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竹山上的苗医药传承人
2025-02-19邓在艳
在文山市薄竹山上的莫哈纪村,也许你会沉浸在层层叠叠、极尽温柔的茫茫梯田景色中,也许你会被苗家姑娘甜甜的歌声撩动心弦,也许你会陶醉在扑面而来的金色稻香里……但有一处,你最值得去,那就是半山上的苗医药第三代传承人——熊保福家。
八月上旬一个阴天的午后,我们爬上莫哈纪的半山腰,终于见到了熊保福。见到熊保福的时候,他满脸堆笑,乐呵呵地介绍自己已经60岁了。微凉的天气,他却穿着一件白色的坎肩短背心,头发乌黑发亮,再配上他憨厚圆圆的脸,完全不像年至花甲的人,活脱脱像个“老顽童”。当时,我们就惊叹:“您看上去一点也不像60岁呀!”
“我还不想老!”熊保福幽默而睿智地回应着我们,他仿佛有自己的不老秘诀,叫人忍不住要去问“为什么?”
熊保福家的院坝外围,是一个个大大的凉亭,悬在半空中,坐在凉亭吃着薄竹的甘甜苹果,简直如上云端。
院落的墙面上四处贴着苗医药的宣传语,屋内更是张贴了许多他学医的历程以及获得的荣誉。墙上的《六陈歌》“橘壳陈皮半夏齐,麻黄狼毒及吴萸,六般之药宜陈久,入药方知奏效奇”,就蕴含着丰富的中医知识,令人感叹:“熊保福就是一个深山中的智者。”
熊保福的一生可谓是宠辱不惊,能在逆境中成长,亦可在顺境中坚守,一刻也不曾懈怠。为了不断激励自己,他还在自己二楼的床头上贴着《寒窑赋》,时刻提醒自己,无论坦途或坎坷都要坦然面对,顺流逆流皆是人生的财富。深入了解熊保福以及他生活的环境之后,不禁让人觉得智慧就藏在人民群众中间。
熊保福作为苗医药的第三代传承人,除了他自己夙兴夜寐地学习、研究外,还源于他有一位了不起的父亲。他的父亲熊文光,从爷爷熊正清的手中接过苗医药传承的接力棒后,长期致力于苗医药的研究,逐渐就成了村里远近闻名的村医。1979年,熊文光应征入伍,成了云南军区文山第67医院的一名军医,用自己的毕生所学为受伤的战士治病、疗伤,默默奉献,用实际行动报效祖国。边境冲突结束后,熊文光没有继续留在医院,而是选择了退伍回到自己的老家莫哈纪,他边种地边开诊所,附近村寨的村民都来找他看病。
而熊保福,常年跟在父亲熊文光的身旁,采药、制药、看病全流程,他都一直参与其中、耳濡目染之下,对苗医药研究工作充满了热情。长时间的学习,熊保福对肝、肺、肾的病理有深入的研究,中医技艺也越来越娴熟。
于是,他就产生了在文山开办民族医院的强烈愿望,并以人大代表的身份向文山州委、州政府提出工作建议,希望得到官方的支持,能用自己学到的中医知识和技术救治更多的人。但是,除了官方的支持,自己还要出40%的钱用于民族医院的基础设施建设,所需资金的数额巨大,熊保福自己无力承担。
无奈之下,熊保福开民族医院的想法不得不暂时搁置,转而选择外出经商赚钱。外出经商的熊保福,从没忘记年少时要开民族医院的梦想,他一边赚钱,一边坚持苗医药研究工作,赚到钱之后他又继续投入研究苗医药事业中来。在不断求学问诊过程中,熊保福坚持“药食同源”的理念,整理编撰了《熊氏中草药方剂》一书,为研究中医学提供了重要参考。
“我外出赚钱,就是为了回来开医馆。”熊保福的话语中,透着他对苗医药研究的热爱。赚到钱之后,为了提高自己的医技水平,他先后走访了云南周边的老挝、越南、缅甸、泰国等多个国家,向当地的民间医药大师学习医理、药理。在国内,熊保福也是不远千里,到贵州省被称为神医的李正芬家里,去学习妇科、肝病科等的治疗方法。为了让医技更扎实,他还拜曾在赞比亚、乌拉圭使馆从事过医务工作且入选《中华名医秘籍绝技诊疗宝典》的张玉明苗医师为师,向其学习烧伤、烫伤、骨伤的“祖传三绝”治疗技术,不断提高自己的个人水平。一路走来,披荆斩棘,“终生学习”的理念早已植入熊保福的内心。
