务的能力。一些不法分子或者是敌对势力往往利用民众对于网络政治梗的关注热度,在背地里加入一些负面导向的政治信息,意图煽动民众的情绪,潜移默化地改变民众的政治立场,搅乱原本和谐的网络政治舆论场。因此,面对具有政治娱乐化倾向的网络政治梗,民众要具备筛选、甄别与整合的能力:在价值导向复杂多样的网络政治梗中,要筛选出值得去点赞、转发与模仿的符合主流价值观的作品;面对真假难辨的政治信息,要提高警惕,保持理性,加以仔细甄别;在社群圈层交流网络政治梗的过程中,要整合具备正能量的话题,通过群体的宣传推广,使之破圈、出圈。

第三,提升民众政治素养。网络政治玩梗一方面看是网络亚文化入侵政治传播领域引发的民众狂欢行为,另一方面也反映了在网络政治参与过程中,民众研判政治信息的真假是非所需具备的政治素养是有所欠缺的。政治素养主要体现在政治忠诚、政治定力、政治担当、政治能力以及政治自律等几个方面。民众拥有政治忠诚与政治定力,才能保证政治情感不被一些植入阴谋的网络政治梗所操纵。民众培养政治担当与政治能力,才能始终用正确的政治立场、敏锐的政治嗅觉去鉴别繁杂的网络政治梗。民众保持政治自律,才能避免成为被网络政治梗所煽动的乌合之众,更好地去维护与共建清朗和谐、政治安全的网络空间环境。提升民众的政治素养需要多方努力,尤其是政府和相关部门,要通过教育和宣传活动,向民众传播正确的政治知识和政治观念,同时也要及时回复民众对政治信息的不解之处,以免造成差序社会之下的信任危机。考虑到青年群体是网络亚文化的主力军,需要政府及相关部门多鼓励青年群体参与线下的政治活动和公共事务,提高他们对正确政治观念的认知,从而激发青年群体的社会责任感和政治参与意识。

六、结语

网络政治玩梗已经占据了社交媒体平台讨论政治议题的主阵地,在网络社区、评论区能看到的更多的是表情包、短视频等方式呈现出来的参与政治议题的“梗”,而很少看到纯文字性的政治表达。这形成了社交媒体社会所特有的一种政治景观。

适度的网络政治玩梗有利于促进政治传播中权力运行机制的变革,使得普通人也有表达政治见解的麦克风,吸引了一些原本游离在政治参与之外的民众,让更多的人参与政治、理解政治,促使政治参与实现日常化,从而增进官民之间的相互理解与政治情感共鸣,深化了良性的政治沟通。而过度的网络政治玩梗会导致不良的传播效应,包括网络政治参与的失序、意识形态引导难度的加大、政治认知局限的强化以及政治理性的削弱等,这些问题都会让网络空间环境变得混乱不堪。社会各界都应该强化责任意识、回归理性思考,对过度的网络政治玩梗现象与行为加强监管与调适。网络文化的形式丰富多样,且会不断推陈出新。随着网络技术的持续高速发展和社会政治环境的不断演进与变化,未来民众或许还会解锁更多的网络文化形式来实现日常化的政治参与,但都需要坚守道德与法律的底线,共同守护清朗的网络空间。

注释:

(1) 杨嵘均:《网络符号消费媒介制度的幻伪化及其批判》,《行政论坛》2024年第1期。

(2) 马小玲:《中华民族共有文化符号:理论与解构》,《河南社会科学》2023年第10期。

(3) [美]曼纽尔·卡斯特:《网络社会的崛起》,夏铸九、王志弘等译,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6年版,第331页。

(4) 刘涛:《情感抗争:表演式抗争的情感框架与道德语法》,《武汉大学学报》(人文科学版)2016年第5期。

(5) 宁晶、孟天广:《成为政治人:政治参与研究的发展与未来走向》,《国外理论动态》2019年第11期。

(6) 孙关宏、胡雨春:《政治学》,复旦大学出版社2010年版,第175页。

(7) 唐荣堂、童兵:《“传播即权力”:网络社会语境下的“传播力”理论批判》 ,《南京社会科学》 2018年第11期。

(8) 张爱军、王首航:《数字媒体在政治传播中的权力构建》,《河南社会科学》2020年第4期。

(9) [德]扬·普兰佩尔:《人类的情感:认知与历史》,马百亮、夏凡译,上海人民出版社2021年版,第110页。

(10) 谢岳:《当代中国政治沟通》,人民出版社2006年版,第7页。

(11) [法]古斯塔夫·勒庞:《乌合之众:大众心理研究》,冯克利译,中央编译出版社2011年版,第23页。

(12) 《马克思恩格斯选集》 第1卷,人民出版社2012年版,第135页。

(13) [英]迈克尔·欧克肖特:《政治中的理性主义》,张汝伦译,上海译文出版社2007年版,第5页。

作者简介:张爱军,华侨大学国际关系学院教授,福建厦门,361021;刘虹麟,西北政法大学网络政治传播研究院研究员,陕西西安,710122。

(责任编辑 刘龙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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