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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舞融合”理念下舞剧《咏春》对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创新性表达

2025-03-04姜璐

当代音乐 2025年2期
关键词:咏春舞剧中华优秀传统文化

[摘"要]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作为当代中国文艺的根基,舞蹈艺术的发展自然离不开其历久弥新的传承,深圳原创舞剧《咏春》通过双线叙事还原了电影的创作过程和叶问发扬武学精神的过程,通过多方位的超越和创新展现了新时代的东方之美、中华传统之美。本文基于舞剧《咏春》“武舞融合”的创作理念,并以其创作视角、创作手法为切入点,来分析编导将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与舞剧结合的创新性表达。

[关键词]舞剧《咏春》;武舞融合;中华优秀传统文化;舞剧创作

[中图分类号]J723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7-2233(2025)02-0151-03

中华武术和中国舞蹈都是中华民族的优秀传统文化,舞剧《咏春》中将两者相结合的形式推动了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创造性转化和创新性发展。舞剧《咏春》根植于岭南文化,带着鲜明的深圳标识,深扎优秀中华传统文化,将国家级非遗“咏春拳”和“香云纱”结合创作,并与岭南民俗文化创新融合,将传统文化与现代元素联结起来,为当下的舞剧创新及创作注入了新的生机和深厚的文化内涵。

一、从“以武会舞”到“武舞融合”的创作理念

舞剧《咏春》的创作是处于中华传统武术与舞蹈相融的视野之中,以叶问和咏春拳为主要题材,编导周莉亚和韩真通过不断挖掘当代社会生活中的艺术源泉,融汇古今,用舞蹈来演绎中华武术精神和其文化价值,当中体现了寻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之根、传承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之魂的重要性。

(一)文化寻根:“武”“舞”同源

“文化寻根”这一文艺思潮是中华大地20世纪80年代“文化热”的一部分,“文化”是一个民族的血脉,“根”的含义是指中国传统,“寻根”主要寻的是一种“文化”。因此,“文化寻根”更多体现的是在历史中寻找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根脉、在寻根中传承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精魂的这一丰富内涵。武术与舞蹈都属于中华民族的身体文化,在舞剧《咏春》的题材选取上,把握这种以“武”会“舞”、以“舞”演“武”的方式,便是编导们“文化寻根”意识的重要体现,追求以更加开阔的视野去挖掘传统文化,促使文化之根向更深、更广处延伸。从“寻根”这一角度出发,追溯到古代历史语境下,武术与舞蹈最初是有着密切联系的。商代的甲骨文中就已经有了关于“武”字的记载,武术最早源于狩猎活动和军事战争,武术象征着阳刚、强壮、威武,而古代练武时大多又是通过“舞”的形式来体现战斗动作的,因此,武术与舞蹈当时在很大程度上是具有相同意义的。

“寻根”是另一种创新,使传统文化释放现代观念的热能,来重铸和镀亮这种自我。目前,许多舞剧的创作都在试图打破局限,不断寻找新的题材和切入点,作为舞剧编导的周莉亚和韩真便选择了这种近似舞蹈的肢体艺术——武术来作为切入角度,立足“武舞融合”的理念对中华优秀传统文化进一步创新,并深度挖掘了现代社会生活中具有人文价值的艺术素材,用舞蹈讲好中国故事。