新冠肺炎疫情期间,为了支持抗疫工作,熊保福亲自带着妻子和女儿,分别到文山市的卧龙街道、东山乡等地,为当地群众和工作人员配药、煎药、送药。其间,累计为约1500名工作人员、老百姓服务,用实际行动守护人民群众生命安全。
与熊保福畅聊之际,他转身进了里屋,不一会儿他又拿着一本书从里屋走了出来。他走到我面前,把手中的书递给我,我把书本摆正,封面上赫然写着《“十四五”国家苗医药杰出人才——战略科学家华章》,熊保福与屠呦呦、张伯礼等8位知名中医药人才的名字赫然在列。说实话,我不敢相信这是真的,甚至猜想这书是不是盗版的。
我从目录开始翻阅检索,在《“十四五”国家苗医药杰出人才——战略科学家华章》这本书的第250页,整页以“苗医药的弘扬者——云南福元堂生物科技有限公司董事长”为题,对熊保福的学医问诊、参加宣传苗医药活动、开苗医药公司的历程作了全面介绍。那一刻,我被他的事迹深深震撼,他用一生的实践给我上了极为深刻的一课,我必将终生铭记。
熊保福从山里走向山外,从文山走向北京,实现了自己的梦想。我难以想象熊保福这样一位了不起的人物,居然扎根在深山里默默开展苗医药研究,熊保福的形象在我心里一下子就变得伟岸起来。在攀谈中,熊保福翻出当时的新闻给我看,2021年8月,他被授予“当代医疗杰出贡献奖”,被时代和人民肯定,这是了不起的壮举!
“现在,我在北京、文山,都开了福元堂医馆,我的梦想算是实现了。”说这话的时候,熊保福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是一种梦想成真人才得以绽放光彩后的从容和淡定。他从父亲熊文光的手中,成功接稳了苗医药发展的接力棒,在辽阔的祖国大地上闯荡后又回归故里,完成了自我的蜕变。现在,熊保福又放手让儿子熊鼎萱去发展苗医药事业,把传承苗医药的责任交给了儿子。
回乡之后,他一边搞医药研究,一边帮助儿子经营医馆。在生活和工作中,熊保福时常告诫儿子:“我们要世代做苗医药的传承者、守护者,把它当成毕生的事业去发展。”
从一位普通农民成长为知名的苗医药传承人,熊保福历经坎坷却不断改写自己的人生剧本,实属不易。虽然已到花甲之年,作为苗医药传承人的熊保福,依旧不改初心,他说:“如果我的儿子不成材,我愿意把自己学到的知识和技术传授给其他人,我不能把它带到棺材里面去”。
临走的时候,熊保福把手上戴着的手表摘下来给我看,我仔细端详了半天之后,依旧不明白这块表的具体含义是什么。他看了看我,指着手表上面的党徽、五星标识,说道:“党的二十大召开,我有幸成为代表,这个表是中宣部特制的纪念表,我一直戴着它。”说着这话的时候,我从他的眼中看到了泪光。
从薄竹山到北京,又从北京回到薄竹山,家乡的土地依旧是熊保福奋斗的热土。回乡后的熊保福,积极投入到家乡的建设中来,一边研究医药,一边把老家的房屋打造成“绿美庭院”,房前屋后绿意葱茏,他又在薄竹山的莫哈纪扎了根。
薄竹山上苗医药传承人的熊保福,用自己毕生的奋斗,向新时代、新征程发出深深的呼唤,发展社会主义事业要“拜人民为师”,才能让发展的航船行稳致远。
前行路上,尽管会有夜色黑凉的时候,但广袤的中国乡村大地,依旧是人民群众奋斗的舞台。
【作者简介】邓在艳,笔名海流。云南省报告文学学会会员,曾在《作家报》《黄河口文艺》《含笑花》等报刊发表文学作品20余万字。多篇文章被中国知网、万方数据、百度学术收录,参加各类文学作品征文比赛偶有获奖。