(二)世代传承:“武”“舞”相融相生

武术在古代的主要社会功能是技击,具有动作攻击和防守或者想要达到强身健体的功利目的,武术在其后来的发展过程中,为了满足人们更高层次的需求,衍生出了一种与舞蹈相融的艺术表演形式——武舞,这体现了历史维度上武术和舞蹈的相融性。从狭义上看,在《中国舞蹈大辞典》当中关于“武舞”的释义是古代雅乐舞蹈之一,六代舞中的“武舞”则是指一种“执干戚而舞”的舞蹈形式;而从广义上看,武术是一个身体文化集合体,“武舞”实则是以人的身体为载体、以武术为核心、围绕舞蹈的本质特征而存在的。20世纪初开始,国内陆续问世了一系列功夫题材的电影,如《黄飞鸿》《叶问》《精武门》《猛龙过江》《醉拳》《功夫》等,再到2010年央视春晚节目《对弈》、舞台剧《武动巅峰》、郑州歌舞剧院的《风中少林》、现代舞剧《Sutra》等作品都为武舞融合的发展贡献了时代力量。从上述这些例子来看,武术题材的作品与影视作品结合较多,与舞蹈融合的作品相对较少,但武舞融合的创作创新从未停止,武术与舞蹈始终是相融相生的,并且在历史的长河中世代相传。

二、以“英雄”来致敬“平凡者”的创作视角

舞剧《咏春》将创作视角聚焦在一代宗师叶问——英雄形象、电影追梦人——平凡者形象这两者当中,将“理想”作为关键词,从现代语境中的社会现象和人民生活出发,关联着今天的年轻人努力打拼的过程。《咏春》不仅是对武学精神的传承、对英雄人物的致敬,更蕴含着对美好理想的向往、对每一个平凡人的致敬。

(一)“叶问”与“大春”的人物对照

人民作为文艺创作的“主体”,舞剧作品中的人物形象塑造要突出现实主义精神,关注到人民的生活、情感,使其更添人文关怀和时代情怀。舞剧《咏春》不只是对曾经叶问和咏春拳的故事的简单再现,编导颠覆了传统“英雄”形象的展现手法,而是与“平凡者”进行人物对照,试图也从新的视角去看待人和事。剧中的两个主要人物叶问和大春,笔者认为这两个人物形象的对照点主要体现在以下三个方面:一是所处时代环境的对照,叶问是广东佛山的望族子弟,从小受到家庭严谨的儒学教育,他五岁时便开始学习武术,1949年离开佛山前往香港地区继续传授咏春拳;而大春的人物原型“灯爷”是20世纪90年代深圳剧组的一名普通的灯光师,他出生在一个小地方,独自南下打拼。二是生活经历的对照,剧中呈现了身怀咏春绝技的叶问带着咏春拳法和“咏春堂”牌匾从一开始不被认可到发扬传承至今的这段艰辛历程,也呈现了灯光师大春进入剧组遇到困难但仍继续追梦的经历。三是奔赴目标的对照,叶问将毕生所学毫无保留地传扬四海,他的目标是发扬咏春拳和武学精神;而怀揣着电影梦的大春也许这一生只拍过这么一部电影,这个剧组、这部电影就是他所奔赴的目标。

对于这两者的人物对照,剧中的一大亮点在于编导将叶问和大春置于同一舞台的画面,漆黑的舞台上打着两束灰白色的光,照向了不同时代、不同背景的两个人物,仿佛正在经历一场跨时空的对话,将两个人物形象的心理状态呈现于舞台,述说着他们共同奔向不同的目标,奔赴着属于他们各自的“武林”,通过人物的对照,异中有同,深化了主题。

(二)“理想”与“现实”的关联对照

所谓“英雄”,只是一个普通人在特定的境遇下作出了一些具有崇高意义的选择,承担起了他无可逃避也不该逃避的责任。“理想”作为舞剧中贯穿整个双线叙事的关键词,编导将它和“现实”进行关联对照。叶问和大春的共同点在于他们面对理想的那一份坚定和努力拼搏的心是一样的,而现实却不断给予他们重重困难,因此编导通过剧情、人物、道具的设定来凸显这种理想与现实的矛盾。在《咏春》的双线叙事结构中,“主线”讲的是叶问的故事。当舞台只留下一束面光照在叶师父的脸上,他左手拿着咏春堂的“牌匾”,右手拿着空空的“米袋”,背后的原因是叶师父拿了买米的钱去打了咏春堂的招牌。由此,“牌匾”是对理想的隐喻表达,而“米袋”则是对现实的隐喻表达,编导所想表达的是理想与现实就在这一斗米之间,舞者便精准地把握了该角色的心理,呈现了叶师父处于这一两难境地时矛盾的心理状态。双线叙事结构中“辅线”讲述的是剧组拍摄电影的背后故事,灯光师大春一开始怀着激情进入片场追寻理想,而现实的境况是电影制作组在这荆棘满布的道路中遇到了重重困难,电影幕后工作者们时而摆弄摄影机器,时而与“剧本”共舞,时而焦急地来回走动,但他们始终不忘初心、上下而求索。这些设定为“主线”和“辅线”的展开赋予了理想与现实、艺术与生活密切关联的理由。

(三)民族情怀与个体情感的深层串联

佛山咏春拳的传承与发扬与佛山的地方文化密不可分,直接影响着咏春拳的传承思想,又从拳术的各个方面显示出来。其体现的中华武术精神鼓舞着几代人的成长,也承载着那几代传承人的历史使命,功夫文化是代表中国形象的重要符号,“咏春”题材的文艺作品是几代人的深刻记忆,它也成了时代的历史印记和流传经典。舞剧《咏春》的编导从该题材中寻找全新的灵感和主题来进行立场表达,梳理历史人文的细节脉络,发掘岭南文化的创新因子,借助电影摄制组的视角讲述了叶问和咏春拳的故事。《咏春》也是一部群像戏,它并不是单单刻画某一个英雄形象,还描绘了市井、街头的景象和刻画了导演、大春、永成、猪肉荣、七十二家房客等人物形象。该剧将民族情怀与个体情感进行深层串联,将整个叙事空间从叶问咏春拳的年代关联拓展到与观演者相近的时代,通过关联这些与艺术创作相关却不曾留名的平凡者,也延伸出与每一个体相应相关的生命历程的情感共鸣和精神价值,使“咏春”故事焕发出更具现实意义的人文关怀和人生况味的时代生机。

三、以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和“武学精神”为基点的创作手法

美学是文艺的审美中介,新时代中国文艺作品应是真善美的艺术演绎、中国精神的审美诠释。舞剧《咏春》以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和“武学精神”为根基,赋予该剧精神文化内涵和时代脉动,穿插嵌入了两个不同时空的人物和线索,为该剧赋予了全新的故事情节和艺术表达。

(一)“双重语汇”的融合创新

武术与舞蹈具有同源性和相融性,舞蹈的外在动作展现相较于其他题材是具有一定优势的。《咏春》编导将“武”与“舞”的双重身体语汇以融合创新的方式呈现出来,将时柔时刚的舞蹈转化成充满力度的武术,共同碰撞在这部舞剧中,不仅构建了鲜明的中华武魂形象,还展现了中国武术的精神和文化内涵。武、舞分合交融,互为表里,例如,剧中将八卦掌和古典舞相结合。在“八卦掌”片段中,演员们先是将左右手架在前方,右手置于左手之上,虎口微张,同时他们处于一种来回走的动势,是一种正在试探对手并且在防御和打量对手实力的状态,其中以八卦掌的基础动作为主,加入了古典舞走步、点翻、翻身、踢腿等动作元素和基本韵律,将力量感和柔美洒脱融为一体。与此同时,《咏春》根植于中华优秀传统文化,黐手和木人桩是咏春拳特有的训练形式和物质文化载体,也是其最具代表性的文化符号,用桩手、桩脚来模拟进攻时的肢体形态与动作。剧中呈现了叶师父运用黐手进行灵活的对抗和发力及练桩时的场景,黐手和木人桩蕴含着咏春拳武学之家的清规戒律,承载着咏春拳代代相传的深厚文化记忆和精神内涵。

(二)“双线叙事”的结构运用

《咏春》是从电影内外双视角出发,利用“戏中戏”式结构和电影的蒙太奇手法以双线故事展开:主线是一代宗师叶问带着“咏春堂”牌匾奔赴他乡,独自踏入群雄林立的武馆街传承“咏春拳”的故事;辅线是跨越半个世纪的电影拍摄片场的故事,剧组众人同样带着各自的电影梦共同追寻心中那束理想之光。“双线叙事”结构起到了“双意”表达的作用,表达了共同追梦、共同奋斗的核心主题。舞剧的“双线叙事”也是通过双面舞台的巧妙运用来实现的,将传统叙事结构融入现代的剧场性结构,通过舞台空间、舞美置景、灯光设计等的转换来参与舞剧的叙事,推动故事情节的发展。双面舞台运用了七块正反两面的景片(对一些舞美建筑的解构再重组)来对武馆街和电影片场进行并行的时空转换,如满洲窗、南洋铁艺,既有欧式的建筑风格,也有一些中国古代传统(海棠花纹)的建筑元素。双面舞台还呈现出不同的色调感:在戏里是一种电影化的光感,类似20世纪八九十年代港产电影的色调,整体具有浓郁的港风;摄制组则运用灰白的光来处理,用这种光的冷暖来区别它们,来实现整个剧情场景的变化。

(三)“双非遗”的舞台呈现

“咏春拳”和“香云纱”是《咏春》中重要的传统文化元素,也是剧中的情感线索,两者都是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把中华武术“咏春拳”和具有岭南地域文化特色的丝绸面料“香云纱”在舞台上呈现,丰富了舞剧的历史文化性,为舞剧的现代感中增添了历史文化气息。“咏春拳”作为我国南方地区代表性的武术拳种之一,在岭南地区发展了三百余年,这一非物质文化遗产在剧中与中国古典舞和现当代舞技法相融合。在五大门派决斗的舞段中,叶问的舞蹈语汇大量融入了咏春拳武术形态(如日字冲拳、问手、伏手等)和中国古典舞的韵味和技术技巧,例如吸腿转、翻身类动作等。“香云纱”是剧中“思乡”情感的承载物,它具有大地的色彩,其轻薄绵软的面料和质地,既符合女性温柔的气质,“香云纱”与斗笠的巧妙搭配又十分符合习武之人潇洒的气质。编导根据其独特的面料和独有的特性找到了属于它独特的舞蹈语汇,这也是舞剧创作中的一种创新性表达。“香云纱”这一舞段运用了“写意”来表达永成离开叶师父之后,回到佛山再看一眼故土所蕴含的深沉的情感——是对妻子永成的思念,也是对故土的思念。“双非遗”在《咏春》中的舞台呈现,体现了新时代舞剧创作的跨界思维,也为我国非物质文化遗产提供了新的发展传承路径,更拓宽了弘扬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新的视野,也为今后舞蹈艺术的创作提供了多维的灵感和思考。

结"语

《咏春》是一部弘扬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和人类命运共同体思想的舞剧作品,讲述了两个时空中的两个人为了理想与信念而执着的故事,并将这两段心怀梦想的生命历程关联了起来,蕴含着对现实人生与梦想的思考与追问。编导充分发掘了中国优秀传统文化并加以创新性发展和创造性转化,在舞剧创作中建构起了其独特的审美范式,从岭南民俗文化中汲取创作灵感,以“舞”讲“武”,呼应了时代的感召,将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时代风貌呈现在舞台上,弘扬了中华武术战胜自我、超越自我的民族精神。

参考文献:

[1]张岱年,方克立.中国文化概论[M].北京: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2004:350.

[2]韩少功.文学的“根”[J].作家,1985(4):2-5.

[3]陈捷.《叶问》:个体伦理、民族正义与历史选择[J].电影艺术,2009(2):21-23.

[4]沈梦璐,李世杰.咏春拳文化符号探究[J].武术研究,2021,6(3):42-44.

(责任编辑:李"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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